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皇(校对)第2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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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么?某观文礼却是左右逢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田春来微笑道。
  “甘苦自知,春来兄此次前来不也就是为某指点迷津么?”黑衫男子苦笑着摇头:“若只是某一人也就罢了,这手底下还有那么一两千兄弟,某和兄弟们风里来雨里去二十年,值此风高浪急之际,总也得想办法为兄弟们谋个出路才对。”
  “某不是郦食其,指点迷津一说言过其实了,其实文礼内心应该早有定计才对。”田春来一边走,一边轻描淡写的道:“许重利者,必有所图,反之,亦然。”
  寇文礼是一个有主见之人,非外人能游说的,愿意见自己,其实就已经表明了许多,那就是他无意接受其他人的招揽,只是不知道越国钱氏是否有使臣前来,若是已经来过,而寇文礼为何又不愿意接受钱氏的招揽,这一点倒是田春来想要弄明白的。
  “呵呵,还是春来兄知道某啊。”黑衫男子慨然道:“不瞒春来兄,这段时间来人甚多,但某一直惶恐,某不过是一介草寇,纵有一两千弟兄,或许现在能为人所用,但日后呢?何以让某相信诸位大人能一诺千金呢?”
  这大概就是作为寇文礼这些草寇们的最大疑惑和不安所在了。
  像他们这样的角色,一直不为士绅望族们所接纳,无论是杨溥还是徐知诰,亦或是钱氏,都是豪门望族,可以说从血统亲缘关系上来说,对这些草寇就是厌恶的。
  就像是蚁贼纵横中原江淮,始终无人愿意招揽接纳他们,哪怕是大梁朱氏这等粗鄙出身的角色,也只敢暗地里与其勾连,绝不敢公之于众,像江烽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一样要避而远之。
  这个时候诸藩为了自家战略,自然对寇文礼这些巢湖水匪大抛绣球,但是一旦事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就难免,寇文礼此时惶然也是正常无比,怎么能让这些藩阀们兑现承诺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江烽亦有此种想法,要让寇文礼他们去当黑手,做一些不能公之于众摆上明面的污秽之事,田春来相信寇文礼愿意去做这些事情,但是你得给他们一个自我漂白的机会,现在江烽也只能说有一个大概的想法,寇文礼能不能相信,就要靠田春来此行了。
  在田春来看来,江烽算是比较仁慈了,起码会给寇文礼他们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也很卑微,但如果真的是太过于美好的事情,只怕寇文礼他们反而不敢相信了。
  “文礼,某此次来就是为此而来,不过文礼,某怕是不能给你们太好的条件,你怕是也要有心理准备,成与不成,文礼你们自行斟酌,若是有什么不解之处,某能说的,便说,不能说的,文礼你便自悟,某相信这前面几拨人只怕也给文礼不少许诺了。”
  田春来沉吟了一下,方才说出这番话,他相信自己这番话寇文礼能够明白,若是寇文礼是个聪明人,便能明白有些事情若是看起来太美好,便多半是水中月镜中花,反不及期望值低一些更好。
第一百零七章
南渡
  黑衫男子脚步微微放缓,淡然一笑:“还是春来兄坦诚啊,没错,前面的确来了几拨人,哪儿来的春来兄也大略知晓,无外乎就那几家。他们也的确给寇某许下了许多看似美妙的诺言,嗯,甚至也有些看上去似乎很实在,唾手可得,可寇某不傻,寇某手底下这一两千号人有多大分量寇某知道,许太好的诺言,也就意味着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当寇某付不起这么大的代价时,人家还能给我这么高的承诺,那寇某就得好好想想了。”
