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子(校对)第5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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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沐兰无奈道:“侯官曹不是很忙吗?你天天在我公主府混吃混喝,皇鸟不找你麻烦?”
  “平城的事务本就是皇鸟负责,我掌管外侯官,只对外,不对内。魏楚现在是盟友,江东白鹭只以收集日常情报为主,于忠又和徐佑说得上话,凡事不用我操心……”
  鸾鸟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元沐兰,凑近她晶莹剔透的耳垂,轻笑道:“我只操心一件事,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徐佑生孩子……”
  元沐兰歪头,冷冷的看着她。
  “咋了,我这么美吗?”
  “我想看看,一个未嫁人的女郎,到底多厚的脸皮,才能这么没羞没臊……”
  “敦伦之礼,礼之大者,周公所以制其礼而教其民,怎么到你眼里就成了污秽之事呢?你到底是看不起周公,还是看不起徐佑?”
  元沐兰突然转身,把鸾鸟压倒在椅子里,出手如电,封了她的穴道,一边挠痒痒一边斥道:“我忍你好久了,知道吗?自从上次在钱塘被徐佑擒住,你就天天用他来烦我,这么喜欢,干脆你嫁给他好了……”
  鸾鸟动不能动,又最怕痒,笑声哭声喘声夹杂一起,听起来颇为悦耳,不一会眼泪都出来了,沙哑着嗓子,求饶道:“我错了,
错了……哈哈……别,好妹妹,放过我……”
  元沐兰出了口恶气,解开了鸾鸟的禁制,鸾鸟面无表情的整理好乱糟糟的衣服,道:“我最近确实疏于对外侯官的管理,今夜就离开平城,去金陵和徐太尉谈谈……”
  说完就要离开,元沐兰一把抓住,道:“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
  “可谈的多了,比如洛州的互市,比如继续加强双方互信,比如他杀了贺旸,某人一点都不感激,甚至还有点怪他多管闲事……”
  “你!”
  元沐兰羞恼道:“鸾鸟,非要逼我把你关起来是不是?”
  鸾鸟叹了口气,难得正经,道:“沐兰,你若有意中人,我自然不会把徐佑往你身边推,人家又不缺女人,张玄机说是江东第一美人也不为过,知书达理,家世显赫,正可为良配。现在的问题是,你的身份会引起很多人的觊觎,先有高远,后有贺旸,高远那时还能靠着自己解决危机,可到了贺旸,若不是求助徐佑,怕是这会已闹得不可收场。那之后呢?若还有别人求亲,你一个个杀的过来吗?”
  元沐兰小声道:“徐佑不是说了,谁敢娶我,都会和贺旸同样的下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上不怕死的人多得是,娶了公主,一步登天,徐佑的恐吓只能管用一时,尤其我们为了对付灵智,把徐佑假扮的黑衣僧安到了他的头上,灵智既死,别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元沐兰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的桃花绽放,双手轻轻伸了出去,感受着春风拂过,轻声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如果真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又何惧一死!”
  傻丫头,我就是知道你不怕死,才要想尽办法让你有所牵挂,徐佑究竟是不是良人,我不知道,可放眼天下,也只有他可以保你周全。
  这时有下人来报,宫内发生了大事,皇帝在朝议时突然下诏尊康静为国师,尊天师道为国教,并当庭亲受符箓,自号元都真君,且要动用千万国帑,令二皇子元敦负责,为康静在平城东南新建天师道场。
  这是元瑜搞的突然袭击,事先没有任何的吹风,朝臣们大都迷迷糊糊,见八姓没有出来反对,也就无人做出头鸟。
  毕竟这段时日佛宗确实闹腾的太过火,不仅大乘教的屁股没擦干净,连灵智这位僧主都陷了进去,就算让别人来帮忙说话,也没底气和立场。
  除此之外,皇帝似乎还有意在全国范围内开展灭佛,被太子强烈反对,不惜跪地,以额头触阶,痛哭劝阻,暂时没有实施
  鸾鸟皱眉道:“康静太着急了,灵智死后,佛宗已不成气候,对他不再有任何威胁,何必这样赶尽杀绝,徒惹人厌?”
