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起青壤(校对)第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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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黑示意了一下其它人:“还有吗?”
  蒋百川渐渐镇静:“九一年到现在,都快三十年了。你看看他们的年纪,他们那时候,要么是娃娃,要么还没出生呢。会下去吗?瘸爹下过,已经落你们手上了。”
  熊黑嗯了一声,朝边上撇了撇手。
  很快,他的人押着板牙那些人退到了别的房间里,大厅里只剩了熊黑、蒋百川,并另一个持枪随伺的,空空荡荡,显得分外安静。
  蒋百川指了指边上的一把椅子:“我能坐下吗?上年纪了,腿不好。还有,能加件衣服吗?外头下雪,太冷了。”
  熊黑还没来得及吭声,耳机里传来林喜柔的声音:“给。”
  他只好点了点头。
  蒋百川拖了椅子过来坐下,边上那人去隔壁房间找了件羽绒服扔过来。
  羽绒服裹上身,上半截是暖和了,但下半截就显得特别冷,蒋百川没再提穿裤子的要求,怕对方嫌烦。
  熊黑:“瘸爹那截腿,知道怎么没的吗?”
  蒋百川:“知道。”
  “那说说看,说具体点。”
  蒋百川不知道对方了解多少,但听他语气笃定,也不敢作假,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九一年,下地,猎枭。选的是晴朗天大太阳日子,没想到下去之后,天天阴雨,山里树又密,大白天都跟黑地儿一样。”
  熊黑没吭声,耳机里,林喜柔的呼吸和缓得有些过分。
  “我们当时已经找了十多天,下到很深的地方,几乎都到黑白涧的边上了,一无所获,本来都准备放弃了,又不甘心。其中,尤以瘸爹最……那什么,他跟我们不一样,他想大赚一笔,回去娶媳妇儿。”
  “所以,即便是我们都休息了,他还带着家伙,四处寻摸。”
  林喜柔:“问他是什么家伙。”
  熊黑:“带着什么家伙?”
  蒋百川想了想:“身上背了把猎枪,腰后还别把刀,不对,是锥子。那时候打猎嘛,有时候要制皮子,有锥子方便点。”
  林喜柔没再说话,应该是答对了。
  熊黑:“你继续。”
  蒋百川:“我记得那天,又是搜罗了一块新地方,没收获。我们找累了,打牌的打牌,啃干粮的啃干粮,只有瘸爹,又往深里找去了——=因为一连十多天没动静,大家都有点放松警惕,就任他去了,还跟他说,这要真找着了,让他分大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突然就听到了他的惨叫声。大家伙都慌了,抄枪的抄枪,拎刀的拎刀,循着声音往那冲,隔大老远,就看到他倒翻在地、拼命拿腿踹着什么、手里锥子雨点样一直往下插,有那性子急的,马上放枪恫吓,就看到黑影嗖的一下,应该是被枪声给吓走了。”
  “到了跟前我们才看到,他边上有个地枭,跟册子上画的差不多,得有……猴子那么大吧,被石头砸晕死过去了,瘸爹一条腿上被抓得稀烂,几乎能瞧见骨头。”
  “当时有人问,是地枭吗?又说坏了,现在这种阴雨天,见不着日头,更何况人在深山,出山就得一天多。”
  “瘸爹当时,也是活命心切,让趁着刚被抓伤,把……把他那截腿给砍了。”
  说完了,他后背已经铺上了一层汗,这么多年了,那惨烈场景犹在眼前:那是硬生生把人的腿给砍了啊。
  熊黑:“那只地枭呢,三十年了,活着还是……死了?”
  蒋百川心里约莫有点数了,看来,他手里还是有牌的。
  他相信邢深能逃得出去。
  “活着,活得还挺好的,在一个很稳妥的地方。”
  特么的这什么态度,熊黑正要发火,听到林喜柔说:“接着问。”
  熊黑摁住火头:“听说,你们有几个本事人,疯刀聂二、狂犬邢深、鬼手余蓉。”
  蒋百川没说话,他非常庆幸:邢深跑了,余蓉他已经提前通知到、跟大头他们汇合了,至于聂二,那更是藏得没人知道。
  “那条废狗就算了,余蓉,听说是驯兽师,还去泰国表演过什么把头伸进鳄鱼嘴里,这样的人,也不难找。我就想问你,聂二是谁呢?这像个代号,不像人名啊。”
  蒋百川点头:“没错,她的身份保密,这是缠头军一脉的传统,毕竟,疯刀能杀枭。为了防止伥鬼做手脚,疯刀从来都是不明宣的。”
  熊黑冷笑:“别屁话一堆了,问你疯刀是谁,都这份上了,还瞒着呢?”