  田春来向寇文礼竖了一下大拇指,坦然道:“文礼,难怪能纵横巢湖十余载不倒,倒也非浪得虚名,田某还真的怕文礼你被那些貌似实在的许诺给迷惑了呢,其实呢,某觉得判断给你的承诺也好,东西也好,是否合适的依据也很简单,那就是在此间事了之后,你和你手底下这拨人是否还对他们有价值,或者说你们的价值是否值得他们继续让他们付出,盖因你寇文礼以及手下这帮人巢湖水匪的皮不可能脱掉,除非有非常之法。”
  “看来春来兄是要来教寇某非常之法喽?”寇文礼歪着头,悠然问道:“愿闻其详。”
  说实话,寇文礼是对田春来抱有不小的期待的,不但是因为田春来和他有些交情,更因为是浍州吞并寿州之后的表现。
  在寇文礼看来,成王败寇,既然浍州一举拿下了寿州,那么寿州的一切自然就归属于江烽了,尤其是像郑氏是主动归降也就罢了,而梅田两家无疑就是最好的肥羊,但是江烽不但宽恕了梅田两家,而且还如此大度的启用了梅田两家的人物,这种气度胸襟,在寇文礼看来就是一种胸怀大志的表现。
  虽说梅田两家是士绅望族,和自己这种落魄草莽不同,但是他相信各有各的造化,梅田两家能为江烽做的事情,他和手下兄弟们做不到,但是同样也有很多事情是他和手底下这帮人能做的,而梅田两家做不到,这就是他的倚仗。
  江烽要他做什么他都无所谓,本身就是水寇,干什么都是掉脑袋的活计,关键在于以后自己和这帮兄弟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安排,这才是最重要的。
  杨溥和徐知诰给予的许诺太过美好,而且这两家都是名门望族,寇文礼不敢相信他们最后会对自己这种水匪有多么好的优待,这是天生血脉上的隔阂。
  越国钱氏给的条件更实在一些,但是寇文礼同样不敢奢望,反倒是寒门白身出身的江烽更让寇文礼期待。
  “文礼,非常之法一说,要看你如何来看待了。”田春来悠悠的道:“巢湖水匪的名声偌大,要想在吴地洗白,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吴地之间,淮左淮右,谁又能不认识寇文礼,难道说你寇文礼打算改名易姓?”
  “绝无可能。”寇文礼断然道。
  这也是他不愿接受越国钱氏招揽的一大主因,钱氏若是得了吴地,自然一统江南,可自己是水寇这一名声却不可能得到江南士绅望族的认同,钱氏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为自己彰名,那自己的未来就可虞了,没准儿被钱氏兔死狗烹也未可知。
  唯一办法就是改姓易名,但这又是寇文礼绝不愿意接受的,他寇文礼坐不改姓站不改名,绝不会为了一己生存而去做这种背弃祖宗之事。
  “你文礼你就只能离开吴地江淮了。”田春来沉吟道:“除了某家主君,何人还能为文礼提供一个既能让文礼与你手下兄弟们提供表演机会却又不止于吴地江淮的舞台呢?”
  寇文礼眼中精芒顿射,“江大人可是有意大江上下?”
  “呵呵,文礼,你说呢?寿州三姓,郑氏且不去说他,梅田两家寸功未立,却得防御守捉使大人如此看重,固然有我们梅田二姓恭顺臣服的因素,但是若无梅田二家在水军中的本事,又岂能让防御守捉使大人青眼相加?”田春来呵呵一笑,“淮水之地,有我寿州水军便足可纵横,但是某家主君却依然对文礼你格外亲善,你觉得是何意?”
  寇文礼抚摸着略显尖瘦的颌下,有些意动:“若是防御守捉使大人真有意大江上下,文礼倒是可以尽一份心。”
  “文礼若是有心,那自然再好不过,主君那边,某也可以为汝等争取一个更好的机会,不过文礼,你应该明白,天下不会掉馅饼,你若是愿意投效,新进之人……”田春来微微顿了一顿。
  寇文礼悍然点头:“春来兄,某知道,这点道理某还是明白的,对了,听闻那河朔军南下投效淮右,也要在颍州一战?”
  田春来没想到寇文礼消息竟然如此灵通,看样子也是专门安排了人收集淮右这边的消息,不过这也说明寇文礼一直看好淮右这边,否则不会花这么多心思,点点头:“嗯,蔡州要攻略颍州,淮右不能容忍蔡州这般恣意妄为,自然要干预,河朔军初来,也总要让我们淮右看一看他们的分量才对,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
  寇文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春来兄可否告知,防御守捉使大人会给某和手底下的兄弟们一个什么样的展示机会?”
