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面骰子(校对)第165部分在线阅读

第317章
黑血城堡的攻防（二）
　　一位坚守在一线的将领，强壮的半兽人，身穿魔法胸甲，手持火焰宝剑——没有再比哼克更像是黑血城堡指挥官的人了。
　　兽人突击队员从山崖上跳下来，只有巫祭临时施展的弱效羽落、漂浮术保证他们的安全。禁行符文阵对飞行相关的效果特别敏感，所有试图通过天空的尝试——即便是龙——也会遭受失败。
　　几个兽人被突如其来的风吹走，撞在山崖上，悄无声息的死掉了。但还有不少人成功降落，抓住了黑血城堡最高塔的塔顶，陆续集结起来，准备从这里进行二次滑降冲锋。
　　他们的计划便是如此，首先进入城堡范围内，保证兽人巫祭施法的成功率，然后展开决死的突击。
　　而且这座塔上一个人都没有，简直是用来埋伏偷袭最佳的跳板选择。
　　他们聚集到一起，头领指了指光芒万丈的哼克，用两根手指划过脖子，然后抽出了武器。四个兽人准备了重弩，四个是长弓，剩下的十多个兽人大部分是飞刀、捕网和近战武器的组合。四名巫祭也降落下来，正在准备为大家施展法术。
　　然后他们觉得脚下的高塔晃了一下。
　　兽人互相看了一眼，以为是投石机造成的震动。由于被割掉了舌头，他们没法交流。改变计划太浪费时间，只能按照已经议定好的计划行动。
　　高塔上的海姆领战士早就撤了出来，都聚集在塔楼下面。西格尔消除了石墙和铁墙术，只剩下力场墙还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塔楼。十几个战士用长木杆顶着墙壁，用力向外推，以免塔楼倒向错误的方向。
　　西格尔拎出了死亡骑士的钉头锤。
　　这是他目前已知具有最强冲击力的武器了，比攻城锤、心灵念动和灵能冲击掌的威力都要大得多。他深吸一口气，调集骨骼上所有电浆能量，全都集中到钉头锤上。耐括斯的武器发出了震颤，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从锤柄上传来。
　　在解除力场墙的一瞬间，西格尔挥起钉头锤，狠狠砸向塔楼的支撑柱上。
　　轰然一声巨响，塔楼像是被整体拍扁一样，内侧墙壁砸到了外侧山墙上，塔楼内的东西全都挤压成饼。那些用力推着长杆的士兵们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稀里哗啦全都摔倒趴在地上。整个塔楼就在众人的眼前被拔起，然后甩出了黑血城堡。
　　大家这个时候才看到塔顶上还有接近二十个兽人。
　　兽人们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飞出城堡外。几个顽强的兽人战士还在半空中射出了弩箭，可惜准头一点都没有，只能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浅坑。巫祭紧急施放魔法，试图从塔楼上离开。有三个成功了，另一个跟着大部队一起，从高处坠落下去。
　　正砸在试图攀登山体的兽人军队身上。
　　这是一个巧合，但也是命运的选择。倒塌的塔楼截断了冰面，形成一道岩石和砖头构成的断墙。这道墙并不高，谁都可以翻越过去，但问题是没有冰，谁也不能从上面滑过去。当兽人从滑梯上下降到这里之后，必须停下来、站起来、爬过石头，然后才能继续滑行。在海姆领弓箭手的威胁下，这就是一道死亡之墙。
　　死亡骑士的偷袭计划也宣告失败——虽然突击队到临死前都做到了隐秘，只差一点就能够成功，但运气实在不在他们这边。飞在天空的三名巫祭遭到了海姆领弓箭手的齐射，防御远程武器的护盾被击破，他们被射成刺猬后在山崖下摔成了肉泥。随着塔楼一起坠落的兽人则连尸体都看不到，全都被掩埋在砖石的下面。
