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校对)第3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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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阳高照,但阳光下的众人心情却是灰蒙蒙的,就像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奔腾咆哮的土黄色兵潮像海啸引发的巨浪毫无阻碍的涌入三江郡东南面的华阳府境内,一股巨大的黄流在进入华阳府境内后迅速分化成无数涓涓细流,漫卷而过,井然有序的斑马轻骑兵、角马重装骑兵、徒步前行的轻步兵,几乎每一支军队都是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各自按照整齐的队形向东大步挺进。而与此同时,以第一羽林兵团为先导的六个兵团十八万大军也完成了集结,从坎腾和南罗尼西亚兵分两路,像两支巨大的蟹钳一般将整个北罗尼西亚夹在当中,其来势更加凶猛。
  在得到西北预警和自己情报机构证实的情况下,整个三江郡的军事力量都完全动员起来,三江第一军团军团长林国威率领第一军团三个师团采取稳步退守的办法,除了利用小股骑兵骚扰对方减慢对方挺进步伐外,主力军队并未与对方作过多纠缠,迅速退入华阳府城和华阳府城南部要地——娄山关要塞,这里是连接华阳和南部玉山府以及背后首府江川的要冲之地,一旦这里丢失,不但会使华阳和玉山两府面临包围的态势,也会使首府江川直接暴露在敌人的攻击箭头之下。
  原本林国威这里布置了最精锐的第一军团的两个师团外加两个警备师团,足见对这里的看重,但却与担心华阳府城将会成为马其汗人攻击重点的华阳城守武直发生了争执,尤其是得知已经有超过二十万马其汗大军涌入自己领地境内时,作为林国雄贴身心腹的武直更是坚决要求将原来布署在华阳府城内却被林国威调往娄山关的那个主力师团调回华阳,但这遭到了林国威的断然拒绝。双方为此发生激烈争吵,后来在幕僚们的调停下,林国威勉强同意抽调一个警备师团回华阳府城以增强华阳府城的防御能力。
  四周都是埋首滚滚向前的军队战士,中年瘦削男子端坐马鞍上,一身金黄色的战甲外罩一件枣红色的双面披风,勒马傲首,瞩目远望,夕阳下,犹如一具精妙绝伦的古典青铜骑士雕像伫立在山丘上,英姿飒爽,分外夺目。
  “拿地图来!”低沉的声音显得十分遒劲有力,中年男子终于收回目光,示意站列在身后的参谋们将地图送上来。两名参谋小跑着来到马头前将地图展开,而另一名参谋长身份的壮年披甲男子也尾随而来,另外两名传令官和情报官也不等主帅吩咐主动紧跟着上来等候主帅的问询。
  “第二、第三羽林兵团到什么位置了?”目光落在大比例地图上,中年男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回大帅,第二、第三羽林兵团已经过了乌水,今年天干,乌水水量小了许多,估计两个兵团应该已经全部渡过了乌水,向西距离华阳府城五十里地,向西南距离娄山关一百二十里地。”情报官手中的金属棒在地图上指点着,一边解释一边娴熟的指出了几处位置。
  “嗯,羽林兵团不愧是羽林兵团,速度行进很快啊。那我们的陆军第一第三第五师团现在走到哪里了?”中年男子瘦削的脸上浮起一丝冷冷笑意,在阳光下却显得有些阴森。
  “回大帅,第一兵团现在已经过了南面的青冈岭,第三兵团刚刚抵达红石岩,第五兵团距离陈家山还有二十里地,估计两个小时之后到达。”情报官一边整理回忆着各方收集起来的情报,一边对答如流。
  “嗯,还算没丢陆军的脸啊,陛下这次可是想看一看羽林兵团的战斗力,咱们的陆军兵团们也憋着一股劲儿,看来也是不想被比下去啊。”中年男子咧嘴无声一笑,“娄山关敌军驻军军力有无变化?”
  “回大帅,三江军一个警备师团在六个小时之前由娄山关调往华阳府城,估计现在已经进入华阳府城了。”
  “哦?”中年男子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笑道:“看来第七第九兵团的佯动起到作用了,敌人大概认为我们会主攻华阳府城吧。嘿嘿,正合我意,命令第七兵团和第九兵团的轻骑兵万人队移动到华阳以南,负责截断华阳可能增援的敌军,命令第一第三兵团骑兵挺进纵深,负责牵制江川可能来的援军,第一第三兵团的步兵跟进,负责堵截援军,玉山方向的敌人只需要让第五兵团的一个万骑队负责阻截,其余各部,并力进军娄山关!”
