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无疆(校对)第12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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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2年5月的这个下午,丰州地委办这一层楼显得那样安静,既没有夏力行的召唤,也没有潘小方的打扰,甚至连经常响个不停的电话都变得悄无声息起来,让陷入沉思中陆为民竟然有些不能自拔。
第二十六章
硬骨头
  “我赞同萧专员的意见,在具体规划上行署可是适度超前,但是也不宜过分夸大,这两大军工企业的领导也不是随意能蒙蔽的,太过虚夸范儿会让他们感觉我们丰州是在哄骗他们,实际上我们丰州实际情况他们都很清楚,我觉得还是实事求是一些比较好。”
  坐在会议桌侧面的陆为民似乎比起两个月前老成不少,略显老气的白色长袖衬衣让他年龄看起来陡然增加了几岁,三七分的头发让他更有点儿政府干部的味道,似乎还夹杂了一点儿土坷垃味道,这是甄妮的评价,但在丰州这块地盘上,在陆为民如今所处的位置上,这样的打扮无疑更合适。
  六月中旬昌江省党代会一结束,夏力行就接到省委安排到中央党校学习,而陆为民留了下来,暂时卸掉秘书工作,全身心投入到了地委办综合科科长工作中来。
  而争取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落户丰州的交涉也进入了关键阶段,在王舟山的提议下,陆为民被临时安排到了这个专项办充当办公室主任,协助王舟山和萧明瞻来推进这项工作。
  “可是从我们掌握的青溪那边开出的条件来看,青溪在这方面的优势太过明显,我们的差距很大,如果我们不能给两个企业一个较为可观的承诺,只怕两家企业不会选择我们丰州,这个责任我们承担不起。”答话的是建委副主任徐建斌。
  满脸忧心忡忡的他是真有些着急了,地委书记夏力行才去京里学习时,专门就这个问题召集了领导小组成员开了会,明确提出这项工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谁在工作中有失误或者不得力,导致了这项工作失利,地委要严肃追究有关部门相关领导的责任,在这个问题上徐建斌对于萧明瞻和陆为民的观点很不以为然,觉得两人思想提过古板,连这点承诺都不敢表态,你怎么能说服两个企业?
  “徐主任,这不是我们可不可以承诺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两个企业是否能相信的问题。他们提出的三年内要在丰江和东沣河上建成两座大桥,而且明确提出了大桥的规格,按照他们的要求,这至少需要两千万到三千万的投入,我们丰州地区财政拿得出来么?我们整个丰州地区七县市财政收入不到八千万,光是这两座桥就要投入两千万,就算是我们拍胸脯,可他们会相信么?而且我感觉现在他们和我们谈的关键恐怕不仅仅是两座桥的问题,而是担心我们丰州是否具有履行承诺的能力,桥的问题只怕只是一个由头,就算是我们真的同意承诺,只怕他们又要提出其他的条件。”
  陆为民语气很平和,他当然知道徐建斌所承受的压力,但是这样冒然承诺,只会起到反作用。
  这一段时间和两个企业的领导接触也不算少,陆为民跑了两家军工企业也有了三四次了,对这两家企业的心思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现在这两家企业也处于一种痛苦的纠结状态。
  在他们心目中青溪无疑是最合适的,无论是企业领导还是职工代表们都是如此认为,但是也正因为青溪条件相当好,对方在对两家企业落户的态度上虽然表面热情,但是在条件上却没有多少真正的优惠了。
  而部里边给两家企业的搬迁费用却有限,如果要搬迁到青溪,不但厂区位置太偏,而且生活区也安排得不尽人意,在这一点上也是最让两家企业领导和职工代表所诟病的,但青溪方面经过几轮谈判都没有松口,明确表示只能提供这样的条件。
  丰州方面开出的条件无疑是最好的,诚意也是最足的,但是摆在面前的现实是丰州地区现在条件很差,财政孱弱,基础设施薄弱,无论丰州方面开出多好的条件,那也有点像水画饼充饥,能否落实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种情形下,谈判就处于僵持状态下了。
  王舟山不为人觉察的点点头,陆为民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而这一点也是他最担心的。
