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随身空间第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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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凤卿回来时,就看到一副睡美人儿的美丽画面,苏丽言搭了条毯子,头靠在软榻上边上,一头半湿的乌黑秀发泛着幽蓝的光泽,披散得一床都是,她披着一件柔软的厚袍子,一只素白的小手还捉着领口处,不让袍子滑了下来,里头是乳白色缎子寝衣,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又顺眼,他刚从外头回来,还带着满身的寒气,苏丽言也没睡着,浑身感觉一冷,一双笼着烟雾的大眼就缓缓睁了开来,看到元凤卿正脱着黑色斗蓬时,就冲他笑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侍候他脱衣裳:“夫君回来了?”元凤卿答应了一声,见她将黑色披风挂到了屏风旁的架子上,又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过来,接过一口喝了,声音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些:“这两日不用去请安了,就称病,太夫人不会怪你的。”他是已经做了决定,话里的意思,显然有要将黑锅转移,苏丽言称病不去请安,太夫人本来因为生辰之事就不满了,这会儿再听到她生病的消息,还能有个好脸色?不过元凤卿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做了什么,苏丽言隐隐猜到他应该是将事儿推到徐氏头上去了,太夫人余氏不找自己麻烦,就指定会找徐氏麻烦,她眼珠微微转了转,本来这段时间确实也是累得狠了,能休息几日自然是最好,再说徐氏本身就已经惹了太夫人不快,俗话说虱子多了不愁,反正她已经够麻烦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一想到这儿。苏丽言很快就点了点头,温柔恭敬的道:“妾身一切都听夫君安排。”说得她有多乖巧多为自己着想一般,元凤卿嘴角狠狠一抽搐,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收拾洗漱了,第二日苏丽言睡觉睡到了自然醒,果然没见到太夫人院子里派人过来斥责。显然元凤卿之前已经为她请过假了,悠闲的过了几日舒坦的时光,每日除了看书做女红之外,又不用请安,时间过得特别的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中旬,还差十来日就要过年了。元府里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苏家早早的就打发人来送了要过年的年货,除了给元家诸人的之外,华氏还另外给女儿准备了许多珍贵的补品,就怕她上回小产伤了身子。往后再有子嗣困难,太夫人虽然眼红,不过已经收过一回礼,再争夺孙媳本身的东西难免惹人闲话,因此也只是嘴上酸溜溜的说了几句,就这此作罢。
腊月二十八号时,元家已经早早的开始准备过年了起来,每日膳食都是大鱼大肉的,太夫人生辰时请的戏班子还没走。就是想留他们唱到元宵之后才放人离开,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元府每日都是吹弹唱奏的声音,每回闹到夜半三更时才作罢,周围的村民们也并未有抗议的,一来他们一年到头也未必听得到一回唱戏。此时生活简单,人人都爱图个热闹,难得元家这回请了戏班子唱了这么长时间,这件事令村子里欢喜的程度简直是要比过年还热闹,二来此时的人也老实,在真正的贵人眼中看来,元家是没落了,可是在普通百姓眼中,元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还是很令人害怕的,一般的地主老爷就够让人生惧了,更别提元家这样做过大官的人,百姓们不懂什么叫被贬,只知道元家富贵无比,又人多势众,因此有戏可听的情况下,就算是被吵着了一些,也没有谁敢来闹过。
