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志(校对)第36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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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文秀其实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一些端倪,第一军团摆在关西似乎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威胁压制司徒彪,战争重心似乎还在北线或者说中线,当然崔文秀希望是中线,但殿下敢不敢下这个决心崔文秀心中无底,也许殿下也正在为这个问题而头疼也未可知。
  罢了,罢了,想这么多也是无用,崔文秀抬起头来瞅了瞅后面已经跟上来的壮年汉子,这个家伙的骑术也相当不错啊,居然能够这么快就赶上自己。
  “老应,你骑术不赖啊,在哪里练出来的?”索性带住马,让对方和自己平排而行,崔文秀和这个汉子接触不多,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家伙居然会是秦王殿下布置的暗线,晋中一战这个家伙功不可没,如果不是这个家伙及时发动,只怕让尤素夫的城卫军团控制了晋中再要想夺下来,又不知道要费多少心思了。
  “崔兄过奖了,我也是在军队里才练出来的,不过我喜欢骑马,原来在帝国军队中骑兵联队不多,当时我宁肯去骑兵联队当副联队长也不愿意去当步兵联队的联队长,为的就是这个爱好,只可惜帝国在这方面对骑兵不够重视,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骑兵师团。”
第五十一节
深意
  跟上来的自然就是第四军团副军团长应建明,他现在在名义上还属于帝国联合调查小组的调查对象。不过调查组那帮人更关心的是哪位商人的腰包更鼓胀,哪个婊子的奶子屁股更白嫩,来自晋中北部重镇大同的婊子成为了这些帝都贵族们争相追逐的对象,大同姑娘在北方的名气就像姑苏余杭女子在江南的名声,帝都的贵族们从心理上更喜欢北方的女人,那些呢侬软语的江南人对于北方贵族来说虽然新鲜,但时间一长就有些腻味了。
  调查组的关注重心既然转移到了晋中商人们的腰包和婊子们的身体部位上,应建明也就不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应对那些本来就是程序上的调查询问了,当事者及其亲信都已经在兵变中被杀,秦王殿下大军进驻晋中已是既成事实,谁还能够怎么样?整肃自己手中第一第二第五三个师团才是无锋交给应建明的首要任务,第一第五师团还好说,但第二师团经历了晋中事变之后高级军官几乎一个不剩,中级军官中心存疑虑的人不少,好在应建明在第四军团中名声颇佳,第二师团既然群龙无首,师团级主官和联队长一级的军官应建明按照无锋的指示或调入或拉拢一些愿意投效的军官,倒也很快就控制住了形势,只是战斗力就难免大打折扣,好在西疆从来就没有指望能够将这支军队马上派上用场,拿应建明自己的看法来说,他都更希望能够将自己手中这三个师团拉到西疆腹地进行整训调整,最好能够派往西方印德安北吕宋或者北方腾格里草原上好生夹磨一番。
  但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应建明也知道自己这三个师团还不是离开晋中的时候,虽然西疆第三军团已经有三个师团进驻了晋中,但对于在帝都城中的秦王殿下来说,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好似连眼前这位崔文秀也有些摸不准,更不用说才算正式被西疆接纳承认的自己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秦王殿下对于自己这三个师团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除了稳定晋中外,还肩负着抗衡一直在龙泉和晋中边缘停滞不前的城卫军团的作用,另外还有一个作用便是对帝国第四军团另外两个师团的拉拢分化,毕竟这两个师团并非属于许向阳的嫡系,在态度上看起来也更倾向于自己一方,如果能够多给一些时间多花一些精力,把这两个师团拉到自己一方来也有很大希望。这也是应建明一直在做的工作,不过看上去在这个调查小组离开晋中之前,那两个滑头似乎都不肯轻易表态,坐山观虎之势十分明显,不过应建明相信他们考虑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呵呵,老应啊,那你可早该到咱们西疆来,咱们西疆可是有的是优良骑兵。帝国并非不重视骑兵,而是条件所限,没办法,你看看帝国境内的产马地,除了西北就是关西的西康府了,而且西康府所产的马更适合拉车运货,并不太适合于骑兵,真正能够称得上骑兵的上佳战马的,帝国境内几乎说不上,云中、燕山似乎能够产一些,但远远不足以满足帝国军队的需要,连司徒泰控制下的第一第二军团都无法保障供应,要想满足其他军队,从何谈起?东大陆真正能够称得上产马地的北方有腾格里草原和北利伯亚平原,南方则有卡塔库姆沙漠以及紧邻的潘帕斯草原。”谈及骑兵和战马,崔文秀精神一下子高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洪亮起来。