  “大帅,您的意思要强攻娄山关截断三江东三府的联系再各个击破还是有其他安排?”身后的参谋长口气有些不确定。
  “嘿嘿,库林,现在咱们占据如此大的优势,可林家仍然没有放弃北罗尼西亚的意图,我看他们是连命都快要没了还守着金子的溺水者,天生的守财奴,这边咱们的谍报人员也起到了不小作用,嘿嘿,林国雄大概还一直认为咱们是和李无锋联手想要瓜分三江吧?哈哈哈哈,那就让他抱着这个怀疑进坟墓吧。”被称作大帅的中年男子仰天狂笑,“如此实力相差悬殊,我普天成都还不能一举拿下这华阳和玉山两府,只怕不用别人说,我自己也会羞愧而死的。放心,库林,无论是强攻娄山关,还是围点打援,我们都立于不败之地了,至于究竟采取哪种方式,那据要看局势变化了。”
  “可是大帅,陛下和国务大臣曾经提醒过我们要注意西北军的介入,卑职以为能够尽快拿下娄山关对我们后期大军展开只怕会更有利。”一脸谨慎的参谋长提醒着自己的主帅,虽然最新情报反映西北军内军马和驮马出现水土不服现象,而西北军在东面边境线上布置的军队也以步兵为主,但李无锋诡诈善变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连毕希利和雷觉天都不敢确定这究竟是李无锋施放的烟幕还是实情的确如此。
  “这个本帅自会斟酌,李无锋的西北军不是弱者,真希望能见识一下西北军的真正实力。”中年男子一脸悠然神往的表情,仿佛是在企盼着于西北军的交锋。
第七十一节
大会战(2)
  林国威略显苍老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悔意,他原本也考虑过敌人会不会是佯攻华阳,其实是要拿下娄山关,从前一段时间获得的各方面情报他已经察觉到了马其汗人的决心,他也作了相应安排,但他还是没有想到马其汗人竟然出动了如此规模空前的大军。他还不知道北罗尼西亚战争已经同时爆发,但他却知道光是自己正面战场的敌军数量就会不会低于十五万人,这已经超过了自己摆在华阳——娄山关——玉山一线战场军队的总和,而若是论起战斗力来讲,只怕连也只有最精锐的第一军团能够与对方大军堪堪一拼,而像警备师团这一类的地方部队,从未经历过真正的血战硬仗,林国威很怀疑他们能否在这一仗中生存下来。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斥候获得的情报显示已经在华阳府城附近发现了大量马其汗人的机动轻骑兵,斑斑驳驳的马匹十分刺目,一看就知道是马其汗国的特产,而且还有一些角马骑兵也间或夹杂其中,马其汗人这一次大概是倾巢而出了。
  林国威已经估料到了敌人的战术策略,用骑兵阻截华阳和玉山两方的援兵,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强攻娄山关,一旦娄山关失守,那华阳、玉山、江川三地之间的联系纽带就被截断,三地相互之间的兵力调动都有可能遭到来自娄山关敌军的袭击,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好在自己在娄山关也布置了充足的兵力,两个精锐师团外加一个警备师团,足足有接近七万人,以娄山关的险峻坚固,无论马其汗人如何猖狂,但要想短时间内拿下娄山关,那纯粹是一种幻想,虽然华阳和玉山不能擅自出兵增援玉山,但在江川一线,却可以不受影响的向娄山关提供增援,这样一来,娄山关的得失就成了此次战役的关键,想到这儿,林国威又有些后悔没有坚持把那个警备师团留在娄山关,至少在守城方面,警备师团依然能发挥不少作用。
  不过林国威太小看了马其汗人的决心和勇气。既然敢于来拔娄山关这个钉子,马其汗人就有着不怕伤亡牺牲的觉悟。