  蒋百川不吭声。
  熊黑向林喜柔请示:“林姐,你看,是不是该给他松个骨头?”
  林喜柔:“松。”
  熊黑抬手就是一枪。
  消声器极大削弱了声响,蒋百川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听到“嘭”的一声响,像是啤酒盖迸开了,他还以为是熊黑吓唬他,一低头,忽然看到右脚上血如泉涌,包括大脚趾在内的三根脚趾头已经崩没了。
  蒋百川发出撕心裂肺一声惨叫,一头从椅子上栽下来,抱着抽搐的腿乱滚,而随着他的滚动,鲜血淋漓,在身周抹了一圈。
  熊黑:“不说是吗?”
  旋即提高声音:“来,拎一个出来!”
  话音未落,就近的一扇门砰地打开,有人老鹰拎小鸡一般,拎了个只穿裤衩的出来了,那人之前在屋里听到惨叫,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一出来看到蒋百川在血泊中打滚,更是险些崩溃,手脚并用着就想爬回屋里。
  熊黑大踏步过去,一脚把那人踩翻,枪口抵上他喉咙。
  蒋百川嘶声大叫:“我说,我说!没必要这样!”
  非常好,熊黑收了枪,走回蒋百川身边:“怎么说?”
  蒋百川身上手上全是血污,痛得鼻涕眼泪混了一脸,甚至没看见熊黑凑过来,只是喃喃重复着:“我说,我说。”
  熊黑拿枪口拨拨他的脸:“那说啊。”
  蒋百川气喘不匀,声音断断续续:“疯刀……聂二,你忘记了,被你……给砸得,现在都没醒,送……送西安去了。”
第49章

  被自己砸得送西安去了?
  熊黑还颇反应了一下:他拳头重,抡出来就是柄大锤,这些年,吃他砸过的人不少。
  “昨晚那个?”
  居然这么巧?熊黑诧异的同时,还有点飘飘然:自己不砸则已,一砸,就砸了个疯刀?
  耳机里,林喜柔的声音很笃定:“不可能。”
  熊黑枪口提起来:“蒙我是吧?信不信老子给你打个对称?”
  蒋百川最初痛到乱滚的那股劲儿已经过去,进入另一个极端:死人一样静躺着,仿佛只要自己绝对静止,痛苦也能相对暂停。
  他虚弱地呓语:“真的,疯刀通常都是和狂犬一道行动的,昨晚上,他们就是一起的,那个瞎子,就是邢深,另一个,就是聂……聂二了……”
  说着说着,语声渐弱,到末了,完全没声息了。
  熊黑拿脚拨了拨他下巴,跟林喜柔汇报:“老头儿没意志力,痛晕过去了。”
  林喜柔没吭声。
  熊黑发表自己的见解:“林姐,我看没准他说的是真的,人家说富不过三代,又说开国的皇帝亡国的龟蛋,这缠头军,古时候可能是厉害,现在嘛……什么狂犬,废狗一条啊,昨晚差点被我开车轧死……”
  说到这儿,心内很是遗憾:要不是昨晚炎拓坏事、他不得不离开,疯刀狂犬一锅端,妥妥双杀达成。
  林喜柔沉吟了一下:“就是有点太巧了。”
  不过目前看下来,这些所谓缠头军后人,确实不足为惧。
  熊黑侃侃而谈:“无巧不成书呗,我也想不到那个瞎子能是狂犬,哎呦我去,狗家是绝后了吗,就找不到个四肢健全的?”
  林喜柔没好气:“你不懂,就别瞎嚷嚷。五官五感,每种感觉,都是要分走人的精力的。有得有失,一感作废,其它四感会相应提升,狂犬是个瞎子,一点都不稀奇——但凡你们身上有味,他早嗅出来了。”
  熊黑悻悻,顿了顿又请示:“那……林姐,这些人可怎么办啊?七八个呢,都绑了是不是阵仗太大了?”
  虽说这些年,自己作奸犯科的事也干过不少,但那都是一个两个、零星的,一下子七八个,还真有点没底。
  林喜柔:“先都带去农场吧,分开了,逐个问。这个蒋百川,我得见见。地方收拾干净,这些人的东西,尤其是手机,都收拢回来,还有,最好留两人在那,看看会不会还有人上门什么的。”
  挂了电话,熊黑自觉打了漂亮仗,真个神清气爽。
  他四下看看,总觉得还漏了什么事,下一秒想起来了:“那瞎子呢?还没逮回来呢?这都什么废物!”
  ***
  炎拓睡到半夜,忽然听到外头嘈杂一片,门开门阖,脚步声此起彼伏,有人尖声痛呼,似乎还夹杂着熊黑的痛斥:“叫什么叫?这不有医生了吗?吕现,再叫,把他嘴缝了!”
  他立刻披上外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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