  “愿闻其详。”应建明当然也很想借这个机会与这位号称秦王殿下手下刀枪组合中有“屠刀”之称的大将交流一番,一来本来他也对这方面情况很感兴趣,二来借这个机会亲近一番,也能让自己更快的融入到西疆军这个大团体中去。
  “腾格里草原上的战马在整个大陆上也是赫赫有名,对了,我要修正一下我方才的说法,腾格里草原绝大部分地区处于中大陆,所以称之为东大陆的产马地并不太适合。这些游牧民族驯养出来的战马由于天生的气候以及大量的野马种群不断交配优化,号称大陆最佳产马地也不为过,这里的骏马是最好的轻骑兵用马,耐力好,速度快,易于驯化,唯一的缺点怕就是对气候的适应稍差,难以适应南方的湿热气候。而北利伯亚地区所产的良马则是最好的重装骑兵用马,耐力虽然比不上腾格里马,但它们能负重,速度也不差,但在训练上要求的条件更高,但一旦练成,这些马却是重装骑兵的最佳坐骑,它们的缺点和腾格里马一样,对于气候的适应也有限制。至于卡塔库姆沙漠和潘帕斯草原上产的角马和斑马则是马其汗人的特产,角马力大,耐热耐干,但速度不够快,更适合重装骑兵,斑马速度快,耐力也勉强可以,但比起腾格里马上来说却要差上一截,这两种马驯化都不易,除了有饲养习惯的马其汗人外,南部地区其他国家要想用这两种马都有相当难度,至少要花上不少时间来作适应。所以马其汗人能够在南方称雄,在骑兵上占据着绝对优势是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作为西疆骑兵的创始人,崔文秀在骑兵研究上花的功夫可谓不小,单单在马种的选育上就耗费了不少心思,在这一点上也是让军务后勤部门的人吃了不少苦头,为了选育良种马,曾经不止一次从各地大批量引进优良战马进行杂交,让监察部门的人对于在这方面的花费一直颇有微辞,认为花费太大。
  崔文秀的一番介绍立即让应建明刮目相看,他不过是礼貌性的请对方作一介绍,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如此详尽的分析东大陆诸地所出产的战马,连这些地方所产战马的好坏优劣所在也是了如指掌,这个家伙能够稳坐秦王殿下的刀枪位置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我们西疆现在控制着腾格里草原和西康府,还有西域也能出产一些特殊的战马,腾格里草原上出产的战马现在不但供应着我们西疆所用的大部分战马,而且草原诸族的骑手们也是殿下建立的几个骑兵团的光荣战士,他们在前一段时间里的北方战役中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在轻骑兵这个兵种上,我个人看法还是没有谁能比这些游牧民族的骑手们做得更好,好在很多时候,战局不是光凭骑兵英勇就能决定的,哈哈哈哈!”崔文秀朗声大笑,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什么,“西域战马中也有不少优良的货色,他们出产的乌孙马和高昌马品质都相当优异,尤其是短距离的突刺速度更是超过了腾格里战马,只是它们的耐力远不及腾格里马,所以在选择范围上有所限制。至于西康马,个头不是很大,速度也不快,但是它们能够入选军用马的特点就是耐力特别好,善于爬山负重,对于气候的适应能力也远远超出其他任何一种马,既耐寒也能耐热,是最佳的运输用马,当然对骑兵来说它们是否适合,那就要看条件需要了,有些时候它们也许能够发挥比其他马种更重要的作用。”
  对于这位已经成为同僚的壮年汉子,应建明自然了解对方其中这几句话中和笑声中的含义,号称“阎王”“屠夫”的他这两个,名号就是在西域和腾格里立威而来,让西域和腾格里人至今谈崔而色变,现在秦王殿下将这个“阎王”“屠夫”派到晋中,虎视帝都,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崔文秀有些惊讶的瞅了对方一眼,他发现这位新同僚似乎有些走神,这种现象可是有些少见,尤其是在两个人之间关系还并非很熟悉的情况下,他很想知道对方究竟因为什么而走神。
  立即就感受到了对方疑问的目光,应建明有些抱歉的一笑提出自己的想法,道:“崔兄,不好意思,兄弟有些走神了。你说殿下现在在帝都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第三军团、第五军团的主力都集中在这清河——龙泉——晋中一线,加上我们的三个师团,已经有超过十个师团的大军集结在这一片,我手中这三个师团其他不敢说,帮助稳定后方应该没有问题,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城卫军团一直像一根刺一般卡在咱们喉咙上,让人很不舒服,咱们完全可以彻底解决它,拔掉这根刺,为下一步的行动铺平道路,这样战不战,和不和,好像不大符合殿下为人行事的风格啊?”