  田春来深深的看了寇文礼一眼,看样子寇文礼是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这样最好,以寇文礼的做派,倒是很符合主君的期望。
  ……
  人喊马嘶,整个泗水东岸与淮水交汇处都已经是烟雾腾绕,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景象。
  这里本来是淮北的精华之地,但是现在却半点看不到时家的印记,数万民夫在这里替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忙碌着,只求他们在离开的时候能留给他们一条活路。
  这里是蚁贼主力大军南渡的主要渡口,从这里向东延伸,分别就设有五六处渡口,冬日里水枯河浅,再加上有白水塘水匪们的加入,渡淮就要显得容易许多。
  十万大军从这里一直延伸数十里,杂乱不堪的局面却隐隐带着几分血腥的兴奋在里边。
  枯瘦汉子的秃眉动了动,嘴角的寒意就在这不经意中流露了出来,让周围簇拥的众将都有些不安。
  “陈志龙在干什么?他不是说已经收罗到了几百条船么?”秦衡抢在自己兄长之前发话道。
  “二爷,还有一批船正在过来,不过略小了一些,载人倒是行,可许多家当就难了。”一个有些骁悍之气的粗汉接上话,在老大目光面前下意识的挠了挠头,觉得身上也有些发痒,又想解开胸前衣襟,但又忍住了。
  “鲁二芒,什么破坛烂罐的舍不得?”秃眉男子似笑非笑的问道。
  “大爷,这可不是破坛烂罐,都是些大家伙,攻城锤,冲城车,床弩,咱们在淮北这边攻城略地打了这么多仗,才算是积攒下来这点儿老本,要过了淮水,想要破城,没这些玩意儿不行啊。”
  骁悍粗汉咧着嘴巴,露出一口破碎残缺的板牙,显然是对自己积攒下来的这些家当颇为得意。
  秃眉男子微微点头,看来自己这帮老下属还是长进了不少,宁肯不要那些金银珠宝,也知道要把这些玩意儿攒下了,这才是赖以谋生的家当,金银珠宝,女人财货,没了可以再抢,但是没有这些东西,那就得要用命却填,想到这里,秃眉男子目光一转,“阿道,那些术法师都看好了吧?”
  “放心老大,都把他们当祖宗一样伺候着呢,前段时间又抓了几个,开始挺傲气,可是饿上几天,一个个眼睛发绿,吃饱了喝足了,再送上了几个大户人家的女子,下了床提起裤子,一下子都怂了,还不是得乖乖的为咱们做事儿?”孙道乐呵呵的道:“都毬他妈的一样,我还以为他们真的就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呢,嘿嘿,憋久了,见了漂亮女人一样迈不开腿。”
  围绕在周围的诸将都是一阵哄堂大笑,秃眉男子的嘴角也难得的浮起了一抹笑意,“阿道,对他们还是要客气一些,咱们焰军在这方面的积蓄太过单薄,吴地的情况不一样,据说术法一道相当昌盛,若是我们没有一点知根知底的人帮我们,恐怕会栽筋斗,也幸亏时家这帮蠢人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大礼,否则我还真有些担心南下之后会不会一路不顺呢。”
  “老大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好歹我也是当过几天假道士的人,勉强能和他们搭上话。”孙道点点头,目光里颇有几分自信,“过了淮水,我还打算再想办法搜罗一下,在攻城拔寨上,这些家伙的确很有些作用,起码能为我们避免许多兄弟们的牺牲,老兄弟越来越少,也该让他们享享福了。”
第一百零八章
援助
  秃眉男子目光一凝,眼神又冷了下来,“享福?比起饿死那些兄弟们难道现在还不是享福?”
  被秃眉男子一句话给顶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孙道也不知道老大怎么一下子话风又转向了,只能沉默不语。
  “阿道,我知道你体恤你下边的老兄弟,但是某要告诉你,现在就谈享福还为时过早,你是知数的,此次南渡淮水,我们的目的何在,你很清楚,这一战才是我们焰军的立足之战,以往我们在中原,在淮北,江淮,都是流寇,都是有上顿没下顿,但你们也应该明白,这种日子不会长久了,这一次也许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们不能借此机会在吴地立足,那么日后那些以世家大族为依靠的藩阀们就不会再给我们任何机会了,所以这一战才是我们真正的立足之战,也是我们的搏命之战!”
