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鬼的上下两千年(校对)第2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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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的眼前轻晃,嘴中说道:“如是当年,顾先生在那白花树下于我说学,如是世事不变,该是多好?”
  “寡人记得先生,最是喜欢那白花树,总是望着那树发呆!”
  嬴政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眼睛轻轻合上,就好像真的已经回到了当年一般,轻声念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顾先生,我,背的可对?”
  那手再无力气,从身上垂了下来。
  当年的那小院中,风吹过那低矮的白树,树叶间的那白花随风散开,飞向半空。
  那身穿白袍的先生,站在那花树之间,眉目轻舒。
  那身穿黑袍的孩童坐在桌案前,朗朗地背着书文。
  那声音稚嫩,随着风吹的那白花叶瓣而去,传的很远很远。
  直至传于那白云之间,隐没而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共走一遭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过秦论》
  该是一个天光得盛的时日,云层聚拢于那天中,却遮不去那昼日。
  天光大亮之时,仪仗张开,那棺椁被抬起,慢慢地行向那如是宫殿的陵寝之中。
  群臣立于陵寝之前执礼,是有大风忽起使得那衣袍翻卷,使得那旗帜扯紧。
  黄土涌起,似使得那半城封起了烟沙。
  顾楠立在那高处,披挂衣甲,手持着那立矛。
  耳畔风声鼓鼓,面甲被那风吹得发寒,那天下之色是一片瑟然苍黄。
  历代陵寝于历代君王继位便开始建起,始皇陵如是,不过顾楠之前却是未有如何来过。
  看得如此清楚的,这当是第一次。
  一颗石砾从高处被吹落,顺着坡落向那陵寝里,一声轻响摔在地上,像是惊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被惊扰。
  陵寝之中静默,唯一站着的,那是落葬的室前无数的土俑。
  土俑的模样有是士卒,有是兵马,有是车骑。其上涂着彩漆,面色恍若生人。
  立在那一众兵马俑之前的,是一队没有面容的士兵,身着着纯黑的甲胄。
  他们的面容被那狰狞的兽容甲面覆盖,所以留不下面容,有的只有那冰冷的一致的面甲。
  在那队覆面的士兵之前,是一个同样覆面的将领,那将领的身形略瘦,手中的长矛立在身侧,腰间横架着一柄无格长剑。
  唯一不同的是那将俑之上没有被图上半点漆彩,只是一体的石白。
  一切无声,无数的土俑立在那,目视穹顶。
  那棺椁入墓,两旁的人开始埋葬那陵寝。
  土石从两旁铺洒下来,落在它们的身上,落在它们的肩头,从它们的身上滑落,在它们的脚下堆积。
  直至一切归于黄土,再无有半点展露。
  礼毕,等到那群臣都渐渐离开,仪队散去,李斯一个人站在那处,望着那茫茫无尽的天尽处,目光毅然。
  如今天下受难,世民饥苦,旧贵余怨此时定会再次煽动气焰。
  始皇又于如今故去,他明白天下终是要再大乱了,这乱事将起。
  那老迈微沉的身影孤立在那,沙土从他的脚边吹过,目中轻合,李斯负着双手,像是一人站在天地之前。
  这天地凉薄,李斯斑白的头发被长风吹拂着,他或许是看到了大秦的前路是什么,自己的前路又是什么。
  但是他好像是无有退去半步的意思。
  远处一个白袍人向他走来,手中的长矛握着,矛锋拖过地上。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白袍从他的身边走过。
  “书生,你说,这大秦的后路如何?”
  他的身后传来一问。
  李斯轻笑了一声,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大不过叫这薄天一炬焚尽。”
  “大秦犹在,斯便为相国,为相为丞为安国事。”
  “大秦亡去,不过是以这腐朽之身,殉于黄土,何足道哉。”
  那身后的白袍人沉默了一下,抬起了头来问道。
  “共走一遭?”
  “共走一遭。”
  黄沙掩去,那白袍人离去。
  李斯站在原地,仰头长笑,笑尽,又悠悠地长叹了一声。
  “盛世,何在?”
  武安君府。
  老树枯枝之下,顾楠穿着一身白袍持剑而立,身影显得有一些单薄。
  她伸出了手,手掌放在了那剑柄之上,无格的剑柄被手掌轻轻地握住。随着一声轻响,剑鞘之中的剑刃亮出的一角,那微凉的剑光投在地上。
  始皇崩殂,扶苏继位,年十二岁,丞相李斯佐政,命各地戍备兵甲,调济各地粮务。
  然是纷乱终起,各国旧爵称世乱民苦,举旗而起,秦政无道,天授当亡,一时响应云集。
  一片落叶从老树的枯枝上落下,顾楠手中的无格也从剑鞘之中抽出,划向半空穿过了那片半青半黄的枯叶。
  剑光隐没,枯叶断开,飘于地上。
  边疆,蒙军戍守匈奴,粮援紧缺,苦守雁门。
  秦军于各地镇压叛乱,然二十万军犹在境外抵制匈奴,各地守备空虚。
  乱声四起,聚民无数。秦军势寡,接连告破。仅有几路叛军,受秦军陷阵镇压平定。
  待陷阵回守咸阳,秦已失势,咸阳已然成为了一座孤城。
  边疆塞外。
  大风卷起的沙尘让人睁不开眼睛,一众数万军士站于雁门关前,手中长剑尽数抽出,垂在身侧。
  军上,那是一面绣着一个蒙字的旗帜,那旗帜被大风扯动猎猎作响。
  一个将领领军在前,身上的衣甲蒙尘,面容枯黄,不过那双目中依旧带着那雄然之意,是戍守雁门的蒙恬。
  军中已无有粮食了,断粮数日,匈奴仍未退去。
  国中又遭逢动乱,各地纷扰,若是让匈奴破军南下,就真的要让那中原崩塌了。
  草原的风声乱耳,秦军的军阵之前,天地尽处传来马踏奔腾之声。
  随后那烟尘遮蔽长空,风声纷乱。
  那旗下的蒙军握紧了自己的兵戈盾甲,双目抬起,说不出来的眼神,该是平静,该是愤然,该是赴死的眼神。
  蒙毅高举着旗帜,右手执着自己的长剑。
  举着那长矛,马上的蒙恬无力地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手中攥紧,长矛之尖微微颤抖着,扯住了身下战马的缰绳。
  总有一日,他要带着他的麾下之军,立马关前,要秦军所向无有敢犯。
  匈奴愈来愈近,那手中的刀刃泛着瑟瑟寒光利意,嚎叫声如同野兽一般。
  那握着长矛的手上,青筋胀起,蒙恬怒睁着眼睛,瞳孔收紧,在匈奴几乎冲到近前之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道。
  “卫我山河!!”
  那目中映着那无尽的前敌,长矛举起,马蹄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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