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校对)第32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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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节
瞄准
  “帝国大患?百姓灾源?姐姐,小妹这就有些不能理解了,李无锋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如何称得上百姓灾源,至于帝国大患,这一点小妹一样有不同的看法,如果说他割据一方就是帝国大患,那六殿下和大殿下,以及七殿下还有三殿下呢?是不是因为他们姓司徒就不是大患,而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呢?如果姐姐是这样认为的话,我觉得姐姐您的心胸就太过狭隘了。这天下也不是那一家的天下,唐河民间有句俗话,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虽然是儿戏之言,但也道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没有千年不垮的王朝,小妹记得司徒王朝同样是从前朝一个地方诸侯成长起来的吧,那为什么就没有人说司徒王朝是百姓之灾源呢?无他,一样是因为司徒王朝在当时赢得了民心民意,符合了历史发展的大流吧。”
  索菲娅语气虽然和缓,但论点却是犀利异常,刺得司徒玉霜娇靥含霜,心中阵阵发痛。她也有些诧异,虽说有些时日没有就这些事情与这位妹子交流,但索菲娅言语一下子变得如此锋利,也的确让司徒玉霜一下子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但对方的言论的确说到了司徒玉霜的痛处,凭什么说司徒王朝就一定会千秋万代永世传承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本来就是前朝覆灭前起义军提出的口号,果不其然皇帝这个头衔最终落到了司徒家族身上,这改朝换代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自己何尝不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只不过是下意识的不想接受这份现实罢了。
  见到司徒玉霜脸色黯然中带着一丝凄楚,神情恍惚不定,索菲娅也知道自己的话语对对方打击太大,她站起身来替对方披上一件外衣,轻言道:“姐姐,妹子的话语虽然有些刺耳,但的确是肺腑之言,姐姐本来是一个再明白不过之人,何苦要为了不可能为的事情为难自己,这天下事不是哪一个人能够改变得了的,该来的始终要来,姐姐还不如冷静下来,面对现实,寻找一个对司徒家更有利的方略才好。”
  悄悄替对方拉上门,索菲娅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黯然离去。她可以想象得到,今夜对面的书房中又会是灯亮通宵,又有人彻夜难眠。
  一望无际的平原在湛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寥廓,天高云淡,秋日的阳光洒落在北国平原上金黄耀目,但你如果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整个空气中似乎你都可以感受到灾荒带来的苦涩的气息。遭遇了多年未遇的大旱灾,整个北方平原都陷入了粮荒中,有些积蓄的富农大户都不得不将动用积蓄下来的米粮,而那穷苦人家除了卖儿卖女外似乎就只有外出逃荒这唯一的出路了。
  一条如同见不到尾的长龙一般黑压压的队伍,正在蜿蜒向前,两边的斥候早已经沿着道路两旁几里地搜索,青灰色铁甲和同色的战袍上绣着的火焰中一枚鸢形盾他们是卡曼帝国正规陆军士兵,看那规模至少应该在三万人以上,一个万人队的轻骑兵正沿着行进的步兵队两侧飞速前进,居中的是密密麻麻的辎重车,多达上千辆的大车上虽然用蓬布遮得严严实实,但从干燥的地面上被压出深深的轮印来看,车上应该是装满了粮食。
  一名矮壮的步兵军官正站在道旁催促着运输车辆加快速度,以便能够使得车队能够在晚上宿营前抵达前方六十里地的一处集镇上,但车辆负荷过重加上道路状况不良,不时有车辆由于车轮或车辕的损坏而停下来,部队行进速度也不得不跟着慢了下来。
