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校对)第3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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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凄厉的警哨骤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从右侧突然传来,漫天的黄尘让人很难辨识究竟有多少敌军来袭,警哨、警锣声此起彼伏,除了一开始略显慌乱外,行进中的普尔大军很快就稳定了下来,迎着来袭的骑兵队,不规则的鹤翼攻击阵型展开,普尔重装步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稳步前行,厚实的两翼呈半包围形状夹击而来,而前后两方接到警讯的普尔骑兵也以最快速度从两头合计,希望能够将这支胆敢来捋虎须的敌军骑兵截住,将其消灭在已经形成半弧形的步兵包围圈之中。
  不过来袭的骑兵数量虽然不多,但领军者却是异常刁滑,在接近步兵推进阵线之时,这些游牧骑兵充分展现了他们马背上的骑射功夫,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劈面袭来,看对方规模不过是一个千骑队的游骑兵,但却在领军者的指挥下折叠次第展开奔射,形成了连续三波箭雨,而当普尔士兵们冒着箭雨攻击强行推进时,达到目的的敌军骑兵早已经在步兵面前卷起一阵黄尘反身而去,而此时接到警讯的普尔骑兵距这里尚有几里地远。
  望着扬长而去的西疆游骑,普尔领军将领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敌人发动这样的袭击目的究竟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延缓自己一方的行军速度么?但这种偷袭也许第一次还能有些效果,如果多来几次,不但起不到多大作用,而且很有可能被己方拦截的骑兵堵获,这种小规模的骑兵,只要步兵赶到,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够完全绞杀,那敌人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正当遇袭普尔军队整军欲发时,在另一段地区,普尔军队又同时遭遇了两股游骑的袭击,敌人采取的手段十分卑劣,当第一股骑兵有效牵制了普尔大军各方注意力的时候,另外一股主力骑兵却在相距不远处发动了袭击,由于几地陆续遇袭,周围负责策应的骑兵均被调走,而主将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先期遇袭部队处,谁也不曾想到前几股骑兵都是为最后一股主力作掩护,而最后一股才是真正的杀招。前几部偷袭军队不过是千人左右的牵制部队,而最后一部却是多达五千人的突击部队,虽然相对于整个普尔大军来说,五千人是微不足道的,但最为在短时间内运用于某一点上,起到的杀伤力还是相当可观的。
  当整队冲锋的图布骑兵挥舞着狼牙棒扑向刚刚来得及结成紧密阵型的普尔军队扑去时,这种故事也不过才第一次上演,而后这种范例也许还会继续发生,也许不会发生,一切都要取决于普尔人的警惕性和应变能力究竟有多高。
  图布骑兵近战所用的狼牙棒相对于莫特骑兵所用的斩马刀来说要沉重许多,从这种角度来看,他们更像是重装骑兵,当然他们的盔甲无法与重骑兵相比,但是他们对于重装步兵杀伤力却是强于斩马刀带来的伤害。