  “老应,我看你比我的心还急啊。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殿下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一直没有一个谱,殿下的心思可比咱们这些纯粹的军人考虑得要周全许多,许多事情他现在已经不能完全从一个军事统帅的角度来考虑了。”有些感叹的叹了一口气,崔文秀手中马鞭一扬,击断一支探出头来树枝,“不过我始终坚信,殿下这一次这样布置肯定有什么大的计划,也许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不愿意让大家知道徒乱人意吧。”
第五十二节
壮志雄心
  应建明努力的琢磨着崔文秀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含义,大的计划?现在不战不和能有什么大的计划?难道秦王殿下真的打算就此在帝都城里站稳脚跟,这似乎有些冒险,不过从目前在清河晋中摆出的态势来看,却很有这种可能,帝都的重要性毋庸多说,秦王殿下已然摆出一副要争天下的架势,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而他却是三王中唯一的异姓王,对于本来正统观念就相当强的唐河人来说,要想推翻一个王朝建立新的王朝,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而人和中的一点相当重要,那就是民心的向背。
  应该说秦王殿下的政策在新兴的工商业阶层中是极受欢迎的,这也是秦王殿下能够在这么些年来步步壮大的主要因素,尤其是在政治地位上给予了工商阶层从未有过的地位,已经可以与原来士绅地主相媲美,这固然赢得了工商势力的大力支持,但却让地主士绅阶层感受到了威胁和压力,尤其是思想保守的地主士绅更是将出身士族的李无锋视为叛逆,认为他出卖了贵族的利益,让那些下等人能够登上政治舞台,这种情况在西疆统治区其实已经有所体现,尤其是在关西、天南较为明显。
  方成松采取的是一系列渐进式政策,让地主贵族逐步意识到工商业将会给他们带来更丰厚的回报,同时在关西郡辖地内以较为优厚的政策吸引贵族地主改变投资方式,逐步将资金转向工商业,并在农业方面也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使得这方面的矛盾显得要缓和许多。
  而王宗奚在天南的改革却是首先拿贵族地主开刀,在一方面大力提拔其他阶层的官员的同时,王宗奚却在有针对性的向原来依附于郎氏一族的大贵族大地主采取措施,逐步削弱剥夺他们的政治权利,尤其是在土地方面更是采取种种措施限制土地数量,迫使这些土地贵族们不得不把目光放在政府鼓励发展的工商行业和经济作物农场化进程中,在这一方面王宗奚和担任缅地总督的卢曼联手,也使得天南许多生性保守而不愿意投资工商业的土地贵族更多的参予到了对缅地的土地开发进程中去,由于缅地当地政府也出台了一系列的优惠政策支持的土地开发,尤其是鼓励经济作物的发展,这让天南不少贵族地主们纷纷把更多的精力转移到了邻郡的各种经济作物种植上,许多经济作物种植园和农场不断涌现,这其中除了一部分来自江南等地的工商业者投资外,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来自天南的土地贵族们转移投资渠道而来,这样也使得土地贵族们的不满稍稍有所缓和,毕竟经济作物的大规模带来的效益是实实在在的。
  但是即便是这样,关西和天南两地中对于无锋政策不满者仍然为数不少,他们更怀念往日士族一家独秀的局面,而在帝国内地,尤其是以帝都为中心的北方地区,这种仇视态度更为明显,大贵族大地主们面对地位稳步提高的工商阶层,往日根本无法上得场面的铜臭商人们居然也能够人模狗样的在朝堂上说三论四,这种心理上带来的巨大失落感更是让这些人感到不平衡。这个问题其实安全部门也曾经向无锋本人以及政务署提出过正告,要求正视这个严峻的社会问题,防治其在今后给整个西疆带来的不稳定因素。
  正是由于以帝都为主要根据地的帝国保守贵族势力对无锋的不满才使得这个本来就在唐河民族中处于一种特殊地位的政治经济文化艺术中心对于缺乏正统认可的西疆来说尤为重要,如果不能的控制这座城市或者说无法对这座城市施加足够的影响,那这座城市必然会成为司徒家族竖起抵抗西疆的一个坚不可摧的桥头堡,这将会给西疆带来许多难以想象的麻烦,尤其是对于企图以一种水到渠成方式获取民心进而得天下的秦王殿下来说恐怕更要平添无数困难。
  所以在应建明眼中,如果秦王殿下真要有什么大动作,必然就是在帝都这个核心所在的区域有所作为,而在晋中屯积重兵也就是必然选择了。
