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校对)第55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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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忱说道:“上月十四。”
  苏油更加纳闷了:“上月十四的事情,怎么二月了才闹出来?”
  梁彦明说道:“相公说是怕影响了陛下过节的心情,所以直到此时才说。”
  苏油不再犹豫:“走,进都厅详说。”
  正堂外,一帮子官员正等着苏油训话呢,苏油见了一皱眉:“朝中急事为先,叫他们先散了吧。”
  梁彦明挥手:“今日不得闲了,先散了先散了,改日再来拜见大尹。”
  众人只好散去,苏油到都厅坐了,问了两人的经过,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熙宁六年正月十四日,赵顼召群臣大内赴宴,晚上一起赏灯。
  王安石乘坐自家马车去大内,马车到了大内宣德门西边的右掖门,按照惯例准备到了宣德门里面再下马车。
  这道门直通宰相议事的政事堂。王安石平日里每天到政事堂上班都走这条路,非常熟悉。
  然而今天到了西偏门口,大内卫士王宣等数人却来拦截王安石的马车。
  王安石的马夫猝不及防,收不住缰绳。守门太监张茂则就指挥众人拿手中武器——骨朵,挞打王安石的马,阻止马继续前进,并把王安石的马夫也拉下来殴打。
  王安石的随从赶紧上前阻止:“这是王相公的马,为什么不让进?”
  张茂则冷冷地说道:“王相公也是为人臣子,岂可如此!难道想当王莽吗?”
  王安石在车轿里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却没有发作,从车轿里面下来,挥了挥手说:“不要吵了!我自己走进去就是。”
  到了第二天,王安石便派人去调查宣德门下马的规矩。
  行首司的官员说,执政历来是在西偏门里面下马。
  皇城司的官员说,从来就没有规定执政在哪里下马的条例文书。
  大内巡检指挥使毕潜说,上元节时两府执政都是在西偏门外面下马。
  王安石为了不扫宋神宗的雅兴,直到上元节假期过完了,才把这件事报告给赵顼。
  奏章写得非常明白:臣到宣德门,按照惯例到西偏门内下马,结果被守门卫士殴打随从人员和马匹。
  守卫大内的亲从官从来都是熟悉事体的,不该对执政的大臣如此放肆。
  但现今敢如此,一定是有人暗地里指使。
  臣平时遇事,总要抗争曲直,分辨对错,但都是为了国家大义,岂敢为了私事而骄横!
  恐怕是奸人想借这件事激怒臣,然后中伤臣不敬。
  臣刚开始的时候不敢上告,是怀疑有条制规定,所以先去查验。
  结果并无条制,只有皇城巡检指挥使毕潜称,在宣德门外下马。
  但从臣初列执政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宣德门外下马。并且此事也不是从臣开始,臣以前跟随任参知政事的曾公亮,也是在宣德门内下马。
  因此这件事情,还请陛下给个说法。
  赵顼听了王安石的报告,也觉得奇怪——这个事情不对呀?我以前还是亲王的时候,地位在宰相之下,也是在宣德门内才下马,如今为啥不然进门洞了呢?
  于是赵顼同意王安石调查此事。
  王安石先是到行首司查日记,发现宋仁宗嘉祐年后,宰执都是在门内下马。
  行首司的官员王冕也说,上元节从驾观灯,两府都是从宣德门西偏门内下马,从左升龙门出。
  但这只是习惯,不是制度,那就再问问两府好了。
  冯京三元及第,竟然说自己记不得了,推得那叫一个干净,然后强调自己有时候就是在门外下马的。
  文彦博则咋呼说,老夫从来都是在宣德门外下马!
  王珪比较老成,觉得这事情事关相权的尊严,把王安石请到一边,悄悄告诉了他一件事——这事情,还有别的当事人。
  当时随行的中书驱使官温齐古,曾经给他讲过一个听来的传言。
  那个传言的内容,是说当日有人见到俩大内守门人聊天。
  一个说:“击打宰相马,如果马受惊使宰相受伤,恐怕承担不起罪名哟。”
  另一个则说:“我岂能不知道,但上面逼得紧,奈何?”