  几千图布骑兵突入普尔人的防御阵型,搅起阵阵血浪,虽然普尔人有一定准备,但毕竟事出突然,且又是在行军过程中突然遭遇这种状况,临时应急阵型毕竟比不得正式派兵布阵结成得阵型那般紧密,图布骑兵的强行突破取得了回报,付出了相当代价之后,很快就在普尔人拦腰撕开一个大口子,阵型一旦被搅乱就再也无法发挥其防护作用,混乱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从两头明白过来增援赶到的骑兵到来才算得到控制,只是图布人早已从这种混乱中获取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逃之夭夭,留下的是一地狼藉和惨象。
  这不过是普尔人在云中行军途中的第一次遭遇战,改变了战术的各路图布骑兵几乎都效仿了这一战术,不断派出小股骑兵进行骚扰,一旦有机可乘便如同群狼一般扑上撕咬,而情况不妙便逃窜闪人,而埋伏在一旁的主力更是神出鬼没,轻易不动,但不动则已,一动就要狠咬一口,甚至在夜间宿营期间,图布骑兵也是轮番进行骚扰,让普尔人的营地一夜几警,搅得普尔人睡不安枕,严重的动摇了普尔人的军心和士气。
  而为了确保自己部队的安全,昆博也不得不可以放慢速度,加强两翼保护,构筑厚实防御圈,同时也不断有意露出弱点引诱西疆游牧骑兵出击,双方斗智斗勇,各有胜负,前期西疆游骑连连得手,而到后期已有准备的普尔一方也是充分发挥骑兵步兵联手夹击之法,时有斩获,只不过原本是三五日便可越过的平坦行程,却变成了一周时间过去路程刚刚过半的血腥之旅。
  西疆游骑兵的这种群狼战术极大不但极大的延缓了普尔大军的行进速度,而且也严重的挫伤了普尔官兵们的士气,三百多里地,一周时间才走到一半多一点,平均每天行进速度不足四十里,而几乎每晚来袭的骚扰让普尔人同样疲惫不堪,许多士兵甚至无法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袭扰战术,白天行军途中都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摔伤的事情时有发生,这让昆博头疼不已。
  虽然这样的袭扰战术实际上并未对军队的有生力量造成多大损失,一周时间下来,损失士兵数量不超过七千人,而且还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在第一次突袭时造成的,西疆骑兵后来的袭击已经很难构成大的威胁,但昆博却知道这样的袭扰战已经给本来士气高昂的军队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原来对唐河军队的那种心理优势已经当然无存,仅仅是一次行军就已经落得个这样的局面,真正对上阵还不知道西疆一方会有多少花样冒出来。
  就在西疆的游牧骑兵在云中大地上大显身手之时,整个战场就像一个转动的轮盘一般继续向前滚动,每碾压到一处就会激起无数呐喊和哀嚎。
  大陆公历699年2曰8日,西疆第一军团奉命全军推进,梁崇信与新任捷洛克禁卫兵团兵团长的雷德率领三万禁卫军抵达凡林附近,而这个时候驻扎甲马的捷洛克国防军也全军出动将甲马防御移交给南捷洛克方面军,超过十八万联军呈半弧形展开,踏着让大地足以震颤的步伐向凡林压了过来,甚至连凡林城内的卡曼官兵们都感受到了这种足以摧毁一切让人窒息的压力。
  而在此之前,2月7日,南线总指挥卡马波夫已经完成了对清河府城的包围,并将包围圈压缩到了清河府城之下,十六万大军云集于清河府城周围,浓浓的战云足以让任何一个未经历过战阵的普通人发疯。2月8日,第三军团后续增援的两个师团抵达清河,而卡马波夫亦是完成了一个大手笔,将薄近尘配属给自己的另外一个骑兵团投入到了云中阻击战,而将南捷洛克军团一个师团抽回到清河府城,决心破釜沉舟,完成对清河卡曼军队的彻底歼灭。
  “文秀,这一次老卡可要抢你的头功了,你可别委屈得吃不下饭啊。”沉重的压力加之一连几日的忙碌让卡马波夫那张黑脸更是黑里透亮,只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劳累归劳累,精神却是异常健旺,见老友终于到来。
  “好你个老卡,抢我们第三军团的任务,用我们第三军团的人,这时候还来说风凉话,你这不是寒碜人么?”一连沉静的崔文秀早已坐在了炕头上,原本这一仗军务署并未安排他参加,但第三军团主力都已经被抽调一空,只留下一个师团象征性的坐镇河间,不过以中原目前的形势倒也并不值得担心,崔文秀索性交待一番,和军务署打了一个招呼,悄悄随军溜到这清河城下,也想呼吸体味一下大战的气息。