  元沐兰摇头道:“着急的不是康静,而是崔伯余。”
  “崔伯余?”
  “崔伯余是汉人!”
  鸾鸟若有所思,道:“主上最急切的,莫过于彻底推行汉化,崔伯余想要借着迎合上意的机会恢复汉人的荣耀,他灭佛,是为了继续打击和佛宗关系密切的鲜卑大姓,巩固权位,然后重新厘定世族高下……”
  元沐兰道:“崔伯余是真正的宰相之才,可惜他不是鲜卑人,必定会受到鲜卑大姓的排挤,只望得意时且莫忘形……”
  “你如今只有军职,朝议也不列席,管那么多干吗,由得他们折腾。好了,我也该走了,刚才并不是故意捉弄你,今夜确实要去往江东,有人暗中联络白鹭,想要过江归顺大魏,于忠不敢做主,我去瞧瞧……”
  元沐兰道:“嗯?还有这等事?现在两国交好,若无必要,还是别生事的好。”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鸾鸟笑道:“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徐佑说,我可以代为传达,人家好歹奔波千里,为你破局,道声谢是应该的。”
  元沐兰沉默了会,或许刚才鸾鸟的苦心规劝让她动了心,转身走到内室,拿了一块玉佩交给鸾鸟,道:“这是我在六镇时偶然所得,可辟邪除祟,以保平安……”
  “玉乃君子之器,节制有礼,既不显迫切,又不显疏远……好,我会亲手交给徐佑。”
第七十九章
问情
  鸾鸟顺流而下,抵达瓜步,在一处老宅见到于忠,于忠详细汇报了关于想要投顺那人的全部资料:
  王良策,原楚国江州安成郡太守,建武将军,太原王氏的嫡系子弟。少有文名,聪慧出众,但成年后仕途不顺,因得罪了庾氏,被长期打压,后来好不容易外放安成,做了一郡太守,却又恰逢天师道作乱,他追随江州刺史魏不屈平叛,多次提出正确的军事建议不被接受,反而因魏不屈的胡乱指挥,导致连战皆败。战后叙功罚罪,王良策因损兵折将,被免去了太守和建武将军之职,回家闲居至今。
  “太原王氏的人……”
  鸾鸟手里玩弄着元沐兰要送给徐佑的那枚玉佩,道:“他想认祖归宗?”
  太原王氏分为两脉,一脉是晋阳王氏,一脉是祁县王氏,当年胡人乱华,晋阳王氏留在北境,依附拓跋氏,为北魏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还是大姓高门,地位举足轻重。而祁县王氏则渡江南下江东,经过百余年的起伏,现在只是中等士族,声望大不如前,更别说和留在北魏的晋阳王氏相提并论。
  “王良策是有野心有抱负的人,可他在楚国的前程已经到了尽头,重归晋阳王氏,无疑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也就是说,你断定他的投诚是可信的?”
  鸾鸟皱眉道:“王良策虽小有薄名,但不算什么大人物,既然你可以做出判断,照以前的规矩安排他渡江就是了,为何非要我亲自跑一趟?”
  于忠脸露难色,道:“现在两国交好,接受王良策的投诚,会不会引起楚国方面的抗议?要是影响太坏,惹怒了主上,我……”
  鸾鸟笑道:“于灭蒙,你可是越来越滑头了,又想立功,还怕担责任……也罢,这个责任我替你担,你放心去干,王良策若是人才,到了北朝,会有他大显身手的机会。”
  于忠苦笑道:“我们在外面打生打死不要紧,最怕努力做事还要替人受过,多谢鸾鸟体谅……”
  又聊了几句江东的情报工作,鸾鸟突然道:“你安排一下,我要见徐佑。”
  “啊?”于忠愣了愣,道:“这个……会不会太危险?”
  “怎么?你还怕徐佑抓了我?”
  鸾鸟笑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徐太尉在这方面信誉卓著,不必太过担忧,你去安排,就说我有要事和他面谈。”
  “诺!”