  “妈的,让咱们跟随这运粮队一块儿北上,这不是存心折腾人么?就这速度,要走拢凡林,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这里方圆几百里地都在咱们的控制之下,难道说还会有人吃了熊心豹胆来捋虎须?”矮壮军官不耐烦的向刚从侧翼策马过来的同伴发着牢骚,嘴里骂骂咧咧,一脸怒气,“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让咱们兵团来承担护送任务,兵团长也是,咱们独自行军多好,一周就能到凡林,现在可好,揽上这一摊子事儿,这蜗牛爬的速度,没有半个月怕是难得到凡林,人都快要被折磨疯了。”
  有些羡慕的咂咂嘴,骑在马上的披甲军官摘下头盔擦拭了一把额际的汗珠,哀声叹道:“不能怪兵团长,听说这是尼克元帅下的命令,必须要将这批粮食安全送到凡林,听说凡林那边补给都得依靠唐河人这边了,国内的补给全都停了。弄不好咱们以后这种活儿还会有,怪都只能怪你我运气悖,谁让你抽到这签,每次护送这运粮队都需要出动五个千骑队,还得一个万人队押阵,总得轮着来啊,我看他们也都跑不了这种差事,除了皇家近卫军那帮家伙。”
  “哼,我看是多此一举,尼克大人也是越来越小心,虽说西疆人在南捷洛克那边动作挺大,但不是说可能针对的是甲马和凡林么?要不抽咱们兵团增援甲马干嘛?这运粮车队还要专门先到榆林城,再从榆林改道向西进凡林,这简直成了女人家一般胆小了,这里距离南捷洛克至少有五百里地,我就不相信唐河人敢深入这么远来,若是被我们截断归路,他们不是只有死路一条?!”矮壮军官不屑一顾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愤愤的道:“这下可好,动员这么多兵力来护送,那今后每一次不是都得这样?咱们成了运粮队,你我也成了运粮官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好。”也许是受自己长官情绪的影响,加上长时间的慢行军,负责前后两翼押阵的步兵阵型显得有些松散,骑在马上的军官略略皱了皱眉,好言提醒对方道:“你还是在叮咛下边一下,我看你的队伍有些松懈,别让上边看见了,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放心,兵团长他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这会儿只怕都已经进榆林城了,谁像咱们这般傻愣愣的在这里苦熬着。你也下来休息一阵吧,反正这帮运粮队的速度也只有这样,今晚天黑之前能到前面集镇歇个间就算不错了。”矮壮军官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招呼同伴下马。
  迟疑了一下,看到对方脸上有些不悦的神色,骑马军官终于还是偏身下马,瞅瞅四周没有人注意这才从腰包中掏出烟匣来,甩给对方一支,点燃火美美的吸上一口,青烟从二人的鼻孔中慢慢喷出,“老哥,今年国内也大旱,到处都缺粮上面对这批粮食看得十分紧,兄弟我可不敢掉以轻心,好在明天就能进榆林城,进了榆林城,咱们也可以好生歇息一番了。”
  “唉,你们当然好,屁股底下还有四条腿代步,咱们步兵可命苦,那得一步一步往前挪啊。行军咱不怕,但这副要死不活的速度,人都得给磨死,还得随时保持防御队形,精神绷的这么紧,谁受得了哇?”矮壮军官一脸疲倦之色,显然对这种行军深恶痛绝:“妈的,后勤部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也不能多找些车辆,也免得负荷过重压坏车辆啊,咱们速度也能提高许多。”
  “嘿,也别怪后勤部门了,这黑山龙泉两地的车辆都被咱们征集一空了,能用得上的都用了,那些难民逃难也带走了不少车辆,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只顾驱赶这些人,谁知道后面会突然要征集车辆?”摇摇头,骑兵军官一挥手将吸完的烟头扔掉,飞身上马,“好了,也差不多了,我还得去四周看看。”
  随着对方身下的健马扬起一阵黄尘,矮壮军官一脸轻蔑的嘀咕道:“呸,一个小小的千骑长也和老子玩资格,就你会认真,老子当兵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随即吐了一口粗气,怒吼道:“快点,妈的,加快速度,没吃饭怎怎们的,赶到前面镇子里让你们吃个够!”