  王安石连忙把温齐古找来询问,温齐古怕入狱,一口咬死说不认得是哪个堂吏传到他这里的了。
  王安石得不到两府的支持,最后只好上奏,把宣德门卫士送到开封府处理,同时有一名御药院内侍,给马夫和马验伤时态度蛮横,也请送到开封府处理。
  宋神宗准奏,这个事情,交给苏油,还有开封府判官推官协助查明办理。
  靠!苏油都傻了,这事情摆明了就是宫内的动作,特么的张茂则这个老东西,老子回京他莫名其妙地跑来传旨,现在又闹出这样的事情,不是太皇太后或者太后指使的,那才是见了鬼了!
  拗相公也是,自己个要闹,闹到下不了台了,就丢锅给开封府,真当老子是御用背锅侠?!
  还有赵顼,就不能硬气一回?他那个妈和奶奶就真的那么可怕?!
  老子想了好多天,一堆计划还没有安排出去,现在竟然先要接手这样的破事儿?
第六百四十九章
冷处理
  第六百四十九章冷处理
  两宫的这种手法,简直就是妇人使泼,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是对政治生态的巨大破坏!
  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凉一下比较好,对梁彦明和沈忱说道:“我这谢表还没写呢,待我先把给陛下的谢表写了再说。”
  梁彦明连忙道:“我来给大尹研墨。”
  沈忱则铺纸压纸。
  苏油见两人忙活,笑道:“两位也不用太紧张,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王相公已经把能做的做完了,他也知道没法继续追究下去,又需要个台阶,因此把包袱丢给了咱们,这个分析没错吧?”
  两人连连点头。
  苏油继续说道:“现在好了,张茂则是太皇太后的人,这事情到温齐古那里就算完,难道还能继续往上?明摆着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事情王相公只有吃亏,不对,准确说也不算亏。”
  “相公当时没有闹起来,还是很稳的,其实从那个时候起,这事儿就已经算完结了。”
  “陛下的意思也明白,大臣在宫门失了体面,怎么都要给个说法。”
  “所以三方现在都需要个台阶下,谁来当这个台阶?就咱们开封府呗。”
  梁彦明,沈忱连连点头,经探花郎一分析,可不就是如此?
  苏油提起笔开始写谢表:“你们也别觉得委屈,开封府生来就该干这个活,因此该背的锅,就是要背起来。”
  说着唰唰唰开始动笔,嘴里还不停:“或者换一个说法,就是为了朝堂安稳,开封府必须不计得失,调谐鼎鼐,勇负重担,砥砺前行。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不禁哭笑不得,能把背锅说得这么响亮,探花郎你果然是探花郎。
  苏油继续安慰开导:“开封府不差钱,就算差钱我也可以去和陛下求来。所以我们要能做事,做出其余州府做不到的事,做出让朝野都赞不绝口的事。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哪些事呢?不外乎四个字,两件事——繁荣,安定。”
  “凡是影响这两件事的,我们就要拼了命去争,至于那些鸡毛蒜皮,我们是能抹就抹,不能抹就背。这样功劳苦劳都有了,陛下相公看在眼里,人心总也是肉长的不是?”
  “这就是开封府事务的正确打开方式。既然相公都查了法无明禁,那侍卫们在宫门殴打首相车马随从,就是做事唐突了。”
  “所以过两天,将殴打王相公的那些禁卫们提出来,带头的打三十板,其余的十板,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之后我会奏请陛下明确法令,非有特旨,群臣以后都在宫门外下马下车。”
  “王相公没有及时奏报,迁延时日,导致案情无法继续追索,所以作为当事人,也应该负一定的责任。”
  “事情就只能这样处理,大家也都下得来台。”
  两人一边看着苏油麻利地写着谢表,一边跟他们分析交代事务,心里也是佩服,探花郎年纪不大,心思和笔杆子那是真来得。
  写完谢表,苏油这才说道:“把他们都叫进来吧,先认个脸熟,然后说说今年的大事。”
  大事就在眼前,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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