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校对)第33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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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特使先生已经在会客厅里等候了。克劳迪亚将军也已经到了,他让我告诉大人,他在大人书房里等您。”仆人沉静的话语在门外响起,有些疲倦的向后挥挥手,矮胖男子不想说话,只是用手势表明自己已经知道了,便不再动,而仆人也知趣的悄然离去,只留下矮胖男子一个人独自站在那里。
  “司徒泰啊司徒泰,看来咱们还真是条绳子上的蚂蚱,离不了你也了离不了我,终究还是要从敌人变成盟友啊。”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小声低语了两句,矮胖男子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世界真是荒谬,前不久还在斗个你死我活欲置对方于死地,现在却又不得不坐在一起把酒言欢,这司徒泰可真会挑时候,刚好选在这个时候,看来这个家伙也意识到了李无锋的危险性了,也罢,就去看看究竟有什么条件能让自己满意吧。
第八十五节
外交角力
  北线战役尤其是西北两府遭遇的打击无疑是给李无锋一记当面耳光,当他信誓旦旦向西北民众保证自己会倾尽全力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时却出现了这样严重的事件,北线战事的辉煌战果立即被这一打击一扫而光。虽然他也同意赫连勃和温拿等人提出的马其汗人才会是今后西疆的最大敌人,但在这种情况下,民众到达顶点的愤怒迫使西疆军政高层不得不把惩罚卡曼人作为首要任务提了出来。
  无锋有些懊恼,他在西疆在为自己的自负和大意而付出惨痛的代价。原本在北方战事告一段落时薄近尘就曾经提出过需要抽调部分兵力加强对嘉峪关方向的防御,尤其是需要防止卡曼人铤而走险报复西疆,前期卡曼人利用嘉峪关作为突破口千里奔袭虎口夺粮已经充分证明了他们的赌性非同一般,但无锋自己却认为现在西疆抽调了多达二十多万兵力对北原三府和卡曼本土发动攻击,尤其是十多万游骑兵已经把整个卡曼南部搅得人仰马翻草木皆兵,在这种情况下,无锋坚持认为卡曼人已经没有多余力量来对自己领地发动攻击,虽然他也要求驻扎在太玄一线的晋则成加强戒备,但无锋却没有采纳薄近尘提出的调一个游骑兵团和普通陆军师团加强嘉峪关外的监控和防御的意见,没想到薄近尘不幸而言中,但缺乏骑兵的第三师团对于卡曼人骑兵的突袭入侵明显感到力不从心,除了仓促间付出一些代价为民众赢得一些逃难时间外,晋则成也只有徒呼奈何。
  《西北星报》在获知消息的当天就出了特刊,全方位大范围报道了卡曼人在银川和太玄两府的种种劣迹暴行,并将历年来卡曼人各次入侵唐河帝国的罪恶行径一一作了详细列举叙述,《关西晨报》和《南方日报》也在第一时间对这个消息作出了反应,整个西疆地区的舆论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新闻媒体和舆论都纷纷要求西疆大都护府对卡曼人的违反人道主义的暴行作出强硬反应,原本分成三种意见的军方将领们在这种情况下意见也统一起来,主张先行给予卡曼人以军事行动为主的全面打击作为作为报复,另外联络西斯罗人和柏因人同时出兵,争取最大限度的孤立和打击卡曼人,民众代表还举行了签名呼吁,要求西疆大都护府要把夺回嘉峪关纳入议事日程,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让曾经是帝国北部最为重要的关隘重新回到自己西疆人自己手中。
  西疆外务署也紧急行动起来,前往西斯罗帝国和柏因人的特使也在最短时间内就赶往了各自的目的地,惩戒卡曼人的一战已经是势在必行。
  699年1月18日,西疆大都护府特使王缭与西斯罗帝国外务大臣普罗米洛斯在西斯罗帝国南部重镇纽伦堡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对卡曼帝国采取联合禁运措施,自协议之日起,西斯罗帝国和唐河帝国西疆大都护府将禁止一切战略物资输入卡曼帝国,其中禁运的战略物资包括粮食布匹油料铁器矿石武器药品,也禁止两地商人前往卡曼帝国进行一切投资。不过西斯罗帝国并没有像西疆大都护府一样对卡曼帝国宣布进入战争状态,这让王缭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西斯罗帝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毕竟西斯罗帝国与卡曼帝国同族同宗,如果不是前期卡曼军方的草率行径激怒了西斯罗人和西疆大都护府许以的重利,只怕要想达到现在这种状态也是休想。