  现在不是开出条件多少的问题,而是丰州是否具备了兑现条件能力的问题,除了在土地规划上丰州可以打包票外,其他几项条件,如厂区和生活区市政基础设施建设落实时间,公共交通线路的布设落实,有针对性的新建学校和医院,这些条件一个比一个复杂,也是让丰州方面颇为头疼的。
  “陆科长说得对,现在关键在于长风厂和北方厂对我们的许诺兑现持怀疑态度,所以才会提出这么多要求,我感觉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推诿。”接上话的是地区财政局副局长邓少海,他扶了扶眼镜框,沉声道:“在这几轮接洽谈判中,我也和他们厂里几位领导接触过,他们对我们财政收入状况很关心,尤其是预算内收入支出更是关注,询问过我许多关键问题,我感觉他们不太相信我们可以在他们希望的时间段内履行我们的承诺,怀疑我们是在虚言许诺,引得他们搬迁来之后就变成一笔烂账,慢慢还。”
  “那老邓你就应该好好和他们解释,释去他们的担心才是啊。”徐建斌有些悻悻的揶揄道。
  “可实事求是的说,如果真要按照他们现在提出这些条件全部应承下来,地区财政根本承受不起,那就是一个虚言诓骗,我怎么解释?人家也不是傻子,对比一下你财政收入,除了每年必须的刚性开支,你勒紧裤腰带能拿出多少来,人家也能盘算出一个大概,我吹的天花乱坠,那也得有人相信才行。”邓少海语气平淡的回应。
  “恐怕没那么夸张吧?他们企业里对我们财政收入和支出就能了解这么深,预算内预算外收入这两块他们了解多少,尤其是邓局长你所说的刚性开支之外其他的支出,他们也能了如指掌?除非是你们财政局主动向他们报盘,就连我们这些人每年审议预算时还不是一样对你们财政收入支出云里雾里,还不是你们说怎么就怎么,还能糊弄不了那些外人?”
  徐建斌的话虽然有些刻薄,但是却也说得在座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财政收入支出那些专业的东西一旦细分下来,在座的人的确还没有多少能完全农民明白,正如徐建斌所说,要应付糊弄外人,应该不是难事儿才对。
  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一些起来,先前的争论让会议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眼见长风厂和北方厂两家企业与丰州方面的谈判毫无进展,两家企业似乎主要精力都集中到了和青溪方面谈判去了,这让王舟山和萧明瞻都感到了巨大压力,夏力行在离开时专门召开会议交待这项工作,而且每隔几天也会有电话回来了解进展情况,如果最终结果是两个企业与丰州失之交臂,那么可以想象夏力行回来之后这件事情就得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
  会议终于散了,依然没有取得一个一致的意见,实际上真正的决定权并不在丰州方面,关键在于长风厂和北方厂这边的态度。
  王舟山和萧明瞻脸色阴沉的对坐,其他人都离开了,陆为民这个临时办公室主任却被留了下来。
  “明瞻,这事儿还真有些棘手啊。”王舟山有些怪异的秦腔此时听起来也有些低沉,面部表情倒还镇定,“我得到消息,青溪方面可能也想拿下长风厂,有意要做出一些让步,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长风厂和青溪方面一旦敲定,北方厂多半就要跟随长风厂而去了。”
  “嗯,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这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在费尽心思琢磨这件事情,今年开年以来夏力行最为关注两项具体工作,一个是夏力行亲自抓的京九铁路过境线路问题,现在已经基本敲定,省里和铁道部几番磋商最终决定了一个这种方案,其中要过境大垣、丰州和阜头,黎阳也获得了三个过境县,只不过要经过县城以上的则只有黎阳和另一个县,这项工作也就算是有了一个较为圆满的结局。
  而另一项工作就是长风厂和北方厂的搬迁问题,原本以为这项工作只要丰州方面全力以赴的争取,尽可能满足对方的条件,就能取得成功,没想到涉及的具体问题如此之多,而且又和丰州具体情况息息相关,几番谈判下来,两大厂根本就太对丰州感兴趣,而且提出条件也是相当苛刻,对丰州的兑现条件的能力也一直怀疑态度,尤其是最后一条更是让丰州方面相当难堪。
  “进退两难啊,但邓少海今天说的也的确有些道理,如果按照长风厂和北方厂提出的条件,一来我们答应了也无法兑现,二来估摸着答应之后,恐怕他们还有其他更多的要求,最终结果还是谈崩,关键还是他们不信任我们丰州能兑现承诺,这恐怕和我们当初有些过于轻率的满口答应对方条件脱不开关系,这一点上我也有责任。”
