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演义(校对)第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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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未灭强梁寇,左术擒儿年少亡。
黄总兵见事机如此,忙修告急申文,连夜差使臣往汜水关老营中,见子牙求救。
使臣在路,非止一日,来至行营。旗门官报入中军:“启元帅,黄总兵遣官至辕门等令。”子牙传令:“令来。”使臣至帐前行礼,将申文呈上。子牙展开看毕,大惊曰:“可惜邓九公、黄天祥俱死于非命!”着实伤悼。只见邓婵玉哭上帐来:“禀上元帅,末将愿往,为父报仇。”子牙许之。又点先行官哪吒同往。哪吒大喜,领了将令,星夜往青龙关来。哪吒风火轮去得快,便先行,婵玉随营行走。
哪吒刹时就至青龙关了。哪吒至营前,报入中军:“有先行官哪吒辕门听令。”黄总兵忙叫:“请来。”哪吒进中军行体毕,黄总兵曰:“吾奉令分兵至此,不幸子亡兵败,邓九公竟被左术丧身,吾在此待罪请援。今先行官至此,吾辈不胜幸甚!”哪吒曰:“小将军丹心忠义,为国躯捐,青史简编,永垂不朽,亦不辜负教养之功。”
次日,哪吒蹬风火轮、提火尖枪,往关下搦战。猛见黄天祥之尸,大怒曰:“吾拿住丘引,定以此为例。”大叫:“城上报事官!快传与丘引,早来洗颈受戮!”报马报入帅府:“有将请战。”丘引听报,自恃己能,依旧头陀打扮,径出关门。看见一人蹬风火轮而来,大呼曰:“来者莫非是哪吒么?”哪吒大骂曰:“你这匹夫!黄天祥不过与你敌国之仇,彼此为国,不过枭首,又有何罪,你竟欲风化其尸?我今拿住你,定碎醢汝尸,为天祥泄恨!”把火尖枪摆动直取丘引。丘引以枪急架相还。轮马相还,双枪并举。来往战二三十合,丘引就走。哪吒赶来,丘引依旧把头上白气升出,现那一颗红珠出来在空中旋转。丘引把哪吒当作凡胎内体,不知他是莲花化身,便大叫曰:“哪吒!你看吾之宝!”哪吒接头看见,大笑曰:“无知匹夫!此不过是颗红珠儿,你叫我看它怎的!”丘引大惊:“吾得道修成此珠,捉将擒军,无不效验。今日哪吒看见,如何不昏于轮下?”心中已是着忙,只得勒回马来又战,被哪吒用乾坤圈打来,正中丘引肩窝,打得筋断骨折,伏鞍而逃,败回关去。哪吒得胜回营,来见黄飞虎。
土行孙催粮至子牙大营,见元帅回令毕。土行孙下殿,不见邓婵玉,问其故。武吉曰:“黄飞虎求救兵,申文言你岳翁阵亡,你夫人去了。”土行孙听得邓九公已死,着实伤悼,忙忙领子牙催粮箭,督二运径往青龙关来。不一日至辕门。探马报入中军,黄飞虎令:“请来。”土行孙来至帐前行礼毕,黄飞虎曰:“邓九公为左术阵亡,吾子二人被擒,天祥被丘引逆贼风化其尸。今日先行哪吒打丘引一乾坤圈,逆贼未曾授首。”土行孙曰:“待末将今晚且将天祥尸首盗出,用棺木收殓,明日好擒丘引报此仇。”土行孙下帐来,与邓婵玉等相见。
只至当晚,土行孙借地行术,径进关来,先在里边走了一番。及行到囹圄之中,看见太鸾、黄天禄。时至二更,四下人声寂静,土行孙钻上来,悄悄地叫:“黄天禄,我来了。你放心,不久就取关了。”黄天禄听得是土行孙声音,大喜曰:“速些才妙!”土行孙曰:“不必吩咐。”土行孙说了信,径至城楼上,把绳子割断天祥的尸首,吊在关外。周纪收取尸首。黄飞虎看见子尸,放声大哭曰:“少年为国,致捐其躯,真为可惜!”即用棺木收尸。黄飞虎自思想:“吾生四子,今丧三人,今日不若命黄天爵送天祥尸首回西岐去,早晚亦可侍奉吾父,一则不失黄门之后,二则使吾忠孝两全。”黄飞虎打发第三子黄天爵押送车回西岐去了。
丘引被哪吒打伤,次日升厅纳闷。只见巡城军士来报:“黄天祥尸首,夜来不知被何人割断绳子,将尸首盗去。”丘引听报,愈加愁闷。陈奇大怒道:“不才出关,拿来为主将报仇!”说罢领本部飞虎兵至营前搦战。探马报入中军。黄总兵问:“谁人见阵?”土行孙愿往。邓婵玉欲为父亲报仇,愿随掠阵。