  “嘿嘿,这可不是我老卡争来的,咱们第五军团除了第一师团之外一直还没有真正捞到过大仗打,比不上你们第三军团纵横西域和印德安,你也就可怜可怜咱们,让咱们也尝尝鲜吧。”卡马波夫眼皮子一翻,嬉笑着回答,一屁股坐上炕。
  看见自己老友如此轻松,崔文秀心中放下大半,这样规模的大战役,当一辈子军人,也许就只能碰上那么一两次,看见自己战友踌躇满志,说心里平衡那是假话,不过崔文秀也知道上面有上面的考虑,第五军团除开第一师团算是一支精兵外,也就只有第二师团还能一看了,其余三个师团都是未经历过洗礼的新军,一直军队必须经过残酷的铁与血洗礼素来是秦王殿下所要求的,秦王殿下志向之远大,非是一般人所能料及,崔文秀也只能窥个大概,这今后仗还有的是打,他也就看开了许多。倒是自己老友素来持重,这般胸有成竹,那一定是早有定计了。
第一百节
序幕
  “老卡,这一仗可是事关咱们西疆大局的一战,重任在身,千万疏忽不得啊。”崔文秀意味深长的提醒着自己的老友。
  “唔,文秀,这一仗怕也是一个难啃的骨头,尼克的本事咱们也是早就见识过的,经营清河这么久,现在出路已断,唯有固守待援,落了个死志,这种仗最是难打。”卡马波夫脸上轻松的神色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慎重之色。在老友面前他无需有什么掩饰,要想啃下这块骨头,这十多二十万大军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但这一仗却是不能不打,无论从政治上还是军事上,这一仗都只能以一方从肉体和精神上的彻底消失为终结。
  “嗯,殿下已经下了决心,必须彻底消灭卡曼人的战争力量,估计这一战之后,无论是尼克麦利还是戈麦斯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就是下台归隐,卡曼人再也不可能在东大陆上有什么话语权了。只不过没想到普尔人也这般不识时务,非要掺上一腿,也罢,该来的始终要来,既然开了店,就不要怕来客,那就一并收罗了吧。”崔文秀见卡马波夫似乎有些情绪不高,反倒有意挑起对方兴致。
  “说得也是,只不过这一仗下来,不知道咱们这两个军团会有多少儿郎们魂归沃土,想到这儿,心里总有些发怵。”素来少有流露感情的卡马波夫这样一番话让崔文秀大感惊讶,没想到看似粗豪沉默的莽汉子居然有这般细腻的情感,这让崔文秀也是心生感触。
  “也不必太过忧虑,卡曼人战斗力虽然不弱,但他们后勤问题难以得到彻底解决,士气也会因为长期的困守而下降,当然要想拿下清河剿灭他们,不付出相当代价是不可能的,但殿下不是已经明确表态了么,即使付出再大代价也要拿下这一仗,所以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这一战,尤其是需要考虑周边增援敌人对战局影响的问题更需要引起足够重视。”崔文秀字斟句酌的建议道。
  “你是说普尔人和司徒泰那边?普尔人那边已经在预料之中,倒是司徒泰会不会真正卷进来我还一直有些拿不准,司徒泰肯定意识到了我们西疆对他登上皇位是一个巨大的障碍,他内心肯定也希望咱们和卡曼人拼个你死我活,问题在于现在我们对卡曼人已经明显占据优势,他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兵增援卡曼攻击我们?文秀,你帮我分析一下。”作为主帅需要考虑到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结果,卡马波夫一样是第一次接手这样大规模的战事,他更希望这个素来以思维诡奇著称的老友能够给自己一些建议。