  “呵呵,崔兄,你也是秦王殿下手下的老人了,难道说秦王殿下的心思你还不清楚?光从这一次秦王殿下不顾自身安危非要去帝都一行咱们也能够揣摩出一二吧?民心和民意,这怕就是现在秦王殿下最关注的东西吧,哪怕是自身安危他也顾不得许多了。帝都这个地方实在太重要了,唐河帝国所拥有的一切精华大概就凝聚在了帝都,而帝都城里的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国内甚至国外的所有目光关注,而帝都的舆论也影响着整个帝国的民众倾向,我记得有一个哲人曾经说过,民众在很大程度上都具有盲从和跟风心理,当舆论一当将谬论当作真理来宣传,要不了多久,谬论就可以成为真理而被民众所接受,而帝都正是影响民众看法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所在,我想殿下之所以选择要参加这次看上去并无多大实际价值的诸王之会,也许就是想试探一下底线,不仅仅是司徒泰和司徒彪的底线,也是要试探一下民众对他认可度的底线,这对殿下今后作出抉择也许会有很大的影响。”
  稍微顿了一顿,这位出身曾经是帝国军事世家的第四军团副军团长似乎在考虑自己的措辞,“只是兄弟认为殿下在这方面也许顾虑太多,很多问题其实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复杂,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也许有些消极或者说冒险成分,但事实告诉我们,历史往往就是在这种有意无意的情况下被涂抹上史书的,刻意为之反而未必能够如愿。”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应建明这一席石破天惊的话语就像一场风暴在崔文秀心中掀起阵阵波涛。
  崔文秀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席话之前他多少有些小看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出奇之处的男子,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秦王殿下暗中布局的暗子,也就是在他该发力的时候恰到好处的登场亮相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特别出彩之处,但这一席话就足以让崔文秀承认对方对秦王殿下现在心理的了解程度比自己甚至还更胜一筹,至少在对民心民意这一点的认识上,崔文秀自愧弗如。
  崔文秀对对方在后面的一段话极感认同,秦王殿下也许真的太看重民心了,但民心真的那么重要么?对于一个弱势政权来说,也许必要的民心民意的确相当重要,但对于一个强势政权来说,这份民心民意就显得有些可有可无了,至少在崔文秀眼中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远不如铁与血建立起来的功勋威望来得踏实可靠,何况秦王殿下这么多年来的小心经营,捞取的民心民意也绝对不会比司徒家族中任何一个皇子差,为什么秦王殿下还会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呢?
  看见对方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已经多了几分与之前不同的激赏,应建明知道自己已经凭借方才的一番话成功的赢得了对方的尊重和认同,自己在对方的心目中肯定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简短的一席话能够赢得他们这种跟随秦王殿下东征西伐浴血奋战的宿将认可,也应当值得骄傲了。
  “崔兄,有些事情由于我们所处的角度不同,殿下也许比我们看得更远,考虑得也更周全,为人上者许多时候还是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烦恼,并不像我们所处的位置那么单纯。不过正如崔兄所说,秦王殿下可能真的有一个大计划,而且这个计划中我们都可能会是其中重要而又不可缺少的一环,现在我们该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把手底下这帮子军队的状态调整好,尤其是崔兄手下的军队,一旦秦王殿下需要,咱们也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发挥咱们应该发挥的作用!”