夫妻二人出营,见陈奇坐金睛兽,提荡魔杵,滚至阵前。土行孙大骂陈奇曰:“匹夫!用左道邪术,杀吾岳丈,不共戴天!今日特来擒你报仇!”陈奇大笑:“谅你这等人,真如朽腐之物,做得出什么事来!杀你恐污吾手!”催开坐骑,提杵就打。土行孙手中棍急架忙迎。杵棍并举,未及数合,陈奇见土行孙往来小巧便宜,急切不能取胜,陈奇忙把杵一摆,飞虎兵齐奔前来,陈奇对着土行孙把嘴一张,喷出一道黄气。土行孙站不住,一跤跌倒在地。飞虎兵把土行孙拿去。陈奇不妨邓婵玉在对面,见拿了他丈夫,发出一块五光石来,正中陈奇嘴上,打得唇绽齿落,“啊呀”一声,掩面而走。婵玉又发一石,夹后心一下,把后心镜打得粉碎,陈奇只得伏鞍而逃。只见土行孙睁开眼,浑身上了绳子,笑曰:“倒有趣。”
陈奇被邓婵玉打伤,逃回关内,来见丘引。丘引看见陈奇,鼻青嘴绽,袍带皆松,忙问其故。陈奇曰:“只因拿一不堪匹夫,不防对过有一贱人,用石打伤面门,复一石又打伤脊背,致失机而回。”丘引听说,忙令左右:“将周将拿来!”左右随将土行孙推至阶前。看见土行孙身不满三四尺,便问陈奇曰:“这样东西,拿他何用?”命左右:“推出去斩了号令!”土行孙也不慌不忙,来至关上。左右方欲动手,只见土行孙把身子一扭,杳无踪迹。
左右见土行孙不见了,只唬得目瞪口呆,慌忙报与丘引。丘引听报,大惊曰:“周营中有此异人,所以屡伐西岐俱皆失利。今日不见黄天祥尸首,就是此人盗去,也未可知。”速传令:“早晚各要谨防关隘。”
土行孙回见黄总兵,共议取关。忽哨探马报入中军:“有三运粮官郑伦来到,辕门等令。”黄总兵传令:“令来。”郑伦至帐前行礼毕,言曰:“奉姜元帅将令,催粮应付,军前听用。”黄飞虎曰:“多蒙将军催粮有功,俟上功劳簿。”郑伦曰:“俱是为国效用。”郑伦偶见土行孙也在此,忙问土行孙曰:“足下是二运官,今到此何干?”土行孙曰:“青龙关中有一人,名唤陈奇,也与你一样拿人。吾岳丈被他拿去,坏了性命,特奉元帅将令,来此救援。只他比你不同,他把嘴一张,口内喷出黄气来,其人自倒,比你那鼻中白气,大不相同,觉他的便宜。昨日我被他拿去,走了一遭来。”郑伦曰:“岂有此理!当时吾师传我,曾言吾之法盖世无双,难道此关又有此异人?我必定会他一阵,看其真实。”
陈奇恨邓婵玉打伤他的头面,自服了丹药,一夜痊愈。次日出关,坐名只要邓婵玉出来定个雌雄。探马报入中军:“启老爷,陈奇搦战。”郑伦出而言曰:“末将愿往。”黄飞虎曰:“你督粮亦是要紧的事,原非先行破敌之职,恐姜丞相见罪。”郑伦曰:“俱为朝廷出力,何害于理?”黄飞虎只得应允。
郑伦上了金睛兽,提降魔杵,领本部三千乌鸦兵出营来,见陈奇也是金睛兽,提荡魔杵,也有一队人马,俱穿黄号衣,也拿着挠钩套索。郑伦心下疑惑,乃至阵前大呼曰:“来者何人?”陈奇曰:“吾乃督粮上将军陈奇是也。你是何人?”郑伦笑曰:“吾乃三运总督官郑伦是也。”郑伦问曰:“闻你有异术,今日特来会你。”郑伦催开金睛兽,摇手中降魔杵劈头就打,陈奇手中荡魔杵赴面交还。二兽交加,一场大战:
二将阵前寻斗赌,两下交锋谁敢阻。这一个似摇头狮子下山岗,那一个不亚摆尾狻猊寻猛虎。这一个忠心定要正乾坤,那一个赤胆要把江山辅。天生一对恶星辰,今朝相遇争旗鼓。
二将大战虎穴龙潭,这一个恶狠狠圆睁二目,那一个咯吱吱咬碎银牙。土行孙同哪吒出辕门来看二将交兵,连黄飞虎同众将也在门旗下,都来看厮杀。郑伦正战之间,自忖:“此人当真有此法术。打人不过先下手为妙。”把杵在空一摆,郑伦部下乌鸦兵行如长蛇阵一般而出。陈奇看郑伦摆杵,士卒把挠钩套索似有拿人之状。陈奇摇杵,他那里飞虎兵也有套索挠钩,飞奔前来。
郑伦鼻子两道白光,出来有声,陈奇口中黄光也自迸出。陈奇跌了个金冠倒躅,郑伦跌了个铠甲离鞍。两边兵卒不敢拿人,各人只顾抢各人主将回营。郑伦被乌鸦兵抢回,陈奇被飞虎兵抢回,各自上了金睛兽回营。土行孙同众将笑得腰软骨酥。郑伦自叹曰:“世间又有此异人,明日定要与他定个雌雄,方肯罢休。”陈奇进关来见丘引,尽言其事。丘引又闻佳梦关失了,心下不安。