  王舟山坦承自己之前的失误,这让陆为民也有些触动。
第二十七章
脑子——点子
  在确定了要力争引入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搬迁落户丰州这个想法之后,丰州地区就开始行动起来。王舟山作为工作小组的组长自然责无旁贷,而丰州地区和其他地市之间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要想吸引到两个企业的青睐,自然就要有值得对方青睐的条件。
  在这种情况下并无多少经验的丰州方面不可避免的开出了一系列条件,比如提供优厚的土地供应方案,保障市政基础设施建设跟进,加上陆为民后期建议的结合两大企业的要求调整城市规划方案,推进公交线路建设和学校、医院、邮局、银行等公共服务体系建设等等,几乎是长风厂和北方厂开出的条件基本上都得到了丰州方面的满口答应。
  但是丰州地区是一个新建地区,而且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地区,丰州市作为原来黎阳地区一个经济实力处于中下游的农业县,无论是在城市建设还是财政收入都远无法和其他城市相提并论,也正是这个明显的劣势使得丰州地区在和两大厂谈判时显得底气不足,而底气不足也就使得他们在和对方谈判时不得不满足对方提出的一些过高要求。
  这些要求明显超出了丰州地区能够承受的限度,这一点反过来却让这两个企业觉得丰州方面缺乏履行承诺的诚意,怀疑丰州方面有先钓两家企业上钩,后边再来耍赖无法履行诺言的嫌疑,这也使得越到后边越是冷淡,甚至变得有些敷衍。
  这也是陆为民在夏力行去中央党校学习之后开始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之后,和两个企业接触几次后觉察到的,而对方形成先入为主的这种印象,要想改变就相当困难。
  尤其是长风机器厂,本来丰州方面也还是有一些潜在优势,比如夏力行通过董昭阳和长风厂厂长连克的同学关系,就见过几次面,谈得也不错,又比如王舟山和长风厂党委书记尤勇同是堰湾老乡,拉上这层关系之后,王舟山和尤勇也是相谈甚欢,但是这些潜在优势却始终没有能够弥补丰州方面的巨大劣势,使得谈判始终处于一种不温不火甚至到后期还演变成了越来越冷下来的局面。
  “王书记,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萧明瞻也有些头疼,虽然王舟山是这个工作小组的组长,但是很多具体协调落实还是由行署来落实的,王舟山作为地委副书记更多的是牵头挂帅,这项工作如果以失败告终,只怕自己在包括夏力行和不少人心目中的印象又要打一个折扣,而像行署内部那些看笑话的人只怕更是要暗自窃喜不已。
  “为民,你觉得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人年轻,脑瓜子好用,好好琢磨琢磨,有没有什么好的路子来打破目前的僵局?”王舟山搓着自己的下颌,似乎在感受颌下的胡须碴儿摩擦带来的那种刺手感。
  “王书记,萧专员,现在情况已经这样,打个不恰当的比喻,长风厂条件好,对地方上有很大吸引力,但这样的确也有点儿‘奴大欺主’的味道,我们丰州这个‘主’的确太弱了,所以就算是许些愿人家都不太相信,这也和我们自己自身实力有关,咱们地区新成立,财政薄弱,但是这两个企业要落户不仅仅是咱们丰州地区的事儿,丰州市一样会从中受益,王书记,我觉得丰州市方面前期躲在后边只想捡便宜却不愿意出力,这不合适,我觉得在基础设施建设上,丰州市有着义不容辞的义务和责任,在这一点上,地区和丰州是要好好协商协商。”
  陆为民把协商两个字儿的语气加重了份量。
  王舟山眉头微微一皱,而萧明瞻却是目光一亮,然后眼睑垂下来,却不吭声。
  萧明瞻和张天豪素来不对路,但是王舟山和张天豪关系还算可以,虽然张天豪也列入工作小组成员,但是丰州市自始自终就没有真正参加过协调会议,来的人多半是丰州市政府副职,参加会议也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基本上没有参与这项工作。
  “为民,让丰州市出血?张天豪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呢。”王舟山无可无不可的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你的话也在理,如果长风机器厂和北方机械厂都要搬迁到丰州,收益最大的就是他丰州市,他凭啥不出血?一门心思指望地区来当冤大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这一点我们前期倒是有些忽略了,得补上!”
