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校对)第1033部分在线阅读
罔萌讹看着家梁的背影:“家先生真是伟烈忠直,太后当用于疆场朝堂,讲故事这种话……”
“讲故事有你就行了?”梁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还吃上醋了?我待家先生,如弟子待师傅,跟你不一样。”
罔萌讹自失一笑:“臣只恨无家先生之能,可为太后解忧,唯有这一身而已。”
“休说此等混账话!”梁太后啐了一口,站起身来:“走吧,去看看那好儿子……”
秉常已经被控制了,门口五位膀大腰圆的侍卫,根本不让他出内室。
“你们要干什么!朕是夏国的皇帝!你们要欺君吗?”
侍卫面无表情:“奉太后懿旨,陛下身体未适,需要安养,不可外出受了风雪,臣等职责在身,不敢不从。”
“我的内侍呢?你们将他们怎么样了?”
侍卫面无表情:“几位内使伺候陛下不周,还冲撞皇后,太后有旨,一体发往西郊斩首,现在,应该已经葬了。”
“你……你们……好……你们一个个都好得很!”
秉常暴怒如狂,将台几上的陈设全部扫到了地上,抓起一个笔筒朝侍卫们砸去。
笔筒砸在侍卫胸甲之上,侍卫躲都不躲,受了这一下。
室内响起了孩子的啼哭,秉常愤怒到了极致:“哭什么哭?!给我闭嘴!”
室内响起一个硬朗的女声:“嚎什么嚎!你先给我闭嘴!”
秉常愣了一下,室内一个衣着华丽的美艳女子,抱着一个小孩走了出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一国之君的体态?”
“你……连你也敢轻视与我?”秉常:“你梁家……”
“梁家怎么了?”一个冷冽的声音在门外先响起,之后才是中官着急忙慌的高唱:“太后到——”
梁太后一身朝服进来,见到满地狼藉,闭了下眼,也不说话。
秉常终究还是忌惮梁太后的威势:“儿子……儿子请问母后起居……”
梁太后没有搭理他,带侍卫将椅子扶好,这才上去坐了,将皇后手中的孩子接了过去抚慰,一边说道:“可不敢受你问安,我现在哪里还是你的母亲?不过是个……梁家人,是你的大敌,拦路虎,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人罢了。”
秉常躬身:“儿子不敢……儿子……刚刚只是一时被侍卫阻拦顶撞,因而……”
梁太后笑了:“要不是李清劝你隐忍,怕是早就爆发了吧?铁鹞子回京的那次,你不是意气风发吗?孩儿啊,你都没有个君王的样子,这天下,又如何可以交给你呢?”
秉常说道:“儿子登祚以来,自问没有行差踏错,勤政爱民,不务声色。”
“我知道复行汉制,惹得母后和舅父不满,但是西夏如今国事见衰,已经到了不得不改的地步。”
“宋国就是榜样,内修法制,外强屏藩,厘清税制,广辟财源,劝课农桑,休息兵甲。母后,要做到这些,就当先复汉制,明树礼节。”
“这……也是父皇当年的定策。”
“呵呵呵……”梁太后冷笑了几声:“这是抬出你父亲来压我,陛下真是学问日精,越来越有出息了。”
秉常说道:“儿子不敢,但是子承父业,儿子自问没有过错。”
梁太后哄好了孙子,将他交回给了自家侄女:“子承父业,呵呵,自太祖到你父亲,谁曾出卖过国家土地与敌国?这又是哪一门子的子承父业?”
秉常如遭雷击,脸色大变,本来就不太健康的身体,禁不住摇晃了两下。
梁太后神色转冷:“曲野河南,每年收粟麦数十万石,活十万余人,如此沃野之地,拱手资敌,这算是哪一门子的子承父业?”
“你那些汉礼,固本,息兵的胡乱点子,我都又得你胡闹。可这一次,我这做娘的,不得不阻止你了。”
“这件事情,说明皇帝对梁家的愤恨,已经超过了杀父的敌国!不然如何能做出这等丧心悖逆之举!”
“我……我没有……”
“对,你没有,这等羞没祖宗的举动,你也知道见不得天日。你只敢用面粉水写了,通过李清密送宋廷,想祈求宋国相助,诛除我等。”
“你这是将刀柄送到敌人的手上,就算是事成,就算梁氏没有了,皇帝我问你,夏国,还有吗?”
“你这是要拉上全夏国上千万人,祖宗打下的数十州江山,给你的愚蠢陪葬!”
“这都是你们逼的!”秉常知道事情败露,再也无可抵赖,也就不再掩饰讨饶,眼神中透露出的,全是这些年被压抑,被折磨之后爆发的变态疯狂。
“这都是你们逼的!亲政数年,朕的旨意,何曾出得这个房间,不不,即便是这个房间里,你们都还要干预进来……”
说完一指自己皇后:“这个小贱人,不就是你们的安排?!这个江山,不早都是你们梁家的了?!”