  巴音卓带着部下悄悄溜进榆林地界有两天了,但他不敢让主力部队进去太深,倒不是怕敌人堵住,就凭第一游骑兵团这三个万骑队,巴音卓可以自信满满的向任何人夸口,在这北方平原地带,只要他想逃,还没有人能够把他堵得住。斥候队还没有回来,看来敌人行军的速度比预计的还要慢,否则斥候应该早就发现这支运粮队了,一万步兵,五千骑兵,而且一直贴着大路走,前面还有两个万人队打前阵,看来卡曼人也对这批粮食很看重,这么说来,这个目标值得守下去。只不过不知道从清河那边内线发回来的情报是否准确,但纵然是有些出入,只要是粮食,那就值得一搏。
第三十五节
霹雳
  胯下健马不安分的喷着鼻息,马蹄也在干硬的泥土地上刨着,甚至可以看到土皮下面的草根,巴音卓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前方。他的背后是一片骑兵的海洋,黑压压,密密麻麻,整齐的骑兵方队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完美,不过这只是静止状态下的游骑兵,一旦骑兵方队运动起来,它将变成一个充满尖刺的刺猬球,滚向哪里那里就会遍体鳞伤。
  这里只有一个万骑队,但仅仅是一个万骑队就足以横扫整个榆林府了,这是巴音卓的看法,但主帅的叮嘱却言犹在耳,他不敢不遵。虽说那个老头儿是来自太平军的武相,但包括巴音卓在内的整个南捷洛克方面集群高级高级将官们似乎都并没有将那个老头儿放在眼里,不过请到了秦王殿下尚方宝剑的主帅似乎也并不太在意众人对他的观感,只要求诸将必须彻底而又准确的贯彻他的要求,否则尚方宝剑专斩那些所谓的骄兵悍将。
  这尚方宝剑的运用似乎在整个西疆军包括原来的西北军中也是第一次,以前打仗大家都熟悉,担纲主帅一职的也大多是深得人望的将领,西疆军也从未出现过抗令不遵的先例,但这一次这位主帅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威望不够,所以专程请来尚方宝剑,不过看在他为大家争取了一场大仗的份上,似乎大家都还是自觉的遵从了对方的安排。
  巴音卓的三个万骑队被分成了三路,这是遵照主帅的安排要求,集中力量摧毁敌人的辎重运输队,选择合适时机消灭敌人的步兵部队,尽量避免与敌人轻骑兵的缠战,遵循这个原则,主将可以临场灵活处理,在这一点上这位主帅还是相当放权,这让集群的高级将领们都比较满意,但主帅也在最后强调了一点,必须坚决贯彻指定的原则,如果谁贪功冒进,纵然是战场上赢得了胜利,一样是军法伺候。
  巴音卓不想去冒什么风头,他只想扎扎实实打两场过瘾的大仗,这几天一直在榆林边界地区盘旋,不敢擅进,就是担心惊动了敌人,破坏了战机,而情报部门的线报也一直没能准确的把握敌人辎重车队的行踪,直到昨天。
  机会终于等来了,卡曼人虽然相当小心,但毕竟深入榆林府中数百里,谁也没有想到云集于南捷洛克境内的大军目标却是要在帝国境内打一场突袭战,当所有目光都注视着凡林和甲马时,第一游骑兵团已经把准星对准了从清河踏上北返榆林的运粮队。
  敌人一路上都相当谨慎,直到要抵达榆林时才稍稍留出了一丝机会,明天他们就将进入榆林城,今晚到明早也许就是唯一的机会了。
  一眼都没看累得吐白泡子的斥候,巴音卓的注意力都被斥候送上来的线报和侦察所获的情报所吸引了,仔细的将情报咀嚼了几遍,巴音卓才头也没抬的道:“拿地图来!”