  “王书记,照我说丰州市的积极性应该要调动起来,前期是咱们地区在牵头,丰州市就没啥积极性,我想只要明确责权利,丰州市方面应该意识得到这里边的机遇,两大企业要真搬迁到丰州市,会给丰州市的发展带来多大的推动作用,我就不相信张天豪看不到,他会不动心?无外乎他就是觉得咱们现在是有进无退,所以他乐得落在后边捡便宜罢了,这事儿若真是成了,他还不得一下子蹦出来摘桃子来了。”
  萧明瞻绘声绘色的分析的确相当精准,也揣摩到了丰州市方面的想法,倒是让王舟山和陆为民忍俊不禁,张天豪的性子众人都知晓,貌似粗豪,内里精细,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你想要占他的小便宜,那就得放着吃他的大亏。
  “嗯,明瞻说得有些道理,张天豪虽然喜欢捡便宜,但是他也不是看不清楚大势的人,若真是失去了这个机会,对于他丰州市来说也是一个巨大损失,无外乎就是我和明瞻背点责任,他丰州市的损失难道他就能熟视无睹,我不信。”王舟山点点头,“这事儿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另外也要向力行书记汇报一下。”
  “王书记,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陆为民想起前两天徐兵来托自己帮忙解决他一个丰州市这边的亲戚农转非的问题,自己找到胡报国,胡报国虽然答应下来,但是这其中也费了些周折,农转非的签字权掌握在聂明亮手中,而且每年省里给地区,地区给县市都有较为固定的名额,要拿到一个名额的确有些费力,但是在他印象中他注意到了省里在扶持丰州地区新成立的政策中也有鼓励加快城市发展,放宽城市人口标准的一些政策,如果能够利用这个政策来做做文章,也应该是大有可为的。
  “你说,只要是能解决问题的,没啥不合适的,而且现在咱们也是讨论探讨,有啥不能说的?”王舟山见陆为民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脑瓜子相当好用的年轻人多半又有什么点子路子,也有些期待。
  陆为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才和盘托出。
  王舟山是没有在基层呆过的,自然不太清楚这个农转非的意义,倒是萧明瞻是从县长县委书记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的,却对这个农转非的紧俏程度十分清楚,每年关于农转非的定额都要在县委常委会上研究确定,然后还要和地区公安处那边衔接协调,这才能定下来,这一度也是作为县一级公安局长手中最王牌的权力之一。
  “你的意思是可是适当放宽农转非的限制条件,增加农转非的名额,可这有什么意义?”王舟山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原来国家控制农转非名额,主要是考虑粮食供应、住房等城市配套条件制约,但是自改革开放以来,这种户籍制度已经受到了社会现实情况的急剧变化带来的巨大冲击,包括公安机关在内也在探讨如何改革农转非的政策,只不过一直没有突破罢了。我们丰州地区新成立,城市人口数量很少,但实际上不少虽然在户籍上还标注为农业人口的经商务工者已经长期在城市里居住,不太可能会老家农村里去了,他们把土地转租给别人,但在城市里却受户籍限制,尤其是他们的子女就学这些问题更是成为一个无法回避的障碍,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就要改革户籍制度,当然这不是我们丰州能够做到的,不过我们可以利用省里给我们丰州的特殊政策做一做文章。”
  陆为民思路一打开,言语就如流水一般滔滔不绝。
  王舟山皱起眉头,他还不太明白这个农转非可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在他看来农业人口变成非农业人口也就是一个审批过程,和刚才谈到的要让丰州市出血有什么关系?
  萧明瞻却是大受刺激,他听出了陆为民的言外之意,只不过一时间也还没有考虑清楚其中的各种风险和利益,“为民,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农转非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只怕……”
  “萧专员,事在人为,何况我们丰州地区现在所处的特殊情况,我想省里边应该要考虑给我们支持,何况现在中央也是倡导地方上要敢于突破勇于实践,只要不是法律明文规定不允许的,我们都可以尝试,大不了在尝试之前我们有关部门做好调研,尽可能考虑周全,消除可能存在的风险和问题罢了。”陆为民也为自己这个构想所激动起来。
第二十八章
一举两得
  当陆为民半解释半建议的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之后,王舟山和萧明瞻都颇为兴奋,尤其是王舟山立即敏锐的觉察到这里边蕴藏着的巨大能量。
  在各地都还严格控制户口农转非的时候,如果一旦丰州以试点为名率先突破,那么可以想象得到,这将对整个丰州城市发展带来多么大的推动,仅仅是这一个举动,也许就能为丰州吸引到无数想象不到的东西,这其中固然有诸多风险,但是其带来的利益也是显而易见的。