  应建明这一番话说得相当漂亮,连素不喜欢奉承的崔文秀也被对方话语中隐含赞赏之意逗得有些踌躇满志的意思,“老应,看来你进入角色的速度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啊,说句实话,当初我来晋中还有些担心老应你有些难以适应我们西疆军的风格,但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呵呵,没什么说的,你的部队迟早也会融入到我们西疆军体系中来,你我共勉吧,你会发现,在秦王殿下手底下绝对不会让你作为一个军人感到失望,等待咱们的是数不清的征服和武勋,唐河民族只有在秦王殿下的领导下才能够真正实现强大,这些都将需要我们来证明!”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直听得应建明双目放光,尤其是对方话语中那番自豪和骄傲更是刺激得应建明心中那份遐思早已翱翔于数千里之外的中大陆,在应建明心中,那里才是唐河军人真正一展才华的最佳战场!
第五十三节
外势
  的确如应建明和崔文秀所想,此时的无锋考虑的问题远比一番人要复杂和深远许多,民心民意的掌握,帝都的布局控制,盟友的选择把握,这些都是摆在面前极其现实的问题,诸王之会能够解决什么,连无锋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中一样有些彷徨,好在有了一个林月心在身边能够让他倾诉许多原来无法向人吐露的烦恼和疑惑,但有些事情纵然是亲近如林月心和安琪儿,他也不可能全部和盘托出,男人有时候不得不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保持必要的尊严和威信,这是无锋咬着牙关给自己定下的信条。
  由于在和柏因人交涉中的上佳表现而被升任为外务署内地司司长的刘阜节已经启程前往九江,他将代表无锋再一次秘密出使成大猷处,而和他一起升任外务署外洋司司长的王介休则受无锋之托率领一个庞大的外交使团正式出使倭地,目的很简单,以破解司徒泰和倭人之间联盟的名义实地考察和了解倭人政权运作架构,为今后可能在海上和陆地上面对倭人做好准备。在出使倭地之后,这个外交代表团还将出使米兰王国、安达科公国以及马哈德大公国,出席马哈德公国大公苏莱曼三世登基二十周年庆典。
  成大猷那边,无锋一直抱有一定希望,他希望成大猷能够看清楚目前的形势作出正确的选择,必要的外交努力无锋认为是相当必要的,以刘阜节灵活的手段和机变的口才,无锋相信他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个让人满意的答复。
  而倭人那边,无锋从来没有抱什么希望,以倭人的贪婪心性,只怕帝国外海那些岛屿都还难以满足他们的胃口,宝岛、堪察加岛、琉球群岛都是帝国固有领土,更是帝国大东洋上的利益线,无锋从来就不曾想过会拿这些东西去作交易,现在虽然被倭人占领,但在无锋心中,这些东西迟早都会被连本带息的收回来,唐河民族不但要成为一个伟大陆地民族,更要成为一个强大的海洋民族,这是无锋内心深处的梦想,而要实现这一梦想,维护唐河民族固有的海洋主权自然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当然,表面上的外交形式也是必要的,至少他也要给那些倭人在表面上一个自己似乎也是一个与司徒泰一样的可以谈判和交易的对象,仅仅是价格高低问题而已,虽然无锋从来就没有想过会与倭人能够真正坐下来谈判。倭人已经在帝都中有了外交渠道和秘密代言人,这足以证明倭人胃口和野心之大,无锋便是通过这种渠道获得了向倭人派出外交使团的邀请,倭人同样在关注着无锋这个已经成为唐河帝国不可或缺的强权代表,他们也希望能够了解这位军事强人在合作上的可能性。虚以委蛇查探虚实是无锋给王介休倭地之行定下外交基调,在自己力量尚无法达到的地域,保持一个相对低调的态势更符合目前的西疆利益。
  至于米兰王国、安达科公国和马哈德大公国,亦是西疆展开积极外交的一部分,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西疆已经绕开了帝国的外务总署,开始独立自主的展开外交攻势,而似乎这些国家也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一现实,帝国分裂之势已成,各实体已经具备了独立表现自己外交政策的实力。米兰人自然是重点,无锋认为大东洋上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还需要米兰海军对倭人的牵制,而西疆海军也还在很多方面对米兰人有所仰仗,而且米兰人在对江南的影响力上虽然遭到了削弱,但对于西疆来说仍然不可低估。