  娄山关坐落在华阳、玉山、江川三府接壤之地要冲,虽然这里被称作娄山关,其实原来不过是一座建立在一块地势略高的缓丘上的小型要塞。在林家入主三江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由于东方的越京国并非三江的假想敌人,所以对娄山关的重视程度也根本没有打上林家诸人的眼中。一直到马其汗人吞并了越京国后,兵锋直指三江,娄山关的重要性才日渐凸现,林家也开始大规模扩建娄山关要塞,经过几年的扩建和修缮,娄山关也就成为联系三江东部两府之间和首府江川之间的咽喉要地。尤其是在林家关西惨败之后,战力日趋衰落,对城防设施的要求也就越来越高,对娄山关的投入也更大,不但加固加高了城墙,而且还花费巨资安装了投石器和弩车这一类原本只安装在府城一类城池城墙上的强力防御武器。
  不过在马其汗人充分的准备之下,娄山关上的这些设施就显得有些相形见拙了。虽然马其汗人早在一日之前就已经抵达了娄山关下,但却并未展开任何攻势,密密麻麻的营寨连绵十余里,遮天蔽日的旌旗,雷声动地的金鼓,盔甲鲜明斗志昂扬的步兵方队不停地在关下进行阵型演练,在营寨门前来往奔驰如飞的斑马骑兵和角马骑兵不是奔至关前不远初挑衅性的炫耀武力,这一切都让登高窥探敌人虚实的三江军娄山关主将心中发冷。
  然而一直没有发起进攻的马其汗人更让三江军主将心中忐忑不安,这样奇怪的现象,只能证明一点,敌人将会有更恶毒更狠辣的手段放在后面,这攻势一旦展开,只怕就是不死不休城破人亡的结局了。但局势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回头余地,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周围三府的增援上了。
  当呜呜响起的牛角号响起再次把三江军一干将领们吸引上城楼时,他们终于第一次见识到了这号称东大陆南部第一军事强国的真实战力水平。
  十余台高空巢车架空而立,每台巢车的战斗房中都可以乘坐十余名强弩手,战斗房下用数根巨木从不同角度支撑,十分稳定。战斗房四周都用厚实的牛皮紧裹并抹上防火涂料,唯独留出几个战斗孔用于射击;九弓强弩车用角马拖拽,一步一步向前移动,巨型木架车上,一具具用坚木、角质、硬胶以及机簧、绞盘等机械配件联结而成的超大型强弩上一根接一根的大型铁头标枪被士兵送入弩盒暗沟,然后一支支绞紧,只待最后的发射,像这种具有极大冲击力的弩枪一旦发射出去,足以刺穿任何材料的盾牌,甚至轻而易举的洞穿数人的身体。
  大型投石器并不是什么希罕物品,但上百台投石车同时推上战场,这样巨大的震撼力足以让若任何一名主将为止胆寒,而跟附在投石车旁边的是一辆辆装满油桶的补给车,石块浸入油桶,在发射前再被点燃,通过投石车投放到关内,这样的打击不知道关内的三江军队究竟能够支撑多久;攻城车也与寻常见到的同类不大一样,轮子已经被厚实的牛皮包裹起来,方便推进和防止损坏,攻击斜度更小,这样更有利于士兵们借助惯性冲上城头,在攻城车的两翼甚至还附设了两个活动备用滑梯,用滑轮可以移动,方便攻城车能够更灵活的从多个角度发起进攻。
  除开这些大型设备,像活动云梯、撞城车、移动箭塔等许多攻城器械都毫无保留的推上了第一线,而站在这些攻城器械之间和后面的更是满脸渴望跃跃欲试的马其汗士兵,各部军官都已经身披重甲亲临第一线,仅这副气势就足以把龟缩在娄山关内的三江士兵压得喘不过气来。
  伴随着攻城武器不断向前推进,原本排列在前列的各骑兵队也开始向两侧散开,为攻城武器让出一条进攻路线,而各个步兵方阵也所随之散开,簇拥在巨型滑动橹盾后,跟随在活动云梯和攻城车一旁,为发起第一次攻击波作最后准备。
  沉闷的“呜呜”号角声终于吹想,一直缓慢前行,已经推进到城墙上防守方远程打击武器攻击边缘的各种器械骤然加速,士兵们一声呐喊,推动着撞城车、攻城车、活动云梯、橹盾猛然向前狂奔,而紧随其后的高空巢车、移动箭塔、投石器、床弩车也在或畜力或人力的拉动推动下,加速向前挺进,一旦进入各自的攻击区域,便按照各自的攻击程序,展开铺天盖地的疯狂攻击。
