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面骰子(校对)第142部分在线阅读

　　“把船锚弩准备好，”斯蒂芬斯爵士大声下令：“瞄准那些大树，听我口令，发射！”
第279章
拖下水（三）
　　船锚弩是一种体型庞大、移动困难，但是威力惊人的守城武器，利用绞盘上紧的钢绳可以将船锚一样大小的弩矢发射出去。若是落入人群之中，将会像割草一样扫倒成片士兵。即便是战争古树坚韧而巨大的身躯也很难承受这样的冲击。
　　第一波射击得到的效果最好，精灵整个战线为之一缓，眼睁睁看着一棵战争古树被切成两半，倒在尘土之中。枢纽堡的士气大振，许多士兵高举武器兴奋的欢呼。这些人立刻为他们缺乏经验付出了代价——精灵射手的箭矢瞬息而至，洞穿了他们的咽喉。守城士兵立刻缩到城墙后面，只敢通过射击孔观察外面的情况。
　　战争古树发出怒吼，猛地提高了速度，整个城墙随着他们的步伐而震动。船锚弩旁的技工用尽全力拉动绞盘，争取能够多攻击几轮。而这时他们头顶上传来老鹰的鸣叫，精灵德鲁伊的飞禽伙伴展开了俯冲攻击。
　　守城的士兵抬起手中的重弩，瞄准空中扣动了扳机。迅如闪电的黑色弩矢交织成死亡的大网，老鹰羽毛间喷洒出鲜红的血液，再也没有飞行的灵动，直直摔落到地上。
　　伙伴的死亡令德鲁伊痛苦不已，可谁叫他们将飞禽投入的战争之中呢？一些德鲁伊自己变化成巨鸟，准备从树冠上起飞，但真正明智的精灵却在准备法术。
　　他们预料到第二波船锚弩的攻击即将到来，于是施展了驱离金属的法术。空中的箭矢、手中的武器，全都受到了强烈的排斥效果，城墙上穿着盔甲的守卫更是七扭八歪纷纷摔倒。船锚弩重量大、速度快，虽不像箭矢一样被法术弹开，但仍旧改变了方向，从战争古树的头顶上飞过，并没能造成杀伤。
　　德鲁伊们穿着皮甲，拿着硬木杖。他们可以使用一种名叫铁木术的咒语来加强木制武器，让它们如同钢铁一样坚固。这些人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在法术的掩护下变化成各种可以攀岩的动物，趁机冲上城墙。
　　驱离金属的效果只有一瞬间，在德鲁伊登城的时候便开始减弱。如果这场战斗只有德鲁伊和战争古树，那他们甚至可以制作排斥金属的法术结界。只可惜德鲁伊的数量太少，战争古树也不是无敌的兵种，精灵仍然需要手持金属武器、穿着金属盔甲的战士，以及来自精灵游侠射出箭矢的支援。
　　于是城头上的混战开始了。
　　这种血与火、钢铁与肉体之间的战斗永远都是一样的，充满了勇气与牺牲、愤怒与死亡。枢纽堡的人类士兵占据数量上的优势，前仆后继涌上城墙。精灵德鲁伊可以在野兽与人形之间转换，展开多种多样的攻击。但用毛皮对抗金属总是会吃亏，所以很快便败下阵来。
　　治疗法术笼罩了精灵，他们带伤离开城头，回到战争古树身上。一方面是为了给精灵战士让开道路，另一方面也可以专心用法术保护战争古树。
　　一部分大树用枝干牢牢抓住城墙的石头，双足扎根，用力向外拉扯。石头城墙的缝隙不断掉落碎石，许多地方开始松动。人类将易燃的火油倒在战争古树上，然后点燃。古树发出惨叫，却依旧没有松手。
　　德鲁伊召唤水元素，尝试扑灭这些火焰。可枢纽堡的火油无法用水浇灭，只能被冲走。好在战争古树抗火性很好，外皮很难被点燃。
　　几个刚才被船锚弩射伤的战争古树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火焰从它们的伤口钻进去，在它们体内肆虐。德鲁伊使用法术，迅速封闭伤口。没有空气支持，燃烧不会坚持太久，战争古树只需要尽可能忍耐就可以活下来。
　　尽管冲上城头，但精灵这时开始才感觉到压力。从城堡的箭塔上射下来的弓弩，对精灵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战争古树在精灵战士的身后，已经不能提供对弓箭的防护。虽然依靠精灵步伐可以提高闪避的几率，但在战争中，谁也不能保证不犯任何错误。
　　只要受伤，或者露出疲态，很快就会被集火——这也是为什么勇敢者活的比胆怯者更长的缘故。见到伤者，即便是新兵，也敢举着长矛向他冲锋。
　　武技在这个时候派不上太大的用场，幸运才是最大的依仗。这是一场由精灵发起的仓促进攻，另一方却是严阵以待的人类战士，而赤红尖塔的加入锁定了胜局。精确的能量飞弹杀伤了大量精灵战士，猛烈的进攻被法术阻止。
