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起青壤(校对)第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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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根一米不到的鞭子,纯手工牛筋编制,鞭身处只筷子粗细,整根看上去更像截棍,掂在手里才能看出鞭身微晃,是有韧度的,完全符合中国传统鉴鞭“韧、圆、润”的标准,而且,鞭子尾梢处散了点缕,嵌了颗锃亮的珠子进去。
  一般来说,鞭子越到尾梢越细,这样抽出去,易于在人畜皮肤上“开缝”,一抽一道口子,但也有人会在鞭尾嵌颗钢珠什么的,这可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增加梢头的重量、打击力更强。
  邢深从纸袋里拿出自己的那一杯咖啡,纸杯壁薄,入手滚烫。
  但他一点也不在意,或者说,太过兴奋,压根就顾及不到咖啡烫不烫了。
  他说了句:“余蓉,我要站开点吗?”
  余蓉说:“没事,你就站那。”
  语毕鞭子凌空一抽,速度极快,连空气都似乎被抽得发颤。
  孙周慢慢从货架后爬了出来。
  不是贴地的那种爬,而是像猫科动物那样,手掌和脚心着地,悄无声息,安静诡谲。
  单看长相,还是能依稀看出孙周昔日的轮廓的,只是嘴脸尖酸了不少,两颊深凹,眼神又太过戾气,完全改了面相。头脸处原本被抓伤的地方,长出密密的兽毛来,一条一条,像是剪出的细绒条,紧贴着皮肤。
  身上穿了衣服,不过都已经被抽得破碎,布条经血一粘,又和伤口长到了一处,再加上总在地上滚爬,混尘带土,脏得看不出颜色了。
  他身子只出来一半,双目烁动不定,趾甲抓地,后背微微拱起。
  余蓉伸手探进腰包,取了个鸡蛋大小、彩色的弹跳球在手上,先往空中小抛了几下,孙周的头像被看不见的牵线拉扯着,紧紧跟随球的上下而上下。
  再然后,余蓉手上一顿,扬起手臂,大力把球向着边墙掷出。
  几乎是与此同时,孙周如疾风样贴地掠起,又如一团鬼影,紧窜了出去。
  余蓉吼:“三!”
  弹跳球这玩意儿,触墙即返,遇到障碍物之后,又会改向,而且初期速度极快,如果傻追着球,只会疲于奔命、永远落在后头。
  “二!”
  弹跳球已经改向了,从货架间直穿过去,孙周如敏捷悍勇的豹子,紧随其后。
  “一!”
  “一”字话音刚落,就如按下了休止符,方才的躁动瞬间归于寂静,孙周一手摁地,另一手内扣,掌心内扣着的,正是那个彩色的弹跳球。
  余蓉唇角露出笑意。
  她转向邢深:“看清楚了吗?”
  邢深摇头感叹:“太快了。”
  余蓉说:“他学聪明了,以前只会跟着球跑,然后挨抽。现在,知道判断球的走向、中途截击了。”
  邢深兴奋:“什么时候能把它交到我手上?”
  余蓉转过头看孙周,后者撤回了手,只留弹跳球在当地,又安静而警惕地,缩回了货架背后。
  “再等一阵子吧,还没驯熟。”
  邢深说:“有了他,我心里就踏实多了。蚂蚱怕地枭、不敢攻击,他可不怕,这要感谢蒋叔,有先见之明。”
  他也是这趟和余蓉一干人等汇合,才知道蒋百川这儿,还藏着一个孙周的。
  山强跟他解释说:“蒋叔当时跟我说啊,他努力过了,孙周红线穿瞳孔,救不回来了,送回去,后半辈子也是进精神病院,还是最危险的那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人。不如变废为宝,万一驯成了,就是对付地枭的利器,哪天和狗牙遭遇,帮着拿下了狗牙,不也算自个给自个儿报了仇了么。”
  被地枭伤过,已经丧失神智、成了近乎野兽,再遭遇地枭,也就再也不怕什么抓挠,浑无畏惧了。
第63章

  炎拓在别墅歇了一天,第三天的早上,驱车前往农场。
  走之前犹豫了好久,还是把陈福的“尸体”给留下了,他总不能老带着这颗炸弹进出吧,更何况还是去农场——他带走了钥匙,把杂物房委托给林伶,跟她说里头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千万留意,别让人进去。
  这个决定,他放心,也不放心,放心的是林伶一定会尽力照做,不放心的是,万一有突发情况,林伶未必拦得住。
  所以这一路,心都高高悬起:这就是孤军奋战最大的劣势了,没有可靠的、有力的帮手,处处掣肘,分身乏术。
  快到农场时,接到刘长喜的电话,炎拓还以为是聂九罗终于醒了——之前,她短暂清醒过,跟刘长喜说过三两句话,又昏睡过去了。
  然而不是,刘长喜只是跟炎拓通知一声,帮聂九罗找到合适的阿姨了。
  炎拓初听觉得不错,细听实在无语:“这是个伺候月子的阿姨?”