  1月20日,柏因族朵尔部落大酋长陀勒密向到访的西疆特使表示将会配合西疆在南面的军事行动在北面发动冬季攻势,牵制卡曼人兵力,当然也少不了向西疆提出一些财政援助和物资需要的要求,双方对此基本达成一致意见。
  但并非只有李无锋在行动,戈麦斯同样没有闲着,双方的对决已经不是简单的军事对决,战争的胜负许多时候甚至还要受正面战场之外的因素影响。
  有些臃肿的身躯静静的躺在松软的羊绒毡椅中,一双看似浑浊的眼睛中不时闪过的一抹精光还证明眼前这个把持了罗卑一族几十年大权的老者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昏庸不堪,肥大的鼻子因为长时间酗酒而变得有些发红,不过酒精的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对时局的判断。
  “大王,卡曼人的使者已经来了好几天了,我看我们是不是先行打发他回去了呢?”站在大帐内的男子一身传统的罗卑族长袍,帐内硕大的炭火炉已经取代了往日的粪堆,温暖的热流在大帐中涌动,帐外寒风呼啸,与温暖如春的帐内完全是两个天地,连恭敬的站在帐内的男子也觉得身上有些发热,忍不住解开胸前一个绊扣,不知道究竟是心中那一丝不安的原因真是有些不适应帐内太过温暖的气温,多尼觉得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多尼,我听说李无锋在咱们征东部那边好像动作越来越大了啊,已经远远超出原来咱们签订的协议了,他这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呢?”没有答复自己主管内务的心腹,椅中老人却一下子把话题扯到了久已不被提及的征东部头上。
  心中一抖,多尼心中的忧虑终于得到了证实,看来大酋长又有新的想法了。多尼在内心深处暗叹一口气,族内对是否与李无锋建立的西疆大都护府维持目前的现状一直有争议,而争议的焦点就是关于征东部靠近莫特人那一部分土地和牧民的帝位问题。李无锋在东面的动作越来越大,已经大大超出了原来签订的协议,大量的唐河商人涌入非军事区,而那一地区的由于失去了军事力量的威慑,族人也变得越来越不服从他们原来的牧主们的管理,而唐河人的影响力却在那里生根发芽,并且大有取而代之的架势。作为族内主管内政事务的官员,多尼自然清楚那边形势的变化,他也曾经向大酋长就这些问题作过一些汇报,不过往日大酋长都是以一种回避的态度避免就这方面事务作出决定,像今天这种专门提及更是从来未有过,这让多尼有些担心。
  族内在对待李无锋态度上一直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以屠答为首的一派一直坚决反对与李无锋维持目前的形势,认为按照目前的局势下去,李无锋在东腾格里草原上的势力和地位还将会不断增强,莫特人和图布人以及求尔人的现状就是明天的罗卑人,他们主张与赤狄人和谈,一方面向南抢掠提升族内力量,一方面积极备战,联络外援,准备与李无锋进行一场长期战争,夺回罗卑人在东腾格里草原上的统治权。这一派以保守派贵族为主,他们还沉湎于罗卑族往日称雄东腾格里草原的光荣历史回忆中,不愿意接受现实,而其中亦有不少对大酋长有着相当影响力的人物,势力颇大。另外一派自然以瓦特和自己为首,主张与西疆亲善,大力发展双方经济商贸往来,妥善解决征东部遗留问题,积极吸收唐河先进的政治经济文化理念,促进本民族各项社会事业的发展,让罗卑族能够适应处于变革时代的大陆,避免因为落后于时代而衰亡下去。
  两派力量实力相当,保守派在军队中占据有优势,但随着西疆商业往来日益深入到草原深处,尤其是毛纺织行业的兴起,让羊毛河羊绒成为众所周知的软黄金,蜂拥而至的唐河商人们从外到内一步步浸入到了草原内地,使得羊毛和羊绒的价格飞涨,昔日本来作为肉类产出的辅助产品一下子取代了肉类成为了赚钱货,使得牧主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广阔的唐河市场,市场决定一切这句话在草原上也一下子流行了起来。获利的牧主们结成新兴势力,成为了以瓦特和多尼为首的开放派的强大后盾,让保守势力们更感到了压力,以至于他们不断要求大酋长队李无锋作出强硬表现,要求收回征东部土地和人口的主权,重新建立一支强大的征东部军队,夺回对东腾格里草原的统治权。
  这个要求从表面上具有极强的煽动力,尤其是对那些并不了解这背后需要付出代价的普通民众有着很大的欺骗性,但以多尼个人的看法,屠答虽然在军事上的能力无人能及,但他却对大陆局势的走向尤其是历史发展潮流缺乏清醒的认识,那种以为凭借马上刀枪就可以横扫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如果连这一点都还无法意识到,恐怕他连一个合格的军事统帅也无法做到。
第八十六节
错综复杂
