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起青壤(校对)第6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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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现耸肩摊手,以示自己不知道,又问他:“吃饭没有?给你下袋面?咱这不让叫外卖哈,怕人来人往的,嘴杂。”
  炎拓瞥了他一眼:“你经常来这?”
  “也不算经常,这里建成没多久呢。去年来过,八九月也来过,再有就是这次了。”
  去年,那时候林喜柔办私事,还不带他。
  八九月那次,就是进秦巴山,虽然终于带他了,但也只是让他跑腿接人。
  原来那两次,就带着吕现了,看来这儿已经算是一个固定的据点。
  “你每次来,都住这?”
  吕现嗯哼了一声。
  “林姨呢,不在这住?”
  吕现说:“这破地方,哪配得上我女神啊。对了,你行李什么的,昨天熊哥带过来了,主卧搁着呢。”
  炎拓点头:“装修不错,我参观一下啊,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吧?”
  吕现完全无所谓,手臂前引,那意思是“您请”。
  这屋子虽然房间多,也能住人,但主要功能不是住。
  炎拓在最大的那间房门口停下,看了挺久。
  这布置的,怎么说呢,炎拓对医用器械所知不多,但跟吕现熟了,也认识一些,他看到了电动综合手术台,无影灯,用于消毒的紫外线管,以及其它各色各样的器具,不夸张地说,除了那些太过高精尖的手术,譬如搭桥开脑,其它的,下到小伤小痛,上到分娩动刀,这儿都能办。
  炎拓喉头轻轻吞咽了一下。
  虽然他跟吕现挺熟,也聊得来,但人心隔肚皮,而且,某些话题,他们是从不涉及的,所以,他讲话不能太明,立场也不能太明。
  他说:“吕现,你学医这么久,现在做这些啊?”
  吕现说:“嗐,想通了就行了。反正是治病救人,在哪都一样,血淋淋的人抬上来,我能干瞪眼不做点什么吗,医者父母心嘛。至于这人干了什么、是好是坏,不是我操心的事,我守好这张台子就行。再说了,没你爸的助学金,能有我今天吗?女神待我也不薄,做人得知恩图报。”
  炎拓装着对一切都很了解:“怎么样,不算忙吧,我们的人进这儿的……”
  他示意了一下那张手术台:“应该不多吧?”
  吕现摇头:“不多,也就拗个指头破个皮。不过九月头送来的那个……”
  他往大门口张了一眼,继而压低声音,像是生怕被对面屋的人听去似的:“差点死了,肋骨折断,险险就插进肺子里。虽说不是我们的人……”
  吕现斟酌了一下用词:“我也知道商场如战场,暗地里流血要命不稀奇……你得空跟林姐说说,还是要约束一下熊黑这些人的,万一闹大了,太麻烦了,人命毕竟。”
  炎拓脑海中迅速组织起信息:九月头,差点死了个人(非己方),救活了。
  看来,林喜柔一干人上次进秦巴山,很不平静。
  正寻思着,吕现忽然想起了什么,当笑话一样跟他讲:“对了,熊哥昨晚也来了,后腰上叫人开了道口子,也亏得熊哥身子壮实、肉厚,伤了还能走动,这要换了普通人,早躺下了。他让我包得‘严重点’,我起先都没听懂。”
  炎拓也没听明白:“包严重点?”
  “就是说要包得怎么说呢,看起来伤得不轻的样子,他那头上都没伤呢,还非让我用纱布裹了半个脑袋——我心说咋滴,包严重点,年终能给你评个先进?”
  吕现觉得自己特别幽默,哈哈笑起来。
  炎拓却约略猜出了几分:熊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独畏林喜柔三分,他把人接丢了,应该是怕被林喜柔骂,所以故意把自己装扮得挺惨,以一搏同情,以示“喏,我虽然办砸了事,但我也伤成这狗样了,少骂两句吧”。
  “然后呢?”
  吕现:“然后就兴冲冲地走了。”
  “兴冲冲?”
  确信不是忧心忡忡?熊黑再缺心眼,也不至于那种情况下还能“兴冲冲”吧。
  吕现说:“是啊,看起来,就跟立了什么功似的。”
  炎拓嗯了一声,嫌吕现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妨碍他思考:“你去,给我煮碗面吃,我饿了。”
  ……
  把吕现打发进厨房之后,炎拓走到沙发边坐下。
  他感觉有点怪。
  立功,难道熊黑发现了什么?总不见得重伤了老刀叫立功吧?
