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校对)第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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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文园集》 轶野马,

‘野马’叠韵,本题双声,敬银蟾姐姐一杯。”题花道:“这两句竟是套车要走了。”众丫鬟道:“车都套齐,久已伺候了。”玉芝道:“祝才女说的是书,何尝问你们套车。看这光景,你们倒想家了。”史幽探道:“正是。天已不早,此令不知还有几人。”玉儿道:“还有八位才女。”众人齐催拿饭。兰芝只说:“天时尚早,尽可从容。”宰银蟾掣了蔬菜叠韵道:
“壶卢 刘义庆《世说》 东吴有长柄葫芦,卿得种来否?
本题双声,敬兰芳姐姐一杯。”兰言道:“玉儿,我考你一考,此句怎讲?”玉儿道:“这是当日陆士衡弟兄初见刘道真,以为道真不知问些甚么大学问的话,谁知他只问壶卢种可曾带来。”紫芝道:“我也学刘道真了,请问婉春姐姐,你们会稽山的老虎最多,你来时可曾把虎须带来?”婉春道:“姐姐要他何用?”
紫芝道:“我要两根送兰荪、再芳二位姐姐做剔牙杖。”兰言道:“玉儿,你把单子拿来我看。”玉儿送过,兰言看了道:“这‘壶卢’二字,为何写做两样?究竟用那个为是?”玉儿道:“历来写草头虽多,但据我的意思:壶是饮器,卢是饭器,北边此物极大,人都做为器用,古人命名,必是因此。《诗》有‘八月断壶’之句,并非草头。至于‘草头’二字,葫是大蒜,芦是蒲苇,会义指事,迥然不同,不如无草头最切。当日崔豹虽未言其所以,却已用过。”兰言道:“玉老先生请罢!将来我们再写这两个字,断不‘依样葫芦’一定要改‘新样壶卢’的。”
蔡兰芳掣了地理双声,忖一忖道:“妹子虽想了两句,但一有普席之酒;一无普席之酒;若取吉利,却无普席之酒。”兰言道:“且把吉利的交了卷再讲。”兰芳道:
“黄河 王嘉《拾遗记》 黄河千年一清,圣人之大瑞也。
本题双声,‘千年’叠韵,敬锦心姐姐一杯。”兰言道:“普席之酒却是何句?”青钿道:“我猜著了,莫非虞荔《鼎
》‘寇盗平,黄河清’么?”兰芳道:“并非《鼎
》,是《吕氏春秋》‘吕梁未发,河出孟门’。”兰言道:“这句却有‘吕梁’‘孟门’两个双声,既如此,我们普席各位半杯。”
言锦心掣了花卉双声道:“妹子并无好句,不过搪塞完卷。至于以上所飞之句,处处入妙,却有一比:
荷花 李延寿《南史》 此步步生莲花也。
重字双声,敬闺臣姐姐一杯。”青钿道:“且慢斟酒!这部《南史》,正令虽未用过,我记得刚才红英、尧春二位姐姐以‘琴棋’二字打赌,曾用李延寿《南史》;并且红英姐姐曾借‘李’字说过元元皇帝一个笑话。姐姐误用重书,只怕要罚一杯。”井尧春道:“青钿姐姐记错了!我用的是李延寿的《北史》,并非《南史》。”青钿只得饮了一杯道:“我今日闹的糊里糊涂多吃了许多酒,总是‘湖州老儿’把我气的。”
闺臣掣了时令双声道:“兰芝姐姐,天已黄昏,所谓‘臣卜其昼,未卜其夜’。请赐饭罢。妹子就用‘黄昏’二字交卷,以记是日欢聚几至以日继夜之意。”青钿道:“‘黄昏’二字,虽是对景挂画,就只可惜是个俗语。”闺臣道:“‘日至虞渊
注dt
,是谓黄昏。’见《淮南鸿烈》,岂是俗语。”春辉道:“他才把酒干了,倒又想吃,真是好量。”
忽闻远远的一片音乐之声,只见丫鬟向宝云道:“各灯都在小鳌山楼上楼下分两层挂了,请小姐先去看看,如有不妥,趁此好改。夫人恐众才女过去看灯,未备花炮,觉得冷淡,现命府中女清音在彼伺候。”众人道:“即已挂齐,我们就同去走走,少刻再来接令。”一齐出席,离了凝翠馆。