  “大酋长,您的意思是……?”既然大酋长问及这个问题,多尼也并不打算回避,虽然他也认为李无锋在东边的行为让人有些不大愉快,但多尼并不认为这足以成为自己民族与李无锋翻脸的理由,毕竟以自己民族现在的力量要想挑战李无锋的霸权帝位,也许付出代价很大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卡曼人的来意你应该清楚,屠答他们也一直要求收复征东部原有领地的主权,我想这应该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李无锋他也应该考虑到我们的实际,征东部那片土地对于他来说并无太大价值,莫特人和图布人已经成为他的附庸,求尔人也在步他们后尘,难道他还不满足?”瓦德亚终于说出自己的意图,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内弟一直与李无锋亲善,但他相信自己这位内弟并非一个可以为了外人而出卖自己民族利益的人,瓦德亚还知道他一直支持瓦特成为自己的继承人,这也导致他和支持自己另外一个侄儿瓦斯的屠答一派关系更加紧张,不过这正是他乐于看到的,只要双方没有过分出格的举动,瓦德亚甚至希望这种局面能够一直维持下去。
  心中有些黯然,多尼对于这种局面的到来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心里准备的,他也知道迟早会因为与李无锋之间关系定位而与屠答一伙翻脸,不过他没有想到大酋长也会支持对方。这两年来大酋长没少从商贸繁荣中获利,多尼原以为瓦德亚会看在利益的份上纵然不支持自己,也不会偏袒对方,但看起来自己失算了。
  不过事情也并非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多尼更想知道大酋长打的是借机敲诈李无锋一笔呢还是真的想借这个机会与卡曼人结盟?如果是前者要好办许多,但如果是后者,多尼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了。
  “大酋长,李无锋对腾格里草原怀有野心这是不争的事实,多尼也以为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采取一些手段和措施来应对,但却不是现在,眼下李无锋厉兵秣马正在与卡曼人缠斗不休,卡曼人不过是想借我们的力量牵制李无锋,但目前我们族内军事力量并未得到完全恢复,多尼以为不宜和李无锋作正面冲突,尤其是现在西斯罗人也与卡曼人交恶,卡曼人的处境更糟,我们为他们出力,他们能够为我们带来什么?”
  瓦德亚深深的望了自己这位内弟一眼,对方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像那些唐河商人了,瓦德亚虽然喜欢唐河商人带来的种种新鲜物事,但却十分讨厌那些惟利是图的商人们嘴脸,多尼这个家伙受李无锋影响太深,眼光也变得越来越浅薄,目光只盯着与唐河人商贸往来获得的利益,却看不到李无锋借助唐河商人渐渐将影响力渗入到族内每一个角落,将整个民族一步步唐河化的趋势。瓦德亚甚至怀疑毛纺织行业的如此兴盛也是唐河人的一个阴谋,这样一步一步的把族内中下层牧主和牧民们与唐河商人们捆在了一起,民心也渐渐发生变化,如果不当机立断,只怕将来的后患会更大。眼前利益固然重要,但却需要从长远来计,卡曼人已经是周围唯一能够与李无锋抗衡的势力,以他们宰相的精明,不可能只会有自己掺和进来,罗卑一族加入这个秘密联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是为了不再失去更多。
  “多尼,你仔细想一想,你如果放任这样下去,我们还有机会从李无锋那边扳回这一局么?”躺在大椅中的罗卑人领袖眼中闪动着幽幽的光芒,有些浮肿的脸颊上肌肉微微有些抽搐,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瓦德亚好几天,其实从卡曼人使者一到来瓦德亚就知晓对方的来意,只不过正如那个卡曼人使者所说,这是一个机会,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只怕罗卑人永远都只有匍匐在李无锋脚下的命了,但让瓦德亚犹豫不决的同样是一个问题,这是一次冒险,一旦冒险失败,那后果一样是灾难性的,这就需要考验自己这位执掌一族大权的大酋长的决心了。
  怔了一怔,多尼若有所思的咀嚼着大酋长的这句反问,心中也是一凛,看来包括自己在内的众人都有些小看这位大酋长了,岁月的沧桑并未将他年轻时候的雄心豪情抹去,沉吟良久,多尼方才沉声道:“不瞒大酋长,多尼并不看好我们这样下去就能够重新夺回东腾格里草原上曾经拥有的往日荣光,但是……”
  话语未落,瓦德亚已经断然挥手制止了多尼的话语,冷声道:“够了,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既然我们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机会,那为什么我们不能搏这一回?”
