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校对)第10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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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油和梁屹多埋是打过几次交道的,当年谅祚围困囤安寨,便是梁屹多埋入寨劝降。
  苏油还赠送过梁屹多埋一套精美的骨瓷茶具,表示自己守卫文明的决心,绝不会投降。
  同时还认真地告诉梁屹多埋,寨子中缺水只是假象,谅祚要是继续固执己见,会一败涂地。
  可惜当时自己和谅祚都认为苏油纯属嘴炮,以为囤安寨指日可下,毫无难度。
  结果夏人在那里遭遇到了建国侵宋以来最大的一次败绩,自己连同谅祚都差点成了苏油的俘虏。
  蕃人好勇,对能打败自己的人,有时反而会产生一种崇拜心理。好多抗击蕃人的宋朝将领,经略安抚使,在蕃人那里都能得到绰号。
  也正是在那一战之中,苏油打出了“益西威舍”的名头。
  虽然是手下败将,但是梁屹多埋一点都不恨苏油。
  是啊,益西威舍明明白白地将一切都告诉了自己,让自己转告先帝好好退兵,一切都是先帝固执己见,咎由自取。
  之后益西威舍还收拾了战争的残局,拯救了不计其数的蕃部,不但有宋国的,还有西夏的。
  后来益西威舍要打萧关,一道命令下去,两川五十四蕃风闻景从,自带饭盒跟随,就是为了报答益西威舍当年救苦救难的恩德。
  可以这么讲,苏油在横山蕃人中的声望,甚至比他在陕西路汉人中的威望还要崇高,已经属于半神之格,好多牧民家庭里,都挂着他的画像。
  再到后来就是开市了,苏油主动在渭州开立榷市,对于西夏蕃部商队睁只眼闭只眼,老实说梁屹多埋在里边可是得了不少好处。
  可如今人都够不着,这点香火情指望不上了。
  正没有抓拿呢,从人又来报:“都指挥,宋朝鸿胪寺的人来了。”
  梁屹多埋只好打起精神出来见客:“夏国使臣梁屹多埋,见过上国官人。”
  分宾主坐下,当先那名丰神俊朗的大帅哥说道:“我是鸿胪寺少卿蔡卞。”
  说完朝边上的小帅哥一摊手:“这是我的手下,鸿胪寺丞邵伯温。”
  鸿胪寺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能,就是掌地图、城险、镇戊、风候、防人道路之远近及四夷归化事。
  蔡卞和邵伯温圆满完成了出使日本和高丽的任务,尤其是高丽,通过傅明珰,扶持起了王颙一支亲宋的重要势力,还绘制了高丽、日本、辽国东京道的详细地图,让大宋对北方大敌的势力分布有了长足的了解。
  从海路回来,赵顼鉴于二人的大功和对外交事务的熟悉,加了两人的官,进二人为崇政殿侍讲和读书,正好大朝会很多藩国来朝贡,于是又给了二人鸿胪寺差遣,先过渡一下,大朝会后再行正式任命。
  两个大帅哥风仪在大宋都是一等一的,梁屹多埋拱手道:“见到两位,就让我想到一人。”
  蔡卞微笑道:“贵使见识过我大宋多少人物?”
  梁屹多埋说道:“贵国涪国公,当年屹多埋与他见过几面,虽然那时还只是个少年,然而沉稳凝重,已然是干臣气局。”
  “两位与国公,气质颇为相近。”
  邵伯温说道:“是了,那时贵使是西夏保泰军司都统军,天都山行营总管。”
  梁屹多埋摇头:“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因此此次出使,特意选择了一条新线,免得路过那伤心之地。”
  蔡卞说道:“自涪国公破萧关之后,西夏入侵我宋国的气焰有所屏息,两国如今也算是平静,西夏来朝,我们也是欢迎的。不过有一些问题,需要请贵使解释一二。”
  梁屹多埋心里暗自腹诽,平静那是你们,西夏河套地区,那一年不被你们边将骚扰?
  今年要不是元帅和家先生玩了一出连环计,只怕收成都保不住。
  不过却不敢这样说出来,只拱手道:“我此次出使,自问没有什么无礼之举,不过寺卿与寺丞要问,屹多埋也自当诚恳作答。”
  蔡卞点头:“大朝会眼看就要开始了,班序演礼都要习练,贵使别因为这些来回调查耽误时间,否则被剔除在朝会之外,回去恐怕都不好跟贵国主上交代。”
  梁屹多埋赶紧躬身:“是是……”
  蔡卞这才开始正式问话:“之前我朝收到国书,说是贵国主上,将派遣翰林侍讲李清任正旦使臣,为何如今却又换成了贵使?”
  邵伯温补充道:“李清乃是文臣,贵使乃是武官。派遣武官为使臣,一般都是磋商疆界,通报军情。作为正旦朝贺的使节,不太妥当吧?”
  梁屹多埋不由得哑然,好在他的急智也不错:“大夏和大宋,两国国情有所不同,我朝孩童,襁褓都在马上,要说文武,其实都可以算是武夫。”
  “即便是李清,职务也不光是翰林侍讲,同时还是领内宿卫。而屹多埋的身上,同样也有知西平府一职,所以我朝文武区分,没有贵朝这么大,并没有以武臣出使的意思,而是只看差遣。”
  “差遣是文事,那屹多埋就是文资,差遣是武事,那屹多埋就是武职。”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占卜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占卜
  “哦……”蔡卞点头:“倒是也言之成理,那就还得问一问,贵使这次来,是以文资还是武事呢?”