  于忠很快安排妥当,鸾鸟换了男装,拿着大将军府开出的过所,大摇大摆进了金陵,走马观花瞧了瞧周遭的景致,上了秦淮河畔停着的一艘画舫。
  “坐!”
  舱室里只有徐佑一人,他穿着青袍,没有戴冠帽,随意的用木簪挽了发髻,悠闲自得的拿着白瓷茶具冲泡青雀舌,一举一动,尽显翩翩风度。
  鸾鸟跪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看着徐佑提起茶壶,清澈碧玉的茶水从弯曲的壶嘴流到杯中,看似简单的行为,却仿佛透着难以言说的玄妙。
  她忽然沉醉其中,可潜意识里挣扎着要打破这种境界,但是直到茶水注满了杯子,也找不到能够开口说话的瞬息。
  徐佑笑道:“喝茶!”
  鸾鸟惊醒过来,像是做了半场酣畅淋漓的大梦,意犹未尽,却不敢再次轻易的尝试。
  大宗师是武道的天花板,进入一品,所思所想所见,非他人可以理解。鸾鸟甚至觉得,徐佑目前的修为或许已经超越了元光,而刚刚成为大宗师的康静更是远远不能比。
  她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唇齿留香,奇道:“好茶!怎么和我在平城喝过的不一样?莫非太尉以次充好,欺我们北人不懂茶道吗?”
  “茶自有韵,若韵不显,则失了大半的味道。平城毕竟爱茶的人不多,懂茶的更少,女郎觉得不一样,不是茶的过错,而是冲茶的技艺不足。”
  徐佑好似闲话家常,笑道:“若是女郎喜欢,日后可常来金陵,金陵善茶道者有二十七人,又称茗中二十七友,各有独到技艺,能让女郎领略茶道之美……”
  鸾鸟狡黠的反问:“太尉是请我一人来,还是请两人同来?”
  徐佑微微笑道:“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请教女郎,只是略觉失礼……”
  “太尉何必客气?凡有所问,我知无不言。”
  “好,我和贵国可以说是死敌,而元沐兰是鲜卑公主,在贵国地位尊崇,可前次岷江边,还有这次见面,女郎似乎特别想要撮合我们两人……”
  鸾鸟眼睛一亮,兴奋的道:“原来太尉有感觉的?我还担心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在好了,既然太尉觉得合适,可以早定日子,嫁妆绝不是问题……”
  徐佑笑道:“我看公主未必愿意,倒是女郎着急的很……”
  “是吗?”
  鸾鸟取出玉佩,放上案几,仿佛开到了三个六的赌徒,道:“我离开平城时,公主亲口嘱咐,一定要把这枚玉佩交给太尉。这可是她的母妃留给她的遗物,多年来贴身佩戴,须臾不离,现转赠给太尉,个中情意,太尉难道还不明白吗?”
  徐佑不为所动,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笑道:“我相信这是公主送的玉佩,但不会是她母妃的遗物,应该只是杀贺旸的谢礼……”
  鸾鸟有些傻眼,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公主府里有秘府的奸细,但是又一想,不对,元沐兰是二品小宗师,除了大宗师,没人能在她的领域里偷听到两人的对话。
  只能说徐佑实在太厉害了,和他兜圈子玩手段纯粹浪费时间,干脆直接挑明,鸾鸟坐直身子,双手平放膝前,正色道:“太尉想必也很清楚,公主现在的处境十分凶险。要么嫁人,成为皇帝和鲜卑大姓暂时妥协的牺牲品,要么放弃所有,彻底离开平城的权力之争。但她的性子太过执拗,不愿离开,背弃鲜卑族人该负起的责任,也不愿嫁给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这样的结果,唯有一死。据我所知,太尉可能是唯一走进她心里的男子,也可能是保住她性命的最后希望,所以,我想请问太尉,到底对公主有没有那么一丝的动心?不要太多,只要一点点就好……”
第八十章
歧路
  有没有  那么一点点的动心?
  徐佑品着茶,似乎陷入了遥远又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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