  “为民,这里边还有一个问题,户籍农转非恐怕不仅仅是一份户口薄上几个字变化那么简单,就算是你所提及的供应粮油不再是问题,那么从公安机关管理角度上来看,一个农业户怎么变为非农户?他住哪里?如果是本地人当然好说,我听你的意思是要打外地人主意,也就是要吸引外地已经不再从事农业生产但是又还保留着农业户籍的人来我们丰州变成城市居民,那么他们住哪里?如果没有住处,公安机关怎么管理?这是其一;农转非之后就涉及到这些人的子女就学、就医甚至还有就业,这三方面也都存在很多问题,丰州市在教育上的基础还行,但是医疗就还有些问题,就业问题现在还无法判断,但肯定也会逐渐显现出来,这是其二。这两个问题都需要慎重考虑。”
  王舟山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他早就知道陆为民这小子脑子特好用,但是这一次提出利用目前有利时机来推进这项工作还是让王舟山再度觉察到此子超前的意识观念。
  丰州地区新成立,省里给予了一定政策,加上小平同志南巡精神迅速在全国传达贯彻,也使得整个昌江全省也掀起了一股勇于扩大开放勇于尝试的浪潮,正是在这种情形下,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问题也可以琢磨一下了,不敢做的事情现在也可以尝试一下了,而陆为民这一个建议却是迈步太大了,让他这个一直想要尝试突破的副书记都还是觉得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
  “王书记,你说提到的两个问题我都想过,现在的丰州本质上是个县城,而且是个二流农业县的县城,城市建设相当落后,成立地区会带来一定的机遇,但是想要利用成立地区新建一些办公楼和住宿楼就能让城市面貌迅速改观也不现实,财政薄弱决定了我们地委行署在城市建设投资上无力有太大动作,要不我们也不用煞费苦心的琢磨长风厂和北方厂了。”
  陆为民显然也就王舟山想到的问题琢磨过,“没错,我的想法就是要吸引外地不再从事农业生产却又保留农业户口的这个群体,他们绝大多数是从事经商务工的能人,而农村走出来就不太可能在回到农村中去,城市化进程首先就是针对的这一批人,刚才萧专员也说了,这些‘农业人口’要转化为非农业人口,并不是按照我们传统的政策,比如考学考工参军等传统农转非方式,而是在特殊形势特殊地域下的一种户籍变更方式,要证明他们具有转移的能力和实力,那么一方面就是他们需要缴纳足量的城市配套建设费,这是用于我们城市配套体系建设,如学校、医院、公交、邮政银行等体系,另一方面就是要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住房,具备这两者,我觉得就可以证明其具有成为城市居民的资格。”
  换到二十年后,这种言论简直就是荒谬绝伦,除了那些大城市和特大城市户口,像丰州这样的中小城市户口根本就一文不值,甚至不少曾经农转非又要要求转回去当农民。
  “住房?他们哪来的房子?为民,你是说要利用这个契机推进城市住房建设?!”
  脑袋里打了一个旋儿,萧明瞻似乎明白过来,眼睛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陆为民在地委里边已经小有名气,给夏力行当秘书自不必多言,从南潭县里专门调上来,除了安德健帮忙使力外,若是没有点真材实料,他安德健也不敢这么干,而孙震据说对陆为民极为欣赏,破格提拔一个担任副科级没多久的干部晋升为正科级,孙震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压制了地委办里边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之前萧明瞻对陆为民并不太了解,但是今天他才算是真正见识了这个不简单的地委办综合科长能以如此年龄坐上这个位置那绝非偶然。
  让萧明瞻感到惊奇的是照理说陆为民刚工作没多长时间,无论他脑瓜子如何好使,但是像涉及户籍农转非这种非浸淫此道多年的角色难以通晓的事务,怎么这个家伙就能了解的这样透彻,而且还能根据丰州实际情况提出这样的意见来,就真的让萧明瞻对此人刮目相看了。
  “萧专员,这是不可避免的,公安机关对人口的管理一般说来都是依托住房来管理,尤其是城市人口更是如此,如果大量外地人口进入我们丰州成为城市人口,那么我们公安机关怎么来实施有效的管理?万一有违法犯罪人员混入迁来呢?除了要通过迁出地对这些人进行审查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求他们在我们丰州拥有固定居所,这样公安机关也可以依托住所进行有效管理。”陆为民点点头,“如果换了几年前,这个想法也不切实际,但是现在我觉得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萧明瞻思索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为民,你的思路是好的,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牵扯太宽泛了,涉及的部门单位和权责义务太复杂了,远远超出了我们目前的工作范围,我觉得很难做到。”
  “萧专员,其实没有长风厂和北方厂搬迁这桩事情,我们丰州要想实现跨越式的发展,尤其是要加速实现城市化进程,我们就不得不走这条路,毕竟我们和周边那些城市相比,市政建设的差距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那得要用五年十年来形容,这种情形下,你想我们能坐得住么?”陆为民倒是相当能揣摩这些领导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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