枭起青壤(校对)第10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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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艺术类博主,她的粉丝活跃度远低于网红,但好歹有几十万的粉,瘦死骆驼比马大,很快,博文下的评论高楼就垒起来了。
  不爱吃蒜的小葱: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桃花!大大是在暗示什么吗?
  月亮五十斤:我怀疑我被喂了一把狗粮。
  马蹄甘蔗SZD:楼上的,不懂就去度啊,这明明是李白大大的诗嘛,《访戴天山道士不遇》。
  ……
  没想到这么快,诗题就被扒出来了,聂九罗不觉惆怅了一下。
  的确是《访戴天山道士不遇》。
  那时候才十七岁,高二暑假,去蒋百川那儿参加为她量身定制的特训,遇到邢深。
  少男少女,都是情窦初开,然后一见钟情。
  后来想想,一见钟情,太看运气了。只是相中了一张脸,就寄望于皮囊包裹之下的人品、三观、性格、爱好等等都能适配,实乃做梦加幻想的梦幻之举。
  面临升高三,课业压力不小,暑期资料堆成山,其中包括各类古诗文。
  有一天读到李白这首诗,读着读着,心跳如鼓,觉得缘分天定,这诗不就是在写她和邢深吗?
  犬吠水声中——邢深刚好是狗家人。
  桃花带露浓——难道不是暗示两人间情愫暗生?
  林深时见鹿——里头有个邢深的“深”字。
  溪午不闻钟——溪,夕,谐音相关,指的就是她自己啊。
  因着这个,她对李白倍觉亲切,此后每当唐诗界掀起李杜之争,都坚定不移地捧诗仙。
  和邢深关系明朗之后,她还把这诗念给邢深听,叮嘱他务必记牢,因为这是“我们的诗”,保不齐婚礼葬礼,都得诵念一番。
  ……
  如今失联,只能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了,希望邢深尽早看到,及时跟她联系。
  当然,也希望他别多想。
  ***
  接下来的几天,聂九罗安心养伤,胳膊上的伤没办法,伤筋动骨一百天,逃不掉,枪伤倒还好,仗着人年轻、底子过硬,已经可以扶着墙、自己在屋里挪两步了。
  养伤之余,做两件事,一是看书,二是网购。
  看书自然是看炎拓带来的书,网购就包罗万象了,什么美妆衣饰,蒸锅吸尘器,什么都买。
  前者是给自己买,后者是为刘长喜——她还记得炎拓说刘长喜用钱很俭省,自尊心又挺强,自己在这打扰这么多天,帮他把某些家用品更新换代一下,权当谢礼了。
  当然了,明面上,她绝不这么说,或是一句“你家蒸锅不好用,蒸出来蛋羹口感不好”,或是一句“掸子掸灰太呛我了,吸尘器不扬尘、还快”,反正,样样都是为自己买的。
  这导致刘长喜对她的好感打了些折扣,心说这姑娘也忒大手大脚了,一点也不持家,以后真要跟小拓成了,可不能让她管账。
  ……
  这天中午,阿姨给她蒸了条榄菜鲈鱼,炒了碟芦笋百合,还配了一小碗养生五谷饭。
  口味刚好,糯的糯脆的脆,吃得人身心爽利,聂九罗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饭量大增。
  心情也颇愉悦:咽下去的,都是能壮她筋骨的营养啊。
  筷头正拈向菜碟,竖放在床侧的行李箱里,忽然传来极轻的沙沙声。
  聂九罗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过了会,她搁下筷子,身子倾向床侧,右耳慢慢贴到了箱壳上。
  嗯,是有。
  她打开手机,随便拣了首闹腾的歌外放,阿姨过来收拾碗筷时,还同时收获一重意外之喜:今晚给她放假,不用陪夜了。
  阿姨跟她确认:“真的啊?不……扣钱吧?”
