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面骰子(校对)第87部分在线阅读

第183章
海姆领（二）
　　这里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春秋轮转，但自从有了领主之后，海姆丘还是第一次迎来丰收的季节。整整一年的时间，这里的农田没有受到野兽的破坏，没有盗匪的劫掠，也没有遇到战争，再加上勤劳耕作的人民，最终取得了不错的收成。建立在盾河旁的水利磨坊整天都在运转，将堆积成山的麦子磨成面粉。其中十分之一将属于领主，作为使用磨坊的花费。
　　按照惯例，当丰收的时候，领主要为勤劳的村民组织一次宴会，共同向养育了世人的大地之母表示感谢。珍妮特当仁不让，接过了这件事情。她开始在城堡的外面平整空地，用碎石垫平。这里在举行完宴会之后，这里将作为外城的市镇广场，新的房屋将会以此为中心开始建造。
　　领地的大部分事务都被珍妮特和费扎克处理，但不代表西格尔就能清闲下来。从摩拉之巅过来的矮人居住者终于到达，二十多个历尽风霜的矮人用苛刻的目光打量这座新建的城堡。
　　“除了符文的部分，其他都不咋地。”一个矮人说道：“只需要给我二十个人，我就能翻上城墙，将吊桥放下来。”
　　“就你那把老骨头，还翻上城墙？”另一个人说道：“你干嘛不从地下挖洞过去？那样我只需要十五个人便够了。谁也不会察觉到的。”
　　“都闭嘴，我们又不是来攻打城堡的，要想想怎么防守才是。”第三个矮人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如果碰上了石岭巨人怎么办？影蛇呢？”
　　看着矮人们在热烈的讨论后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中，来迎接他们的西格尔感觉有些尴尬，估计他刚才向矮人做的自我介绍完全没有人听进去。艾琳特曾说过这些矮人已经形成了新的团体，和摩拉之巅的环境格格不入，就算是矮人同族也很难和他们相处。
　　同时艾琳特还警告他，不要试图灌醉这些矮人，一个原因是这个难度太高，另外他们发起疯来更难控制，摩拉之巅已经有过深刻的教训。若不是矮人守护神殿的高阶牧师恰好在场，施展了情绪稳定的法术，这些西进矮人早就突破重重看管和封锁，暴露在矮人民众的视野当中了。
　　西格尔揉了揉下巴。既然没法让他们听自己的，那么便主动融合进去。随后，他也加入了讨论之中，用在囚笼山谷看到的建筑布局阐述对抗飞龙的方案，这果然奏效。由于同是矮人的手笔，囚笼山谷的很多方案很快就被现场的人理解和接受。他们让西格尔在地上画出图案，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一些方案被他们鄙夷，但很多地方存有可取之处。西格尔通过他们的话，也明白了一些建筑设计上的精巧构思。从上午到晚上，一个人类和二十多个矮人就站在秘尔城的操场上，不断在沙地上写写画画，设计着并不存在的城市。
　　然后就像商量好似的，矮人的肚子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咕噜声。这时一个暗黄色胡子的矮人突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那个来迎接咱们的领主在什么地方？我都快要饿扁了！”
　　西格尔举起了手，赶忙说道：“我在这！”
　　矮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们当中这个高出一截的人类。他们窃窃私语：“真奇怪，为什么刚才我感觉周围只有矮人，没有人类的气味啊？”
　　眼看着话题又要偏离，西格尔连忙大喊一声：“谁要吃饭？”
　　法师被四十多只饥饿的眼睛盯着，那种场面只在噩梦中见识过。他赶紧领着矮人来到餐厅，让厨房端上饭菜。其实这些吃的东西在早上就准备好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都在不断重复加热，一上午根本不得闲，最终的结果是肉汤变得更加浓郁软熟。这道菜让矮人们齐口称赞：“几百年来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
　　估计这话让厨师听到了会让他高兴地乐晕过去，不过矮人随后又说了“只要每天都吃这样的肉汤就好，其他的不用准备了。”
　　厨师听到后果然晕了过去。
　　艾琳特的叔叔，洛克·金刚石便是那个“快要饿扁”的矮人，他身上有明显的金刚石家族的特征——比一般的矮人更粗、更矮。