  “可是大酋长你考虑过没有,以李无锋现有实力我们机会真的很小,一旦失败,我们罗卑人的结局将会是什么?”多尼大惊,忍不住抗声反对。
  “结局是什么?大不了我们罗卑人和莫特人一样沦为李无锋的鹰犬,李无锋还需要我们强大的罗卑骑兵为他驰骋疆场,我们即使失败了,子民们也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倒霉的不过是我们这些人罢了。”瓦德亚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失败的后果,此时的他才真正流露出一丝昔日草原雄鹰的高傲不群。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多尼心中一热,悲声道:“大酋长,……”
  “多尼,不要效仿那妇人之行,拿唐河人的话来说,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时间还长,我也不会轻举率行,只是你记住今天我与你说的话,如果将来我们失败了,一切责任尽管推到我的头上,我老了,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那也证明了你所说的历史潮流不可逆,你就好好辅佐瓦特,我知道你和瓦特与李无锋关系都不错,但无论如何你也要为我们罗卑人争取更多的权利。但在这之前,你和瓦特都必须按照我今天与你所说去做,你记住,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罗卑人,我瓦德亚并无任何私心,我们必须再赌一次。”
  虽然瓦德亚说话之间神态轻松,但句句话语却如同千钧重锤击打在多尼心间,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上去已然老朽昏庸的大酋长似乎忽然间又恢复了年轻时候的精明果敢,虽然多尼并不看好他的这次所谓冒险,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冒险从某些方面来说应该是具有一定前瞻性的。
  “那大酋长,李无锋的特使也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到达,您看……”多尼深深叹了一口气,既然大酋长已经决定如此,他只能尽最大努力去帮助大酋长完成这一心愿,至于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也无法预料。
  “你去好生应付,能敷衍则敷衍,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也不会轻易与卡曼人达成协议,除非的确有合适机会,这里边还有很多变数,不过我们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机会。”瓦德亚似乎没有注意到多尼眼神背后的深深忧虑,也许这是一条不归路,但他却不得不去走一遭。
  仔细阅读完密函的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又认真小心的看了一遍,各种水印和隐形符记都证明无误,确认的确是来自汉中的加急密件,但密件中的内容却让两人一时间无法理解。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本来能够收到上面的密件也算是一件好事,没想到这密件中的命令内容却是大出二人意料,原本以为可以为光复黄冈尽一份心,没想到竟然会等到这样一个结果。
  “怎么办?邱老大,没错,这是秦王府新成立的秘记处符记,应该是情报部门把咱们上次的消息紧急传回去,由秘记处直接下达的命令,看来上边对咱们这边很是重视啊。”戎装男子脸上那道疤痕说话间微微颤动,让本来还算白净的脸膛上多了一丝狰狞的杀气。