　　西格尔在很远的地方观察战局，因为以后海姆领也有可能面临类似的局面。他看到英勇反击的人类，和布成三人阵型互相掩护着战斗的精灵，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精灵只不过是对法师联合会的偷袭做出了回应，并趁这次攻击试探了枢纽堡的防守力量。
　　游侠冲上来，用弓箭压制城头的人类卫兵。没有将身子躲藏在盾牌后面的守卫被迅速射中，跌跌撞撞掉下城墙。有些精灵游侠互相配合，一个射击铁盾的边缘，箭矢带来的冲击力令防守者肩膀摇晃，露出破绽。这是另一名精灵游侠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从空档处再射一箭，击毙盾牌兵。
　　法师塔的能量飞弹转向攻击游侠，而精灵法师的到来却让这种企图失算。他们专门反制魔法塔的咒语，挡住了包括能量飞弹、强酸箭和灼热射线等法术。他们将战场的多变性降低，让城墙上只需要用武力解决问题。不过这一次精灵并没有一鼓作气拿下城墙的想法，游侠用弓箭压制取得优势，战士们却开始有序的撤退。
　　他们还顺路带走了倒下的精灵同伴——有些已经死亡，但大部分是受了重伤，暂时无法行动。
　　趁这个时候，枢纽堡的城堡投石机开始工作。这种投石机并不是为了打击远处的攻城器具，而是为了杀伤城墙下的敌人。无数碎石兜头砸下，目标就是精灵的施法者群体：那些法师和牧师。
　　战争古树从城墙上收回双手，高高举起来，然后后退几步扭动身子。砸落的石块被树冠遮挡，下面的法师和牧师安然无恙。这个时候，精灵战士撤了下来，游侠则抓住时机，向城墙内射了最后几箭。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登上城墙让他们看到了守军的情况，所以游侠们全都瞄准那些对精灵有威胁的防守利器，猛火油是最先遭受攻击的。精灵游侠默念咒语，让箭矢带上火焰力量，穿越战场，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冲向堆放猛火油的仓房。尽管采用沙土和石块堆积成储藏室，但毕竟还是临时建筑，沙袋之间的缝隙被精灵利用。一声巨响之后，猛火油形成的爆炸掀翻了周围十米内所有骑士，随后火焰四散飞射，点燃了投石机、船锚弩和稍远处的士兵。浓烟遮天蔽日，城墙上的守军需要分出大量精力处理乱局，已经来不及阻止衔尾追击的工作。
　　战争古树掩护着精灵，防止他们被投石机命中，缓缓向远方退去。他们留下了一段燃烧的城墙，满地的尸体和不知道自己是胜是败的人类卫兵。
　　“精灵被击退啦！”有人欢呼起来，很快枢纽堡便沉浸在兴奋和激动的庆祝之中。精灵和他们的巨大树木一直让逃难的人们感到压抑，等到战争发生的时候这种情绪被增大到顶点。不论怎样，精灵的撤退是显而易见的，大家终于有了可以宣泄的途径，互相拥抱着、哭泣并欢笑着。
　　“太监耳”高高举起长剑，也开始欢呼胜利，他需要用这样的方式为士兵增添信心和士气——若不这样做，那些新兵在下次战斗中便可能会崩溃。
　　精灵这次只是一次简单的突袭和试探，他们死亡的数量并不多，而且全部伤者都被救了回去。哪有守城方死亡数量是攻城方数倍的情况？这绝对是一场失败。
　　斯蒂芬斯爵士心里非常清楚，精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能够在战场上迅速调整战术，从不犯相同的错误，而且互相之间的配合也默契得令人发指。枢纽堡借助地利，几乎用出了全部的手段，结果却不甚理想。
　　下次精灵再来，这边仍然只是投石机、船锚弩、猛火油——而且猛火油还被烧掉不少——精灵肯定有所准备，恐怕连这次的战果都达不到。战争唯一的变数就在法师联合会，那座红色的魔法塔才是战胜精灵的唯一可能。必须赶紧让领主出面，不管是恳求还是威胁，都必须让魔法塔河里面的法师参加战争。
　　这样的想法在每一个有基本智力的骑士脑海中出现，这样一来西格尔就达到了目的。将战火彻底点燃，是个残酷的选择。西格尔看着周围，这些逃难的农民，他们有很多将会在精灵与联合会的战场夹缝中死亡。
　　这一次精灵并没有使出真正的实力，诺克斯共同会也没有，否则就不会只是猛火油爆炸造成的这点烧伤了。法术的战斗向来危险，脆弱的肉体在元素力量面前根本无法抵挡，西格尔现在就能想象到那时悲惨的画面。
　　可话说回来，西格尔不点燃全面战斗的导火索又会怎样？这些难民冻饿致死，领主们带领骑士做最后的英勇冲锋，然后在诗歌中永生？那些诗歌中绝不会有难民出现。
　　未来难以确定，即便是预言大师也不能肯定自己的选择就一定是最好的。西格尔期望自己没有做错。