次日,郑伦关下搦城。陈奇上骑出关,言曰:“郑伦,大丈夫一言已定,从今不必用术,各赌手上功夫,你我也难得会。”催开坐骑,又杀了一日,未见输赢。来见黄飞虎与众将,俱在帐上,共议取关之策。哪吒曰:“如今土行孙也在此,不若今夜我先进关,斩关落锁,夜里乘其无备,取了关为上策。”黄飞虎曰:“全仗先行。”
丘引在关内,修表进朝歌,遣将来此协同守关,共阻周兵。不觉是一更时分,土行孙先进关来,暗暗在囹圄中打点放黄天禄、太鸾。二更时分,哪吒蹬风火轮,飞进关来,当在城楼上祭起金砖,把守门军士打散,随撞开栓锁。周兵呐喊一声,杀进城中。金鼓大作,天翻地覆,城中大乱,百姓只顾逃生。
土行孙在囹圄中,听得呐喊,随放了黄天禄、太鸾,杀出本府来。丘引还不曾睡,慌忙上马,提枪出府。只见灯光影里,火把丛中,现金甲红袍,乃武成王黄飞虎。哪吒蹬风火轮使枪杀来。邓秀、赵升、孙焰红把丘引裹在当中。郑伦杀进城来,正遇陈奇,二将夜兵大战。黄天禄从后面杀出府来。土行孙倒拖铁棍,往丘引马下打来。丘引不及堤防,被土行孙一棍正打着马七寸。那马打了个前蹄直竖,把丘引跌下马来。黄飞虎看见,忙捻枪刺来。丘引已借土遁去了。
众将裹住陈奇,被哪吒祭起乾坤圈打中,陈奇伤了臂膊,往左一闪,被黄飞虎一枪刺中胁下,死于非命。杀到天明,黄飞虎收兵查点,只走了丘引。黄飞虎升厅,出榜安民,查明户口册籍,留将守青龙关。黄总兵回营,先有哪吒报捷。土行孙仍催粮去了。
子牙在中军与众将正讲三略六韬,报事官报:“元帅,哪吒等令。”子牙命:“传进来。”哪吒至中军,备将取了青龙关事,说了一遍“弟子先来报捷”。子牙大悦,谓众将曰:“吾意先取此二关者,欲通吾之粮道。若不得此,倘纣兵断吾粮道,前不能进,使不能退,我先首尾受敌,此非全胜之道也,故为将先要察此。今幸俱得,可以无忧。”众将曰:“元帅妙算,真无遗策!”正谈论间,左右报:“黄飞虎等令。”子牙曰:“令来。”飞虎至中军,打躬行礼。子牙贺过功,因不见邓九公、黄天祥在前,心中甚是凄楚,叹曰:“可惜忠勇之士,不得享武王之禄耳。”营中治酒欢饮。次日,子牙差辛甲先下一封战书。
汜水关韩荣,见子牙按兵不动,分兵取佳梦关、青龙关,速速差人打探。回报:“二关已失。”韩荣对众将曰:“今西周已得此二关,军威正盛。我等正当中路,必须协力共守,毋得专恃力战也。”众将各有不忿之色,愿决一死战。正议间,报:“姜元帅遣官下战书。”韩荣命:“令来。”辛甲至殿前,将书呈上。韩荣接书,展开观看,书曰:
西周奉天征讨天宝大元帅姜尚,致书于汜水关主将麾下:
尝闻天命无常,唯有德者永获天眷。今商王受淫酗肆虐,暴殄下民。天愁于上,民怨于下。海宇分崩,诸侯叛乱,生民涂炭。唯我周王特恭行天之罚,所在民心效顺,强梁授首。所有佳梦关、青龙关逆命,俱已斩将搴旗,万民归顺。今大兵至此,特以尺一之书咸使闻知,或战或降,早赐明决,毋得自误。
不宣。
韩荣观看毕,即将原书批回:“来日会战。”辛甲领书回营,见子牙曰:“奉令下书,原书批回,明日会兵。”子牙整顿士卒,一夜无词。
次日,子牙行营炮响,大队摆开出辕门,在关下搦战。有报马报入关来:“今有姜元帅关下请战。”韩荣忙整点人马,放炮呐喊出关。左右大小将官分开,韩荣在马上见子牙号令森严,一对对英雄威武。
韩荣在马上见子牙,口称:“姜元帅请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元帅何故动无名之师,以下凌上,甘心做商家叛臣?吾为元帅不取也!”子牙笑曰:“将军之言差矣。君正,则居其位;君不正,则求为匹夫不可得。是天命岂有常哉,唯有德者能君之。昔夏桀暴虐,成汤伐之,代夏而有天下。今纣王罪过于桀,天下诸侯叛之。我周特奉天之罚,以讨有罪,安敢有逆天命,厥罪惟钧哉!”韩荣大怒曰:“姜子牙,我以你为高明之士,你原来是妖言惑众之人!你有多大本领,敢出大言!哪员将与吾拿了?”旁有先行王虎走马摇刀,飞奔前来,直取子牙。只见哪吒已蹬风火轮,举枪忙迎,轮马相交,刀枪并举。两下里喊声不息,鼓角齐鸣。战未数合,哪吒奋勇一枪,把王虎挑于马下。魏贲见哪吒得胜,把马一磕,摇枪前来,飞取韩荣。韩荣手中戟赴面交还。魏贲的枪势如猛虎。韩荣见先折了王虎,心中已自慌忙,无心恋战。只见子牙挥动兵将冲杀过来,韩荣抵敌不住,败进关中去了。子牙得胜回营。