  “哼?重视咱们?重视咱们怎么回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投靠司徒彪,咱们成了什么人了,朝秦暮楚,就算以后咱们回归正道,只怕名声也难听得紧。”有些不满将手中茶杯重重在案桌上一顿,连杯中茶水也荡了出来,一脸阴霾的邱子诚瞪了一眼对方,随即又有些无奈的抹了抹嘴巴,话虽这么说,心中却在想着其他,“还好,没让咱们去投效成大猷那小子,要不然我可真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邱老大,秦王殿下素来深谋远虑,他让咱们去投效那司徒彪一方自然有他的考虑,个中轻重难道你还体会不出?嘿嘿,能让秦王殿下这般放心大胆,说明秦王殿下对咱们这挂名的南部军区独立第四师团可是信任得紧,咱们可不能辜负了秦王殿下的一番信任啊。至于名声,咱们这卧薪尝胆深入虎穴也是奉命而为,将来等着咱们的都是勋章和荣誉,邱老大你根本不必担心!”笑呵呵的搭上话,戎装汉子并不在意对方的埋怨。
第八十七节
各显神通
  “哼,反正我和何通是被你拖下水了,现在想上岸也迟了。”邱子诚何尝不明白这个任务的重要性,若论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觉,只怕是喜欢还要来得多一些,只不过在对方面前,他不得不装出一副懊恼模样。
  自从与对方合谋投效了晋王殿下之后,处在同一位置,邱子诚也早察觉到自己这位部下的不凡之处,旁敲侧击之下对方也并不隐瞒,居然道出身份竟然是秦王殿下在太平军中的卧底,邱子诚骇然之下也是惊喜莫名,对方既然毫不避讳的言明自己的身份,言外之意不问可知。
  邱子诚也不是蠢人,李无锋独霸西疆,势力膨胀之快无人可及,太平教的败亡其实也与西疆的崛起有很大关系,拿邱子诚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太平教十多年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为李无锋登上东大陆这个历史大舞台而作的嫁衣裳,眼下自己虽然迫于形势投效了司徒峻,但那也是权宜之计,有了吉列这个家伙引荐,投入秦王门下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而对方敢于公开挑明这层关系当然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呵呵,邱老大,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怨天尤人了,司徒峻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前些天第五军团两个师团又试图用兵变来逼使兑现所欠军饷,连司徒峻的贴身近卫都伤了几个,可还是解决了一个月的粮饷,现在可是欠了半年的饷了,再这样下去,不用谁来打,驻扎在这黄冈府的军队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变成盗匪。现在既然上边已经有了命令,这司徒彪又如此厚待咱们,二十万金盾的银票咱们也拒绝了,现在咱们突然反正投效,只怕司徒彪睡醒也会喜欢的醒过来。”戎装汉子还是那幅不紧不慢的模样,话语间却是弯酸刻薄得很。
  “也罢,都走到这个份上,也只有按照上边意思办了。嘿嘿,吉老二,秦王殿下的胃口可是大得很啊,咱们刚在司徒峻这边当了一遭卧底,现在又要弃暗投明奔向司徒彪,看来秦王殿下是想要咱们替他把五湖看好了。”邱子诚话语中的含义异常丰富。
  “唔,老大,要不然上边也不会让咱们投向司徒彪了,咱们这一投,不但能带了一个黄冈,还能捎带上第五军团和其他两个独立师团,就看司徒彪的手段了,不过咱们这大功臣的身份是跑不了的,但愿司徒彪能够给咱们一个更好的机会,让咱们真真正正的立一大功。”戎装汉子压低声音,“我看要不了多久,咱们就得像今天这样再来一次反正投诚,嘿嘿。”
  “好了,别管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咱们还是来商量一下怎们配合司徒彪的行动吧,这样,那两个独立师团你去联系,他们与你关系不错,现在也是饿着肚子在干挺着,问题不大,倒是第五军团麻烦一些,不过那第三师团我也有些把握,第四师团却需要你去联络一番了,这边我们自己的部队就让何通坐镇,总之得按照上面要求,干得漂亮一些,让司徒彪充分认识到咱们的重要性。”谈及正事,邱子诚迅速恢复了平常的严肃,连戎装男子对此人的这般行径都颇为敬服,至少邱子诚手中带出来的一帮子军队在军纪作风上堪称严格,与其他那些太平军有着本质的区别,这也是他之所以有意将邱子诚引入西疆的主要原因之一。