  “这一点的确不好判定,卡曼一旦丧失了影响帝国局势变化的能力,那殿下下一步目标肯定是全面介入中原,这一点司徒泰比谁都更清楚,但他真的出兵帮助外族人攻击帝国藩属,这样的命令无疑是乱命,纵然他受下军队都对他忠贞不二,但这样明显有违民族大义的命令司徒泰他敢不敢下达?下达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如果军队拒绝接受,或者民间舆论群起伐之,他该怎么办?这些问题司徒泰都需要考虑清楚,我个人的看法他应该不会作出这种草率的决定,但不排除他会在沧州边境地区调动兵力牵制我们策应卡曼人,这样即便是我们提出抗议和质问,他也可以解释推脱,说我们是自己疑神疑鬼。”崔文秀缓缓道出自己的看法,但他又同时强调,这仅仅是他个人的看法而已。
  “文秀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管沧州方向,只需要牢牢顶住普尔人的攻击,这边全力围攻清河即可?但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呢?一旦司徒泰横下心来从东面插进来,清河包围圈被打破,让尼克逃出生天都算不上什么,弄不好反戈一击,会让整个战局完全陷入被动的。”崔文秀对于自己这位老友的风格也是熟知的,平实厚重,稳健谨慎,这种想法也不难理解。
  “老卡,你不妨让情报部门和斥候多加强一下对沧州方向的监控,这样即便是司徒泰有什么异动也来得及,当然这要看你自己的想法,毕竟你才是这一仗的主帅。”崔文秀淡淡的道。
  点了点头,卡马波夫不再多言,不过对于崔文秀的建议他显然不太满意。
  站在城墙头上,麦利接过副官递给自己的单筒千里镜,默不作声仔细的由南向北缓缓移动着目光,遮天蔽日的旌旗和连绵的营帐几乎遍及了整个目力能够达到的整个视线,严谨厚实,这是麦利给对手行营布阵下的第一个定义,不过这样的布阵虽然稳固,但对麦利看来却并无多大影响,以凡林城中现有的力量,似乎自己并没有资本发动逆袭,唯有正面防御才是正道。
  虽然力量得到了一定的补充,但麦利深知自己手中这点力量要想真正与面前超过自己两倍的西疆军正面对垒还是远远不够,除了加强防守,通过各种手段减缓对方的攻击强度,唯一的依靠就是从国内赶来的援兵了。
  在封城前夕麦利终于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宰相大人来信,第一军团已经启程南下,正在日夜兼程,看来柏因人的问题终于如宰相大人原来信中所说得到了解决,麦利不知道戈麦斯宰相是如何制服了素来桀骜不逊且又与李无锋勾勾搭搭的柏因人,但既然敢于抽调鲁希南下,那自然说明柏因人已经不大可能为患北方到了,否则光是一个第九兵团是万万不足以镇守住北疆的。
  想到这儿,麦利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宰相大人的手腕的确足以信赖,他所作的承诺也基本上从未失信,普尔人也如约出兵了,这也是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虽然增援的战场是北原,但对于麦利来说,北原和凡林其实已经密不可分,两者任何一地出现闪失,那结局都一样是灾难性的。而李无锋一旦在北原遭到失败,那对凡林士气的鼓舞和影响也是不可小觑的。
  那吕宋人、罗卑人还有司徒泰呢?麦利心中希望的火种又慢慢在点燃,他似乎又看到了胜利的前景,一旦李无锋在这两地遭到失败,其统治崩溃也是不可避免的,至少,西域、腾格里、北吕宋以及半岛地区都将落入他人手中或者成为半独立状态,盟友和敌人之间的定义也会出现戏剧性的变化,这一点麦利坚信不移,那失败了呢?麦利不愿意去想象失败后的后果,到那个时候,只怕也轮不到自己来考虑后果问题了。一切都将取决于这一战。
  随手将千里镜递回给副官,沿着城墙漫步前行,成堆的滚木和石灰罐瓶堆放在各处预留出来的位置,阻燃蓬布覆盖其上,擂石堆则直接裸露着对方在外沿。沿着城墙内沿上方,一条宽厚的沙土带一直向前延伸通向远方,这是防止敌军的火攻战术所必备的物质。西疆军的攻城战术这几年突飞猛进,不但吸收了西大陆纷繁复杂的手段,而且尤其是他们自己的创新能力麦利更是早有耳闻。而李无锋在工程器械的研制和配备上据说更是特别舍得投入,无论是像撞城车、活动云梯、攻城车、移动投石车这一类传统性攻击器械,还是向火龙炮、连发床弩车等新近流行的武器,从情报部门传来的消息都反映出西疆在这些方面耗费巨资建造,虽然说武器器械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但事实证明武器器械的作用在战争中也绝对不能低估。