宝云道:“兰芬姐姐如把这些灯球算的不错,我才服哩。”兰芬听了,甚觉不懂,只得含糊应道:“妹子只能算算天文、地理、勾股之类,何能会算灯球。”董花钿道:“我们今年正月在小鳌山看灯,那知转眼又交夏令了。”只闻音乐之声渐渐相近,不多时,来到小鳌山。原来三面串连大楼二十七间,只南面一带是低廊,楼上楼下俱挂灯球,各种花样,五色鲜明,高低疏密,位置甚佳。兰芬道:“怪不得姐姐说这灯球难算哩。”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注dt
虞渊:古代传说中日落的地方。
第九十三回
百花仙即景露禅机
众才女尽欢结酒令
话说兰芬道:“怪不得姐姐说这灯球难算,里面又有多的,又有少的,又有长的,又有短的,令人看去,只觉满眼都是灯,究竟是几个样子?”宝云道:“妹子先把楼上两种告诉姐姐,再把楼下一讲,就明白了。楼上灯有两种:一种上做三大球,下缀六小球,计大小球九个为一灯;一种上做三大球,下缀十八小球,计大小球二十一个为一灯。至楼下灯也是两种:一种一大球,下缀二小球;一个大球,下缀四小球。”众人走到南边廊下,—
所挂各色连珠灯也都工致,—
一齐坐下,由南向北望去,只见东西并对面各楼上下大小灯球无数,真是光华灿烂,宛如列星,接接连连,令人应接不暇,高下错落,竟难辨其多少。
宝云道:“姐姐能算这四种灯各若干么?”兰芬道:“算家却无此法。”因想一想道:“只要将楼上大小灯球若干,楼下灯球大小若干,查明数目,似乎也可一算。”宝云命人查了:楼上大灯球共三百九十六,小灯球共一千四百四十;楼下大灯球共三百六十,小灯球共一千二百。兰芬道:“以楼下而论,将小灯球一千二百折半为六百,以大球三百六十减之,余二百四十,是四小球灯二百四十盏;于三百六十内除二百四十,余一百二十,是二小球灯一百二十盏。此用‘雉兔同笼’算法,似无舛错。至楼上之灯,先将一千四百四十折半为七百二十,以大球三百九十六减之,余三百二十四,用六归:六三添作五,六二三十二,逢六进一十,得五十四,是缀十八小球灯五十四盏;以三乘五四,得一百六十二,减大球三百九十六,余二百三十四,以三归之,得七十八,是缀六小球灯数目。”宝云命玉儿把做灯单子念来,丝毫不错。大家莫不称为神算。又听女清音打了一套十番
注du
,惟恐过晚,都回到凝翠馆。
青钿道:“闺臣姐姐要用即景‘黄昏’二字,可曾有了飞句?”闺臣道:“我因刚才禅机笑话偶有所感,却想起葛仙翁一句话来:
黄昏 《抱朴子》 谓黄老为妄言,不亦惜哉!
‘为妄’双声,‘亦惜’叠韵,敬红珠姐姐一杯,普席一杯。”兰言道:“闺臣妹妹这两句,因世人不信人可成仙,特引此书为之提醒,虽是一片婆心,但看破红尘,能有几人?莫讲成仙了道,略把争名夺利各事看的淡些也就好了。我看贤妹仙风道骨,大约上了小蓬莱已得了元妙,日后飞升时倘将愚姐度脱尘凡,也不枉今日结拜一场。”闺臣道:“姐姐说我日后飞升,谈何容易!这才叫作‘望梅止渴’哩。”闵兰荪道:“你们只顾说这不中听的话,岂不把笑话耽搁么?”
掌红珠道:“姐姐莫忙。适因‘成仙了道’之话,倒想起一个笑话。一人最喜饮酒,并且非肉不饱,每日惟以赌钱消遣。一日,遇见仙人,叩求长生之术。仙人道:‘看你骨格,乃有根基之人。我有仙丹一粒,你拿去服过之后,即可长生不老。但有几件禁戒之事必须牢记,设或误犯,虽服仙丹,也是无用。’此人接过仙丹道:‘请教所戒何事?’仙人道:‘只得七个字:戒酒除荤莫赌钱。’此人思忖良久,把仙丹退还道:‘这有何趣!’”兰言笑道:“以此而论,放著现成仙丹还要退回,你若教他苦修,岂不难么!”
红珠掣了饮食双声道:“今日蒙兰芝姐姐赐饭,明日还不能出门哩。”兰芝道:“这却为何?”红珠道:“当日北齐皇甫亮曾对文宣有句话,妹子说来,姐姐就明白了:
酒浆 李百药《北齐书》 一日醉,一日病酒。
‘一日’‘一日’俱叠韵,敬春辉姐姐一杯,普席一杯。”兰言道:“今日的酒,真是络绎不绝。又有两位令官监酒,丝毫不能容情,大约座中未有不是尽欢尽量。明日病酒这话真真不错。”小春道:“只要有了云台山的葛粉,怕他怎么!”