  虽然北方战事的再度爆发让军事会议被迫中断,而西疆舆论的重重压力也让无锋在战事选择上狭窄了许多,原本在无锋心目中的首选马其汗人不得不让位于卡曼人,虽然无锋并不认为现在就是解决卡曼人的最佳时机,但一切都需要服务于政治,军事也不例外,无锋深知这其中的奥义。
  第六军团迅速南下三江,与第一军团轮换,无锋没有多余话语交待,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要求舍内务必在半年内交给自己一支经过战火洗礼的铁军,哪怕整个军团只剩下一半。沉甸甸的话语让舍内感觉到压力,五个师团几乎全部是清一色的预备役部队组建而成,而且来自整个西疆各地,过分庞杂的构成虽然使第六军团成为了一支真正的西疆军队,但也使得这支军队从组建开始就被战斗力问题困扰。好在无锋接受了舍内的要求,将第一军团第五师团副师团长希尔曼调职第六军团担任第一师团师团长,两名得力手下也从自己原来师团中提升至两个师团中担任副师团长,让舍内心中稍稍有了一些底。不过要想凭借手中这点资本就想把第六军团打造成一支能征惯战之士那却不大现实。不过三江这个舞台注定要成为第六军团成长的第一块试金石,第六军团将来的命运前程也就要看这块试金石的坚硬程度了。
  虽然凌天放和薄近尘已经说服了无锋在罗卑征东部亲西疆的牧民中征召骑兵,但鉴于北面形势的急剧变化,情报部门也反映出卡曼人的外交官出没于罗卑人核心之地,无锋不想在这个敏感时候刺激对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已经拟好的征召令又被压了下来。让无锋感到担心的还不仅仅来自罗卑,从吕宋的谍报人员也证实卡曼人的特使早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抵达罗宾城并成为腓特烈和克鲁夫的座上宾,而此时科米尼人的外交大臣也恰巧访问吕宋大公国,这一系列的外交活动都足以证明卡曼人的这一次行动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罗卑人和吕宋人像是都深深卷了进来,甚至连看似有些遥远的科米尼人也不声不响的牵扯了进来。
  令无锋失望的是,这几方显然对一次的外交接触行动采取了相当谨慎而又严密的防谍措施,让西疆情报系统未能获得卡曼特使在吕宋的具体活动成果内容。也许是对西疆无孔不入的情报渗透有着深刻体会,吕宋人甚至开始有计划的对军队和政府系统中的高级官员进行清理,凡是有唐族血统或者与唐族有姻亲关系甚至对唐族亲善者都被不动声色的调离了敏感位置,由此可见吕宋人对西疆的戒备心理。
  无锋甚至已经感觉到一张密布的罗网在无声无响的撒开,悄悄的向自己罩了过来,让他感到一阵压力。卡曼人如此大规模的外交活动显然不担心被自己察悉,这几方联盟无锋并不惧怕,毕竟三方各据一方,三方各怀鬼胎,无法在同一时间形成合力,尤其是罗卑人和吕宋人要动手之前都需要考虑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如果一旦联手进犯失败,那带给他们各自国家和民族都是灾难性的,除非他们有绝对把握,否则他们不会下手,但一旦自己处境不利,这帮家伙就会像恶狼一样扑上来,疯狂的撕咬自己。
  但是现在正好处于自己要东进中原之际,与卡曼人以及他们的临时联盟陷入长期的拉锯战,必将拖住自己东进步伐,如果时间过长,司徒泰和司徒彪一方能够在较短时间统一中原和南方,对方挟帝国正统名义,自己还要想兵发中原不但在道义上站不住脚,纵然真的凭借军事力量进入,反对和抨击声只怕也会让自己在帝国民众中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信减色不少,这不是无锋愿意见到的。
  巨大作战会议厅空无一人,步入作战厅中,轻轻掀开罩在当中巨大沙盘的布幔,一副西疆及其周边地区地理地形示意图展现在眼前,这是军事情报局测绘科和西疆情报局计测科的联合作品,制作工艺相当精致,足足花费了数百测绘和情报人员几年的工夫才完成,而摆在沙盘附近的平台上还配有局部地区的详细图册。