　　与此同时，玛娜立刻安排专职的半兽人斥候，利用黑暗视觉能力，全天候侦查周围的情况。被偷袭一次是失职，被偷袭两次就是愚蠢到家了。
　　正在攀登黑血城堡的兽人战士攻势一滞，节奏立刻被打乱。后面的士兵被倒塌的塔楼隔断——尽管只有一两分钟的停顿——但哼克立刻组织起一波集中打击。箭如雨下，标枪则是暴雨中夹杂的闪电。爬到半途中的兽人没有后援，进攻效果大打折扣。只付出了很少的代价，黑血城堡便防住了最危险的第一次冲锋。
　　第二次冲击则来自食人妖和山丘巨人。它们巨大的身躯可以快速爬上山壁，但是在连发电浆弩矢的攻击中败下阵来。
　　不过敌人的考虑显然不是借此冲击黑血城堡，而是掩护白龙清理坡道。看来兽人的军队已经来不及制作第二面龙盾牌，所以白龙只得冒着箭雨，靠着身上的防御法术支撑，用力推开冰面上的大石头，并用寒冰吐息将冰面重新变得光滑。
　　“不要管那只白龙，让弓箭手和弩手瞄准山丘巨人。”西格尔衡量了一下战场局势，下达了整场战斗中唯一的命令。
　　因为他看出了兽人最大的问题：单纯滑冰伤亡太重，但攻击城堡他们已经无法保持持续不断的冲击。
　　白龙再次受到重伤，勉强逃了回去，但重新制造了滑梯通道。至少兽人又可以重新开始向下滑，尽管战损的比例太高。
　　既然白龙一时半会回不来，那么海姆领立刻投掷了大量油罐，在冰面上形成一道道火墙。滑梯上的兽人根本停不下来，只能一头撞进火墙里，被点燃之后哀嚎着、翻滚着、旋转着冲进了尸体堆。
　　玛娜从中看到了机会，立刻下达命令：“将油罐搬出来，全都向山下发射！”
　　城堡中只有西格尔明白为什么这样做。
　　投石机的射程够不到尸体堆，但是罐子破损后油会流下去。遇到了明火之后，这些油开始熊熊燃烧，很快便引燃了尸体堆。
　　“找来木头，破箱子，任何不用的垃圾！全都给我投下去！”哼克兴奋地大呼小叫，阳炎剑的光芒越发明亮。
　　有了大量的助燃物之后，尸体堆终于完全烧了起来，并成为阻隔在兽人大军前面无法扑灭的火墙。现在兽人面对大难题：从滑梯上下去之后，只有少数能够及时停住，大部分都会冲进火堆之中，和尸体一起被烧掉。他们要么找到扑灭大火的办法，要么只能停止前进，全力攻城。
　　兽人选择了攻城。
　　携带着长矛、挥舞着投石索、棍棒，用皮革盾牌保护自己的兽人军队开始了对城墙的攻击。这次他们一心一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从下面射上来的石弹砸在城墙上发出嘭嘭的响声，或者从守城士兵脑袋上飞过，试图不让他们探出头来。不过守城士兵只需要将碎石头从城垛中推出去，就有可能收获击杀。
　　而且守城的花样还不止这些。
　　石头之后便是铁蒺藜，大量边角料和废弃金属熔炼成的武器被扔了出去，在城墙根下到处都是。兽人们想要接近城墙，除了必须抬起头来注意天上的飞箭，还要小心地上的蒺藜。大部分兽人顾此失彼，攻击的速度降下来了，死伤数量上去了。
　　他们试图清理这些恼人的东西，热沥青就浇了下来。
　　这种东西沾在皮肤上立刻能够将肌肉烫熟，融化之后再狠狠地揭下一块来，被称为“会咬人的岩浆”。它给予兽人的不仅是肉体上的伤害，还有士气上的重大打击。兽人无法顶着热沥青的威胁爬上城墙，只得无奈后退。
　　沥青淌在地上，冷却之后和铁蒺藜黏在一起，只留下尖刺向上直立，就好像形成了钉板阵，彻底断绝了兽人想要清理铁蒺藜的念头。
　　死亡骑士并不甘心，他在仔细观察战场之后想到了一个办法。西格尔推倒了塔楼，也就暴露出一侧城墙的空洞。死亡骑士在山崖上发现几处跳跃点，可以让行动敏捷的座狼骑士尝试突袭。
　　借助助跑、连续的跳跃和几次急停，在付出了十几条生命的代价后，座狼找到了冲进黑血城堡的办法。突袭发生在第三天的黎明，幸亏半兽人斥候及时发出了警报，守城士兵立刻做出应对。士兵快速集结，扑向狼骑兵进入的城堡角落，用长矛和盾牌构筑起防线，限制狼骑兵的行动空间，弩手趁机立刻射击。
