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起青壤(校对)第5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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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定了定神:“那个蚂蚱……会讲话?”
  讲话?
  聂九罗想了想:“不会,应该是娃娃发声器。带着它在人群里走,需要伪装得很好,穿衣服穿鞋戴口罩,必要的时候,还得能出个声。”
  炎拓疲惫地闭上了眼,怪不得自己当时觉得,它那两声“叔叔”,语音语调毫无变化,像是录播的。
  浴巾已经被他的体温暖得不太凉了,聂九罗过来揭起:“我的大衣,被你的血搞脏了,你要赔我一件。”
  救助炎拓,始于她自己都说不清的现场“一念”,她不想让炎拓觉得这是两人有了情分——最好是一码归一码,她付出,他给回报,一条条列分明,方便算账,也方便清账。
  炎拓说:“好。”
  聂九罗把浴巾拿进洗手间重新浸水拧过,出来给他盖时,突然鼻子发痒,偏头打了个喷嚏。
  她冻到了,这也正常:大冷天的,窗扇大开,还吹冷空调,一时半会还能接受,时间一长,寒凉就侵肤入体了。
  炎拓也想到了这一点:“要么,你把窗和空调都关了吧,我现在还好。”
  聂九罗嗯了一声:“睡前关。你现在感觉还好,是降温起了一时的作用,但时间再久一点,降温也没什么效果了,火炙之前,你还得熬着。”
  所以有些紧要的事,得趁炎拓人还清醒,先问清楚。
  她话锋一转:“有个叫熊黑的,一直给你打电话,那是什么人?”
  炎拓犹豫了一下:“就是今天和我一起的那个。”
  聂九罗:“就是他把人捶到半死不活的?”
  炎拓头皮微麻,怕她为这事把自己也给迁怒了,但又否认不了:“是。”
  聂九罗:“他为什么走了,把你留在那?”
  炎拓解释:“其实是我先走。他觉得我在那碍事,动手前就已经把我放下车、让我先走了。”
  聂九罗没绕明白:“那你怎么没走呢?”
  炎拓只好实话实说:“我一直都这样,表面上答应,暗地里……”
  他想找个稍微体面一点的词。
  聂九罗:“偷窥是吗?”
  算是吧,炎拓含糊认了。
  “那他为什么在明明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没有再伤害另一个人,突然离开了呢?”
  理论上,做好事应该不留名,但这是个得分点,说出来了,也许能让双方的关系更圆融些:“我给他打电话,把他支走了。”
  聂九罗:“你为什么把他支走?”
  炎拓苦笑,在聂九罗面前撒谎一定很难,她是刨根究底型的,非把砂锅纹(问)到底不可。
  “我一直以为,里头有个小孩。觉得,已经重伤一个了,另一个没还手之力,还有个孩子,就……算了吧。”
  聂九罗:“用什么借口支走的?”
  “我说我中了埋伏,在东面出事了。”
  回答的没破绽,那个熊黑来电话时,的确提过:哪呢你在?我特么东头都转遍了。
  “那个熊黑,也是伥鬼?”
  “不是,我曾经见过他被咬掉三个手指头,但后来,全长齐了,一根不少。他跟狗牙一样,是地枭。或者严谨一点,是地枭的变种吧。”
  地枭?
  聂九罗好一会儿没说话,面部表情倒还控制得当,但胸腔里那颗心完全是在疯狂乱跳了,她语气很平静,像是对这事一点都不在意:“但车上有个狗家人,跟我说,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常的味道。”
  “骚味吗?”炎拓也想起来了,“我有一次听到他们谈话,他们好像确实没有味道。”
  没味道……
  聂九罗喉头发干,她微舔了下嘴唇,试图进一步确认:“熊黑跟狗牙一样,狗牙有味道,他却没有?”
  炎拓说:“狗牙好像是特例,我听他们提过一句,说狗牙如果不是‘杂食’的话,本不应该有味道的——不过我听不大懂。”
  真是神特么特例,细思极恐:一个特例,误了多大的事。
  “你身边,狗牙或者熊黑这样的人,有多少个?”
  炎拓的回答让她头皮发麻:“我不知道,最早的一个,我没出生前,就已经在我家了。”
  这话说完,屋子里静得有些过分,只余风声:窗扇透进来的风,以及空调出风口的。
  过了会,聂九罗站起身:“我去洗澡,你先休息吧。”
  她把手机拿进了洗手间。
  ***
  进了淋浴间,聂九罗先打开喷头,让热水兜头冲淋了自己二十秒不止。
  炎拓的话,真实度很高。
  狗牙和熊黑这种,跟传统认知里的地枭,差得太多了,形貌跟人已经毫无二致,“枭味”随之消失,也在情理之中。
  难怪进入南巴猴头的三人梯队,说失联就失联了,狗家人的鼻子完全成了摆设,根本预知不到地枭的靠近。
  难怪蚂蚱畏畏缩缩、不肯攻击熊黑,这符合兽的本性:如非必要,它们不会同类相杀。小兽也会天然畏惧块头更大的。
  狗牙被闻出了味道,是因为它“杂食”——是指吞吃了兴坝子乡的那个女人吗?那他“主食”应该是什么呢?
  更可怕的是,它们已经来了那么久了,“最早的一个,我没出生前,就已经在我家了”。
  炎拓的父亲一代就发家了,那年头起家的,多少沾黑带白,地枭如果那个时候就已经进到他家里了,这么多年的经营……
  在它们面前,板牙这群人,完全是杂牌军。
  ……
  八号,去南巴猴头领瘸子。
  明天就是八号了,还能去吗?
  聂九罗一把揿停淋浴,湿着身子跨出淋浴间,随便包了条浴巾,抓起手机。
  有必要给蒋百川提个醒。
  APP点开,已经有了一条“那头”的消息。
  ——聂二,这两天接连出事,谨慎起见,八号的约先不赴,观望几天再说。
  聂九罗手指微颤,管它赴不赴约,最重要的消息,她得传过去。
  略一思忖,她迅速键入。
  ——我今天离开的时候,看到炎拓被他的同伴救走了。
  ——跟了一段,跟丢了。但是听到一些事。
  ——重伤老刀的是地枭。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蒋百川会想得很“透彻”的。
  信息发过去,显示“未读”,这一晚鸡飞狗跳,老刀又送医,应该很忙吧。
  好在,最重要的消息送到了,聂九罗长松了口气。
  ***
  临睡前,聂九罗闭窗关空调,她实在冻得够呛了。
  这还不够,她从提袋里翻出宽胶带,寻着了衔口处,哧啦一声撕开:得把炎拓绑上,以防他半夜发狂。
  炎拓看到胶带扯出老长,也猜到了是用在自己身上的,不声不响就缚,封他嘴之前,聂九罗问了句:“要喝水吗?”
  炎拓摇头。
  不喝了,他记得出症状叫“扎根出芽”,他不想为这些根芽提供水分,再说了,喝了水,万一起夜怎么办?
  关灯前,他看到聂九罗倚靠在床头,拿了酒店内刊做垫板,在一张淡金色的长纸条上写下了什么,写完之后三折两绕,鼓成了一颗星星,嗖地扔向了不远处敞口的行李箱。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灯灭了,星星在半空划过一道淡而微亮的光迹,像流星。
  炎拓闭上眼,许了个愿。
  许愿明天的天生火来得顺顺利利,不管什么根什么芽,都别在他身上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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