  聂九罗笑盈盈的:“不扣钱。”
  今晚上,她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呢?得有几个关键词。
  嗯,就妖艳、和善,而又略变态吧。
  ***
  陈福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只是越睡到后来、喉间越痒,那种新肉长成的奇痒——他下意识就想伸手抓挠,然而手也不知哪去了,只能不断地挪动身体,四面擦蹭。
  再然后,眼前一轮猩红而巨大的落日,渐行渐远,陈福大吃一惊,拼命想去追,可四肢好像被人摁住了,怎么都使不上力,他汗出如雨,看落日越来越小,到末了,小成了烛焰一般。
  陈福心头大急,急到后来,双目陡睁,醒了。
  还真有一抹猩红焰头,飘在深得不见底的黑里。
  他瞪大眼睛,又闭上,再睁,几次之后,视力逐渐适应,终于看清楚了。
  这是半夜,屋里,看内部陈设,应该是民宅。那抹烛焰是真的,是桌子上一根燃着的白蜡烛,蜡烛立在一个小碗里,烛泪正慢慢往下滴。
  桌面上很乱,堆了不少物件,有是化妆品,也有小碟小碗,桌旁有把正对着他的椅子,椅子上坐了个年轻的女人。
  太诡异了,这个女人内里穿的是睡衣,翘着条腿,抬起的那只脚上勾挂着颤巍巍的棉拖鞋,睡衣和拖鞋都是可爱家居风,但外头罩的却是件版型很正的纯黑女用大衣,仿佛一层冷冽肃杀当头罩下,罩得下头那点可爱压根也不可爱,反而趋近挑谑。
  她有很长的头发,细密压眉的刘海,刘海的暗影投进眼睛里,一对眸子幽深如潭,眼线是全包的,挑起桀骜的细尾,皮肤苍白,嘴唇却涂抹得鲜红,烛光映照下,近乎暗红,还镀上了一层细腻油润。
  聂九罗柔声细气:“你醒啦?还认识我吗?”
  陈福茫然,一是因为刚刚复活,和一切都有点脱节,二是他跟聂九罗只见过一次,她状态前后相差太大,妆容变得也大,一时间还真认不出来。
  但她必然不是善茬,陈福意识到自己嘴里被团布塞得死紧,舌头都被挤压得没法动,整个人蜷曲着躺在箱子里,不是平躺,而是倚躺——箱子呈夹角斜靠在墙上,万向轮被刹车锁定,为防止箱体滑落,最底下还拿东西抵住了。
  聂九罗说:“咱们先定个规矩,我有点神经衰弱,不能听人大声讲话,咱们呢,就心平气和地慢慢聊。我在手机上,特意下了个分贝仪……”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机屏幕朝向他,同时立放在了手机座上。
  陈福看到了分贝仪的页面,上头是分贝刻度钟表盘,下头是分贝音量的变迁线,指针忽颤忽颤,分贝线忽高忽低,其实表达的是一个意思。
  “我设了六十分贝的警戒线,所以你别大声,一旦过线,就会有嘀音提示。过线的人,得接受惩罚啊。”
  边说边咯咯笑起来,不过笑得很轻,然后拈起一根刷头很细的化妆刷,在小碟子里蘸了蘸,稍稍弯下腰,从他右眉心处起笔,一路下拖,拖过眼皮,拖至下眼睑下方,写了个“1”字。
  “刷子上蘸的是油,说好了,你声音要是大了,我可就得用天生火给你烧一道了。”
  说着,伸手扯下他嘴里的团布。
  因着她的这一趋近,陈福认出她来了。
  “你,你是那个疯……”
  话刚出口,眼角余光瞥到手机页面上,指针和变迁线都在狂颤,赶紧压低音量:“疯……疯刀?”
  聂九罗夸他:“对,就这样,小声说。”
  又指了指被大衣盖住的身体一侧:“你把我这条胳膊给掰了,我可是很生气啊,气到分分钟都想送你下去、和韩贯团聚。所以你要珍惜生命,很温柔地跟我聊天,把我哄开心了,我今天就不杀你。”
  陈福打了个寒颤,韩贯,对,他想起来了,韩贯死了,一张脸瘪得像骷髅。
  聂九罗说:“你可别觉得,今天不杀你没什么了不起的,做人呢要坚持,要满怀希望,你看我,我当时就坚持到最后、等来炎拓救我了不是吗?你也坚持坚持,保不齐林喜柔就来救你了呢。”
  她越是和颜悦色,陈福后脊心就越是凉得厉害,觉得这女的脑子不正常。
  “我问你啊,你的血囊怎么样了啊?身体还好?”
  陈福干咽了一口唾沫,脑子里不断嗡响:这女的,这女的怎么会知道血囊的?
  聂九罗面色一沉:“问你话,你还不爱搭理我,你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啊。”
  说着,桌面上拣了根火柴,凑向火头。
  火柴头包磷,燃起时哧啦一声轻响,陈福被这火光小爆惊了一下,只觉得右眼皮上狂跳,赶紧说了句:“还好,还好。”
  表现不错,聂九罗横拈火柴梗,轻吐一口气吹熄,又左右晃了两下防复燃,才又慢慢道:“那你的运气,比隔壁的可好多啦。”
  说着,朝隔壁努了努嘴。
  隔壁的?隔壁还有谁?
  陈福一头雾水。
  聂九罗嫣然一笑:“就是那个姓李的小姐姐啊,她好可怜哪,一直咳嗽,腰都直不起来。你说和她相比,你是不是运气好太多了?”
  姓李?李月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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