春辉道:“妹子因古人造字有象形之说,意欲借此行个酒令,但大家都是急欲回去,如不高兴,我就说个笑话,好接前令。”兰芝道:“天时尚早,好姐姐,你把象形酒令宣宣罢。”春辉道:“我说一个‘甘’字,好像木匠用的刨子。”兰言道:“果然神像。此令倒还有趣。”玉芝道:“玉儿,这个字怎么写?”玉儿道:“金旁加个包字。”玉芝道:“只怕有些杜撰。”玉儿道:“此字见顾野王《玉篇》,如何是杜撰。”题花道:“你刚才说那八个弟兄都有绰号,我也送你一个绰号,叫作‘知古今’。”施艳春道:“我说一个‘且’字,像个神主牌。”褚月芳道:“我说‘非’字,好像篦子。”紫芝道:“倒是一张好篦子,可惜齿儿太稀了。”娬儿道:“我说‘母’字,好像书吏帽子。”书香道:“我说‘山’字,像个笔架。”秀英道:“我说‘酉’字,像个风箱。”小春道:“我说‘伞’字,就像一把伞。”红蕖道:“我说‘册’字,像一座栅栏。”紫芝道:“我说一个‘出’字,像两个笔架。”春辉道:“这是抄人旧卷。”尹红萸道:“我说‘皿’字,像一顶纱帽。”印巧文道:“我说‘乙’字,像一条蛇。”柳瑞春道:“我也说个‘一’字,像一条扁担。”众人道:“这两个乙字都好。”春辉道:“诸位姐姐如不赐教,请用一杯,好接令了。”紫芝道:“姐姐如吃三杯,我再说个顶好象形的。”春辉道:“我酒已十分,再吃三杯,岂不醉死么!”紫芝道:“或者题花姐姐说个笑话也使得。”题花道:“笑话倒不难。但说过之后,你的字设或无趣,并不贴切,却怎样呢?”紫芝道:“如不贴切,我也还你一个笑话。”
题花道:“我因春辉姐姐才说醉死之话,却想起一个笑话。一人最好贪杯,这日正吃的烂醉,那知大限已到,就在醉中被小鬼捉去。来至冥官殿上,冥官正要问话,适值他酒性发作,忽然大吐,酒气难闻。冥官掩鼻埋怨小鬼道:‘此人如此大醉,为何捉来?急速放他回去。’此人还阳,只见妻妾儿女都围著恸哭,连忙坐起道:‘我已还魂,不必哭了。快拿酒来!’妻妾见他死而复生,不胜之喜,一齐劝道:‘你原因贪杯太过,今才活转,岂可又要饮酒!’此人发急道:‘你们不知,只管快些多多拿来,那怕吃的人事不知,越醉越好。’妻妾道:‘这却为何?’此人道:‘你不晓得,我如果醒了,就要死了。’”兰言笑道:“过于明白,原非好事,倒是带些糊涂最好。北方有句俗语,叫作‘憨头郎儿增福延寿’;又道‘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这个笑话,细细想去,却很有意味。”
题花道:“笑话已说,你的字呢?”紫芝道:“我说一个‘艸’字,神像祝大姐夫用的两把钢叉。”引的众人好笑。题花拿著酒杯过来道:“你不好好说个笑话,我一定灌三杯!”紫芝道:“我说!我说!你过去!那公冶矮的兄弟名叫公冶矬,也能通兽语。这日正向长官卖弄此技,忽听猪叫。长官道:‘他说甚么?’公冶矬道:‘他在那里教人说笑话哩。’”青钿道:“题花姐姐,今日且由他去,明日我们慢慢编几个再骂他。”紫芝道:“这猪昨日用尾撇兰,今日又要听笑话,倒是极风韵的雅猪。”春辉笑道:“‘雅猪’二字从未听过。至于猪能风韵,尤其新奇。猪又何幸而得此!”随手掣了一签,高声念道:“水族双声。”紫芝道:“忽然现出水族,莫非祝大姐夫果真要来耍叉么?”春辉道:“妹妹莫闹!我才想了一个‘石首’,意欲飞《竹书纪年》‘帝游于首山’之句,虽可替敬一杯,但今日我们所行之令,并非我要自负,实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竟可算得千古独步。此时只剩三人就要收令,必须趁此将这酒令略略表白一句,庶不负大家一片巧思。”玉芝道:“你说这是独步,将来设或有人照这题目也凑一百双声叠韵,比我们还强,岂不教人耻笑么?”春辉道:“若照我们题目,也把古人名、地名除去,再凑一百个,何得能够。况且你又误猜将及百条,也要除去,尤其费事。即使勉强凑出,不是《博雅》《方言》的别名,就是《山海经》《拾遗记》的冷名,先要注解,岂能雅俗共赏。我们这个好在一望而知,无须注解,所以妙了。总而言之,别的酒令,无论前人后人,高过我们的不计其数;若讲双声叠韵之令,妹子斗胆,却有一句比语:
石首 《任中丞集》 千载美谈,斯为称首。
‘斯为’叠韵,敬宝云姐姐一杯。”兰芝道:“这个虽是鱼名;若据《左传》,却是人名;按地理又是县名。虽与果蠃之义不同,难得一名却是三用。如此之巧,大家也该赏鉴一杯才是。”兰言道:“这杯一定干的。但下手只剩两位就要收令,姐姐分付快些拿饭,行令的行令,用饭的用饭,才不耽搁。”众人道:“姐姐既不拿饭,少刻令完一齐都散,看你拦住那个!”兰芝见天色不早,又因酒已不少,只得分付拿饭。
宝云掣了人伦双声道:“刚才起令,良箴姐姐曾有‘东都妙姬,南国丽人’之句;此时将要收令,必须仍要归到我们身上,才有归结。并且妙姬丽人,只言其美,至于品行,尚未言及,妹子意欲点他一句,心里才觉释然。—
无奈难得凑巧之句。虽有见句好的,偏偏书又被人用过。”兰言道:“品行一层,乃万万不可少的,姐姐若不略点一句,将来后人见这酒令,还把我们当做一群酒鬼哩。”宝云忖一忖道:“曹大家乃自古才女,莫若用他著作点染,尤其对景:
夫妇 班昭《女诫》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
‘一曰’双声,敬周庆覃姐姐一杯。”玉芝道:“周者,普遍之意,只怕令要全了。”青钿道:“好容易我才捉住一位!请教宝云姐姐,‘夫妇’同‘石首’既不同韵,又不同母,失了承上之令,岂不要罚么?”紫芝道:“我同妹妹格外赌个东道:如宝云姐姐被罚,我也吃一杯;倘你说错,也照此例。你可敢赌?”青钿道:“我就同你赌!”宝云道:“妇首同韵,青钿妹妹输了。”青钿道:“我不信!妇首声音悬殊,岂能归在一韵?而且一上一去,断无此理。”玉儿把沈约《韵谱》送过,青钿翻开看了,气的闭口无言。一面饮酒,只将“湖州老儿”骂个不了。兰芝道:“你虽恨他,我却感谢他,不想这位老先生倒会替我敬酒。”说的青钿扑嗤一笑,把酒都喷出道:“我活到如今,才晓得‘夫妇’却叫作‘夫否’。”
周庆覃掣了地理双声道:“今日诸位姐姐所飞这些双声叠韵,经史子集无般不有,妹子在旁看著,何敢赞一词。只有《庄子》一句恰对我的光景:
湖河 《庄子》 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
‘河汉’古音双声,‘而无’今音双声,敬若花姐姐一杯,普席同庆一杯。”若花道:“偏偏轮我收令,又教我说笑话,这却怎好?”题花道:“容妹子略想一想,替你说罢。”
玉芝道:“刚才春辉姐姐说我们今日之令乃千古绝唱,既如此,妹子明日就将此令按著次序写一小本,买些梨枣好板,雇几个刻工把他刻了,流传于世,岂不好么?”题花道:“有一教书先生最好放屁,……”玉芝道:“我正说刻书,题花姐姐忽说放屁,这是怎讲?”兰言笑道:“他替若花姐姐说笑话哩。”玉芝道:“原来如此。你快说,先生好放屁便怎么?”题花道:“……惟恐学生听见不雅,就在坐位之后板壁上刻一小洞,以便放屁时放在洞外,可掩其声。一日,先生外出,东家偶进书房,看见此洞,细问学生。学生告知其故。东家皱眉道:‘好好板壁,为何如此遭塌!即或忍不住放几个屁,也是人之常情,何必定要如此。少刻先生回来,你务必告诉先生:以后屁只管教他放,板是乱刻不得的。’”众人听了,笑的个个喷饭。玉芝道:“我刚要刻酒令,他就编出这个笑话,真是刻薄鬼。”
若花把签桶摇一摇道:“起首是‘五百岁为春’以及‘吉日辰良’等句,莫不暗寓祥瑞之意。此刻轮到妹子收令,必须也用一个佳句才有始有终。但一句要把他收足,业已费事,且又有承上及双声叠韵之难,不知题目可能凑巧。”随即掣了一枝花卉双声。青钿道:“此题还不甚窄,姐姐拟用何名?”若花道:“我才想‘合欢’二字,既承上文,又与现在光景相符,必须用此才妙。”青钿道:“既如此,所飞之句,何不用嵇康《养生论》呢?”若花摇头,忖一忖道:“有了:
合欢 《礼记》 酒食者,所以合欢也。