韩荣兵败进关,一面具表往朝歌告急,一面设计守关。正在紧急之时,忽报:“七首将军余化等令。”韩荣听得余化来至,大喜,忙传令:“令来。”余化至殿上行礼,韩荣曰:“自从将军战败去后,此关反被黄飞虎走出去了,不觉数载。岂意他养成气力,今反伙同那姜尚,三路分兵,取了佳梦关、青龙关,尽为周有。昨日会兵,不能取胜,如之奈何?”余化曰:“末将被哪吒打伤,败回蓬莱山,见我师尊,烧炼一件宝物,可以复我前仇。纵周家有千万军将,只叫他片甲无存。”韩荣大喜,治酒管待。
次日,余化至周营讨战。子牙问:“谁去出马?”哪吒应声而出:“弟子愿往。”哪吒道罢,蹬轮提枪,出得营来。一见余化,哪吒认得他,大叫曰:“余化慢来!”余化见了仇人,把脸红了半边,也不答话,催开金睛兽,摇戟直取哪吒。哪吒的枪赴面交还。轮兽相交,戟枪双举。来往冲杀有二三十合。哪吒的枪乃太乙真人传授,有许多机变,余化不是哪吒对手。余化把一口刀,名曰“化血神刀”祭起,如一道电光,中了刀痕,时刻即死。
那刀来得甚快,哪吒躲不及,中了一刀。大抵哪吒乃莲花化身,浑身俱是莲花瓣儿,纵伤了他,不比凡夫血肉之躯,登时即死,该有凶中得吉。哪吒着刀伤了,大叫一声,败回营中,走进辕门,跌下风火轮来。哪吒着了刀伤,只是颤,不能作声。旗门官报与子牙,子牙令扛抬至中军。子牙叫:“哪吒!”哪吒不答话。子牙心下郁郁不乐。
第七十五回
土行孙盗骑陷身
余化得胜回营。至次日,又来周营搦战。探马报入中军,子牙问:“谁人出马?”有雷震子应曰:“愿往。”提棍出营,见余化黄面赤髯,甚是凶恶,问曰:“来者可是余化?”余化大骂:“反国逆贼!你不认得我么?”雷震子大怒,把二翅飞腾于空中,将黄金棍劈头打来。余化手中戟赴面交还。一个在空中用力,一个在兽上施威。雷震子金棍刷来,如泰山一般。余化往上招架费力,略战数合,忙祭起化血刀来,把雷震子风雷翅伤了一刀。幸而原是两枚仙杏化成风雷二翅,今中此刀,尚不致伤命,跌在尘埃,败进行营,来见子牙。子牙又见伤了雷震子,心中甚是不乐。
次日,有报马报入中军:“有余化搦战。”子牙曰:“连伤二人,若痴呆一般,又不作声,只是寒颤。且悬免战牌出去。”军政官将免战牌挂起。余化见周营挂免战牌,掌鼓回营。
只见次日,有督粮宫杨戬至辕门,见挂“免战”二字,杨戬曰:“从三月十五日拜将之后,将近十月,如今还在这里,尚不曾取成汤寸土,今又何故挂免战牌?”心下甚是疑惑:“且见了元帅,再做道理。”探马报入中军:“启元帅,有督粮官杨戬候令。”子牙曰:“令来。”杨戬上帐参谒毕,禀曰:“弟子催粮,应付军需,不曾违限,请令定夺。”子牙曰:“兵粮足矣,其如战不足何!”杨戬曰:“师叔且将免战牌收了,弟子明日出兵,看其端的,自有处治。”子牙在中军与众人正议此事,左右报:“有一道童求见。”子牙曰:“请来。”少时,至帐前,那童子倒身下拜曰:“弟子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师兄哪吒有厄,命弟子背上山去调理。”子牙即将哪吒交与金霞童子,背往乾元山去了。
杨戬见雷震子不作声,只是颤。看刀伤处血水如墨。杨戬观看良久:“此乃是毒物所伤。”杨戬启子牙去了免战牌。子牙传令:“去了免战牌。”次日,汜水关哨马报入关中:“周营已去免战牌。”余化听得,随上了金睛兽出关,来至阵前搦战。哨马报入中军:“关内有将讨战。”
余化至营搦战,杨戬禀过子牙,忙提三尖刀出营。见余化光景,是左道邪术之人。杨戬大叫曰:“来者莫非余化么?”余化曰:“然也。尔通个名来。”杨戬曰:“吾乃姜元帅师侄杨戬是也。”纵马摇三尖刀飞来直取。余化手中戟赴面交还。两马相交,一场大战。未及二十余合,余化祭起化血神刀,如闪电飞来。杨戬运动八九玄功,将元神遁出,以左臂迎来,伤了一刀,也大叫一声,败回行营,来见子牙。子牙问曰:“你会余化如何?”杨戬曰:“弟子见他神刀厉害,仗吾师道术,将元神遁出,以左臂迎他一刀,毕竟看不出他的果是何毒。弟子且往玉泉山金霞洞去一遭。”子牙许之。