  “文资!当然是文资!”梁屹多埋赶紧说道:“听说宋朝要改制,太后命我前来,看看有没有值得夏国学习的地方。”
  “我的任务就是观礼,观礼嘛,当然是文资了。呵呵呵……”
  邵伯温立即抓住漏洞,皱眉道:“太后?两国交往,不是应该承君主的旨意吗?贵国太后撤帘已然数年,君上早已亲政,诏令不是应当出于国君吗?”
  “啊对对对!”梁屹多埋赶紧解释:“我朝君上,一力改行汉制,但是朝堂礼仪,多有阙失。君上命我出行之前,太后还不放心,特意召见,说大宋礼仪制度最是完备,可多留意。”
  邵伯温接着反问:“可据我所知,夏国太后可是一直反对汉礼,力求恢复夏制,为此还于贵国国主发生了抵牾,导致贵国汉制无法推行……”
  “谣传!”梁屹多埋当即否认:“夏朝以武立国,但是家先生说过,儒不当分文武才是。君子六艺里边,礼乐为德,射驭为武,书算为文。”
  “汉唐之世,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儒臣多了去了,因此我朝并非反对汉制,而是认为适合大宋的汉制,不一定适合夏国。”
  “大宋更偏于书算,夏国更偏于射驭,但是同为国家,在礼乐纲纪一道上,重视程度却是没有差别的。赵武灵王,不是也曾改胡服骑射?却也还是算作东周列国嘛。”
  蔡卞笑道:“贵使倒是言辞便给,贵主也算是知人善任。”
  “但是国书上之前写的是李清,被你取代,除了能力方面,就没有别的原因吗?”
  “没有。”梁屹多埋睁着眼睛说瞎话:“屹多埋也不敢自比李侍讲,不过……啊,不过屹多埋与贵国涪国公有过交集,听闻涪国公如今成为贵国重臣,太后……啊不陛下,念在这一点上,才让屹多埋侥幸得了此职。”
  邵伯温问道:“朝令夕改,不说对两国邦交造成的影响,李侍讲那里没有怨言?”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梁屹多埋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或者另有任用吧……”
  蔡卞又问道:“这个我们先放在一边,还有一个问题,此次入觐,贵使为何不走旧路?”
  梁屹多埋脑子都有些见汗:“这个也是有原因的,以往夏国入觐,使节会从萧关出峡,然后于天都山休整,递交关文,等待贵国引伴。”
  “然而天都山久沦与叛贼李文钊之手,此贼狼子野心,最怕两国修好,一贯阻坏我朝入觐之路。”
  “我接到使命抵达萧关时,听闻李文钊点起兵马,囤兵在葫芦川,因此只好改道环庆。”
  “结果贵国环州知州也在两川用兵,熟蕃听说也在造乱,我只得继续向东,于清涧城入宋。”
  “此乃权宜之计,屹多埋顶风冒雪,不惜多行了上千里,就是为了赶来朝贺上国陛下正旦,还请鸿胪寺念在屹多埋这番辛苦的份上,原谅不得已的失礼之举,体谅屹多埋一片苦心。”
  说完以手拭目假哭起来:“如因此事惹恼了贵国君上,那屹多埋就万死莫赎了,只能去宣德门自尽,向宋国皇帝谢罪。”
  “唯望宋国陛下念在屹多埋一片诚挚的份上,继续安静之策,则是两国臣民之福,让屹多埋虽死无憾……呜呜呜……”
  蔡卞和邵伯温对视一眼,邵伯温说道:“贵使不必如此,大宋也非不讲理的国度,这一点,还请贵使放心。”
  梁屹多埋立刻不哭了:“多谢大宋,多谢寺卿寺丞体谅。”
  邵伯温冷笑道:“不过我们临来之前,刚出鸿胪寺,便见两雀争梅,一雀坠地,于是少卿让我起了一课,占卜了一回。”
  梁屹多埋问道:“寺丞还懂这些?”
  蔡卞笑了:“这位是安乐先生公子,易数之精天下独步。”
  “在日本的时候,测算出乱臣对国主不利,抓到了宵小,找出了乱臣;又卜算出大妖巢穴,举火焚之。日本国主奉为上国良师。”
  “后至高丽,又为高丽国主堪舆得上等陵地,国主尊奉为尚卜,厉害着呢。”
  梁屹多埋听得心惊肉跳:“安乐先生之子?这个……”
  邵伯温笑道:“召以应事,不动不占,不因事不占。既然寺卿提到了此事,那就有了占卜之机。”
  “于是我就对着梅花扔了六枚金钱,说来巧了,与当年我父亲所占过的一卦,卦象完全一样。”
  “辰年十二月十七日申时,父亲观梅,也是见二雀争枝坠地,曰:“今二雀争枝坠地,怪也。“因占之,字辰年五数,十二月十二数,十七日十七数,共三十四数,除八余二,属兑,为上卦。”
  “加申时九数,总得四十三数,五八除四十,余得三数,为离,作下卦。”
  “又上下总四十三数,以六除,六七四十二,余一为动爻,是为泽火革。初爻变咸,互见乾巽。”
  “于是断之曰:‘明晚当有女子折花,园丁不知而逐之,女子失惊坠地,逐伤其股。’”
  梁屹多埋听得两眼冒金星,不过也松了一口气:“这可太神奇了,安乐先生是如何做出这样的预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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