  盯着厅中巨大的沙盘思索盘算良久,从嘉峪关到甲马再到凡林,从榆林到清河再到平陆,卡曼人的包围圈已经被自己从甲马这里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缝隙,让卡曼人也感受到了创口的疼痛,先前薄近尘的战术应该说是成功的,将创口的效用发挥到了极处,使得卡曼人的鲜血源源不断的在南部这片肉体上流淌出来,巨大的疼痛让戈麦斯也无法忍受下去,只不过自己忽视了卡曼人的决心和毅力,才会导致自己现在在舆论和民意上的被动,不过亡羊补牢,一切还来得及,卡曼人仍然处于劣势,他们的联盟还处于形成阶段,腓特烈和瓦德亚也不是毛头小子,他们不会轻易下注,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无锋最终确定要打破这几处已然逐渐成形反李联盟,最终还需要落到卡曼人身上,只有彻底先把卡曼人气焰彻底打下去,才可能给另外两处造成威慑力,让吕宋人和罗卑人不敢轻易介入,只要能够避免或者延缓这两处的介入,无锋自信自己能够赢得这一仗。
第八十八节
北伐(1)
  一旦下定了决心,无锋也就不再犹豫,在军事上无锋素来有着自己的看法,除了意向性的征求了凌天放的看法外,军务署立即下达了一系列的军队动员和调动命令。
  无锋已经勒令西疆财政司迅速拨出了三千万帝国金币的临时战争经费用来应对开始运转起来的战争机器,战备司手中完备而高效的运输调动系统也充分运作起来,不但在第一时间将直属于战备司而分别驻扎在几处战略要地的十二个运输营投放给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还迅速征集了两千辆民用运输车作为后备力量,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也都分别集结完毕并向天水和安原一线运动。
  舆论系统也充分开动起来,从西疆本土报刊到帝都的帝国各大媒体甚至连五湖地区和更遥远的米兰和马其汗媒体都在关注着西疆这辆隆隆转动起来的战争巨兽,多达四个军团的陆军兵力已经或者正在向西疆北部集结,在加上已经在捷洛克地区活动的三个游骑兵团以及捷洛克国防军,在这片土地上集结的受李无锋支配的兵力已经破纪录的将要达到六十余万,超过了李无锋掌握的武装力量的一半。
  作为西疆大都护府的喉舌和代表着帝国主流媒体看法都毫不掩饰的表达了战争不可避免的看法,《西北星报》、《帝国新闻》以及《每日快速》都开辟了西疆战事专栏,专门报道即将到来的大战战况,来自帝都各大媒体的记者纷纷抵达汉中和河间天水,以谋求取得西疆大都护府内政司颁发的战时采访许可证,只有获得许可证者才能够进入战区采访而不会当作间谍逮捕。
  梁崇信环抱双臂站在高处的土坡上,看着轰然向前的车龙,墨绿色的布幔和车厢一眼望不到头尾,带起的黄尘就像一条生出黄云的乌龙。清一色的标准制式车厢,即可将车厢拆卸下来装载更多的货物,而搭起车厢配上软皮座椅就是舒适的长途载客车,墨绿色是战备司确定的两种制式颜色之一,在更北方的地区,运输车辆则采用土黄色。
  这几年来有了财政部门的财力支持,战备司的工作也好开展了许多,原来很多限于财力无法装备和改善的设施逐步到位,尤其是随着西疆大都护府控制面积呈现出大幅度扩大的趋势以及西疆道路系统大规模的建设和改造计划推开,军队提高机动能力已经是大势所趋,但除了游骑兵团外,其余八个军团要想一下子解决机动能力问题,明显不大可能,除开第三军团的运输车辆稍多外,其余七个军团的机动能力已经成了西疆军方心中一颗刺。
  这个时候担任战备司司长的拉奥提出了建立直属于战备司的运输营计划,按照这个计划,除了保持各军团现有的必要运输车辆外,各军团原则上不再添置运输车辆,而由战备司组建了二十四个直属运输营,没营六百辆运输车,分别布署在几个战略要冲。这样如果某一处军队需要紧急调动,布署在附近的运输营接到命令后可以就近迅速赶到,接受并完成任务,这样既可以有效节约运输资源,又可以避免军队花费大量精力管理这批后勤运输部队,而战备司专业的运输管理人员也能够为运输车辆和牲畜提高良好的维护保养和饲养,而另外一个好处就是避免了由于西疆地域广大导致各个地区的运输牲畜由于气候不适宜或者牲畜过于劳累而影响军机,假如运输路线过于长远的话,战备司可以提前合理调整布署在线路附近的运输营采取接力运输,这样可以使运输效率得到大大提高而又不受地域原因影响。
  这个计划得到了无锋萧唐以及军方将领们高度评价,凌天放更是称这是西疆军事后勤制度改革的一个重要创举。鉴于西疆各个地区的地理和气候条件都不相同,战备司在选择运输牲畜上也是煞费苦心,在西北郡西域郡以及东腾格里郡以健马为主,而在关西地区和北吕宋则是健马和适应南方地区的骡子各半,而在南部的天南和缅地以及新纳入的中南郡和南海自治领,则以耐力好和善于走山道的骡子和驴子为主。这样的配置可以有效避免气候和地理对运输的影响,可谓周全细致。