杨戬借土遁往玉泉山来,到了金霞洞,进洞见师父。拜罢,玉鼎真人问曰:“杨戬,你此来有什么话说?”杨戬对曰:“弟子同师叔进兵汜水关,与守关将余化对敌。彼有一刀,不知何毒,起先雷震子被他伤了,只是寒颤,不能作声。弟子也被他伤了一刀,幸赖师父玄功,不曾重伤,然不知果是何毒物。”玉鼎真人忙令杨戬将刀痕来看。真人见此刀痕,便曰:“此乃是化血刀所伤,但此刀伤了,见血即死。幸雷震子伤的两枚仙杏,你又有玄功,故尔如此。不然,皆不可活。”杨戬听得,不觉大惊,忙问曰:“似此将何术解救?”真人曰:“此毒连我也不能解。此刀乃是蓬莱岛一气仙余元之物。当其修炼时,此刀在炉中,有三粒神丹同炼的。要解此毒,非此丹药不能得济。”真人沉思良久,乃曰:“此事非你不可。”附耳:“如此如此方可。”杨戬大喜,领了师父之言,离了玉泉山往蓬莱岛而来。
杨戬借土遁往蓬莱岛而来,前至东海。好个海岛,异景奇花,观之不尽。只见得海水波平,山崖锦砌,正所谓蓬莱景致,与天阙无差:
势镇东南,源流四海。汪洋潮涌作波涛,滂渤山根成碧阙。蜃楼结彩,化为人世奇观;蛟孽兴风,又是沧溟幻化。丹山碧树非凡,玉宇琼宫天外。麟凤优游,自然仙境灵胎;鸾鹤翱翔,岂是人间俗骨。琪花四季吐精英,瑶草千年呈瑞气。且慢说青松翠柏常春,又道是仙桃仙果时有。修竹拂云留夜月,藤萝映日舞清风。一溪瀑布时飞雪,四面丹崖若列星。正是:百川浍注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
杨戬看罢蓬莱景致,仗八九玄功,将身变成七首将军余化,径进蓬莱岛来。见了一气仙余元,倒身下拜。余元见余化到此,乃问曰:“你来做什么?”余化曰:“弟子奉师父之命,去汜水关协同韩总兵把守关隘。不意姜尚兵来,弟子见头一阵,伤了哪吒,第二阵伤了雷震子。第三阵恰来了姜子牙师杨戬,弟子用刀去伤他,被他一指,反把刀指回来,将弟子伤了臂肩,望老师慈悲救拔。”一气仙余元曰:“有这等事?他有何能,敢指回我的宝刀?但当时炼此宝刀,在炉中分龙虎,定阴阳,同炼了三粒丹药。我如今将此丹留在此间也无用,你不若将此丹药取了去,以备不虞。”余元随将丹药与余化。余化叩头:“谢老师天恩。”忙出洞来,径回周营。
一气仙余元把药一时俱与了余化,静坐忖思:“杨戬有多大本领,能指回我的化血刀?若余化被刀伤了,他如何还到得这里?其中定有缘故。”余元掐指一算,大叫曰:“好杨戬匹夫!敢以变化玄功盗吾丹药,欺吾太甚!”余元大怒,上了金睛驼来赶杨戬。杨戬正往前行,只听得后面有风声赶至。杨戬已知余元追来,忙把丹药放在囊中,暗祭哮天犬放在空中。余元只顾赶杨戬,不知暗算难防,余元被哮天犬夹颈子一口。
余元不曾提防暗算,被犬一口,把大红白鹤衣扯去半边。余元又吃了大亏,不能前进:“吾且回去,再整顿前来,以复此仇。”
子牙正在营中纳闷,见左右来报:“有杨戬等令。”子牙令来。杨戬至帐前,见子牙备言前事:“盗丹而回。”子牙大喜,忙取丹药救雷震子。又遣木吒往乾元山,送此药与哪吒调理。
次日,杨戬在关下搦战。探事官报入帅府:“周营中有将讨战。”韩荣令余化出战。余化上了金睛兽,拎戟出关。杨戬大呼曰:“余化,前日你用此化血刀伤我,幸吾炼有丹药;若无丹药,几中汝之奸计也。”余化暗思:“此丹乃一炉所出,焉能周营中也有此丹?若此处有这丹,此刀无用。”催开金睛兽,大战杨戬。二马相交,刀戟并举,二将酣战三十余合。正杀之间,雷震子得了此丹,即时全好了,心中大怒,径飞出周营大喝曰:“好余化!将恶刀伤吾,若非丹药,几至不保。不要走,吃吾一棍,以泄此恨!”提起黄金棍劈头打来。余化将手中戟架住棍,杨戬三尖刀来得又勇,余化被雷震子一棍打来,将身一闪,那棍正中金睛兽,把余化掀翻在地,被杨戬复一刀,结果了性命。
杨戬斩了余化,掌鼓回营,见子牙报功。