  地图立即在巴音卓面前的摊开,两名千骑长也悄悄的跟附了过来想要看看虚实,这是一张榆林府的大比例地图,弯曲的红线正是从清河到榆林的公路,巴音卓粗壮的手指沿着红线从地图上的清河两个字向上移动,最终定格在榆林府下边的四个小黑体字上——王家台子。
  王家台子,距离榆林府城不足六十里地的一个不起眼小镇,本来就没有什么夜生活,天一黑下来,一袋烟工夫就能走个通场的土街,早已是寂静一片了。不过在镇头,黑压压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尾,而沿着车队更是一连串的帐篷营房,点点鬼火般的灯光从几顶帐篷中透出一点亮来,不是可以看见打着呵欠的哨兵扛着枪从营帐外沿走过,从街里传来偶尔一响的梆子声,那是打更人在提醒着人们,吊着嗓子的怪叫声听得人发碜:“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两道黑影从街头两间房屋的夹墙中穿了出来,一闪即逝,借助暗淡的星光可以看见这两道身影一场敏捷鬼祟,只是那么几晃,两道身影已经从这一头穿到了那一头,也许是听到了一些响动,两道身影微微下伏,只留下两双眼睛在缝隙间。
  一队巡逻士兵慢吞吞的从街道上通过,显然是被白天的行军折腾得够呛,巡逻士兵精神都萎靡不振,火把漫无目的四处晃动,一阵脚步声后,街道又归于平静。两道身影又悄悄升了起来,前面一人跃出土墙背后,仔细察看了一下四周这才一挥手,后面一人立即腾身而出,紧随其后。
  鹘落兔起,两道身影很快就闪出了小镇,但二人仍然没有放松戒备,直到奔出几里地后,两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老二,你赶快去报告,一切都和我们原先估计的一样,敌人虽然有戒备,但明显比较松懈,第一游骑兵团现在出发,拂晓时候刚好赶到发起攻击,你赶快去通知他们。我在这儿等你们。”选择了一处略略凸起的土坡,一直走在前面的黑衣人一挥手示意对方快去,前面两株树下系着两匹骏马,一看便知道这是有人专门备下的。
  “好,大哥你小心一点,拂晓之前一定赶回来。”另外一个黑衣人也不多言腾身跃上马,调转马头就欲离去。
  “嗯,让他们小心一点,卡曼人虽然疲倦,但依然保持着相当警惕。”伏在高坡上的黑衣人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健马悄悄钻入黑夜,没有留下半点声音。
  北方的秋季已经隐隐有了几丝寒意,尤其是在太阳出来的前一段时间里,野地里更是寒气逼人。如果有人能够站在土坡上仔细打量,他一定会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得滚下坡来。黑压压的骑兵集群成一个扇姓从西面压了过来,速度并不快,但这密密麻麻的骑兵没有任何声音,似乎连烟尘也没带起半点,不过那是因为天尚未亮。
  黑影从山坡上落下,而先前回去带路的黑衣人也替对方介绍道:“将军,这是我大哥,大哥,这是巴音卓将军。”
  “噢,巴音卓将军,事不宜迟,现在卡曼人还没有防备,现在也是卡曼人睡得最香得时候,再拖上一个小时,卡曼人就该起床了。”从山坡上下来的黑衣人开门见山。
  “明白了,多谢二位了。现在该我们第一兵团表演了。”巴音卓同样没有半句废话,随着他一挥手,身后原本成扇形的骑兵队,立即分为几个攻击箭头,“没必要在隐蔽了,只有三里地,把桐油袋和火箭准备好,一切按照既定计划发起攻击!”
  巴音卓大手轻轻一下压,身后的骑兵方阵就像平静的大海突然涌起无数翻腾的恶浪,汹涌澎湃着向黑暗中的远处卷去。
  地面泛起一阵不规则的抖动,甚至连在睡梦中的士兵也纷纷被惊醒了过来,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外围的游动哨早已吹响了警哨,凄厉的哨声在清晨的冷风中显得格外刺耳,紧接着就是金锣的轰然敲响,敌袭!敌人来袭!