  从身后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将默默欣赏着壮观一幕的梁崇信惊醒过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感受战争的气息了,这种气息让梁崇信突然生出一种回到八年前在庆阳城外潜伏准备偷袭罗卑人粮仓的感觉。
  虽然第一军团刚刚从三江前线轮换下来,但事实上梁崇信从来就没有把三江之战真正当作一回事,凭借两座府城和独山关构筑的犄角防线,马其汗人虽然进一步强化了他们的防御,但他们也丧失了发起进攻的欲望和锐气,小规模的遭遇战对于像第六军团这一类尚未经历过战争洗礼的新建军团也许是一个锻炼,但对于身经百战的第一军团来说就显得有些不够味了,当然这只是梁崇信和龙自行几个军团高级军官的看法,却不敢在无锋面前表露,这一次能够换防开往北方战区,对于梁崇信来说不能不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梁崇信和龙自行心中在暗暗感谢卡曼人为第一军团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
  “梁老大,战备司的人已经来联系了,咱们过了汉中府就换车,他们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兴冲冲赶来的是已经担任了第一军团副军团长职务的龙自行,由于第一军团的特殊地位,第一军团的副军团长一职其实并不低于其余几个军团的军团长职位,作为军团长的梁崇信在进入战争状态后很多时候需要担任一个战区的指挥官,而第一军团军团长的职责往往由副军团长来承担。
  “唔,看来战备司这一套临战运用系统相当有效啊,咱们日夜兼程,还没到汉中,这边都准备接力运输了。”梁崇信饶有兴致的点点头,“拉奥这小子在后勤管理上的确有一套,也不枉殿下对他这般信任。”
  “哼,一个印德安移民能够得到殿下的这般亲睐,若是还不思报效,那他真的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在西疆并非只有龙自行一人有着这种看法,对于这些迁入时间并不长的移民,许多唐族官员和将领已然存在一种排斥感,那种非我族内其心必异的看法在许多唐族人心中依然根深蒂固,龙自行虽然不是那种大唐族主义者,但仍然对像战备司司长这种至关重要的位置有一个异族人有些不大感冒,惹得梁崇信经常用凌天放的例子来开导教育龙自行。
  “自行,怎么你现在还有这种思想,小心殿下听见了又要教训你了。实事求是的说,拉奥这个位置现在真还没有人能够做得到他那么好。虽然他是印德安移民,但能够过刁肃那个家伙那一关,我想咱们都应该没有什么话说,何况咱们西疆起步之初本来就是依靠移民的辛勤劳动建立起来的,没有这些来自各地的移民,哪里会有今天的西疆?如果能够相通这一点,我想你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现实了。”梁崇信皱了皱眉,淡淡得提醒对方道:“你现在已经是咱们第一军团的副军团长了,应该站在更高的角度看问题,咱们第一军团的士兵可是各地移民都有,他们都是胸怀一颗赤诚之心来为西疆效命,如果你仍然抱有这种思想,你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军团长!”
  面对梁崇信似轻实重的话语,龙自行心中一凛,抱拳一礼,正色道:“军团长批评得是,自行受教了。”
  见龙自行虽然未必能一下子接受自己的观点,但至少对方能够意识到他现在不同的身份,并且能够正确认识这个问题可能带来的后果,梁崇信的脸色一蔼:“自行,你我都是老兄弟了,殿下的心思你不会不清楚,他现在胸中装的不仅仅是帝国,很多人都以为殿下的最终目的是要夺取帝国,我当初也有这种想法,不过自从殿下不顾一切夺取中南半岛的出海口又大力发展海军,我就知道我们都小看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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