　　“西格尔小伙子，你能爬上登巅之路，便是矮人的一员，我就给你直说。”矮人说道：“我们很清楚自己其实是被放逐了，只不过没有被取消家族荣誉而已。在当年选择西进的时候，我们就做好了承受这种情况的准备。其实，能活着回来是我们当时的宏愿，现在已经超过我们的预期了。”
　　“在我看来，你们是伟大的探索者。”西格尔说道：“我对于城墙山脉以西非常感兴趣，能不能给我说说？”
　　矮人摇摇头，“家族议会禁止我们说出细节，所以你问也白问。给我们在城墙山脉附近找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我们就很感谢你了。”
　　“我在圣瑟峰旁边有一个金矿，那里也有小市镇，可以获取日常生活的用品。除了半兽人居民比较多之外，是个不错的选择。”
　　“半兽人？”矮人眉毛挑了挑，哼了一声：“半兽人算什么？他们已经是很好相处的种族了，至少其中还有些能够遵守承诺的诚实家伙。就依你，在那附近给我们安排地方吧。”
　　“不过你们可千万别上圣瑟峰，那里面有只龙。”西格尔怕矮人误解，接着说道：“那只龙和我是盟友，不是敌人。”
　　提到龙，矮人眼睛里流露出一抹莫名的忧伤：“他们都是些可怜的动物。”矮人说道，“不过你的领地还真的很有特色，半兽人、龙再加上我们矮人。若是有侏儒和精灵，新大陆的智慧种族你基本就全了。”
　　“我这里还真有侏儒。”西格尔想到了丁宝，“说不定以后也会有精灵呢。”
　　“千万别。”洛克摇摇头，“他们很恐怖的啊！”
　　西格尔想不明白为什么洛克会觉得精灵恐怖，想想艾琳特不是和莉亚相处的很好嘛？
　　将这群矮人安排到“新顽石村”旁边绝对是一个明智之举，因为他们挑剔的眼光和几乎算得上强迫症的动手能力，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原本的金矿设计批得体无完肤，许多地方被他们拆了重建。西格尔强忍着没将“这座金矿是矮人建造的”这件事讲出去，不过他内心中也开始明白为什么摩拉之巅的矮人议会宁可将他们送到海姆领来了。
　　金矿的产能继续上升，西格尔明白自己很快就要成为新大陆收入最高的人类领主。深水城的财富惊人，但那是有好多蒙面领主共同积累起来的。可单纯的黄金对于西格尔意义不大，他需要将这些贵金属尽快变成实际物资。
　　大量的订单从秘尔城发出，但大部分都伪装成摩拉之巅宝石家族的，另一些则以法师的名义向联合会进行采购。也许是这些财富引起了联合会的注意，那支建造魔法试验场的队伍终于组织了起来。西格尔委托阿克齐帮忙租借了不少法术书，并购买了一些神秘学、历史、地理和魔法阵相关的书籍，正好让法师队伍捎过来。
　　还有一部分订单来到了北方草原。西格尔以海姆领的名义高价购进了三十多匹马，用来给自己的骑士们装备。巨人克里自然不会亏待好兄弟，给他送来的都是上佳的好马，在整个南方都是难得一见的。其他领地都需要骑士自备马匹，不过在西格尔看来，除非将部分土地分给骑士，否则他们养不起自己的马。所以名义上这些马仍然是西格尔的财产，只不过用租的方式交给手下，而租金就是忠诚。
　　即使这样花钱，西格尔仍攒了不少金币。他决定持续采购可以制作皮甲的动物毛皮，让寒鸦部落先恢复起草原上商业中心的地位。这个订单让寒鸦部落整整一年的时间都不用发愁没事做，部落从未像现在这样繁荣过。
　　然后，西格尔开始向寒鸦部落收购法术材料。深水城法师联合会经常收购一些动植物，用来配制药剂和进行法术试验。不过他们给出的价格并不高，比这些材料实际的价值低很多。既然建设法术试验场的队伍已经开始南下，为了遏制诺克斯共同会的势力，西格尔现在就开始做准备。
　　尤其是那些可以用来辅助精神、情绪和记忆控制咒语的材料，从现在开始起就开始抢购。即使不能将这种资源垄断，西格尔也要将它们的价格推高。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同样也向摩拉之巅下了大笔的订单，几乎把剩余的金币全都投入进去。
　　西格尔一直有一种隐隐的担心，诺克斯共同会将会给新大陆带来混乱，甚至掀起血雨腥风。虽然拯救世界的重担还落不到他的肩膀上，但要保住自己的领地，保护来之不易的学习魔法的环境，却也让他必须做出防范。
　　正如珍妮特劝他的那样，整个领地最大的保险就是他的法术能力，只有他这个法师存在，才能让这片海姆领保持高速的发展而不被破坏。即便现在秘尔城已经建立起来，高大的城堡坚不可摧，矮人承诺说即便是能够裂开大陆的地震也不能让城墙上的砖头松动。可是城墙再坚固也只能保护自己，广大的土地和斑纹山金矿却在外面。