　　由于城堡中士兵充足，狼骑兵的进攻只是造成了一些麻烦，并没有取得关键性突破。海姆领和寒鸦部落的士兵同时挡住了从山崖上和从城墙下两面发起的攻势。
　　到第四天，尸体才差不多燃烧完毕。城堡中的油罐也不多了，玛娜决定省着些用。
　　空气中烧烤兽人的味道散去后，大家终于可以好好吃上一顿饭。今天只有面包奶酪和纯粹的菜粥，一丁点肉和油都没有。大家闻了两天的烟火味道，这个时候只有对纯素食才有食欲。
　　海姆领的士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饭，反观兽人则要凄惨得多。他们在高处的山坡上，寒风冷冽，又用光了所有的木头，只能烧粪。燃料不足也就没有足够的热食，再加上怨灵通道上弥漫的负能量气息，就连兽人的体魄也无法长期坚持。疾病、伤痛和低落的士气不断侵袭，他们已经在这次南征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已经无法计算到底有多少伤亡，全都烧成了灰。死亡骑士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山坡下的火葬场，可兽人们不像亡灵那样冷血。在战争的热情和冲动逐渐冷却之后——怨灵通道的环境甚至还加速了这一过程——不少兽人打起了退堂鼓。
　　逃兵零星发生，可没有将军将这个情况告诉死亡骑士，因为他们都察觉到了死亡骑士的衰落。白龙经历多次重伤，虽然经过治疗，但仍旧现在趴在营地里恢复力量，威慑力大大降低。死亡骑士只在后方指挥，什么都没有上过战场，也因此被兽人勇士们鄙视。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战斗，兽人以极快的速度冲锋，又以更快的速度撤退。
　　见到如此情景，巨人克里和西格尔告别后，带着寒鸦部落的战士离开。除了在山下留下两千人的机动骑兵外，其他部队全都奔赴深水城。
第318章
黑血城堡的攻防（三）
　　兽人想要翻越城墙山脉的行动被阻滞，迟迟不能达到深水城。来自卡斯帕大法师的通讯也因为精灵法阵的阻隔而中断，死亡骑士不知道前方的战况，只能不断调集兽人的军队前来。
　　由于通道的宽度并不大，一次无法投入太多的兵力，所以兽人们空有数量优势却发挥不出来。黑血城堡正如其名，成了城墙山脉的绞肉机，兽人的血全都被榨出来，变成地上留下的黑色印记。
　　随着兽人死亡数量的不断增加，给死亡骑士带来新的问题。怨灵在附身并造成死亡之后力量会被削弱，现在虽然组成了黑色通道但这特性依然还在。通道之上的血融化了冰，兽人战士的灵魂满足了怨灵的需求，这条唯一可以穿越城墙山脉的通道正在逐渐消失，兽人的机会越来越少。
　　即便他们还有十多万的大军聚集在城墙山脉的北方。
　　黑血城堡也开始感受到了压力，主要是来自后勤方面。随着箭矢、投枪和各种远程武器的消耗，防守的难度越来越大。好在西格尔从未想过死守，也不强求消灭兽人的所有军队。所以玛娜下达命令，要求城墙上的战士提高命中率，不准进行箭雨齐射。
　　从海姆领过来的商队终于到达，他们运来了从沿途城堡购买的武器弹药。许多领主还派来了骑士、弓箭手，希望能够加入到迎击兽人的行动中去。
　　“让他们都去山下，和寒鸦部落的骑兵一起行动。”西格尔安排道：“注意控制兽人通过的数量，维持住目前的局面。”
　　女骑士点了点头。因为占据了极大的地利，海姆领的伤亡并不大，得到的战果却很惊人。她不解地问西格尔：“若黑血城堡每次都像这样防守，兽人怎么会进入城墙山脉之内的呢？”
　　“这是矮人第一次使用他们的禁行符文阵，兽人猝不及防。原本城墙山脉这么广阔，有许多小路、峡谷和咱们不知道的洞穴通道，那才是兽人进军主要选择的隐秘好路。”西格尔说道：“黑血城堡只不过刚好防守住一条可以搬运战利品的归程通道，这里从来就不是防备兽人进攻路线的。这里没有能够看到北方的哨塔，这里也没有储存路障和拒马。那些隐秘的通道大都无法运送货车，所以也只能走黑血城堡之下。久而久之，城堡的领主就知道，战利品的大车会拖慢兽人的速度，让兽人变成活靶子。”