  几乎在几处同时响起了敌袭的警报,只是这警报来得太迟了一些,连躺在床铺上的士兵都已经能够感受到澎湃而来的蹄声,这样的警报又有何意义?!
  “嗦嗦嗦嗦”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伴随着阵阵雷鸣般的蹄声终于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响起,有经验的老兵能够听出那是轻骑兵的弓箭声在空气中颤动发出的脆响,紧接着就是一阵雨打芭蕉般的砰砰声,各种惨嚎厉叫声一霎那像会传染一般波及了整个大营。
  敌人来得太快了!没等在镇上民房中驻留的卡曼军官反应过来,来自三个方向的冲击箭头已经毫无保留的深深扎入了成长条形分布的卡曼阵营,连环扎营的卡曼大营几息之间便被来去如风的敌军骑兵撕得粉碎,纵马入营的敌军骑兵将放在马鞍后一袋袋黑糊糊的皮囊高高抛起,从粮车到营帐,破裂开来的皮囊中流出的液体在空气中散发出阵阵异味。
  “是桐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士兵连盔甲都还没有来得及穿上便投入了防御战中,但敌人骑兵来势太过凶猛,许多同伴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冲出营帐便被挥舞着斩马刀的敌人士兵剁翻在地上,不过这都不足以让卡曼人屈服,历经百战已经让他们能够适应在任何情况下保持镇定和冷静,沉着应对,但是这种来自桐油的异味却让几乎所有卡曼士兵都心胆欲裂。
  任何人都可以想象敌人的目标是什么,除了粮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些西疆人冒这么大风险穿越几百里地来偷袭,咆哮着挥舞着钢刀的矮壮军官甚至已经想象到自己被吊死在绞刑架上的景况。随着一股耀眼的火光升腾而起,就像接到了某种信号,从头至尾的车队几乎一下子都窜起冲天的火光,如同沸腾的火山,立即在卡曼大营中掀起了血浪火涛!
第三十六节
伏援
  虽然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血火洗礼,但占据绝对下风的卡曼军队并没有就此崩溃覆灭,良好的单兵素质和军官体系使得他们很快就从慌乱中惊醒过来。粮草已经没有了抢救余地,但敌人的弱点也一样暴露,来的都是轻骑兵,没有一个步兵,只要能将敌人牢牢拖住,从榆林增援而来的部队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够赶到,就是步兵也不会超过四个小时。
  在军官们的呵斥下,侥幸逃脱的卡曼士兵迅速就地开始集结组队,一道道孱弱而又残缺的包围圈渐渐围了上来,逐渐形成一道道枷锁仿佛要讲还在大营中纵横驰骋的西疆骑兵牢牢锁住,但西疆骑兵也并非弱者,早在袭击之前主将便已经再三嘱咐绝对不能恋战,尤其是不能在敌人大营中滞留,卡曼人强悍的反击能力是整个东大陆也屈指可数的,只要烧毁粮草车就算是完成了战略目标,而杀伤卡曼士兵不过是顺手牵羊的附带战果罢了。
  没有等卡曼人的防线构筑成功,凭借着来去如风的强大机动能力,西疆骑兵早已经在包围圈合拢的时候冲了出去,不但冲了出去,而且还立即分成无数个小型突击箭头利用卡曼军队集中兵力想要包剿的急切,从外围发起第二次袭击。显然没有料到西疆人居然敢于在好不容易脱出包围后又发起第二波冲击,卡曼人再次为他们的轻敌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根据事后的调查,西疆骑兵的第一波袭击除了烧毁了粮车外,杀死杀伤的卡曼士兵不足三千人,但第二波反扑的袭击却造成了至少四千人步兵战士的损失,如果不是驻留前方的卡曼骑兵及时赶到,也许这一个万人队的卡曼步兵就要宣布彻底解脱了。