　　所以西格尔每日都在努力，集中精神学习魔法咒语，提高自己的施法水平，领地的居民经常可以看见自己的领主在空地上练习魔法，召唤出各种神秘而强大的奇景。火焰或寒冰组成的墙壁凭空出；泥土和岩石随着他的心意改变形状；沉重的雾气可以遮挡住所有的光亮，被困在里面的人连步子都迈不动。
　　可自己练习法术就像是对着靶子挥动长剑，很难取得真正的进步。这种情况直到法师团到来之后才有所改变。
第184章
海姆领（三）
　　在诺克斯共同会并入之前，整个法师联合会共有正式法师七十人，而最终来到海姆领的只有四人，再加上他们各自带的两名学徒，所谓法师团也只有十二人而已。
　　西格尔早早在海姆领的北部，靠近森林的地方准备了空地，囤积了大量的建筑材料。虽然名为法术试验场，仅仅准备在地面上建筑的一个低矮的法师塔，但实际上将另有乾坤。在地面之下，将会深挖百米，建造一个图书馆。
　　原本这种工作交给矮人最为合适，但为了防止泄密，只能由法师们亲自动手。来到海姆领的四位正式法师中，名为伊迪斯的半精灵就是建造魔法塔的行家。
　　他已经快两百岁了，作为一名半精灵也到了暮年。据说他曾作为学徒参与了三峰塔的建造，后来成为正式法师之后便负责维护这座建筑。在建筑和工程学方面知识丰富，即使是矮人符文师也曾经请他去摩拉之巅工作。
　　伊迪斯乘坐着飞毯来到海姆领，再见到西格尔的时候他也没有起身，而是在靠在软垫上轻轻颌首：“西格尔法师先生，这段时间要打扰你了。年纪大了腿脚就不方便，我就倚老卖老不起来了。”
　　“您能来是我的荣幸。”西格尔行礼之后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正想跟在您身边学习。我是一个领主，建设是永恒的主题。”
　　这句刻意的恭维话让伊迪斯法师呵呵笑着，显得很开心，可这只是礼节性的情绪。但是当西格尔将元素符文护卫带来的时候，这位老法师终于展现出真实的感情。
　　“这是什么道理？居然把符文的力量应用在元素召唤法术上！”法师也不管自己腿脚不方便，走下飞毯亲手抚摸土元素。由于表面符文的掩盖，再加上来自侏儒用以专门欺骗法术的咒语存在，他很难解析出这件魔法物品的原理。
　　“矮人中什么时候出了一名法术大师？”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这种手法似乎是全新的，可从没听说矮人的符文技术有很大的提高啊？西格尔法师，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摩拉之巅的新产品，我从一个侏儒手中买到的。”西格尔避重就轻，给他说道：“这个土元素用来进行建筑工作非常方便。”
　　伊迪斯法师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由于只有西格尔能够指挥这个土元素，所以他也可以留在施工现场，观摩魔法塔的修建工程。他正好求之不得，每一个学习的机会都来之不易。
　　对于普通人来说，百米深的挖掘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但对于拥有咒语力量的施法者来说却不算困难。即便没有西格尔的符文元素护卫，几位法师也能利用尸体制造骷髅兵，来负责体力劳动。伊迪斯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些用精金加强过的工具，包括十字镐、铁锨、锄头等。除了魔法和符文加强过的墙壁，世界上没有东西比精金更强硬。它可以无视大部分物质的硬度，挖石头就像挖泥巴一样。
　　并不是所有的城堡都像秘尔城一样整体用矮人符文加固，大部分领主都支付付不了这笔巨大的花费，也就是说他们的城堡墙壁在精金面前只是普通的土。各个领主都把精金作为最重要的物资进行储备，严格控制这种物质的流通。好在精金产量很低，提炼和附着在其他物品上的方法只有摩拉之巅的矮人和法师们掌握，导致精金价格高得离谱。即使少部分大领主有机会使用精进材料，也会首先应用在武器上，打造传家宝剑一类。精金十字镐和铁锨？也只有法师才会这样奢侈。
　　他们轻易挖透了地面，土元素一马当先，挥舞着精金装备的骷髅在后。三名法师不断施展塑石术，让周围的土都变成稳定的岩石结构。
　　每天的挖掘进度受到几位法师施展塑石术能力的限制，他们毕竟不能像土元素和骷髅一样不眠不休。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西格尔就会向他们请教问题。除了涉及个人施法秘密的部分，其他基本都能得到解答。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领地的生活变得平稳而宁静。在每天重复而显得有些单调的时光流逝中，西格尔原本薄弱的施法基础得到了弥补，而擅长的东西得到了加强。他每日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周围的元素力量变得更容易掌握。