  刘长喜:“是啊,中介说这个最合适了。”
  这是梦里的合适吗?
  炎拓哭笑不得:“生孩子跟受伤完全是两回事啊。”
  刘长喜解释说,小地方不分那么细,要么是纯搞家庭卫生的,要么是医院护工型的,这种只管擦身拍背、不负责做饭,所以,既想照顾好病号个人卫生,又要能炖个汤蒸个菜,只有月子阿姨最合适了。
  行吧,炎拓只能向现实低头,吩咐刘长喜:“那你得给阿姨说清楚了,别把聂小姐往死里补,她现在虚不受补,得尽量清淡。”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刚生下炎心那会,一天吃好几个鸡蛋,还是混在加糖的小米粥里吃下去的,那甜腻带蛋腥的味道,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反胃。
  ……
  挂了电话,农场赫然在目。
  其实这农场,90%意义上真是个普通的种植农场,进出的那些人,也大多是普通人,但就是因为有个地下二层、有那么一小撮异类,在他看来,永远是波澜诡谲的所在、一切风暴的源头。
  ***
  炎拓把车停进停车场,一路往主楼走,说来也巧,隔着还远,就看到熊黑在边门外头打电话——地下的信号不好,一般打电话,都得上到地面。
  炎拓放轻脚步,同时加快速度。
  熊黑的状态有些暴躁,一手拿手机,另一手撑在墙上,指间还挟着烟,烟身已经烧了大半,眼见就快烧到手指了。
  “特么没联系上?还没联系上?这两王八羔子,死哪去了?”
  这应该是在说韩贯和陈福了。
  “跟酒店联系过吗?什么时候退的房?卧槽……”
  边说边侧过身,反正也会被发现,炎拓先发制人,抢先拍了拍熊黑肩膀:“熊哥,别光顾打电话了,烟都烧着手了。”
  熊黑“啊呦”一声,赶紧撒手撂了烟,同时冲着手机没好气地吼了句:“那就找啊,问我有个卵用!”
  边说边挂了电话,余怒未消。
  炎拓察言观色,觉得自己是时候“贴心”一把了:“熊哥,有事啊?”
  熊黑也正想找人倾诉:“艹,一堆破事。两个兄弟,在石河失联了。”
  炎拓:“两个兄弟?公司的啊?我见过吗?”
  熊黑赶苍蝇一样挥手:“没,没,你没见过,外勤的。”
  还“外勤”,挺会拿术语敷衍的,炎拓笑笑:“石河,不就是咱们动了板牙那群人的地方吗?”
  熊黑觉得炎拓话里有话:“是啊,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是想着,咱们动了他的人,他们也能动咱们的人啊。”
  熊黑怔了半晌,消化了一下这句话,断然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不知道,我那两兄弟……业务能力还是挺强的。”
  再说了,这俩一直是“藏着”的啊,
  是挺强,那张EXCEL表格上,熊黑、陈福、韩贯,算是武力派的三巨头了,一下子三去其两,炎拓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淡淡回了句:“我就是这么一说。”
  熊黑让他的话搅得心烦意乱,顿了会才想起问他:“你怎么来了?”
  炎拓说:“我跟林姨打过招呼了,蒋百川坑过我,我不得意思意思?”
  熊黑懂了,有仇必报这一点,他是赞同的:“那你手上悠着点,别搞死了就行,留着他还有用呢……”
  炎拓冷笑:“他有屁用?”
  “嗐,林姐儿子……”
  熊黑陡然住了口。
  炎拓向着他笑了笑:“林姨儿子?林姨还有儿子?”
  熊黑矢口否认:“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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