  城墙上的投石器和弩车早已在第一时间向城墙下倾泻出第一波箭矢和巨石,占据着高度优势的防守方始终在这一点上可以抢先一步发起攻击,给对自己威胁最大的部位予以先期打击,攻击的首要对象自然是向敌人的移动投石器和攻城车,前者对自己一方城墙上的各种布置都会造成极大损害,而后者则是敌人步兵发起攻击的主要手段,只要能够有效削弱敌人这两样攻击手段的进攻能力,那这一仗也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凌空而至的巨石不断在向前移动的活动投石车周围落下,而弥漫排空而至弩矢也像一潮接一潮的飞蝗黑压压的光临到这一片阵地上,负责保护投石车的士兵们几人撑起一面巨大的防空盾牌防止从天而降的巨石砸坏自己的保护对象,但上百斤甚至几百斤重的巨石借助惯性落下,其带来的冲击力可谓惊人,非一般盾牌能够抵御得住,居于前方的士兵们则努力撑开貌似大伞一般用多层生熟牛皮绷成的保护障,保护着士兵们不受弩矢的攻击。虽然在战前就曾经进行过攻防演练,但真正进入实战,其惨烈状况却非一般演练所能比拟。
  轰然落下的巨石砸上盾牌,往往是石落盾散,士兵们虎口震裂,甚至是骨折臂断,颓然倒地,“哗啦”破碎声、“咯嘣”脆响声、哀鸣惨叫声、士兵呐喊声、“噗哧”机簧发射声,在移动投石器阵地上组成一曲和谐而又真实的奏鸣曲。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巨石从天而降砸在自己头顶,这一刻他们只知道忠实旅行自己的职责,取石、浸油、置于投掷盒、点火、拉线发射,周而复始,就像一台运行严谨的精密机器,每一个环节都是那么环环相扣,中间没有任何停顿,一发既出,另一发石弹立即又按照程序装入投掷盒,这等熟练程度即便是最擅长运用这等攻城器械的法米尼帝国训练专家到场也不能不赞叹对方是在这方面颇下了一番苦功的。
第七十二节
大会战(3)
  面对着黑压压一排排蜂拥而来的马其汗士兵群,城墙上早已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在同一时间吸气,搭箭,引弓,开声,发射,几乎不需要瞄准,飞泻而出的箭矢形成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密密麻麻的向着举盾猛扑而来的敌军士兵袭至。
  密集的箭雨给攻击方士兵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远远超过了看似威力惊人的投石器和弩车,借助高度优势,弓箭兵集结成的攻击群,可以轻松的打击到任何一个进入射程的目标群,而敌方轻甲步兵则是最佳打击对象。
  无论是圆盾还是鸢形盾,对这种无孔不入的箭雨抵御能力都是相当有限的,尤其是在运动中,士兵们露出的空隙更多,而眼光锐利的了望哨和反应灵敏的指挥官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哪里敌军更具威胁性,哪里的敌军防守出现的漏洞更大,弓箭群便在了望哨和指挥官的三位一体指挥下,不断调整着攻击点,给敌军士兵以最沉重的打击。
  不过这种优势也只能维持不久,当敌人的移动投石车和床弩车冒着密集的石弹打击终于推进到了自己的攻击范围内时,同样的打击也一样落到了林家军队的身上。有备而来的马其汗人现在在这方面的准备更加充分,呼啸而来的火石首先光顾的是城头上的投石器阵地,虽然三江军队也在投石器阵地布置了各种防御设施,但由于城墙的位置限制以及投石器数量上的差异,在高坐于悬空了望哨的指点下,马其汗人的火弹攻击精确的落到了三江一方投石器阵地上,仅仅是两轮打击下来,一个投石器阵地的守卫士兵和投石器便几乎伤亡殆尽,数量的上巨大悬殊让投石器之战结局没有太大悬念,而一处接一处的外科手术式精确打击几乎在两个小时之内就让布置在城头的投石器丧失了战斗力。
  虽然第二批投石器很快又重新被布置起来,但新补充的投石器无论是在威力上还是在士兵的操作熟练程度上都明显比第一批略逊一筹,对敌军远程武器的打击力度也就低了许多。而此时的敌人远程打击武器集群的重点目标已经转到了弩车阵地上,一个弩车阵地很快就被淹没在火海中,木质的弩车成了火弹的最佳攻击目标,携带着大量油滴的火弹只需要沾上一辆,立即就会引发大火,而密集的弩车阵地很快就被蔓延,转瞬就被火魔吞噬。
  除开远程打击武器上的较量,面对面的正面搏杀也很快进入了实质性的攻防阶段。首先是高空巢车和移动箭塔集中力量打击城墙上的防守步兵,这种相比城墙一方更具高度优势的武器虽然也是对方投石器和弩车的重点打击对象,但它们一旦进入自己的有效射程范围之内,便可以充分发挥主攻一方的优势。