  安达科公国和马哈德大公国仍然是西疆两洋外交不可或缺的一环,与两国交好,即可使得两国在将来与马其汗人的争锋中站在自己一方,另外两国在海上也还拥有不俗的实力,既可牵制倭人,亦可配合逐渐成长起来的西疆海军对南洋联盟海军形成夹击之势,当然这些相对来说都还比较遥远,但外交布局从来就是要从长远着手,布局得越早,在将来需要的时候就会越从容轻松,很多事情本来就需要先期准备,以免措手不及。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取得效果的,王介休率领的外交使团人数多达二十余人,其中既包括了外交部门人员也包括了大量情报部门的官员以及政务署的交流人员,他们各自担负有不同的责任。在无锋心中,倭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崛起肯定有其成功之处,学习对方优点,发现对方弱点,这是无锋给情报总局的基本要求,而对于倭人的情况来说,无锋对情报总局在这方面的情报收集并不太满意。
  淡淡的月色洒落在庭院中,无锋和身旁的雪衣少女欣欣然漫步在院中,两座宅第的庭院已经被打通,本不算大的庭院也就显得宽敞了许多,两旁攀附在木架上蔓藤植物绿荫遮天,走在其中凉意悠然,石板道平滑整洁,曲径通幽,穿过一个拱形小门,一个不大的后花园就在其间。
  此时的无锋显得十分轻松,林月心有些惊讶,这几天里自己这位未婚夫情绪似乎一直不太高,从帝都各方传来的消息,禁卫军的控制权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该谁的还是谁的,拿不定主意的依然拿不定主意,也许不到最后一刻始终无法见到真章。局势的混沌一度让无锋十分苦恼,这样不明不白的进了帝都,冒了这么大风险,如果不能取得一些实质性的收益,不但苏秦和王缭二人都不会满意,只怕连后方留守人员都会觉得这一趟来得冤枉。不过如果说他们得知了正是这一趟帝都之行导致自己差一点走火入魔,由祸致福,自己在几个女人的帮助之下得以突破三阳真力的瓶颈,终于达到了大成,他们也许会觉得一丝安慰,至少无锋相信自己已经具备了使自己女人怀孕的能力,现在就看自己在哪一个女人身上更努力更早一些结出果实了。
  不过现在无锋似乎放下了包袱变得很随意,像是连明天就将召开的诸王之会也没有放在心上了,这让林月心很是不解。
  “无锋,你好像有些变了,怎么,觉得这场诸王之会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么?”林月心漂亮的柳叶黛眉微微蹙起,她很想知道自己情郎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月心,既然明天就要见分晓了,现在担忧发愁又有什么意思呢?该来的始终要来,咱们也躲不过去,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应对司徒三子的发难,只可惜这是一个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光是口诛笔伐是难以真正解决问题的。”潇洒的一笑,无锋耸耸肩,淡然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司徒三子纵然联手,要想在这帝都城里干出个什么来,也没那么容易,这帝都城我是赖定了,没有人能够把我撵出去,只要我的人进了城,那这帝都城就有我姓李的一份儿。”
  狂放霸气的说辞将林月心震得一愣,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一夜之间这个情郎又变得有些捉摸不透了呢。像是看穿了林月心心中所想,无锋微微一笑,“不用拿这种目光看我,我很正常,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
  “无锋打算让虎翼军留在帝都城里?”没有理会无锋后面的这几句话,林月心更关注无锋前面话语中所包含的意思。
  “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退出帝都么?我可以离开帝都,但我必须要能有随时进出帝都的自由!他司徒泰既然能有进出帝都的权利,我李无锋也不会例外!”无锋没有正面回答林月心的发问,但语意却是毫无遮掩的表达了这一点。
  “你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战也要保留这份权力么?”林月心话语更是直接而又尖刻。
  把头扭向一边,无锋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月心,你想过没有,如果我这一次放弃了这份权力,下一次不知道又要让多少西疆儿郎为之付出生命代价,我不想见到这一幕!西疆儿郎的热血可以抛洒在更有用的地方上,但绝不应当是在这里!”