‘合欢’双声,合席欢饮一杯。”众人赞道:“此句收的不独‘酒食’二字点明本旨,且‘合欢’字又寓合席欢饮之意。虽只数字,结束之妙,无过于此,若非锦心绣口,何能道出。能不佩服!”玉芝道:“结的固好,但《礼记》有人用过,要罚一杯。”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注du
十番:一种音乐的合奏。所用的乐器,随时间地点而有变更,也不限于十种乐器。
第九十四回
文艳王奉命回故里
女学士思亲入仙山
话说玉芝道:“《
礼记》有人用过,要罚一杯。”若花道:“这又奇了!刚才我看单子,无论正令旁令,并无‘礼记’二字。为何有人用过?只怕玉儿写错了。”玉芝把单子取来一看,只见“齐庄中正”之上写著“中庸”二字,这才明白,道:“原来是我未报《礼记》,报了《中庸》,无怪姐姐忽略过了。”题花道:“如今看著虽算重了一部,安知后世不将《中庸》另分一部哩。好在旁令所飞之书甚多,也补得过了。”兰言道:“我只喜起初是若花姐姐出令,谁知闹来闹去,还是若花姐姐收令,如此凑巧,这才算得有始有终哩。”众人因天色不早,当即出席,再三致谢而散。
次日,蒋、董、掌、吕四家小姐彼此知会,都禀知父亲,就借卞府邀请众才女聚了一日。闺臣、若花同史幽探诸人也借凝翠馆还席。接著大家又替若花、兰音、红红、亭亭分著饯行。一连聚了几天。那“长安送别图”诗词竟有数千首,恰恰抄成四本,极尽一时之盛。登时四处轰传,连太后、公主也都赋诗颁赐。
这日钦限已到,若花同兰音、红红、亭亭前去叩别老师。方才回寓,礼部早有官员把敕命赍来,并催急速起身,以便覆旨。四人忙备香案接了御旨,上朝叩谢。适值国舅也因接了敕命上朝谢恩,一同回到红文馆。那九十六位才女也都会齐等候送行。众人因国舅虽系男装,并非男子,都来相见。闺臣预备酒饭。大家都是恋恋不舍,略略坐了一坐,当即出席。国舅家人已将三辆飞车陆续搭放院中,都向西方按次摆了。众人看时,那车只有半人之高,长不满四尺,宽约二尺有余;系用柳木如窗棂式做成,极其轻巧;周围俱用鲛绡为幔;车内四面安著指南针;车后拖一小木如船舵一般;车下尽是铜轮,大小不等,有大如面盆的,有小如酒杯的,横竖排列,约有数百之多,虽都如同纸薄,却极坚刚。当时议定:国舅、若花坐前车,红红、亭亭坐中车,兰音与仆人坐后车。国舅把钥匙付给仆人,又取三把钥匙递给红红道:“一是起匙,一是行匙,一是落匙,上面都有名目,用时不可错误。如要车头向左,将舵朝右推去;向右,朝左推去。紧随我车,自无舛错。车之正面有一鲛绡小帆,如遇顺凤,将小帆扯起,尤其迅速。”并引红红、亭亭将车内如何运动钥匙之处交代明白,道声慢请,轻轻上了前面飞车。仆人上了后车。国舅道:“就请贤甥同三位学士及早登车,以便趱路。”
若花、兰音、红红、亭亭望著众才女不觉一阵心酸,那眼泪那里忍得住,如雨点一般直朝下滚,个个哽咽不止;众人无不滴泪,亭亭向闺臣泣逍:“前寄家书,不知何时方到。贤妹回到岭南,千万叮嘱我母不可焦心。俟到彼国,自必即托若花妹妹遣人伴我前来迎接;设或此去不能安身,亦必星夜仍回岭南。我无著己之亲,只得寡母一人,今忽远隔外洋,不能侍奉,惟望妹妹俯念当日结拜之情,替我早晚照应,善为排解,使无倚闾之望
注dv
,永感不忘。妹妹!你今受我一拜!”不觉放声大哭,跪了下去,只管磕头道:“妹妹!你同我不啻嫡亲手足,这个千斤担子要放在你身上了!”霎时哭倒在地。闺臣正因姊妹离别伤感,适听亭亭嘱托堂上甘旨,猛然想起父亲流落天涯之苦,跪在地下,也是大放悲声,同亭亭抱头恸哭。众人看著,无不心酸。国舅在车内催了数遍。婉如、小春一面哭著,把亭亭、闺臣搀起。亭亭哭的如醉如痴,晕过几次。礼部官员又差人前来相催。亭亭那里舍得上车,只管望着闺臣恸哭。多九公惟恐误了钦限,暗暗分付众丫鬟,硬把亭亭搀著,同红红上了当中飞车。若花、兰音也只得含悲上车。国舅同红红、仆人都将钥匙上了,运动机关,只见那些铜轮,横的竖的,莫不一齐乱动:有如磨盘的,有如辘轳的,好像风车一般,个个旋转起来。转眼间离地数尺,直朝上升,约有十余丈高,直向西方去了。大家望眼连天,凄然各散。