  伴随着石弹和弩矢暴雨之后,密如猬刺的箭雨也开始一轮接一轮的扫荡着每一处城头,纵然有雉堞和盾牌作掩护,但面对敌人巨大的优势兵力和集中的打击,城头上的三江军队依然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不时有惨叫声传来,那是躲避不及的士兵被从缝隙中射入的箭矢击中时临死前的嚎叫。
  借助着自己一方优势远程打击武器的压制,推着活动云梯和攻城车的马其汗士兵终于艰难的搭起了通往关口城墙的最后一条通道,活动云梯顶端的锚钩轻松的挂扣住了城墙垛口,而攻城车更是直接推到了城墙下,与城墙平行连接,甚至高处城墙一截,备用搭梯也在第一时间搭上了城墙,以方便士兵可以从多个角度直接对城墙上防守一方发起攻击。
  就像翻腾滚涌的洪水漫过堤坝一般,身着土黄色军服的马其汗士兵在一瞬间就翻上了娄山关城墙,血腥的肉搏战正式展开。从活动云梯爬上或者从攻城车上冲下来的马其汗士兵立即就与防守在第一线的三江士兵激战成一团,每一处垛口,每一处城楼,每一处通道,都成为了殊死搏斗的战场,刀光剑影,戈起戟落,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血淋淋的厮杀。马其汗人固然是奋勇当先舍生忘死,三江士兵一样不甘示弱以牙还牙。
  残肢落地,头颅横飞,血肉横飞,脑浆涂地,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没有任何多语的动作,双目圆睁,机械动作,砍、劈、剁、刺,简单而朴实的动作在这里可以得到充分验证,多一点花哨的动作其结果就是自寻死路。
  普天成一动不动的按剑站在小丘上注视着战局的发展,对三江军队表现出来的顽强和韧劲,虽然在意料之中,但真正亲眼目睹这一残酷的场景,他还是为之震撼了。
  自己一方的远程武器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先期的打击已经使得对方的投石器和弩车威胁迅速被削弱,一轮接一轮的反复扫荡已经将城头可以容身之处彻底覆盖了一遍,而移动箭塔和高空巢车更是居高临下定点打击清楚威胁点,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当自己的军队一冲上城头,立即就有无数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的三江士兵咆哮着舞刀抡枪迎上前来,毫不客气的给予自己的士兵以迎头痛击,他甚至站在高处亲眼见到尸体堆中几个血肉模糊的三江士兵在自己部队踏上城头那一刻,毫无预兆的一下子冲上来,刀枪并举,将毫无防备的己方士兵杀死,虽然占据优势的士兵很快就解决了这些残余,但很快从两头夹击而来的三江士兵又将自己的部队包剿围歼。
  这样残酷的搏杀几乎发生在每一寸墙头,无论自己一方的士兵多么悍勇多么凶猛,但总是在三江人的坚固防线面前嘎然止步,矛与盾的这一对拼杀一直持续到了正午,依然未见有任何松动和缓和的迹象。
  普天成暗暗点点头,不愧是三江军队中精锐,仅凭着这股子面对强敌拼死不退的气势就足以在东大陆各方陆军中站有一席之地了,虽然羽林兵团表现也十分抢眼,但对方毕竟占据着守势,这种优势不是一两下子就能扭转过来的,这需要时间的消磨以及士兵的鲜血和尸体来转化。
  “大帅,第二第三羽林兵团损失很大,两个兵团的阵亡人数都已经超过了三千人,重伤人数也相当大,您看是不是可以让其他兵团暂时轮换一下,让他们休整一下?”旁边的参谋长有些忐忑不安的建议道。羽林兵团是王国首都的保护神,平时一般不会动用,但这一次不知道陛下和国务大臣是则么想的,居然将三个羽林兵团一个不剩的全部派上了第一线,国务大臣甚至指定羽林兵团在各条战线打头阵,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稀罕事,难道羽林兵团得罪了雷大人不成?可陛下为什么也支持雷大人呢?