  林月心幽幽一叹,不再多言,此时的她也没有更好的理由来提出质疑,军事利益和政治利益在绝大多数时候是相辅相成的,但某些时候却一样会发生矛盾,军事固然在绝大多数时候要服从政治,但当政治利益和军事利益不对等时,这就需要作为当权者来权衡这中间的利害得失了,这样的抉择很难简单的说对与错。但无锋的话语中似乎也还有一丝尚未完全落定的缝隙,也许他也在等待着明天的会议带给他一些想象不到的东西。
第五十四节
傀儡
  丰泽园迎来了这么多年来最隆重的一天,虽然每年在丰泽园中举行的各种文艺评演的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这场盛会,但从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来说,谁都会相信这场诸王之会会给丰泽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森严的警戒措施几乎从各城门一直延伸到丰泽园内,互不信任的态度在这方面表露无疑,无论是帝国宪兵还是羽林军都远不及自己的贴身近卫来的可靠,这是李无锋和司徒彪的共识,如果不能满足安全方面的要求,二人是断断不会随便进入丰泽园内的。
  几乎是翻版,从南门到丰泽园和从西门到丰泽园,正好处于帝都西南区域范围内的丰泽园对于司徒彪和李无锋来说都还算能够接受,双方带来的精锐部队将这两条道路扎得严严实实,确保一旦有危险,主君能够在最短时间内从丰泽园内撤离迅速退回到帝都城外安全地带。
  宋天雄亲自带领一个联队驻扎在丰泽园的西门外,而驻守帝都西城门的重任则交给了自己的副手。从丰泽园西门到帝都西门这一路宋天雄已经来回搜索了几次,根据安全部门传回来的消息,针对秦王殿下的刺杀计划不会少于三拨已经准备就绪,但究竟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由什么人发动却还未能得知,西疆已经向帝都警察局施加了压力,要求加强对这一路闲杂人员的清理,虽然这并不能起到阻止对方实施刺杀计划的结果,但毕竟能够给对方带来一些压力,少了许多闲杂人员,也能够便于西疆一方保卫人员的防范。
  铁血营的人早已分布在了这一条路两侧的各个制高点和容易发起攻击的地点,而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按照一定的距离匀速从早已戒备森严的街道驶过,没有作任何停留,在每辆马车两侧,黑压压的骑兵队将马车包围得严严实实,没有丝毫缝隙,纵然此时有人想要借助这个机会发起攻击袭击,面对这些狂野剽悍面无表情的铁甲骑士铸成的城墙,只怕也是一个堪比登天的难题困局。
  此时的丰泽园各大门早已打开,先期抵达的各路警卫精英早已经密布,按照各自的规矩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危险,而掌握着城内生杀大权的禁卫军也按照约定的要求退出了西南区,撤退到了其他区域,防止引发李无锋和司徒彪二系人马的误会造成混乱,这个区域的安全已经基本上由三方相互控制保证。
  对于安全部门的警告无锋并未掉以轻心,他知道采取暗杀手段解决自己是各方最期望见到的结果,这种手段虽然有些下作,但却是相当有效而且可以避免来自正面的舆论压力,毕竟对于这种暗杀行为,即使你抓获了行刺的刺客也很难查出真相,嫁祸、离间这些手段对于各方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
  会议选在了丰泽园内景色最秀丽的清落小筑中,这是一处开放式的小庭院,一面邻水,其余三面皆是星罗棋布的紫竹林,纷繁的环廊绕行其间,而清落小筑的主要建筑物——清落阁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主会场。选择这里作为主会场,主要也是出于让各方放心,清落阁地势较高,四周可以清楚观察到阁内的一切变化,而且四周也可相互监视,各方安全力量也可行卫护和防范之能,且清落阁面积颇大,加上能够参与主会的客人并不多,完全能够容纳诸方代表。