韩荣闻余化阵亡,大惊:“此事怎好!前日遣官往朝歌去,命又不下。今无人协同守此关隘,如何是好?”正议间,余元乘了金睛五云驼至关内下骑,至帅府前,令门官通报。众军官见余元好凶勇,忙报韩荣。韩荣传令:“请来。”道人进帅府,韩荣迎接余元。只见他生得面如蓝靛,赤发獠牙,身高一丈七八,凛凛威风,二目凶光冒出。韩荣降阶而迎,口称:“老师,请上银安殿。”韩荣下拜,问曰:“老师是哪座名山?何处洞府?”余元曰:“贫道是蓬莱岛一气仙余元是也。杨戬欺吾太甚,盗丹杀吾弟子余化。今特下山,以报此仇。”韩荣闻说大喜,治酒管待。
次日余元上了五云驼,出关至周营,坐名要子牙答话。报马报入中军:“汜水关有一道人,请元帅答话。”子牙传令:“摆队伍出营。”左右分五岳门人,一骑当先。只见一位道人,生得十分凶恶:
鱼尾冠,金嵌成;大红服,云暗生。面如蓝靛獠牙冒,赤发红髯古怪形。丝绦飘火焰,麻鞋若水晶。
子牙至军前问曰:“道者请了。”余元曰:“姜子牙,你叫出杨戬来见我。”子牙曰:“杨戬催粮去了,不在行营。道者,你既在蓬莱岛,难道不知天意?今成汤传位六百余年,至纣王无道,暴弃天命,肆行凶恶,罪恶贯盈,天怒人怨,天下叛之。我周应天顺人,克修天道,天下归周。今奉天之伐,以观政于商。尔何得阻逆天吏,自取灭亡哉!道者,你不观余化诸人皆是此例。纵然有道术,岂能扭转天命耶?”余元大怒曰:“总是你这一番妖言惑众!若不杀你,不足以绝祸根!”催开五云驼,仗宝剑直取子牙。子牙手中剑赴面交还。左有李靖,右有韦护,各举兵器,前来助战。四人只为无名火起,眼前定要雌雄。余元的宝剑光华灼灼,子牙剑彩色辉辉,李靖刀寒光灿灿,韦护杵杀气腾腾。余元坐在五云驼上,把一尺三寸金光锉祭在空中,来打子牙。子牙忙展杏黄旗,现出有千朵金莲,拥护其身。余元忙收了金光锉,复祭起来打李靖。不防子牙祭起打神鞭来,一鞭正中余元后背,只打得三昧真火喷出丈余远近。李靖又把余元腿上一枪。余元着伤,把五云驼顶上一拍,只见那金睛驼四足起金光而去。子牙见余元着伤而走,收兵回营。
土行孙催粮来至,见子牙会兵,他暗暗瞧见余元的五云驼四足起金光而去,土行孙大喜:“我若得此战骑,催粮真是便益。”当时子牙回营升帐,忽报:“土行孙等令。”子牙传令:“令来。”土行孙至帐前,交纳粮数,不误期限。子牙曰:“催粮有功,暂且下帐少憩。”土行孙下帐来见邓婵玉,夫妻共语,说:“余化把刀伤哪吒,哪吒往乾元山养伤去了。”土行孙至晚,对邓婵玉道:“我方才见余元坐骑,四足旋起金光,如云霓缥缈而去,妙甚,妙甚!我今夜走去,盗了他的来,骑着催粮,有何不可?”邓婵玉曰:“虽然如此,你若要去,须禀知元帅,方可行事,不得造次。”土行孙曰:“与他说没用,总是走去便来,何必又多一番唇舌?”当时夫妇计较停当。
将至二更,土行孙把身子一扭,径进汜水关来。到帅府,土行孙见余元默运元神,土行孙在地下往上看他,道人目似垂帘,不敢上去,只得等候。余元默运元神,忽然心血来潮。余元暗暗掐指一算,方知土行孙来盗他的坐骑。余元把阳神出窍,少刻,鼻息之声如雷。土行孙在地下听见鼻息之声,大喜曰:“今夜定然成功。”将身子钻了上来,拖着铁棍,又见廊下拴着五云驼。土行孙解了缰绳,牵到丹墀下,挨着马台扒上去,试验试验,然后又扒将下来。将这镔铁棍执在手里,来打余元,照余元耳门上一下,只打得七窍中三昧火冒出来,只是不动。复打一棍,打得余元只不作声。土行孙曰:“这泼道,真是顽皮!吾且回去,明日再做道理。”土行孙上了五云驼,把它顶上拍了一下,那兽四足就起金云,飞在空中。土行孙心下十分欢喜。
土行孙骑着五云驼,只在关里串,不得出关去。土行孙曰:“宝贝,你快出关去。”话犹未了,那五云驼便落将下地来。土行孙骑着五云驼,早被余元一把抓住头发,提着他,不令他挨地,大叫曰:“拿住偷驼的贼了!”惊动一府大小将官,掌起火把灯球。韩荣升了宝殿,只见余元高高地把土行孙拎着。韩荣灯光下见一矮子,问曰:“老师拎着他做什么?放下他来罢了。”余元曰:“你不知他会地行之术,但沿了地,他就去了。”韩荣曰:“将他如何处治?”余元曰:“你把俺蒲团下一个袋儿取来,装着这孽障,用火烧死他,方绝祸患。”韩荣取了袋儿装起来。余元叫:“搬柴来。”少时间,架起柴来,把如意乾坤袋烧着。土行孙在火大叫曰:“烧死我也!”