　　“你早就想到这点了吗？领主大人？”玛娜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西格尔，“你预计到黑血城堡的胜利了？”
　　“不，我想不到这么具体。”法师实话实说，“我推测出兽人可能进攻，但不知道它们会从哪里来，于是之前咱们在寒鸦部落的时候，我拜托克里帮忙寻找。他的骑兵侦察了城墙山脉，发现了这条通道，所以我才让你们来这里。”
　　“除了城墙山脉，兽人本来还有其他的方法穿越城墙山脉，那便是坐船。”西格尔接着说道：“玛卡布哒原来有大量的船只，还有造船厂可以不断生产新的运兵船，好在上次兽人战争的时候全都烧毁，之后一直没有形成规模。据我所知，这两年海上商路一直很平静，兽人的海盗活动明显下降，便与这个有关。我估计，能从海路运送一到两万的兽人部队前往深水城就不错了，这个数量精灵吃得下来。”
　　“也不知道深水城那边得情况如何。”玛娜笑了笑：“希望蒙面领主们能够坚持下来。”
　　西格尔感到很奇怪，问玛娜为何希望蒙面领主获胜。
　　“咱们帮他守住了北方的兽人，免得兽人洗劫他们美丽的城市，难道不应该支付酬劳吗？”女骑士说道：“就算刨去黑血城堡本身的库存，这次咱们海姆领也用掉了大量物资，尤其是电浆弩矢，那些全都是金币啊！虽说防守兽人是光荣和正义的事业，可若是没有收入，岂不越打越穷？”
　　看着女骑士眼睛中狡黠的目光，西格尔哈哈大笑：“放心吧，我早有准备。你以为克里是去干什么了？他去解放深水城，怎会没有收获？而这里面怎会没有海姆领的一部分？再说，兽人也不是真正的穷光蛋，没有一支军队是穷光蛋。”
　　难道领主大人还要进军城墙山脉北方？玛娜听说过那些兽人的镇子，知道抢劫、奴隶贸易和走私为兽人积累了大量财富，可北面是兽人的地盘，失去了地利必然会增加很多伤亡。她想要劝阻，但她又想到西格尔从来不是头脑发晕的人，不会让手下的士兵白白送死，怎会没想到这些情况？
　　当雇佣兵们终于从海姆领走到黑血城堡的时候，玛娜终于明白了西格尔的想法。
　　黑血城堡的战况震惊了这些雇佣兵，黑龙残存的尸体让他们收到了极大震撼。龙象征着财富、勇气、力量和巨大的危险，是雇佣兵、冒险者最大的梦想。“要成为屠龙者”是每个踏上冒险征程的人都拥有过的梦想。可只有极少数人能有机会看到死亡的巨龙，品尝到胜利滋味的更是寥寥无几。
　　“所有兽人的装备都堆在山路上，你们若是要，就全都拿走。”西格尔对他们说道：“我需要你们派出弓箭手，参与黑血城堡的换防，弹药自备，我将为此支付雇佣的酬劳，并依照击杀数量支付奖金。”
　　“大人，那些士兵也有这份钱吗？”一个佣兵头领问道：“我只担心配合问题，别因此产生什么矛盾。”
　　很聪明的人，西格尔微笑着看着他：“不必担心。你们唯一需要关心的是自己的钱包最后鼓不鼓。”
　　首领们附和地笑笑，并不相信。
　　战斗又僵持了几天，兽人逐渐找到了窍门，通过黑血城堡的几率大大增加。就在这个时候，玛娜又下达命令，猛然加大了进攻的力度。
　　箭如雨下，兽人见势不妙，又缩了回去。
　　“这就给了山下的人解决之前通过的兽人的时间。”女骑士报告的时候解释道。
　　她望向领主，看着他站在塔楼上，用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情况。虽然西格尔并没有参与守城射箭的战斗，但玛哪知道他是最疲劳的人之一。西格尔每天都在思考敌人可能采取的行动，并在黑血城堡四处施展魔法，做出防范。玛娜看不懂那些咒语，但知道从座狼骑士之后，敌人再也没有偷袭成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