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校对)第2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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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章
天下第一大事
  别看洪涛在湟州这边折腾得风生水起,但朝廷里的风向变化却并不完全知晓。从年初开始朝中一直在忙两件事儿,一件就是湟州的币制改革,为此朝堂上都快吵翻天了,最终还是王安石和司马光联手压住了反对意见,勉强通过了。
  没错,是勉强,因为他们俩掌握的势力此时也不愿意全力而为。为啥呢?因为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儿,催促神宗皇帝立太子。
  神宗皇帝前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总是头晕头痛、气喘胸闷,视力还下降的挺快,这种病太医们并不陌生,称作风疾。
  从宋太祖开始,好几位皇帝都有这个毛病,且发病非常快,人说不成就不成,即便救过来也会卧床不起,搞不好哪天就咔嚓一下挂了。
  最麻烦的是这种病找不到病因,都快成赵家的家族遗传了,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只能进言让皇帝少发怒、少喝酒、多休息。
  可问题是当皇帝的有几个能少发怒多休息?越是有抱负、有理想的皇帝就越得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把所有情绪都压抑住,才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反倒是没什么追求,整天混吃等死的皇帝活得更快乐,寿命也相对长。
  洪涛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不久,就发现了神宗皇帝的身体不太好,尤其是打飞鹰的时候,运动量一大就会头晕眼花。
  平日里皇帝的病情都是皇家机密,不能说与外人听,哪怕是朝中的大臣。只有在驸马府的宝绘堂中皇帝才略微轻松了点,并不刻意背着妹妹和妹夫。
  由此洪涛也大概猜到了神宗皇帝可能得了什么病,或者说他不是得病,而是从父辈遗传下来的基因缺陷。
  高血压,这种病的症状和神宗皇帝很像,且可以遗传。北宋前面的几个皇帝都有可能是高血压患者,而他们暴毙的原因也和这种病有直接关系,搞不好就是高血压引起的脑中风或者脑血管疾病。
  可惜洪涛不是学医的,根本不知道如何用中药去治疗高血压和预防脑中风、脑血栓之类的疾病。
  其实就算他知道也不敢给皇帝治病,这玩意责任太大,先不说皇帝和朝臣们能否相信自己,光是整天提心吊胆担心皇帝挂了,自己就先得把自己吓死。
  劝皇帝少勾心斗角、少生气、少忍耐、保持轻松心情?这不是扯淡嘛,如果敢这么说,皇帝能立刻把自己轰到海南岛抓鱼玩去。
  劝皇帝啥活儿都不干,整天修身养性,这不是标准的奸臣嘛,皇帝答应了朝臣们也不会乐意,说不定就清君侧了呢。
  所以洪涛只能让皇帝没事多活动活动,但还别玩剧烈运动,打打羽毛球挺好。另外呢,洪涛也努力帮神宗皇帝分担一些烦人的事儿,比如说新政、比如说对西夏的战争。
  自己发挥的越好,皇帝的心情应该也越好,达不到愉悦的程度,多少也能抵消一些朝堂政务带来的压力。
  这么做并不是洪涛特别喜欢这位大舅哥,而是矬子里拔将军。至少神宗皇帝还想干点正事儿,也有能力干。要是换成徽宗皇帝,自己越努力他就败家败得越起劲儿,最终被愁死的不是他,肯定是自己。
  这种努力也确实见到了效果,这次回去和长公主侧面打听过,神宗皇帝这两年的身体确实有所好转,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但古人也说了,乐极生悲。神宗皇帝属于那种有困难要上、没困哪制造困难也得上的性格。
  他就闲不下来,刚把西夏和吏治问题解决了一部分,又开始琢磨起北朝了,总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有生之年把幽云十六州也拿回来。
  为此他也真玩命,每天就睡不到二个时辰,除了翻看历朝对北朝的作战记录之外,就是算计着国库里该有多少钱才能和北朝开战,而这些钱又该从哪些大家族、大地主手中收上来,用什么名义去收。
  结果耗费了两年才略微稳定住的病情瞬间就加重了,上个月还在朝堂上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晕过去一次。
  这下可把朝臣们吓坏了,想一想前面几任皇帝的下场,立马就有人上书神宗皇帝催促赶紧立太子,免得哪天突然挂了没人能合法继承。
  这些大臣们并不特别在意谁来当皇帝,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相对稳定的皇室延续,谁当皇帝都要用他们,没什么大差别。
  而且北宋的大臣也确实有这个权利,按照惯例,只要皇帝身体有明显的疾病就必须立嗣,这也算是皇帝的一项重要工作,保证皇室正常延续,尽量别出现争议。
  俗话讲皇家无小事,立谁当储君并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做主的,得全面考虑朝臣的建议,再根据几个儿子的自身特点,来决定谁来接替皇位最符合大家的利益。