  面对西疆这种新崛起的武装集团,麦利早已经没有了丝毫轻视之心,可以说他已经发动了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也预先做好了各种恶战苦战的准备。他对自己麾下的士兵没有任何担心,但质量并不能弥补数量上的不足,这一点麦利有清醒的认识,那就唯有通过先期提高防护能力来尽可能的抵消这种差距了。
  抚摸着巨大投石臂,粗糙的刺手感让麦利反倒有一种依靠的感觉,宰相大人对军队的支持应该说是竭尽全力了,这种巨型投石器和旁边配备的连发弩枪也是宰相大人在财政极度拮据的情况下斥巨资定造的,据说供货方的承包商因为收不到尾款甚至还将状告到了皇帝陛下面前,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纵然还有些不太尽如人意之处,但麦利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暗沉沉的暮霭显得云层越发低厚,也象征着麦利的心情难以排解,城下的敌人的部队的番号也已经摸清楚了,除了捷洛克人最强悍的武装部队——禁卫军外,担纲主力的竟然是号称西疆第一军的第一军团,看来李无锋亦是下定决心要拿下这一仗了,居然把远在三江作战的第一军团重新抽回了北方,一场苦战加血战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了。
第一百零一节
揭幕战
  黑郁郁的天幕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无尽的连营和高耸的城墙就像两头对峙的巨兽,互不想让的瞪视着对方,随着一阵接一阵的号炮不断在应外城内鸣响,无论是什么人都清楚这一场举世瞩目的大战终于要拉开帷幕了。
  无数个营门就像张开大嘴的怪兽不断的吐出一堆接一堆一队接一队的士兵,士兵们在军官的指令下开始阵营前列阵,无数个步兵方阵在很短时间内久集结完毕,灿烂的盔甲,耀眼的金戈,随着南风北渐猎猎飞舞的旌旗,一股肃杀之气弥漫于整个北捷洛克平原大地上。
  随着骑兵方阵向两翼展开,最后出场也是最先要登场的自然是各种器械方阵,数十台多弓床弩车和巨型投石器在驮马和士兵的帮助下也开始按照攻击阵型摆开,它们将是发起第一波打击的主力,而随着床弩方阵和投石器方阵的前移,诸如攻城车、撞城车、活动云梯以及巢车移动箭塔这一类第二波攻击器械也开始粉墨登场,他们在操作士兵的运作下将会与担任主攻任务的步兵方阵协同发起致命的攻城战,他们将决定这座城市的存亡。
  千万只脚踩下让大地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不断的调整步伐,步兵方阵随着向前推进的各种器械方阵开始展开,相互交错,而两翼的骑兵方阵也开始拉长变幻成更富有攻击性的锥状,就像蝎子的两支巨大螯头,成钳形交替前进,在掩护着两翼步兵的同时,也对中线的步兵和器械方阵给予支持。
  让人窒息的压抑越堆越厚,连居于双方后阵的指挥人员都已经感受到了战场上这种隐含血腥气息的杀气,这种凝铸一般的气氛一直到攻击方器械方阵缓缓推进到双方远程武器打击距离的边缘线地带才算打破,随着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响起,从步兵方阵延伸过来的士兵们立即撑起了高高的皮幅,并迅速与移动投石器和床弩车一起向前移动。而此时来自城头的打击也终于轰然而至。
  第一波的打击目标几乎无一例外的是遮挡着各种器械的保护皮幅,造型奇特的铁蒺藜飞落而下,带着巨大的惯性,几乎每一个落下铁蒺藜都会立即将宽厚的皮幅撕裂凯一个大口子,一个宽达数丈的皮幅,仅仅十来枚铁蒺藜就足以让它变得千疮百孔失去保护作用,而随着而来的自然是盆缸大小的石弹,巨大的惯性足以让一台床弩车只要落上两三枚石弹,便会变成一堆废墟,运气差的,也许一枚石弹击中要害,就会丧失攻击力。偶有不长眼的石弹或者铁蒺藜正中士兵们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就可以让士兵骨裂肉碎,飞溅的血沫四处抛洒,但此时已经无人关注这些,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尽可能以最快速度的通过这段死亡距离才是唯一的想法。