  嘴角微哂,普天成淡淡的道:“他们两个兵团长自己要求要换下来么?”
  “呃,这倒没有,只是卑职见羽林兵团伤亡较大,所以自作主张……”听出主帅话语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参谋长赶紧改换口风,他不知道怎么连主帅似乎也对羽林兵团看不顺眼起来。
  “那就够了,让他们继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止进攻!”普天成瞥了自己的参谋长一眼,那股子寒意直浸入对方心里去,冷冷的道:“连这点血都流不起,还有资格称陛下的羽林军么?”
  “是。”参谋长暗恨自己多嘴,下意识的立正应道。
  惨烈的搏杀一直持续到下午,没有人还记得饥饿二字,这种感觉仿佛已经从人们意识中消失,眼见得又一浪人潮涌上城头,两股颜色再次混合在一起,早已准备好的预备队从两头的藏兵楼中冲出来,很快就压制了再度发起攻击的马其汗士兵,马其汗人土黄色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三江人的暗褐色人潮中。
  “命令投石器和床弩车集中力量扫荡城头!”敏锐的发现了这一幕,普天成没有半点犹豫。
  “大帅!城头还有我们的士兵!”参谋长其实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主帅话语中含义,但他下意识的想劝阻。
  “没有用了,他们已经回不来了,既然回不来,那就让唐河人替他们陪葬吧!”普天成语气中略带遗憾,但却没有丝毫改变的余地。
  上百啊火石弹再次腾空而起,呼啸着向远处城头还在激烈搏杀的双方士兵奔袭而去,而弩车的绞盘也在同一时间绷紧然后突然爆发,长达两米的铁头弩矢带着凄厉的尖啸声掠空而过,直向那人群密集处飞射而去。
  丝毫没有想到着火石弹和弩矢会在这个时候降临,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打击,短短几息时间里,就给城头的三江士兵造成了巨大伤害,数百名士兵在这一次突袭中当场丧命,而重伤者无一不是瘸腿残手,惨不忍睹,也极大的打击了三江一方的士气。
第七十三节
大会战(4)
  连太阳似乎也不愿意见识这惨烈的一幕,悄悄的溜进了云层背后,夕阳的余晖江云层边缘映得金光灿烂,但天幕也却渐渐的暗淡了下来,这也预示着第一天的攻防进入尾声,当然,除非进攻一方的主帅有意挑灯夜战,但在这种情况下,夜战也是一种难以起到更好的效果,马其汗人的主帅并不想这样做。
  随着号角声转换成有些悲鸣味道的长呜声,首先撤退的是战斗在第一线的步兵战队,当步兵后退到一定位置后,各种小型工程器械才开始后撤,而那些大型攻城械具也在畜力或者人力推动下缓慢后退,两翼的骑兵队这个时候却是保持高度警惕,防止要塞内的敌人冲出来借机掩杀,不过看上去要塞内的三江大军也损失不小,一切都以十分平和的形式收场。
  城墙上斑驳血痕和依然在冒着浓烟的城楼预兆着战事并未结束,这不过时一个短暂的休息罢了,是为了第二天更加残酷的战斗。双方收拾尸骸的后勤人员都按照惯例举起了白白底红十字架的免战旗,休息了一天后勤兵们开始在城墙上下忙碌,无论是血肉模糊的身躯,还是残缺不全的尸骸,后勤兵们总要将他们收拣如尸袋,然后想方设法将他们身上悬挂的士兵牌取出置放在尸袋上,作为向阵亡士兵交待的依据。这种惯例原本在东大陆并不流行,但随着唐河帝国与北方三国战事的频繁,加之接受了西大陆习俗的米兰人也开始在与马其汗人交战中采取这一人性化措施,这种方式很快就在东大陆成为约定俗成的不成文规矩。
  普天成对着这第一天的战斗并不太满意,尤其是看见堆满了小半个营地的尸体,这幕情景让他更是不爽。倒不是对羽林兵团的战斗力有所不满,而是对国内情报部门反馈来的情报有所质疑,从情报上反应娄山关城防设施应该说并不完备,甚至可以说较为简陋,虽然在近一年来三江一方加强了娄山关的防御设施,但毕竟娄山关打得建筑物已经固定,只能做一些中小型的扩建完善,但从今天对手的表现来看,却与获得的情报有些不大一致。