  秃眉男子的语气变得更为森冷,“你们所有人都要告诉下边兄弟,这一战关乎我们焰军存亡,关乎我们所有兄弟以及他们的妻儿老小能否过上安稳的日子,所以,他们不但在这一战中要搏命,更要绝对听从命令,再不能像以往,吴地将是我们的立身之地!谁要是敢犯我军规,哪怕是我的亲兄弟,我也一样不会留情!”
  虽然已经早就听过了老大的这番言论,但是以这般强硬肯定的态度来宣示,却还是让诸将为之心慑。
  老秦权早已经告知过诸将,吴地将是焰军的立足所在,吴地的富庶可以提供焰军数十万人的生存可能,而不是像淮北那样只能勉强糊口,甚至只能局限于一段时间,而富庶的吴地,只需要一场战乱之后,彻底摧毁那些不愿意和焰军合作的士绅,将他们的东西归于焰军子弟,当然也可以选择那些愿意和焰军合作的商贾家族。
  这就是秦权打的主意。
  而且在此之前秦权也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开始有步骤有计划的进行了,他等待的就是杨徐之争演变为战争这一机会罢了。
  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势必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加选择的摧毁一切,所有暴露在焰军面前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或者彻底毁灭,对于秦权来说,他已经越来越意识到了这种方式的不可持续,在淮北,他已经深刻感受到了,所以他才会如此重视南渡淮水之后的行动。
  对于秦权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意味着焰军将改变原来的策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为所欲为,而且他也无法依靠现在手底下这帮老兄弟来完成这个任务,他需要一批熟悉地方政务,精通工商经济的庶务人才来为其服务,而这恰恰是焰军最大的短板。
  这大概就是打天下和坐天下的区别,秦权却别无选择,他很清楚焰军无力在这样继续下去了,淮北一战已经是焰军的极限。
  也幸亏是时家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才给了他这个机会,而如果换了其他,比如蔡州,亦或是河朔三镇,要么就是韧劲足以拖垮焰军,要么就是你打垮了他们,却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而现在淮北已经被荼毒得差不多了,渡淮之后,也该是焰军需要转型的时候了。
  ……
  汝阴十里堡码头。
  “瓒之兄,一别经年,身体可好?”一踏上码头,梅况便疾步而行。
  虽然论武道水准,他已经超越了梁赞,但是他和梁赞却是多年交情,寿州归附淮北之前,梅氏一直是与淮北亲善,淮北亦是梅氏在寿州的靠山,只不过时过境迁,现在淮北没落,而寿州早已归附淮右,梅田二家也已经紧紧追随在江烽麾下,这一见面却能勾起无限以往回忆。
  在归附淮右之后,梅氏就很自觉谨慎的断绝了与淮北的往来,哪怕江烽再大度,这种犯忌讳的事情梅氏还是有分寸的,除非江烽有意安排,梅氏绝不主动联系淮北,而淮北主动与梅氏联系,梅氏亦会向江烽禀报。
  后期在梅况的建议之下,梅氏还主动向无闻堂提供了一些梅氏在淮北的人脉和关系,不是梅氏不愿意在两头下注,而是当下的局面已经越来越明显,淮北没落甚至崩塌已经是早晚之事,哪怕时家现在改弦易辙,被蚁贼荼毒之后,淮北能苟延残喘已经要念阿弥陀佛了。
  这种情况下,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当然忠于淮右和与淮北方面保持着一定的联系也不矛盾,像此次前来汝阴,江烽便将明面上的协调之事交给了与梁赞相善的梅况,而王邈则协助梅况将河朔军带到颍州,还要将河朔军家眷运送回寿州。
  “子钰,你觉得我现在的情况能好么?淮北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现在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如何能好?”在梅况面前,梁赞并不掩饰自己现在的情形糟糕。
  “瓒之,何至于此?徐州大军即日便到,蔡州军虽然骁悍,但是感化军也非弱者,再有淮右一力支持,定叫那蔡州军来得去不得!”梅况呵呵一笑。
  “子钰,你淮右军可是真心愿意助我们淮北打赢这一战?”梁赞眼中异芒顿盛,看着梅况,几乎要刺入梅况心中,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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