土行孙命在须臾。其师惧留孙正坐蒲团,默养元神,见白鹤童子来曰:“奉师尊玉旨,命师兄去救土行孙。”惧留孙闻命,与白鹤童子分别,借着纵地金光法来至汜水关里。见余元正烧乾坤袋,惧留孙使一阵旋窝风,往下一坐,伸下手来,连如意乾坤袋提将去了。余元看见一阵风来,又见火势有景,余元掐指一算:“好惧留孙!你救你的门人,把我如意乾坤袋也拿了去!我明日自有处治。”惧留孙将土行孙救出火焰之中,土行孙在袋内,觉得不热,不知何故。
惧留孙来至周营。那夜是南宫适巡外营。时至三更尽,南宫适问曰:“是什么人?”惧留孙曰:“是我。快通报子牙,我来也。”南宫适向前看,知是惧留孙,忙传云板。子牙三更时分起来,外边传入帐中:“有惧留孙在辕门。”子牙忙出迎接,见惧留孙拎着一个袋子,至军前打稽首坐下。子牙曰:“道兄夤夜至此,有何见谕?”惧留孙曰:“土行孙今有火难,特来救之。”子牙大惊曰:“土行孙昨日催粮方回,其又如何得至?”
惧留孙把个如意袋儿打开,放出土行孙来。问其详细,土行孙把盗五云驼的事说了一遍。子牙大怒曰:“你要做此事,也该报我知道,如何背违主帅,暗行辱国之事?今若不正军法,诸将效尤,将来营规必乱。”传刀斧手:“将土行孙斩首号令!”惧留孙曰:“土行孙不遵军令,暗行进关,有辱国体,理当斩首。只是用人之际,暂且带罪立功。”子牙曰:“若不是道兄求免,定当斩首。”令左右:“且与我放了。”土行孙谢了师父,又谢过子牙。一夜周营中未曾安寝。
次日,一气仙余元出关来至周营,坐名只要惧留孙。惧留孙曰:“他来只为乾坤如意袋,我不去会他。你只须如此,自可擒此泼道也。”惧留孙与子牙计较停当,子牙点炮出营。余元一见子牙,大呼曰:“只叫惧留孙来会我!”子牙曰:“道友,你好不知天命!道友要烧死那土行孙,自无逃躲,岂知有他师父来救他,正所谓有福之人,纵千方百计而不能加害;无福之人,遇沟壑而丧其躯。此岂人力所能哉?”余元大怒曰:“巧言匹夫,倘敢支吾!”催开五云驼,使宝剑来取。子牙坐下四不像,手中剑赴面相迎。二兽相交,双剑并举,两家大战一场。
未及十合,余元被惧留孙祭起捆仙绳在空中,命黄巾力士半空拿去,止有五云驼逃进关中。
子牙与惧留孙将余元拿至中军。余元曰:“姜尚,你虽然擒我,看你将何法治我!”子牙令李靖:“斩讫报来!”李靖领令,推出辕门,将宝剑斩之。一声响,把宝剑砍缺有二指。李靖回报子牙,备言杀不得之事。子牙亲自至辕门,命韦祭起降魔杵来,只打得腾腾烟出,烈烈火飞。余元作歌曰:
君不见,皇天得道将身炼。修仙养道碧游宫,坎虎离龙方出现。五行随我任心游,四海三江都走遍。顶金顶玉秘修成,曾在炉中仙火煅。你今斩我要分明,自古一剑还一剑。
余元作歌罢,子牙心中十分不乐,与惧留孙共议:“如今放不得余元,且将他囚于后营,等取了关再做区处。”惧留孙曰:“子牙,你可命匠人造一铁柜,将余元沉于北海,以除后患。”子牙命铁匠急造铁柜,造成将余元放在柜内。惧留孙命黄巾力士抬定了,往北海中一丢,沉于海底。黄巾力士回复惧留孙法旨。
余元入于北海之中,铁柜亦是五金之物,况又丢在水中,此乃金水相生,反助了他一臂之力。余元借水遁走了,径往碧游宫紫芝崖下来。余元被捆仙绳捆住,不得见截教门人与掌教师尊。忽听得一个道童,唱道情而来,词曰:
水遥山遥,隔断红尘道。粗袍敞袍,袖里乾坤倒。日月肩挑,乾坤怀抱。常自把烟霞啸傲,天地逍遥。龙降虎伏道自高,紫雾护新巢,白云做故交。长生不老,只在壶中一觉。
余元大呼曰:“哪一位师兄,来救我之残喘?”水火童子见紫芝崖下一道者,青面红发,巨口獠牙,捆在那里。童子问曰:“你是何人,今受此厄?”余元曰:“我乃是金灵圣母门下蓬莱岛一气仙余元是也。今被姜子牙将我沉于北海,幸天不绝我,得借水遁,方能到得此间。望师兄与我通报一声。”水火童子径来见金灵圣母,备言余元一事。金灵圣母闻言大怒,急至崖前。不见还可,越见越怒。
金灵圣母径进宫内,见通天教主行礼毕,言曰:“弟子一事启老师。人言昆仑门下欺灭吾教,俱是耳闻。今将一气仙余元,他得何罪,竟用铁柜,沉于北海?幸不绝生,借水遁逃至于紫芝崖,望老师大发慈悲,救弟子等体面。”通天教主曰:“如今在哪里?”金灵圣母曰:“在紫芝崖。”通天教主吩咐:“抬将来。”
少时,将余元抬至宫前。碧游宫多少截教门人,看见余元,无不动气。只见金钟声响,玉磐齐鸣,掌教师尊来至。到了宫前,一见诸大弟子,齐言:“阐教门人欺吾太甚!”教主看见余元这等光景,教主也觉得难堪。先将一道符印对余元身上,教主用手一弹,只见捆仙绳掉下来。古语云:“圣人怒发不上脸。”随命余元:“跟吾进宫。”教主取一物与余元,曰:“你去把惧留孙拿来见我,不许你伤他。”余元曰:“弟子知道。”