  寻常近卫到了距离清落阁一百米范围之时便留步了,根据各方达成的协定,阁内诸王都只能带一名近身侍卫入场,其余便是与会代表,代表名单也必须先期提供并获得各方认可方能入内。
  当无锋迈着轻快的步伐入场时,清落阁内已经有了一人在场,看见对方负手观湖的背影已经多了几分寥落和萧索,无锋忍不住心生感叹,一年之隔形势骤变如此,昔日风流倜傥的楚王爷居然蜗居一府之地,那还是全赖米兰人的维护方能得保此身,一载光阴悬殊若斯,怎能不让人心生逝者如斯夫之感。
  “楚王殿下,李无锋这厢有礼了。”看见这位和自己未婚妻有着相当深厚血缘关系的楚王殿下,一点灵感陡然从无锋胸间冒了出来,并迅速成形,一方面在盘算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一边却不敢缺了礼数,毕竟自己也还是司徒家族的藩属,无锋不想在人面前落下诟病。
  也许是感受到了无锋的目光,也许是注意到了自己一侧不远处近卫的神色,在无锋踏进清落阁之时,司徒元已经转过身来,略显清减的脸膛多了几许沧桑的痕迹,看得出来这一年来的磨难让这位楚王殿下仿佛成熟了不少。
  “哦,秦王殿下,不必多礼,司徒元当不起,秦王殿下和本王皆是帝国亲王,又立下赫赫战功,帝国安危维系全赖秦王殿下一身,如此一来岂不折杀司徒元?”对于这位权倾一时的秦王殿下,司徒元已经早没有了往日居高临下的气势,手握百万雄兵,身拥西疆万里之地,近日的李无锋已经远非昔日初次进京的庆阳城守了,相较于自己的变化,巨大的反差怎能不让司徒元感到黯然心酸。
  “楚王殿下言重了,李无锋不过有些许微末功劳,全赖陛下垂青。”无锋并不多作解释,这等话语再多说,徒增对方伤感,倒是现在趁其余人尚未到来,无锋倒想好生和这位楚王殿下摆谈一番,“玉棠对楚王殿下也是想念得紧,此次进京也是觉得不大方便,所以玉棠也不曾和无锋一道进京,楚王殿下若是有闲,不妨来西疆一游,无锋扫榻以待。”
  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司徒元摆摆手,“锋兄,你我之间还是以兄弟相称更妥,眼下兄弟所处形势锋兄不会不知吧?此次进京,我是不打算再回泉州了,闲居帝京,也落得消遥自在,这帝国大局就你和六哥了,陛下染上了大烟,身子骨每况愈下,我前些日子进宫觐见,陛下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
  “唔,这阿芙蓉一物传自中大陆,提炼之药物本是用来镇痛之药,没想到性烈如此,我西疆之地亦有人种植,我此次进京见帝都中吸食此物之人不少,颇有泛滥之势,心中颇感忧虑,此次回西疆之后定要好生查禁此物,严防此风蔓延。”无锋此言倒是心声,原本也以为这大烟与烟草烟叶相仿,不过是些嗜好罢了,没想到此物危害如此之大,从晋中至帝都,一路行来,见得达官贵人吸食此物之人不少,倒是让无锋触目惊心。在无锋启程至帝都之前,传闻有不少种植园主希望在缅地和北吕宋以及西域开发种植此物,因为尚未得到政务署批复一直未能大规模种植,但各地私自种植此物的苗头已经出现。
  “哼,京中吸食此物官员士绅不在少数,此物之祸国人尚不知晓,我在泉州却知此物在中大陆南部泛滥成灾,现在甚至已经蔓延至西大陆诸地,各地政府皆已察觉此物之害,严厉禁止此物,只是此物上瘾之后极难戒除,为求此物,寻死觅活者有之,卖儿卖妻者有之,倾家荡产者数不胜数,这帝都中却是无人过问,岂不怪哉?”司徒元愤愤不平的道,他这番话却是出自本心,这大烟之害已经有蔓延之势,尤其是城市之中不少富贵子弟更是以吸食此物为荣,皆以为此物等同烟叶烟草,却不知其中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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