  首先是敌人的投石器阵地,虽然自己借助强大的远程武器摧毁了敌人的投石器阵地,但出人意料的是敌人在很短时间内又重新布置了移动投石器,虽然在数量上和威力上不及第一批,但这种变化却让没有料到的自己一方吃足了苦头,尤其是以为敌人已经失去重型打击武器的移动箭塔和攻城车,由于速度缓慢更是成为对方投石器的重点打击目标,仅移动箭塔今天一天就损失了二十八辆,弓箭手损失高达六百余人,这让普天成颇为心疼;而攻城车更是悲惨,有十辆还未推进到城墙下便被投石器击毁丧失了行进能力,而紧接着来的火箭更让攻城车立即变成了火炉,让企图通过攻城车的士兵要通过攻城车进攻就像十狮子越火圈一般困难。
  敌人在城墙后沿修建了与城墙四通八达相通的大量藏兵室也让自己一方吃了暗亏,每一次眼见得已经登上城墙占据优势,不知道从何处涌来的敌军士兵总能在最关键时刻投入战场,重新挽回颓势占据上风,把好不容易攀上城墙的己方士兵斩杀干净,而一当自己一方的远程武器开始打击时,他们又一窝蜂的缩回到藏兵室躲藏,这样的反复让自己一方的进攻反复受挫,也让两个羽林兵团损失惨重。
  而敌人表现出来的决死之心是让普天成最为头疼的。他不想和对手通过这种手段战斗到最后一刻,虽然他相信自己凭借手中现有的实力最后能够站在娄山关的城头上,但他真的不想用这种太过血腥而又显得有些方正的手段,杀人三千,自伤八百,这是唐河人的古话,也是对正面战争的经典解释,普天成不希望看到这一幕,但这种情形的可能性却在逐步增大,尤其是看到今天三江军队的表现后普天成更是这样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他却又无可奈何,即便是在艰难,损失再大,他也必须要拼上这一仗。如果不拔除娄山关这颗钉子,自己一方永远无法全力西进,这就好比插在自己咽喉上的骨刺,让人食不下咽,睡不安枕。
  在大帐中安排好各路值班人马,普天成又对着地图思索了半晌方才觉得有些疲倦,转入内帐入睡,但尚未落枕,便听得西南方向突然间杀声震天,几步赶出帐外,却见得西南面火光冲天,直映得半边天也红了起来,而喊杀声却是越来越大,间或可以听见模糊的撞击声和马嘶声。
  负手站在帐外,普天成面沉如水,心中却是惊疑不定,一边命令士兵速去打探情况一边却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已经专门安排了各路人马夜间执勤,以防止敌人夜间劫营,难道是小股敌人夜间骚扰,故意想要影响己方士兵睡眠休息?似乎又不大象,从传来阵阵的兵刃碰撞声,证明双方已经交上了锋,但从位置上看似乎是在营内,难道敌人摸到大营内值班士兵还不知道?这也未免太夸张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从西南方向传来的消息才让普天成了解了真实情况,敌人真的是来劫营了,而且还成功的烧毁了第五兵团的所有辎重粮草以及部分攻城器械,而第五兵团甚至还伤亡了两千余人。
  面色变得铁青的普天成瞪视着前来报告情况的那名军官,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没想到自己三令五申让各兵团注意加强夜间执勤,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劫营,而且还是直接摸进大营深处,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只怕连整个第五兵团兵团部都会被对方连锅端,即便是这样,给第五兵团以及其他各部士气上的打击也是难以估算的。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加强夜间执勤了么?敌人是怎么摸进来的?古德玛(第五兵团兵团长)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亲自来向我报告?”阴恻恻的声音让前来汇报情况的副兵团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位定国大将军可是有名的软硬不吃的刺头将军,随便哪一个部下犯在他手中,如果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都难以过他的军法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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