  不过卡曼骑兵的赶到也仅仅是起到了挽救大营不被彻底摧毁的结局,虽然主帅有令不得轻易与对方骑兵缠战,但老练的巴音卓很快就发现了敌人这批骑兵数量不过区区几千人,在数量上已经远远不及自己,既然敌人尾随追击而来,没有理由不给对方一个机会,巴音卓一边悄悄示意飞奔的骑队悄悄分开两队向两翼展开后缩,而主队却是有意放慢速度等待后方的敌人骑兵跟上,眼见得敌人骑兵越跟越近,巴音卓这才命令主队迅速加速甩开敌人,然后在奔出几里地后呈八字形绕圈侧击反扑而来。
  没有料到西疆骑兵在狼狈逃窜之后竟然又正面反击,猝不及防的卡曼骑兵立时与西疆骑兵混战在一起,而两支侧队却已经悄悄绕道在双方激战正酣时从卡曼骑兵背后猛刺一刀。本来就已经在数量和战斗力上就不及西疆轻骑兵的卡曼一方顿时被这两刀斩成了几截,仅仅只有一个多小时,这场游骑兵对轻骑兵的惨烈决战让五千卡曼骑兵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能够突破包围圈仓惶逃去。
  看到南面冲天的火光将整个天际映得一片火红,在漆黑的夜空中如同针扎一般刺痛着契里夫子爵的神经,该死的唐河人,肯定是该死的李无锋,只有他的军队才敢于穿插行进几百里来行险一搏,想起临行前主帅再三叮嘱一定要务必小心谨慎自己还觉得尼克大人是仗越打越胆小,没想到不幸言中,这种事情竟然真的落在自己头上了。
  西疆军敢于偷袭运粮车队肯定是动用了他们的游牧骑兵,在这一点上契里夫判断是准确的,这种情况下要想挽转局势唯一只能寄希望于自己那一万五千兵力能够拖住对方,让对方不能一下子得手,如果对方过于贪婪要想一举全歼这支部队,那么自己还有可能赶上这一仗,但契里夫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不过在这种情形下,要想避免上军事法庭,也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可能了。
  一万五千骑兵已经一最快速度向南猛扑而去,两万步兵也从榆林城中尾随而出,契里夫头脑中已经被那一把大火完全烧昏了,他心中没有任何主意,只要赶快赶到现场看看情况究竟怎样,还有多少粮食留下,要知道那可是凡林和甲马地区驻军的军粮啊,这可都是从黑山和龙泉两地那些士绅平民手中一颗一颗的夺下来的。
  “你说什么?敌人骑兵已经南下了?那后面呢?有多少步兵?”隆眉隼目的高瘦壮汉在马背上双肩猛然一耸,显然是被气喘吁吁的斥候线报吸引住了。
  “是的,王家台子大火一起,榆林城里的卡曼人都象背捅了的马蜂窝一样,一下子乱了起来,现在有一万多骑兵已经南下了,小的是在看到步兵队已经出城才赶过来报告的。”斥候眼中也是闪耀着兴奋的光芒,能够打探到这样一个重要情报,那仗打完之后少不少了立功受奖。
  一直对兵团长安排自己这个万骑队队悄悄潜伏在榆林城郊这个命令很是不满,眼见得第一万骑队去偷袭卡曼人的运粮车队,自己却眼巴巴的看着发呆,这种味道委实不好受,万一榆林城里的敌人不去王家台子增援,自己这一晚也就算在这里白呆了,熬更守夜不怕,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挥刀舞枪打仗,自己像个傻鸟一样愣怔怔的站在这里,换谁心里夜不乐意。
  不过这一切都雨过天晴云开雾散了,兵团长的预料果然兑现了,榆林城里的卡曼人坐不住了,现在该轮到咱这第二万骑队建功立业的时候了。兴奋得猛搓自己粗壮得大手,第一兵团第二万骑队万骑长赤兀按捺不住心中得激动,用颤抖的声音怒吼道:“孩儿们,现在是该咱们第二万骑队表演的时候了,卡曼人不是一直叫嚣他们的步兵天下无敌么,现在该让他们见识一下西疆骑兵骑射功夫的时候了,拿下这一仗,李大人和薄大人都不会亏待咱们,孩儿们,你们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杀!杀!杀!”牛眼珠一般发红的眼睛完全被杀意所充斥,被激起了血性的游牧战士此时此刻唯一愿望的就是投入战场,用自己的马刀和铁蹄去见证下一刻的辉煌,草原男儿只有用敌人的鲜血才能洗浴掉身上的晦气,才能证明自己真正的价值!