  同时皇帝的更迭也是朝廷内部势力重新洗牌的关键节点,谁能有拥立之功,新皇帝上位后谁就会得到更多好处。这是个摆在明面上的规则,根本不用偷偷进行。
  王安石的新党和司马光的旧党目前是谁也压不住谁,神宗皇帝也有意不让他们两派分出胜负,哪派刚又点气色就找借口打压打压,实在找不到借口还有妹夫这个大杀器呢。
  现在驸马王诜真成天煞星了,因为他被贬官的朝臣两巴掌都数不过来,但这样做最符合皇帝的利益。
  于是这两拨人就把目光瞄准了神宗皇帝的儿子们,立谁当储君就是他们决胜的战役,和湟州币制改革比起来这件事儿明显更重要。
  所以说洪涛还得托这些侄子们的光,是他们帮自己吸引走了朝臣们的大部分注意力,否则币制改革的事儿指不定得扯皮到什么时候呢。
  朝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洪涛却浑然不知,还因为一项小小的币制改革喜不自胜。这种行为在裴英眼中就是严重的不合格,不配称为朝堂中的一方势力。也就是神宗皇帝在位,这位驸马才能借势而上,一旦皇位更替,马上昙花一现。
  可这种话裴英是永远不会和驸马谈的,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已经成了血液里的一部分。哪怕长公主当年曾于自己有恩,那也不能办出格的事儿。
  自己能做的只是在底线之上,尽量盯着这位疯驸马别走得太歪。只要能守住这根线,不管谁当皇帝都不会对疯驸马过于苛刻。好歹也得叫声姑丈,顶多是不给权利,荣华富贵无碍。
  “替你师傅也烧柱香,然后去和他说本官正忙于币制改革,这是在为陛下、为大宋造福,所以不能陪他老人家巡视湟州。待新币顺利发行之后,本官再去赔罪。”
  洪涛还真去皇帝庙里上香了,目的不光是来感谢神宗皇帝选择相信自己,还想让黄蜂拖住裴英,免得这个老宦官整天盯着自己不放。
  “末将不敢去,师傅会打人……”黄蜂怂了,眼神里全是惧怕,也不知道他小时候受过裴英什么样的教育。
  “打两下又不死人,难道非让本官整日陪着你师傅四处跑?这件事儿关系到湟州和甘凉路未来的大计,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莫要啰嗦,有事去天煞庙找我。”
  废话,如果裴英好对付洪涛也不用舍了黄蜂,有他在自己身边比围着好几个特种兵都踏实。这不是没辙了嘛,让别人去应付老宦官根本招架不住,先不聊经验,光是身份上的差距就没法说话。
第436章
蓄势待发
  天煞庙,不对,现在应该叫湟州银行。它的样子也变了,小院变成了高大的圆形三层石头堡垒。没错,就是堡垒,灰不拉几的大石条一层层堆砌出来,大门由纯钢打造,每层不多的小窗户像极了射击孔。
  但真正的射击孔并不是这些窗户,它们在遇到袭击时也会被钢板从里面堵死,最低的窗户距离地面还有五米,比城墙都高。
  这里没有射击孔,它的所有武器都在第三层的平台上。这里有三十具小号的攻城弩专门用来发射霹雳弹,不管来了多少兵马都能抵抗一阵子。
  没错,设计理念就是顶一阵子,至多不超过两天。假如两天之后还没有援军抵达,再抵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该带着黄金跑路就赶紧跑,这段时间也正是留给银行内部人员搬运黄金上船的。
  此时在堡垒二层的大厅里,洪涛召开了湟州币制改革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参与的人员并不多,基本都是儿童团和青年团成员。
  莲儿、紫菊、王六、王八必须出席,她们四个人是银行经理,不管什么政策都要由她们颁布,州衙与安抚使衙门只是协助。
  周一日和蒋大郎也获准列席,做为两座主要城市的实际管理者,有关币制改革的一部分政策将由他们传达下去。
  另外还有富姬、朱八斤、许东来、王大头、彭大、胡二、武四,他们也是币制改革的直接执行人,分别要负责一部分工作,也需要知道总体安排。
  “若是从今天算起,小钱每天至少能出十贯。金币的数量主要靠民间,银行的发行量每天不过十枚,全部由大宗采购支付出去,需要注意的问题主要有三个。
  第一就是保证价值,湟州和甘凉路里不许有任何一家商户、一个人拒绝使用新币,违者以金融法处罚,绝不留情。
  同时宣传工作也要跟上,一日、王二、王七、大郎,这个工作由你们来完成,务必要做到位,但也不能纯靠嘴说,得有实际行动让百姓们看到,要由我们带头去支持新币。
  从六月起属于政府预算支出的人员工资、军饷、大宗采购皆要采用新币。三个月之后,政府所有收入支出也全部由新币结算。
  铜币在民间可以流通,对于外来商人原则上依旧可以用铜币购买货物,但购买力要低于新币。同时鼓励他们使用黄金铸造金币做为货币,价格上可以给以一定优惠。
  有关打折和优惠的幅度,王六和王八那里有绝大部分商品的价格兑换表,大家可以领回去仔细对照,不妥之处下次开会时再商议。”
  币制改革不是一锤子买卖,它的周期很长,要以年计算。刚开始新币的流通量并不能完全代替铜钱,再考虑到民众的使用习惯,强行用政策兑换不可取。
  洪涛计划用三个月到半年时间改变大家的习惯,并为新币建立基础信用。这个工作不能从百姓那头做起,他们最弱小、最没有抵抗力,更稳妥也更人道的方式是从另一头做起。
  古人不是云了嘛,上梁不正下梁歪。官员和政府就是国家的栋梁,它们必须正,下面的各阶层才会效仿。从某种意义上讲,一个国家的整体素质高低,基本就体现了这个国家政府执政水平的高低。
  这不仅仅是道德问题,还是执政基本能力问题。假如遇到吃亏的事儿就让老百姓先尝试,那还要政府毛用,百姓们难道缺爹?