  昨晚兴冲冲地走了,今天天刚黑,就把这头的人叫走了办事,连自己给他打电话都被匆匆挂断。
  看了眼时间,八点多。
  炎拓思忖再三,给聂九罗发了条信息。
  ——你们这两天小心点,这头可能会有动作。
  ……
  这一头,聂九罗正包着发巾泡澡,她昨晚没睡好,今天又一直在忙活,急需放松。
  一次性的浴缸套买得有点大了,不服帖,她一直拿脚去各处撸平,忽然听到信息进来,抬手在半空中甩了甩,湿着手拿起手机,看了之后,觉得这话真是说了跟没说一样。
  ——从绑瘸爹,到三人梯队失联,到昨晚老刀受伤,对方不是一直有动作吗?而且今天是八号,八号他们爽了南巴猴头的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会有新一轮动作的。
  都在等着这新动作呢。
  她把手机撂回边台,忽然生出要超越自我的念头,顿了会之后,深吸一口气,仰头闭住口鼻,慢慢往浴缸里沉。
  就在浴缸里的水没过耳际、行将没上她下颌的时候,她慌里慌张以手撑住缸壁,急急坐了起来。
  算了算了,不敢不敢。
  ***
  乡下地方黑得早,又没什么娱乐,蒋百川早早就洗漱了上床,给雀茶打视频电话。
  雀茶这趟被撇在家,原本就不高兴,这几天就更不高兴了,冷着一张脸,眼观鼻鼻观心的,就是不看他:“在一起十几年了,还拿我当外人。余蓉来这只住了一宿,就让大头接走了,问去哪也不跟我说,想跟去吧,人家不欢迎。姓蒋的,你防我有意思吗,我还能把你那点事到处抖落不成?”
  蒋百川呵呵笑:“你有钱有闲,做美容、约姐妹喝茶,不都挺好吗,何苦掺和我这些事?怎么人人都这么大好奇心呢?”
  他身边这些人,好像就属聂二没好奇心了,蒋百川觉得这是聪明的表现——好奇心害死猫,猫有九条命呢,都能叫好奇心给霍霍没了,人可只有一条命啊,上赶着凑这种热闹干嘛呢。
  雀茶听不进去:“那个孙周,好歹是我带回来的,让我见见总没关系吧,我就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蒋百川打哈哈:“有机会,有机会。”
  雀茶一听他打哈哈,就知道再多说也没用,恹恹说了几句之后,很快挂了。
  蒋百川关灯睡觉。
  他今天很不顺心,早上跟邢深说僵了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再念及瘸爹一干人下落不明,真是连饭都没心思吃了。
  ……
  邢深大力拍门的时候,蒋百川正在做梦,梦见瘸爹耷拉着头跪在地上,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拿枪抵着瘸爹的脑袋,说:“八号了,你们的人不来接你,留着你也没用了。”
  然后扳机连扣,“啪啪啪”,蒋百川一身冷汗地坐起,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拍门声还是枪声。
  正摸索着想去开灯,邢深的声音传来:“蒋叔,醒了吗?别开灯。”
  什么情况?蒋百川有点心慌,鞋都顾不得穿,几步跨到门口开门。
  外头黑洞洞的,邢深嘘了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窗边带,窗帘都是蒙实的,邢深把边缘处掀开了一道细缝:“你看。”
  看什么啊?
  适逢半夜,这个村里又没彻夜的路灯,蒋百川完全是个睁眼瞎,即便地上盖了雪、泛出点幽微的亮,他还是觉得眼前像立了堵砚台、遮得严严实实。
  但他知道,邢深不一样,他的眼睛在晚上,那简直比夜视仪还好使。
  邢深说:“这边面南,六个,西三东四,北面三个。四面围圆了,一共十六个人。”
  蒋百川脑子里一嗡:“是……他们?你闻到味儿了?”
  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黑暗中,邢深的唇角紧抿了一下:“没有。我也睡得正熟,蚂蚱突然发躁扒床,我才起来的。”
  十六个,蒋百川紧张地计起了数。
  他这趟,不算聂二,连自己在内,一共十五个人,南巴猴头减了三个,减了个老刀,分了一辆车随着老刀去西安就医,再减掉跟车的两个,那就是还有九个。
  九个,数量上就落下风了,而且,对方万一是地枭呢?
  这么冷的天,蒋百川脑门上居然渗密汗了,他压低声音:“要么咱们把人叫醒?我们有几把枪,或许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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