  就像立地刮起一阵飓风,一万铁骑随着步幅的加大,频率的增快,整个骑兵方队就像一座移动的风暴中心,卷扬起阵阵黄尘,呼啸着向东方漫卷而去。草屑、树叶、泥土统统在铁蹄下化成齑粉碎末,为满脸狂热的骑兵战士身上盖上一层淡淡的黄尘,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混沌迷蒙的移动堡垒,带着巨大的震动力,向着毫无所知的卡曼增援部队猛扑而来。
  慌慌张张向南狂奔的卡曼军队直到西疆轻骑兵逼近到距离自己三里地时才察觉到情况的异样,三里地,仅仅是几息时间,相互之间便已经可以看到对方的没面目,铺天盖地的箭雨在接近止三百米处便漫天飞起,三百米距离足够骑兵射出三箭后再将斩马刀高高举起。巨大的惯性就像一具铁锤狠狠的砸在卡曼步兵方队这个铁砧上,顿时铁砧便深深凹下去的一块,不过卡曼人极负韧性的战斗力还是艰难的顶住了西疆轻骑兵的冲击,他们用无数鲜血和身体终于换来了他们想要的结果,至少他们击碎了西疆骑兵企图将他们分割成几块的意图,在毫无防备之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确值得骄傲。
  察觉到分隔意图无法得手之后的西疆骑兵迅速改变了策略,一部分人收拾起斩马刀,重新将腰间箭壶中的弓箭拔出,绕着抱成团构筑环形防御方阵的飞速旋转射击,一波接一波的箭雨总会带起无数血雨,这是游牧骑兵借助机动优势杀伤敌人步兵最有力武器,而另一波却仍然高擎马刀不停的寻机企图突破,用这种方式迫使对方不得不将分散注意力,让箭雨能够起到更大的效果。
  这是一场极不对称的战斗,每一次调整防御阵型总要付出相当代价,但不调整阵型又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当匆匆赶回的卡曼轻骑兵到达时,气焰嚣张的西疆骑兵早已将他们甩在身后呼啸而去,除了望洋兴叹外,马力远不如对方的卡曼骑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在眼帘中消失。
  王家台子一战,西疆军仅仅利用了两个万骑队在成功的袭击了卡曼第八军团护送的运粮队后,又巧妙的利用敌人救援心切的心理,在榆林城外实施了一场完美伏击,两万卡曼步兵不但没有起到增援作用,反而白白损失了五千多人,这样惨痛的损失也许在一场大战中算不上什么,但是这是在连敌人汗毛都没有摸到的情况下就遭遇如此痛击,这种挨打而无法还手的感觉第一次让卡曼人深深感觉到了西疆骑兵的剽悍。
第三十七节
破袭战
  随着王家台子一仗的打响,整个北方卡曼人控制区立时掀起了一场破袭战的狂潮。大陆公历698年10月15日,在王家台子战后第二天,西疆军一个联队骑兵在清河府西部扫荡负责征集粮草的两个千人队卡曼步兵,一举消灭一千六百多人,仅有三百余人借助地势掩护得意逃脱,征集的两百余车粮食被付之一炬。同日,在榆林府东部一个联队的西疆骑兵再次袭击了当地负责征集和押运粮草的两个千人队卡曼步兵,两千步兵死战不退,最后在接应而来的卡曼骑兵帮助下的以幸免于难,但仍然付出了将近一千人的伤亡。