余元得了此宝,离了碧游宫,借土遁而来。行得好快,不须臾已至汜水关。有报事人报入关中:“有余道长到了。”韩荣降阶迎接到殿,欠身言曰:“闻老师失利,被姜尚所擒,使末将身心不安。今得观尊颜,韩荣不胜幸甚!”余元曰:“姜尚用铁柜把我沉于北海,幸吾借小术到吾师尊所在,借得一件东西,可以成功。可将吾五云驼收拾打点出关,以报此恨。”
余元随上骑,至周营辕门,坐名只要惧留孙。报马报入中军:“启元帅,余元搦战,只要惧留孙。”幸而惧留孙不曾回山。子牙大惊,忙请惧留孙商议。惧留孙曰:“余元沉海,毕竟借水遁潜逃至碧游宫,想通天教主必定借有奇宝,方敢下山。子牙,你还与他说话,待吾再擒他进来,且救一时燃眉之急。若是他先祭其宝,则吾不能支耳。”子牙曰:“道兄之言有理。”子牙传令:“点炮。”帅旗展动,子牙至军前。余元大呼曰:“姜子牙,我与你今日定见雌雄!”催开五云驼,恶狠狠飞来直取。姜子牙手提剑赴面交还。只一合,惧留孙祭起捆仙绳,命黄巾力士:“将余元拿下!”只听得一声响,余元不提防暗中下手,平空拿了去。
子牙见拿了余元,其心方安。进营,将余元放在帐前。子牙与惧留孙共议:“若杀余元,不过五行之术,想他俱是会中人,如何杀得他?倘若再走了,如之奈何?”正所谓“生死有定,大数难逃”。余元正应封神榜上有名之人,如何逃得?子牙在中军正无法可施,无筹可展,忽然报:“陆压道人来至。”子牙同惧留孙出营,相接至中军。余元一见陆压,只唬得仙魂缥缈,面似淡金,悔之不及。余元曰:“陆道兄,你既来,还求你慈悲我,可怜我千年道行,苦尽功夫。从今知过必改,再不敢干犯西兵。”陆压曰:“你逆天行事,天理难容。况你是封神榜上之人,我不过代天行罚。”
陆压谓曰:“取香案。”陆压焚香炉中,望昆仑山下拜,花篮中取出一个葫芦,放在案上。揭开葫芦盖,里面一道白光如线,起在空中,现出七寸五分,横在白光顶上,有眼有翅。陆压口道:“宝贝请转身!”那东西在白光之上连转三四转,可怜余元斗大一颗首级落将下来,一道灵魂已进封神台去了。此斩将封神飞刀:
先炼真元后运功,此中玄妙配雌雄。
唯存一点先天诀,斩怪诛妖自不同。
子牙欲要号令首级,陆压曰:“不可。余元原有仙体,若是暴露,则非礼矣,用土掩埋。”陆压与惧留孙辞别归山。
韩荣打听余元已死,在银安殿与众将共议曰:“如今余道长已亡,再无可敌周将者。况兵临城下,左右关隘俱失与周家。子牙麾下俱是道德术能之士,终不得取胜。欲要归降,不忍负商朝之爵位;如不归降,料此关难守,终被周人所掳。为今之计,奈何,奈何?”旁有偏将徐忠曰:“主将既不忍有负成汤,决无献关之理。吾等不如将印绶挂在殿庭,文册留与府库,望朝歌拜谢皇恩,弃官而去,不失尽人臣之道。”韩荣听说,俱从其言,随传令众军士:“将府内资重之物,打点上车。”欲隐迹山林,埋名丘壑。
此时众将官各自去打点起行。韩荣又命家将搬运金珠宝玩,扛抬细软衣帛。纷纭喧哗,忽然惊动韩荣二子,在后园中设造奇兵,欲拒子牙。弟兄二人听得家中纷纷然哄乱,走出庭来,只见家将扛抬箱笼,问其缘故,家将把弃关的话说了一遍。二人听罢曰:“你们且放,我自有道理。”二人齐来见父亲。
第七十六回
郑伦捉将取汜水
韩荣坐在后厅,吩咐将士,乱纷纷地搬运物件,早惊动长子韩升、次子韩变。二人见父亲如此举动,忙问左右曰:“这是何说?”左右将韩荣前事说了一遍。二人忙至后堂,来见韩荣曰:“父亲何故欲搬运家私?弃此关隘,意欲何为?”韩荣曰:“你二人年幼,不知世务,快收拾离此关隘,以避兵燹,不得有误。”韩升听得此语,不觉失声笑曰:“父亲之言差矣!此言切不可闻于外人,空把父亲一世英名污了。父亲受国家高爵厚禄,衣紫腰金,封妻荫子,无一事不是恩德。今主上以此关托重于父亲,父亲不思报国酬恩,捐躯尽节,反效儿女子之计,贪生畏死,遗讥后世。此岂大丈夫举止?有负朝廷倚任大臣之意。古云:‘在社稷者死社稷,在封疆者死封疆。’父亲岂可轻议弃去?孩儿兄弟二人,曾蒙家训,幼习弓马,遇异人,颇习异术,未曾演熟。连日正自习演,今日方完,意欲进兵,不意父亲有弃关之举。孩儿愿效一死尽忠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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