隔了几日,红文馆众才女纷纷请假回籍:闺臣仍同林婉如、秦小春、田凤翾、洛红蕖、廉锦枫、宋良箴、颜紫绡姊妹八人同回岭南;余丽蓉、司徒娬儿同林书香、阳墨香、崔小莺也回淮南;尹红萸、魏紫樱、薛蘅香、姚芷馨各自回家;其余众才女也就四散。
阴若花乘了飞车,自从长安起身,沿途因遇逆风,走了十余日才到本国。那知女儿国王因次子之变,受了惊恐,又因思想若花,竟至一病不起,及至若花赶到,业已去世。诸臣扶立若花做了国王。将兰音、红红、亭亭都封为护卫大臣;即差使臣到天朝进表谢恩。亭亭因思亲心切,随即请了飞车,带了熟悉路境之人到了岭南,接了缁氏回女儿国去了。及至闺臣到家,亭亭早已起身。
林氏见众人回来,欢喜非常。闺臣把赴试光景及若花各事,都向母亲、叔、婶略略告诉一遍。林氏命人大排筵宴,并命外面也摆筵席。原来小峰、廉亮近日都把书籍丢了,求唐敏请了两位教师,日日跟著习武。当时唐敏请多九公就在外面厅房同教师坐了。饭罢,林婉如、秦小春、田凤翾都拜辞,同多九公回去。颜紫绡因闻祖母去世,急急回家,同哥哥颜崖扶柩回籍去了。宋良箴仍把祁氏留下做伴。廉锦枫同良氏、廉亮在新房居住。红蕖、良箴、闺臣住在楼上。
次日,闺臣向林氏商议,因父亲至今不归,要到小蓬莱再去寻访。林氏道:“此虽要紧之事;我因红蕖媳妇业已长成,意欲秋天替小峰成亲,你何不再耽搁几月,把这喜事办了再去呢?”闺臣道:“母亲既有此意,女儿自应在家照应,分分母亲之劳。”忙了几时,到了重阳吉期,小峰同红蕖成了百年之好,刚过满月,接著尹元差人来接廉亮、棉枫完姻,并接良氏同去。大家饯行,忙了几日,良氏带著儿女去了。闺臣心内虽急如星火,偏偏婉如同田凤翾的哥哥田廷结了婚姻,因田廷父亲向任山南总兵,现在告老,必须等他来年三月回来方能迎娶,林之洋何能离开。闺臣只好呆呆等候。转眼到了新春。那时虽有许多媒人来替闺臣作伐,林氏同女儿商议,闺臣是要等父亲回来随父亲做主,林氏只得把媒人回了。到了四月,婉如姻事才毕。洛承志也遣人来接宋良箴到小瀛洲合卺;林氏替他备办妆奁,即托祁氏送去。匆匆忙忙,一直到了七月,才把上小蓬莱的行期定了。
闺臣因明日就要起身,这晚正在楼上收拾,忽听嗖的一声,撺进一片红光,仔细一看,原来是颜紫绡。连忙见礼让坐道:“妹子闻得姐姐扶柩回籍安葬,屡次遣人到府问信,总无消息,那知姐姐却已回来。为何夤夜至此?”颜紫绡道:“咱自京师归家,适值咱哥哥颜崖也中武举回来。因父母灵柩久在异乡,心甚不安,同哥哥商量,把灵柩扶归故土,葬在祖茔,才同哥哥回来。到了家中,闻得贤妹就要远行,因此夤夜赶来,一者送行,二者还有一事相商:咱家中现在一无牵挂,贤妹此时迢迢数万里前去寻亲,婉如妹妹闻已婚配,此次谅不能同去,贤妹一人未免过于寂寞,咱情愿伴你同去。你意下如何?”闺臣听了,虽觉欢喜,奈自己别有心事,又不好直言。踌躇半晌,只得说道:“虽承姐姐美意,但妹子此去,倘寻得父亲回来,那就不必说了;设或父亲看破红尘竟自不归,抑或寻不着父亲,妹子自然在彼另寻一个修炼之计,归期甚觉渺茫。尚望姐姐详察。”紫绡道:“若以人情事务而论,贤妹自应把伯伯寻来,夫妻父子团圆,天伦乐聚,方了人生一件正事。但据咱想来,团圆之后,又将如何?乐聚之后,又将如何?再过几十年,无非终归于尽,临期谁又逃过那座荒丘?咱此番同你前去另有痴想,惟愿伯伯不肯回来,不独贤妹可脱红尘,连咱也可逃出苦海了。”闺臣忖道:“怪不得碑记说他‘幼谙剑侠之术,长通元妙之机’。果然竟有道理。”连忙说道:“姐姐即如此立意,与妹子心事相合,就请明日过来,以便同行。”紫绡点点头,将身一纵去了。次日,把行李搬来。林氏正愁女儿无伴,今见颜紫绡同去,甚是欢喜。
当时闺臣拜辞祖先,并向母亲、叔、婶洒泪拜别。因对小峰道:“你年纪今已不小,一切也不消再嘱。总之,在家须要孝亲,为官必须忠君,凡有各事,只要俯仰无愧,时常把天地君亲放在心上,这就是你一生之事了。”又向红蕖拜了下去。红蕖急忙跪下道:“姐姐为何行此大礼?”闺臣滴泪道:“你当年替母报仇,忿不顾身;又能不惮劳悴,侍奉祖父余年:如此大孝。将来母亲甘旨,妹妹自能侍奉承欢,无须谆嘱。但愚姐此番远去,缺了孝道,全仗妹妹一人偏劳,你当受我一拜。”二人抆泪起来。林氏又嘱付一番,合家洒泪而别。