说完又指着梁太后:“嵬名氏的血脉,就脏在了你这妖妇的手里!当年先父就不该娶你,你先是卖夫求荣,再是鸩杀父亲,改易他定下的国策,扶持外戚把持朝政,一桩桩一件件,不就是你们梁家人的卑劣勾当?!”
最后一指门外的罔萌讹:“还有脸提父亲,提太祖景宗,如今他们就在青苍之上看着你!看着你在內宫蓄养面首,看着你玷污大白高国的名声?!看你死之后,有何面目见父亲,有何面目见嵬名先祖!”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种鄂的方略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种鄂的方略
面对儿子的指责,梁太后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任何波动,淡淡地说道:“皇帝失心了,带他下去吧,押入木砦,好生供给衣食。”
“在那里,他爱怎么闹,就可以怎么闹;爱怎么喊,就可以怎么喊。人活着,总要舒心了才好。”
秉常怒道:“我还是夏国君主,你梁氏就算权势熏天,天下也还有忠于嵬名氏的臣子!”
梁太后冷笑一声:“臣子?李清那样的臣子?你可知,李清乃是宋朝密谍?!”
“李爱卿?”秉常傻了,然后疯狂地叫喊起来:“不会的!爱卿忠心赤胆,是你们编造污毁与他!你们为了权柄,什么卑污烂贱之事干不出来!”
“痰迷了心窍的东西!”梁太后对这个懦弱无能的儿子厌恶到了极点:“你的那封密信,就是宋人密谍惯用之法!那也是我们能编造的?!醒醒吧!”
秉常终于傻了,眼神开始有些发直:“怎么会……李卿他怎么会……”
梁太后憎恶地道:“拖下去!嵬名一族不劳你操心,如今有了孙子,他,也姓嵬名!”
……
陕西路,转运使司。
巨大的沙盘之前,种谔,徐禧,苏油,范纯粹,吕惠卿,正在讨论定夏之策。
两人在大宋也算赫赫有名,不过和苏油还是第一次相见。
种谔对自己的战略思维,是非常自信的。
而他的战略,其实一直以来都有朝中大佬支持。
王安石,吕惠卿,徐禧,都在其列。
因此种谔固执地认为,他的被打压,就是朝中保守势力畏战压制的结果,以文压武,将大宋平灭西夏的绝佳机会埋葬在了最好的年月里。
现在拿着长长的指挥棒,讲解的话音里边就带上了一丝委屈和倔强。
“现在是宋夏战局最好的时候,横山之策,末将已经谋划了十年!”
“欲平西夏,必取兴、灵;欲取兴、灵;先取银、夏;欲取银、夏;先取米脂。米脂若下,其后必成破竹之势!”
说完将指挥棒指到自己的驻地:“种谔所需兵力无需太多,只需以鄜延本部兵马五万四千,畿内七将兵三万九千,分为七军,方阵而进,以清涧城为基地,逆无定川而上,自绥德城出塞,进围米脂!”
“大军围攻,米脂旬日可下,之后北上,占据石洲,步军五十里环卫,谔亲率骑军精锐,突袭夏州,银州。”
“银州攻下,就是兴庆府南大门灵州,我步军大部随进,围而不攻,吸引兴庆府兵出,以精骑邀之,破之于兴灵之间!”
“其后夏人再无可战之军,秉常只有奉表内附。”
“十年以来,种谔无日不再思量此计,如今大宋军力越发强劲,早非十年前可比,如有青唐、萧关大军前压,虚作声势,夏人必然调集大军防守正路。”
“待到西夏关注西南,种谔再出兵于东境,批亢捣虚,直抵兴庆,秉常孺子,谔往提其臂而来耳!”
苏油看着地图上的沟沟壑壑:“五郎此谋,的确是条奇计。要是再助以火器,可谓是夏人的绝大威胁。”
种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敢当国公赞誉,如果此策可行,还望国公代转圣上,就说种谔十年来枕戈待旦,无一日不在等待召命,克复兴灵,整灭叛逆。”
苏油点头:“边疆有五郎你这样的虎臣,我肯定要告诉陛下的,继续吧,接下来如何?”
种谔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接下来?完了啊?哦接下来就该集兵与麟府,防范辽人过来占便宜。”
苏油说道:“可是河东之兵,已经被五郎你带到灵州了啊,又如何才能防止他们过来呢?”
种谔有些麻爪了:“这个……”
苏油说道:“扯那个太远了,我们还是先说五郎你的进兵线路吧,我来给你复复盘,看看你该如何准备啊。”
“首先,进兵季节,你选在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