  “第二点更重要,我建议大家详细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湟州的币制改革并没有得到朝廷全力支持,换句话讲,朝中还有很多人不愿意看到我们成功。所以呢,我们在预防意外的时候,放在第一位的目标不是百姓、也不是奸商,而是官商。他们可能会以普通商人的面目出现,搞不好还会和外来商人勾结。”
  “但我们一定不要被表面现象蒙蔽,任何一个不符合常态的变化都要被重视,并及时上报湟州银行和湟州巡检司得知。过几天本官还会召开一个特别会议,专门针对几种恶意金融手段进行讲解。”
  喝了一口水洪涛继续往下讲,币制改革自己玩得并不很熟练,有没有大漏洞目前也看不到,那就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了。
  这几天洪涛专门听取了王家那些老账房对古代金融手段的讲解,再综合后世的一些金融手段,总结出来几种最可能在湟州发生的,并相应制定了几套预案,用来应对有可能发生的古代金融风暴。
  能不能管用现在还不知道,反正有总比没有强。搞金融其实就和建立军队一样,光平时搞好训练只能算完成了一少半。好的士兵并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靠一场又一场的真实战斗磨练出来的。
  湟州银行和参加币制改革的这些人就像初次上战场的新兵,做为她们的将军自己必须要想得更多更周到,尽量打赢第一次,以后她们的信心就会更足,更容易临危不乱。
  “还有第三点,相比前面两点这一点最重要,它就是官府的信用问题。新币的推广靠的就是信用,我们当官的信用,不是用权强迫。既然已经有了金融法,那我就好奉劝各位,千万别为了讨好本官而去强迫别人兑换新币。”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你们的手下很难说。所以本官要不讲理一次,谁的手下犯了这一条且不加妥善处理,你们将会与他同罪。破坏币制改革可是仅次于谋逆的重罪,各位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就算本官以底限判决,也得去矿山里挖上两年石头,还有没有命熬到刑期是个大大的问号。各位一定要好自为之,不要陷本官于不仁不义。”
  多好的政策也得靠人去执行,王安石搞的青苗法理论上不管对国家还是对百姓都有利,可实际执行起来的效果却不尽人意,甚至可以说适得其反。为什么呢?答案就是人!
  每个人所处的社会地位不同、社会阶级不同,都会产生利益差异。当官的有可能想办好这件事儿,属下也不是出于破坏的目的,但被利益一左右,原本的目的有可能就变味儿了,结果也容易跑偏。
  古人可能没完全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还没总结出来这套理论,他们的每次犯错正是后人的依据。洪涛既然比古人多看了一千年历史,自然不应该再在这个地方摔跟头。
  如果现在把整个国家交给他来管理,想预防这一点很难,即便心里明白也无人可用,因为他影响不了整个系统的运转,这一点王安石应该深有感触。
  但在湟州和甘凉路不存在这个问题,这里的规矩是新的、人员也是新的、各民族混居没有形成太顽固的观念、还没有当地大族势力作对,具备打破常规重新建立的基础条件。所以第一步必须迈的稳,哪怕走慢点都没关系。
  其实洪涛还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优势,那就是他自己。短短两年多时间,王诜的名字已经深深印在了当地人心中。
  这个收获不是通过作秀忽悠,也从来没搞过造神运动,甚至发生天灾的时候都不赈济,而是选择了用狼头狼尾巴换饭吃。
  可就是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满身市侩、胆大妄为、花样百出的怪官,却让大部分人的生活得到了明显改观。
  最重要的是他把饱受战乱威胁的边关变成了远离战争的大后方,再配上同样古怪却非常适用的政策,让大家看到了希望,一种稳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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