　　当新的冬季到来的时候，秘尔城和地下图书馆同时完工。大量的书籍从深水城秘密运来，安置在海姆领，随之而来的还有很多消息。
　　新大陆有了许多的变化，流言跟着四起。枢纽堡的奇拉·斯塔特子爵在打猎的时候坠马，摔断了腰，伤到了内脏，很快就死去了。一份新的证据被展示出来，显示枢纽堡的真正继承人不应该是奇拉的儿子，而是应该还给他的远房侄子。这份文件揭示了斯塔特家族谱系上的错误，并称奇拉子爵只不过是一个篡夺者。
　　枢纽堡的继承人之争牵动了新大陆的局势，等到西格尔接到消息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分出了胜负。奇拉的儿子在枢纽堡的乱局中失踪，一座新的红色魔法塔和名为马伦·斯塔特的十一岁孩子以胜利者的姿态掌握了这个战略要地。
　　诺克斯共同会掌握的资源越多，意味着西格尔学习魔法的安全途径就越少。红色魔法塔步步紧逼，像一个高明的棋手般在新大陆的地图上布局。一个接一个，新旧大陆之间的联通港口逐渐落入诺克斯共同会的掌握，深水城、溪木镇的两座红色魔法塔宣布一股新势力正式崛起。
　　好在城墙山脉的矿石大道仍旧是安全的。摩拉之巅的矮人虽然在地底劳作不休，但并不是不关心地面上发生的变化。虽然对于矮人的漫长寿命而言，一年内发生的事情只是生命中一个小小的片段，但一些机警的矮人已经察觉出不对。艾琳特常与城墙山脉之外的人打交道，所以非常敏锐的察觉出局势的变化。
　　他写信向西格尔寻求情报，让他从一个法师的角度来判断诺克斯共同会的目的。可西格尔也不知道这些光头法师为何如此热衷扩张，他们最核心的目的一直被掩藏起来，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即便是珍妮特，已经非常接近这个组织的核心，也从没发现过任何蛛丝马迹。
　　她正坐在炉火旁的位子上，坐在她对面的是喜笑颜开的西格尔。除了他两个之外，这座秘尔城的卧室中没有其他人。
　　“你要当父亲而我要当母亲了。”珍妮特用手轻轻抚摸着肚皮，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西格尔对这个消息早有准备，就像果农知道自己栽种的树木定会结果一样。他没有惊讶，只有最纯粹的开心。新的小生命开始孕育，这是任何魔法都做不到的世间奇迹。
　　“需要多久才能生产？”西格尔问道：“一般魔裔都要怀孕多久？”
　　“这要看另一方的血统吧。”珍妮特对这方面也不是很清楚。“西格尔，你到底是啥血统，黑发黑眼的好奇怪。”
　　法师的嘴角抖了抖，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随着图书馆的建立，他有了一个可以学习知识的好地方。而不断的阅读，却在解决了一部分问题的同时，给他增加了更多的疑惑。
　　若是按照自己成长的年轻阶段来说，应该属于人类，但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种是黑发黑眼。他的身体恢复能力也格外强悍，远超常人的水平，甚至和一些能够再生的怪物接近，这让他的血统问题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所以西格尔只能无奈的说：“做好各种准备吧，我也不敢说预产期就在九个月后。”
　　“那咱们现在还不能公布这个消息。”珍妮特想了想之后说道：“如你身上有精灵血统，那怀孕的时间就会增加。而我的魔裔血统也会让这个时间变得难以掌握。不如等到肚子开始大起来之后，再告诉他们吧。”
　　“这样也好。”西格尔点点头：“从现在起你就要注意养好身体，不要太操劳了。我最近的研究有了进展，已经搞明白如何将元素符文卫士的结界巨大化。这样我就能请摩黛丝缇在秘尔城常驻。有她在，南方的贵族没有威胁到我们的能力。”
　　珍妮特却听出了西格尔话外之音。“你要离开领地吗？”
　　“是的。”西格尔说道：“我计划离开一趟。由于我是个法师，领地里还有太多的半兽人，所以咱们的领地对各神庙的吸引力不大。我想了想，从教义上说，也只有大地之母的祭司有可能会在海姆领建设神堂。但是新大陆上大地之母的神力不显，想找一个合适的牧师实在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