  不过攻击方显然也是早有准备,每当一个皮幅破裂,便会有备用皮幅跟上,但这毕竟无法与铺天盖地而下蒺藜雨相比,而这中间的间隙时间也足以让防守方的远程武器有效的打击这些尚未进入攻击距离的对手。
  这一段距离对于前行的西疆器械操作手们来说有如在地狱中行军,不但要防止雨点般落下的铁蒺藜和石弹,而且还需要加快速度通过这段路程,只有当进入攻击距离之后,自己也才有资格还以颜色。
  飞落的石弹不时在地上砸起巨大的黄尘,偶有超常发挥的,甚至能够直接集中步兵方阵,刹那间两三条生命便化为一团肉饼,浓浓的血腥味儿开始在方阵中游荡。
  雷德紧随在总指挥梁崇信身后,快步前行,前方战局正烈,杀气阵阵扑面而来,他没有想到作为将近二十万大军的指挥官,梁崇信居然如此有这种指挥所前置观战的爱好,作为副总指挥,他当然责无旁贷的要紧跟在后面了。
  能够担任禁卫军的指挥官,雷德当然清楚西疆在其中究竟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在禁卫军中沉浮了十几年,虽然出身贵族,但雷德始终未能赢得艾伦大公和兰蒙公爵他们的绝对信任,雷德并非贪恋这个兵团长的位置,只是觉得自己一生都屈从于副手有些不甘,但作为一名军人他也只能服从。不过这一切都因为西疆的强势介入而发生了改变,雷德承认巴林斯是一名合格的武将,但从政治层面上来看,雷德却不认为巴林斯能够胜任作为整个公国的禁卫军统帅,至少他在对大局形势的估测上缺乏准确的眼光。现在的捷洛克究竟是由谁来主导,他无法看清,也许他看清楚了,但却想行那徒劳无益之事,所以修隐退仕也是必然的结果。
  时局早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要想以螳臂当车,那无疑是自寻毁灭。雷德一致认为安妮公主和李无锋的婚姻是一种最佳的结局,既满足了双方政治上的需要,同样也迎合了东大陆大势所趋。
  雷德一直有些担心梁崇信会让自己的禁卫军担当攻打凡林的第一波主力,本来于情于理作为捷洛克最具实力的一支军队,收复属于自己国家的领土,担纲主力是理所当然,但雷德却知道这第一波双方都是生力军,战斗一旦打响那定然是惨烈无比,捷洛克禁卫军虽然号称捷洛克最强的军队,但在实战经验上却远非向西疆第一军团这种身经百战的铁军所比,雷德很希望能够将禁卫军延后至第二波甚至第三波上阵,以便让自己这支禁卫军能够有一些时间来适应战争气息,尽快进入状态。
  梁崇信的安排让雷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也让雷德对此人由衷的生出敬意,胸怀若谷,大将风范,这是雷德对梁崇信的评价,能够与这样的人成为战友同僚也是一种福分,也能够让自己学到很多。
  “梁大人,看来敌人对咱们这边的进攻战术相当有研究啊,皮幅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敌人的铁蒺藜准备得相当充分,我们还有没有更好的手段来应对呢?”看见主帅聚精会神的举起千里镜观察着前方战况,雷德忍不住放下手中千里镜问道。
  “呵呵,雷德将军,皮幅也不是什么新鲜玩艺儿,并不能出奇制胜。卡曼人对器械方面的重视程度并不亚于我们西疆,只是由于财政状况的限制,他们也许在这方面的投入花费不如我们,但这种生死之战,谁也不会在藏着掖着,该拿出来的使出来的都不会吝惜,咱们还是得做好打一场硬仗的思想准备,不过也是,若是麦利这般容易能够解决,那卡曼人何以在利伯亚诸国中称孤道寡?”梁崇信微微偏头,淡淡的道,“雷德将军,你的禁卫军掖需要做好准备,明天就该看你们捷洛克方面的表现了,希望不要有坠于捷洛克人的威名。”