  10月17日,西疆军南捷洛克军团第二师团在北捷洛克中南部地区袭击了卡曼人的一个临时囤粮点,卡曼人在这里驻扎有一万五千人,后又得到五千人的增援,双方在当地发生激战,最终第二军团虽然未能达到烧毁对方粮囤的目的,但却成功围歼了四个千人队,消灭卡曼军队达到了四千多人。10月20日,南捷洛克军团第一师团和帝国派遣师团联手出击,在甲马地区南部与前来护送和押运收集起来的粮食两个卡曼万人队和五千卡曼重装骑兵发生交锋,双方激战一天,都付出了惨痛代价,南捷洛克方面军以高达一万二千人伤亡代价,成功的破坏了卡曼人企图将从甲马南部征集起来的粮草运回甲马城的企图,将十万石粮食全数烧毁,而卡曼人为了拯救这批粮食同样付出了五千多人的伤亡。同样的事情一样发生在平陆,10月19日,第三军团第一师团出击平陆东部,击溃了一个负责运送粮草的卡曼万人队,歼灭敌军三千余人。
  而这些战事仅仅是在整个北方战区掀起了破袭狂潮中几场影响力较大的战役,而无数规模更小几乎每日都在发生,按照薄近尘的命令整个南捷洛克军团将骑兵单独剥离出来组建成几支破袭分队,但简建制并不打乱,全数进入北方地区,由指挥官与当地情报组织人员直接联系,破袭分队指挥官自行决定是否可以发起攻击,如果发现敌军势大,可以选择要求增援和放弃攻击,一切以实际情况来确定。
  由于战地指挥官有了灵活机动的临场处置权,所以在这无数次破袭战中,大多都是以西疆军获胜告终,卡曼人在北方地区缺乏坚实的基层政权基础,无法获得准确的情报信息,每一次数量稍大的粮食征集和押运都不得不调集军队进行押运护送,这种情况在榆林、清河和平陆尤为突出,而这就给了破袭分队提供了大量战机。一连串的失利让卡曼人也深深尝到了捉襟见肘的味道,派出的军队数量够多,又劳民伤财,而西疆军根本就不来,如果稍微薄弱一些,立即就会招来西疆军的围攻,这种味道委实让人恼火,而来去无踪的骑兵更是在这北方平原上如鱼得水,虽然卡曼一方也派出了轻骑兵作为围剿队,但收效甚微,西疆轻骑兵本来就在质量上胜于卡曼一方,加上卡曼人缺乏有效的情报网络,在北方这种大平原作战,没有极其坚实的情报信息作后盾,根本无法取得任何效果。
  “嘭”的一声,桌面上的茶盅跳起一寸高,水杯中溅起的水花洒落在桌面上,甚至连几份文卷也被泼湿了,案桌下两列肃立的军官噤若寒蝉,高居案桌后的白发将军一张红润的面孔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尼克究竟再搞什么鬼?!难道一次被袭就再也不敢送出第二批粮食了么?难道他不知道嘉峪关和北捷洛克还有七万将士还在等着粮食下锅么?!”
  麾下诸将都将头垂下,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素来的和善沉稳的麦利元帅发这样大的火了,而且直接矛头直指帝国军中另一大巨头——尼克元帅。尼克和麦利两人隐隐为帝国军方两大领袖,而军队系统中的诸将们也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大派系,但二人良好的私交使得两大派系从未因为战事而发生过矛盾,几十年来的北伐南征,军队两大派系虽然泾渭分明,但在对外战争上却是惊人的齐心一致,像这种公然质问的口吻,可以说是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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