闺臣、紫绡带著乳母到了林之洋家,婉如同田凤翾都从婆家过来送行。多九公因京中回来,一路过于辛苦,不能回去;小春有病,也未过来。林之洋又带了几样货物,托丈母江氏在家照应;带著儿子、吕氏、闺臣、紫绡,辞别众人,上了海船,一直望小蓬莱进发。沿途虽卖些货物,也不敢过于耽搁,只向抄近水面走去。
不知不觉过了新春,于四月下旬到了小蓬莱,闺臣同紫绡别了众人,上山去了。林之洋等到两月之后,不见回来,十分着急。每日上山探听,那有踪影。看看又是一月,海上秋凉,山林萧瑟。这日正在山上探望,忽遇一个采药的女道童。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注dv
倚闾之望:形容父母盼望子女归来的迫切心情。
第九十五回
因旧恙筵上谈医
结新交庭中舞剑
话说那个女道童手中拿著两封信递给林之洋道:“是唐、颜二位仙姑家书,拜烦顺便替他寄去。”林之洋把信接过,正要细细盘问,那个女童忽然不见,迎面却站著一个青面獠牙宛如夜叉一般,吼了一声,奔了上来。林之洋连说:“不好!……”直向山下飞跑,那夜叉也随后跟来。林之洋跑到船上,忙叫放枪。众水手放了几枪,虽打在他的身上,那夜叉只当不知,仍是吼叫连声,要向船上撺来。吓的众人慌忙开船。林之洋连日上山辛苦,又吃这一吓,竟自浑身发烧,卧床不起,足足病到次年三月回到岭南,还未大好。吕氏把两封信送交林氏;林氏看了,知道闺臣看破红尘,不肯回家,只哭的死去活来。颜崖接了妹子之信,也是诉说看破红尘之话,并嘱哥哥即到小瀛州投奔洛承志,日后勤王,立点功业,好谋个出头之日。颜崖得了此信,约了婉如丈夫田廷一同前去,并托小峰向洛红蕖要了一封家信。
原来小峰自闺臣起身后,日日跟着颜崖、田廷习武,甚属投机。去年同多九公说了,把秦小春配了颜崖。今见颜崖、田廷要到小瀛洲,即向母亲说知,也要跟去碰碰机会。颜崖把家眷托多九公照应了,同了小峰、田廷向小瀛洲进发。路上恰好遇见廉亮、尹玉、魏武、薛选,都因武试落第回来,一路同行,颇不寂寞。大家谈起行藏,小峰把实情说了,廉亮等四人都有愿去投奔之意。颜崖道:“咱正愁人少不能壮观,若得四位兄长同去,添了许多威风,那更妙了。”
七人晓行夜住,这日来到小瀛洲山下,颜崖把信交小卒投了,史述同洛承志、宋素迎下山来。大家见礼,彼此问了名姓。颜崖把众人来意及大家姐妹都是同年的话说了。史述见七个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如同七只猛虎一般,十分欢喜,即请上山。小卒在前引路,进了山寨。只见里面有两个少年大汉迎了出来,一个面如重枣,一个脸似黄金;都是虎背熊腰,相貌非凡。彼此也见了礼。洛承志指著红面少年道:“这位是我们各家姐妹的世兄,乃礼部尚书之子,姓卞名璧;那黄面的乃新科才女燕紫琼之兄,名叫燕勇。我们虽然初会,但各家姐妹却久已相聚多时了。”史述把七人名姓来意也向二人说了。大家聚谈,甚是相投。颜崖问起后寨有无家眷在内。洛承志道:“史家哥哥嫂夫人就是新中才女,姓宰名银蟾;燕勇哥哥娶的是史家嫂嫂令妹名宰玉蟾;宋素哥哥娶的是燕勇哥哥令妹燕紫琼;卞璧哥哥尚未定婚;小弟贱内是宋家哥哥令妹:都是前岁在此完姻,家眷都在后寨。后面房屋甚多,略为消停,七位哥哥自应也将家眷接来在此同居,才觉放心。”众人点头。
史述命人摆了酒席,十二位公子各按年齿坐了。酒过数巡,颜崖道:“卞家哥哥为何不随任京华?到此几年了?”卞璧叹道:“提起此话甚长:小弟于三岁时染了惊风之症,一病垂危。彼时合家正在悲泣,适值有一道人化缘,问知此事,把我看了,说尚有一分可救,如肯给他抱去,等他医好,再抱来送还。那时我家父母因我业已无救,只好随他抱去。—