第280章
风暴外的海姆领
　　精灵退却的时候，枢纽堡的守军趁机休整，并做好应对下一轮进攻的准备。他们扑灭那些还在燃烧的火焰，加紧对剩余猛火油储存设施的加固，照顾伤兵、安葬尸体。
　　为了防止精灵战争古树对城墙的威胁，斯蒂芬斯爵士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查看了战争古树在攻击城墙时站立的位置，让手下在那里挖掘沟渠，灌上猛火油。同时他要求城堡投石机调整角度，卸下碎石，换上装满了石灰粉末的罐子。下次精灵靠近的时候，这些罐子能被战争古树挡住，可石灰粉末依旧能够飘散。
　　既然精灵防火工作做得很好，那么就开始喷水。用原本喷洒猛火油的管子朝洒上生石灰的地方浇水，希望这能让精灵大吃一惊。
　　同时，城堡从现在开始要一直烧热沥青，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攻城战。可这样一来，燃料能坚持多长时间呢？
　　“去把被杀死的那颗古树拽进来！”他下达命令：“送到后面去，砍了当柴火！”
　　士兵们兴高采烈的打开城门，发下绳子，让想要干活挣口饭吃的难民拖尸体。西格尔趁这个时候混入出城的人中，趁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施展隐形术，消无声息的离开。
　　离开枢纽堡几公里之后，他就使用传送术回到秘尔城。
　　和枢纽堡不同，海姆领已经成了难得的乐土，围城的精灵放松了警惕，对出城采摘农作物的人也不太搭理。只要见到精灵的时候乖乖趴下，做出躲避和隐藏的姿势，一向以锐利眼神著称的精灵游侠就会视而不见。
　　当然，一两个人这样做还是可以的，但若是成群结队或者拉着小车，精灵依旧会进行驱赶。他们射出的箭矢依旧准确迅猛，好几拨人都负伤而归。
　　“没有射死你们就已经很有运气了。”费扎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说：“别惹精灵，城外暂时还是他们的天下。”
　　海姆领的居民摸清了精灵的脾气，如同辛勤的蚂蚁一样，不断搬运城外村庄留下来的东西。蔬菜、粮食和一些早先来不及带走的牲畜，陆陆续续被搬进了秘尔城。虽然围城的威胁还没有解除，但大家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了。
　　西格尔回到城堡的时候，正巧费扎克和珍妮特正在商量事情。看他们一脸喜色的样子，西格尔也放心很多。
　　“领主大人，好消息。”费扎克喜笑颜开，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起点前哨修建完毕，莫尔那小子带着骑兵，围了三百多只牦牛。现在要塞都快变成牛圈了，不过这下可以解决不少粮食难题。”
　　珍妮特也同意道：“最好的消息还不是这个。莫尔很有进步，他并没有急着杀牛取肉，而是和丁宝带去的侏儒合作，喂牛取奶。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能源源不断提供奶酪。这比肉食可要稳定得多。”
　　怪不得费扎克如此高兴，他是在为自己孙子的表现开心啊。西格尔也觉得莫尔这样的做法正是一个领主合适的行动，不过仍有些地方要注意。
　　“就说秘尔城开始购买他的奶酪，先从欠款里面扣，算做他的第一笔收入。”西格尔对费扎克说：“他做了笔无本的买卖，东西就卖的便宜点，别让我吃亏。”
　　费扎克眼神中的笑意更明显了，因为西格尔这话就是在肯定莫尔做领主的能力。等到所有欠款还清之后，莫尔就会成为正式领主，这就是那张欠条背后的真实含义。正因为如此，费扎克才更要压低奶酪的价格，别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贪小便宜，丢了成为领主的前途。
　　“另外，提醒一下莫尔，寻找食物来源固然重要，但第一位的仍旧是建立前哨，摸清周围的情况。”西格尔对独眼老爹嘱咐道：“与蛮族建立良好的关系依旧是第一位的，只有借助他们的人手，起点要塞才能发展起来。”
　　珍妮特说：“是的，应该让莫尔派人去西部草原上看看，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蛮族的位置。可惜不知道蛮族缺什么，不然也能有针对性的准备。”