  “大人防线,我们捷洛克人虽然不才,但也不敢妄自菲薄,唯死而后已罢了。”雷德话语语气虽然轻松,但语中透露出来的血性却让梁崇信内心暗许。
  战事进行得越发激烈血腥。双方远程武器的较量也已经进入尾声,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守方,都为这大戏上演之前的点心奉献了不少,几乎有三成以上的远程武器在这连续不断的打击之下遭到了损坏,而有些器械则因为过度操作而造成客观破坏,双方弩车的对射同样造成了大量士兵的死亡,被这种弩矢所伤的话,几乎没有人能够活下性命,强大的惯性和破坏力,只要是击中了人体的主要部位,无论你有无采取防护措施,那一样甲裂盔穿,身体绝无幸免。
  远程武器的较量并未能延缓西疆步兵方阵的进攻进度,当簇拥着攻城车和活动云梯的步兵蜂拥着向前漫卷而过冲击着城墙时,夺城之战正式展开。
  担任南门第一波主攻任务的是第一军团第五师团第一第二两个联队,虽然龙自行已经接过了第一军团的指挥权而将第五师团的指挥权移交给了希尔曼,但作为督阵指挥,他还是下意识的先到了南门督阵。
  第五师团是龙自行从归德带出来的老部队,从当初归德起事以来,大大小小经历过无数场战斗,从来没有让龙自行失望。其战斗力经过这么多年来磨砺,那龙自行自己的话来说,那是一个汉子一根钉,随便丢在那儿也能够承担起其本来作用。
  而这一仗更是龙自行第一次以代理军团长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而这一场战争的重要性亦是众所周知,对于龙自行来说,第五师团的表现一样影响着自己在第一军团的地位,只有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出应有的水准,才能够让龙自行真正放下心来应对一切。
第一百零二节
强攻
  希尔曼也是第一次主持全师团参予正式战争,而且第一次参战就是如此规模如此重要的一场战事,这让他无比荣耀的同时也感觉到沉甸甸的压力。从一名个人功夫超群的猎手成长为师团级主官,这中间付出了多少辛勤和汗水,只有希尔曼自己才清楚。缺乏正规军事训练和知识,从未担当过正规军队的指挥官,这是当初希尔曼从一名归德义军突然成为西北军一员面临的窘境,好在算得上是正规陆军出身而作战经验也相当丰富的长官龙自行给予了他很大帮助,而勤奋好学又身先士卒让希尔曼很快就在第五师团中站稳了脚跟,而后对他最为重要的是一年的西北军事学院进修以及后来陆续几次短期培训,在众将眼中可去可不去的各种短期培训希尔曼都毫不缺席的参加,并以优异成绩结业。
  西北军事学院常务副院长费穆在给他的评语是:“好学不倦,勤勉可嘉。”并两次给予了学院的最高奖励——玫瑰勋章(注1)。能够得到素来吝惜嘉奖之语的费穆的赞誉可谓是在整个西疆军界也是少有的了,不少自诩是帝国军事学院毕业的正牌高材生在进入西北军事学院的培训中都很难得到他的正眼相看,而一个猎户出身的子弟能够两次获得众多学员梦寐以求的玫瑰勋章,更是让西疆军界众多人士刮目相看。
  不过这一切荣誉都属于过去,要想证明自己,就必须用这一仗的成功来证明自己。希尔曼深知这一仗的残酷性和重要性,虽然他对自己的师团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敌人同样强大,许多事情不是光是自己有信心就能够做到的。
  攻势如潮,手按巨剑的希尔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的战况,这里已经进入了对方远程武器打击范围,虽然凡林城头的远程打击武器,已经遭遇了来自西疆方的远程武力压制,但已经采取保护和躲避手段移动的卡曼方投石器和弩枪已然不时发射,给攻击方造成不小的威胁。不过对于希尔曼看来,战争本来就要流血牺牲,如果一个师团长就是因为担心敌人的攻击伤害而畏缩不前,那这样的师团长也就可以摒弃了。
  不断有磨盘大小的石头落下,其中一枚落在了希尔曼观察哨的附近,敌人投石器的超水平发挥直接导致了两名抗盾待命的士兵当场丧命,厚实的塔盾在从天而降的巨石面前显得那么脆弱徒劳,这样巨大的石弹带来的强大惯性足以让一切单兵防御武器显得毫无用处。希尔曼不耐烦的挥手示意前来掩护的卫兵们让开,不要干扰自己的对战况的观察,这样偶然事件并不能影响希尔曼的意志,作为一名师团长,他的责任就是准确的观察并判断出战场局势,最后作出合理的布署安排。