谁知他竟把我治好!”廉亮道:“这个道人也就非凡,莫非是位仙家么?”卞璧道:“此人并非真是道人,乃陇右寒士,当年上京不第,流落京师。家父念他斯文一脉,延请管理书启,时常周济;后来他父母殡葬各事,也是家父帮他办理。此人更为感念,只恨无以报答。那年小弟染了惊风,他原有奇方可以疗治,无如当年先兄也于三岁时染患惊风,此人献方,我家父母听了医家之语,竟不肯用,以致耽搁无救;所以到了小弟染患此症之时,不敢再去献方,只好托了一个道家,暗用此计,把小弟骗出。他即替我推拿服药,竟自医好。他辞了家父,把小弟带到陇右,就在他家住了多年。”薛选道:“此人是何名姓?那时既将哥哥治好,为何不送还伯伯,却带回他乡,是何道理?”卞璧道:“这人乃史家哥哥族兄,名叫史胜,素精岐黄。他因母病不能治好,立誓不再谈医。他将小弟疗冶,实因要报家父之情。乃至治好,不将小弟送还,更有深意。至今谈起,犹令人感激涕零。”田廷道:“不知有何深意?”卞璧道:“他因惊风一症固因受热、受寒、受风,以及伤食、痰火,皆可染患。但富贵人家惟恐小儿受凉,过于爱护,莫不由于受热而起。他恐把我送回,日后再染此症,即难医治,因此特将小弟带到他家,相待如同手足。—
好在他自从做了这件好事,凡百事务,莫不如心,连那从不生草的不毛之地也都丰收起来,家运大转。—
起初延请西席教我念书;过了几年,又请教师教我骑射,习学武艺。他本要将我送到史伯伯麾下谋一出身,因我年纪尚小;后来因闻史、洛二位哥哥在此,才把我送到山上。到此已三个年头了。”
魏武道:“那时哥哥所服是何妙药,可能百发百中么?”卞璧道:“我那史家哥哥说,小儿惊风乃第一险症,医家最为棘手,历来小儿因此丧命的固多,那疗治讹错的也就不少。即如今人凡遇小儿惊风,不论寒热,不问虚实,总以一派金石寒凉之药投之,—
如牛黄丸、抱龙丸之类,—
最害人不浅。即使百中治好一个,那知受了金石之毒,就如痴呆一般,已成废人。他说,你要晓得小儿惊风,其症不一,并非一概而论,岂可冒昧乱投治惊之药。必须细细查他是因何而起。如因热起,则清其热;因寒起,则去其寒;因风起,则疏其风;因痰起,则化其痰;因食起,则消其食。如此用药,不须治惊,其惊自愈,这叫作‘釜底抽薪’。再以活蝎一个,足尾俱全的,用苏薄荷叶四片裹定,火上炙焦,同研为末,白汤调下,最治惊风抽掣等症。盖蝎产于东方,色青属木,乃足厥阴经要药。凡小儿拙掣,莫不因染他疾引起风木所致,故用活蝎以治其风,风息则惊止。此史家哥哥因伤了儿女无数,临症极多,方能得此不传之秘。—
如无活蝎,或以腌蝎泡去咸味也可,但不如活蝎有力。小弟只吃了数十个活蝎,又服了几剂清热的药,并未吃过牛黄、抱龙之类,病倒好了。当日在家,那些小儿科用的总是一派惊风的药,那知越吃越离‘鬼门关’近,这样治病,无怪又生出斗殴的事来。”小峰道:“这却为何?”卞璧道:“那大方脉对小儿科道:‘我把年纪大的都医的变成小孩子给你医了,你为何总不教他长大给我医呢?’因此把小儿科痛打。岂非又生出斗殴的事么?”大家不觉大笑。颜崖道:“小弟向有便血之症,不知这位史家哥哥可有妙方,拜烦便中替我问问。”卞璧道:“凡便血以柏叶炒成炭,研末,每日米汤调服贰钱;或以柿饼烧存性,亦用陈米饮调服贰钱:连进十服,无不神效。这也是目睹的秘方。”
饭罢散坐。洛承志道:“燕家哥哥向来饭后总要舞一回剑,今日为何把这工课蠲了?”燕勇道:“刚才俺见他们七位哥哥所带器械莫不雄壮精致,想来技艺必是高强,所以不敢班门弄斧。”尹玉道:“小弟向在海外只知读书;因前岁廉家哥哥到了舍下,忽要习武,家父请了教师,小弟这才随著学了两年。虽然勉强进了武学,其实并无一技之长。向日在家屡要学剑,奈教师此道不精,不过敷衍教了两个势子,却是一毫无用。哥哥既精此技,倘蒙指点,情愿拜从为弟子。”燕勇道:“大家弟兄相聚,原该彼此切磋,兄长为何说这客套话?若是这样,小弟倒不敢乱谈了。”众人道:“燕家哥哥说的不错,以后都不准客气,才见我们弟兄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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