　　西格尔想了想，对他们说道：“我曾经通过艾琳特的关系接触过一位西部草原名叫迪欧的蛮族，他将冒险获得的财宝全都换成了粮食、生活用品、建筑材料和优良武器。粮食咱们本来就不多，生活用品范围太大还真不知道他们到底缺什么。建筑材料非常笨重，不如拿些不错的武器当做礼物，让侦察兵随身携带。”
　　“行，仓库里还有不少呢！”费扎克说道：“都是南方联军送来的。”
　　“就这么说定了。”西格尔敲了敲桌子，“告诉莫尔，让他稳步来。过段时间我会去找他，一方面看看起点前哨的情况，另一方面也看看西部草原到底还有什么其他潜力。”
　　珍妮特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说道：“西格尔，矮人们离开了。莫尔根据你的指示，为矮人们提供了所有必要的物品，得到了矮人的祝福。他们给莫尔留下一副城墙山脉以西的地图，作为西进矮人和海姆领之间友好的象征。那幅地图莫尔给你送回来了，我一会儿就拿给你。”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西格尔还是对矮人的离去心有遗憾。那些矮人见多识广、团结一致、战斗力也相当强，若是能够留在海姆领，将会是一大臂助。不过他们有自己的理想，绝不会停下追求的脚步，强留下来毫无意义。西格尔在心中默默祝福他们，海姆领剩下的路要自己走。
　　“其他方面有消息吗？”西格尔问道。
　　“杰尼斯打通了几条走私的路径，咱们已经可以向乌瑟尔家族和布朗·莱斯特领地运送货物，然后通过他们向外扩散。”费扎克汇报说：“为了减少被发现的风险，最好减小规模，一次一辆四轮马车是最佳选择。”
　　“四轮马车能运好多东西呢。”西格尔说：“咱们也不富裕，所以两轮马车更好些。杰尼斯有没有说南方的领主们都缺什么？”
　　“粮食，尤其是可以填饱难民肚子的食物。”费扎克叹了口气，对西格尔说：“可这东西咱们也不多，大多还在被精灵控制的村庄里，根本拿不出来。”
　　“什么多就送什么，就从牦牛开始。”西格尔说道：“但东西不能白送，要真金白银，然后再看看能否换到其他什么秘尔城需要的。”
　　珍妮特有些不解，便问道：“咱们有铁矿和武器铺子，现在又有了肉食来源。至于魔法材料，经过前一阵子的购买已经堆满了仓库。咱们需要什么？”
　　“人！”西格尔说：“精灵围住了海姆领，对于咱们这里有多少人应该有数。我想派人去起点前哨，但也怕精灵发现人口减少而产生怀疑。只从咱们一家找人容易被发现，若能过做到有进有出，局面就大不同了。”
　　珍妮特摇摇头，对西格尔说道：“这件事情操作起来恐怕很难。而且现在开垦起点前哨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领主大人，夫人说的没错。”费扎克说道：“精灵的这场战争恐怕要持续很长时间，而且在你走私肉食的情况下，要比原本还要漫长。且不说走漏风声被精灵发现的风险，难民总会有的，不值得用真金白银去换。”
　　“我不是在贩卖人口，这不是用金钱买难民，而是在救人。”西格尔说道：“侏儒的奶酪工坊，以及马上就要开工的罐食工坊，都需要人手。这些地方我可以安排知根知底的海姆人去做。那谁来填补海姆领民离开之后的空缺？现在外面有很多吃不上饭，找不到安全地方住的难民，他们快要死了。我们把他们接收进来，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费扎克点点头，珍妮特也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珍妮特伸出手臂，抱住了西格尔：“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应该这样做，但我觉得一定要控制规模。”
　　独眼老爹也说道：“领主大人，我会执行你的要求，但请你千万不要接受太多人口。海姆领其实刚刚能达到饿不死人的地步，还没有完全脱离饥饿的威胁。只有过了冬天，耕种起点前哨附近的土地之后，才能逐步好转。”
　　“行，你们先做准备。”西格尔点头同意：“如果碰上非常困难，尤其是女人和小孩子，能帮一把就帮她们。想来现在南方领主也不会让青壮年男子离开城堡，那些都是潜在的兵源，咱们抢不到的。”
　　珍妮特突然笑了：“我还以为你变成圣人，结果却是个强盗，你这个抢字用的好啊！”
　　“行了，别开玩笑了。”西格尔刻意板起面孔，问道：“一直没有玛娜的消息。城墙山脉的城堡链到底打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