  一潮接一潮的汹涌攻势不断向巍然耸立的城头漫卷而去,如同海浪拍击礁石,浪花散去,礁石依然矗立不动,血红色的浪花卷过,留下无数残肢败体,谁也未曾想到战事进行的如此激烈,仅仅是开展第一天上午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第五师团第一联队仅仅坚持了一个多小时便撤了下来,巨大消耗和损失让他们不得不接受失利的现实,但紧跟而上第二联队同样未能取得令人满意的效果,虽然借助攻城车的威力一度冲上了城头,但仅仅是几息时间,奋不顾身的卡曼军队便凭借着优势兵力将冲上城头的所以西疆士兵斩杀,如同落叶般飘落坠地的尸体再起城墙根下阵阵尘土飞扬。握紧拳头的希尔曼有些无力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幕,虽然已经有相当思想准备,但眼见得生龙活虎的儿郎们竟然眼睁睁在自己面前命陨瞬间,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简直足以让人发狂。
  强行克制住自己想要亲自上阵的欲望,希尔曼咬紧牙关下达了第五联队跟进的命令,战争就有伤亡,就有牺牲,希尔曼只能在自己内心深处用这句话来告诫和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作为一个师团长,务必要保持一颗冷静头脑来应对现在突发的一切事情,否则指挥给部队带来更大损失,这也是他在军事学院学习中教员再三提醒自己的话语。
  而这仅仅是凡林攻防战的一处战场而已,这一次战役梁崇信并未像以往攻城战那般重点攻击某一个方向,而是采取三门同时发动强攻,仅仅只留下了东门虚待,这既给卡曼人留下一条后路,围三阙一,这样也可以消减卡曼人的拼死抵抗之心。虽然知道这种战术对于麦利这种老手未必有用,但这种情况只要能够被卡曼中下层官兵们知晓,就足以动摇官兵的坚守信心,这在前期敌军士气旺盛之时也许见不出什么,但到了后期,尤其是战事进入最为残酷的肉搏阶段时,任何一方的心理信心出现少许漏洞都会产生想象不到的作用,只要想到还有一条其他路可走,无论什么人他们都会首先考虑自己的生路,这是人类心理特点决定的。
  就在希尔曼围首攻失利感到愤怒和懊丧时,坐镇凡林城中官署内指挥的尼克同样也时在为这远远超出自己想象激烈和参路的一战感到心惊。本已为第一天不过是常规性的双方远程武器的较量,没想到远程武器的较量不过持续了几个小时,就进入了空前激烈的攻防战。更让麦利感到担心的是,敌人发起进攻是如此坚决勇猛,在这第一天的接触战中竟然两度攻上了自己的城头,这在以前自己经历的攻守战中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除了一方面严令守城各部加强防备外,麦利也不得不重新安排了预备队的布署,尤其是在攻势最猛的南门,麦利破例多加派了两千人的预备队防范于未然,虽然攻上城头并不意味着城防已经处于危险境地,但至少证明了敌人的攻击能力超出了自己估料,在麦利的预测当中,至少应该是第三天才会出现这种现象,但在第一天就发生这种状况,这大大加重了麦利对自己防守计划的担忧。
  响彻云霄的喊杀声几乎一直从上午延续到下午夕阳西沉,长达八个小时的连续进攻,不但攻击方筋疲力尽也让守城方同样难以承受,随着号角的吹响,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甚至包括一直坐在帅椅中瞑目休息的麦利同样有这种感觉,这让麦利本人从内心都感到一阵叹息,自己也许真的老了,居然不由自主生出了希望这场战事早日结束的下意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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