苏丽言来到古代一年多,已经习惯了每日早睡早起这样简单的生活,戏班子一来,她是最为痛苦的,每日固定睡觉的时辰睡不了,耳边还响着锣鼓唢呐声,嘹亮得厉害,元凤卿好像对这些戏剧也并未有元家诸人的痴迷,每回也早早回房,夫妻俩也是互相望着说不出话来而已,这样的吵闹下,要想静下心来看书刺绣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身边还在元凤卿在,苏丽言连想进空间都不行,各种痛苦之下,每日掰着手指头,就盼望这戏班子赶紧走了才好。
好不容易过了年,徐氏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苏丽言在过年前几日就恢复了请安,不过郭氏倒还没好,她跟徐氏的情况相反,徐氏之前那么厉害都能下得了床了,她比徐氏前期时看起来好一些,可到后来却越发严重,这会儿连床都下不来,更甭提请安了,元二郎身子不适得很,最近天寒地冻的,他整日连院门也不出,赵氏成天侍候着她,因此请安的,依旧是几个姑娘和苏丽言一个儿媳妇加姨娘们。
元湘凝又搬到了徐氏院里住着,方便照顾她,大年初五苏丽言一大早的请安时,就见到她已经守在了徐氏面前。
也许是节下,徐氏穿着一件朱红色的缎面衣裳,头上戴了黑绒绣花扁额,脸色灰败,不过精神倒还算尚可,看到苏丽言进来时,冲她淡淡笑了一下,招呼道:“丽言来了。”她刚一说完,就闷咳了两声,元湘凝看苏丽言目光还是淡淡的,不过少了之前那种怀疑之色,但仍旧不见得有多亲近,只是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才又重新转过头看徐氏,拿了帕子替她擦嘴,动作倒也细致温柔。苏丽言连忙上前接了元湘凝手里的药碗,自个儿吹凉了,递到徐氏唇边,见她喝过了,才笑道:“儿媳瞧着今儿早上天气就好,果然大夫人精神也好了起来,眼见着病愈是指日可待了。”
徐氏虽然知道苏丽言这话不见得是真心,毕竟两人积怨已深,可是听苏丽言这么说时,她唇边依旧是不自觉的露出丝笑意来,这回她病得实在是太久了,险些没能挺得过来,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平日惜命的人,这辈子她好日子还没过够,就这么撒手归去哪里肯甘心,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因此这会儿最爱听的就是人家说她身体健康的话,尤其是在这过年当下,更是吉利异常,徐氏虽然不待见苏丽言,两人之间也有龌龊,可这会儿听她说这话,依旧是笑着拍了拍她手:“你是个有孝心的,我就承你吉言了。”
“大夫人说的哪里话,您身体健康,不过是小风寒而已,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苏丽言微微笑了笑,又舀了药喂给徐氏喝了,精致异常的脸颊上露出一丝温婉的笑意,在这冰冷的冬季,看得人心里尤其舒服,就连平日不喜欢她的徐氏,这会儿看了苏丽言,也不由得心里承认她确实长得好,尤其是笑着的时候,让人连心里都好像暖和了起来。
元湘凝坐在一旁,看这对婆媳你来我往的,一副亲昵异常的情景,要是不熟悉二人以往旧怨,不明内情的人来看,估计还当这是对亲生母女了。她唇边弯出一丝笑意,眼里透出讥讽之色,也不打断这二人虚情假意的亲昵,只是侍候着徐氏起了身,等她喝完药,又拿了帕子给她擦了嘴,徐氏身子不爽利,除了喝药,许多油腻的东西还不能吃,可是这会儿正是年节下,元府厨房里备的大多都是鱼肉,她能吃的不多,因此就在小厨房开火,平日熬些稀粥填肚子,肚腹里油腻是去了,喝药效果也有,不过身子却是更空了,太夫人又对徐氏不满,不给她好东西补着,因此这会儿徐氏身体眼看着好,但却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没过多时,大房里陆陆续续请安的人来了,几个姨娘与庶出的姑娘们先过来,正是过年初五的时候,平日里逢五过十来请安的元姐儿元淇敏也要日日过来,直到坚持过了元月十五的时候,才恢复以往的规矩,可是这会儿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大房里郭氏又病得厉害,元淇敏身边难免就有人疏忽了些,要是以往还有徐氏照看着,可是这会儿徐氏自顾不暇,哪里有闲心去管元湘敏身边照顾得细不细致,元淇敏虽然厉害聪惠,但到底年纪小,许多侍候的下人中又是有油滑的,这会儿过年大家都自顾着自个儿,哪里顾得上她,因此倒也吃了不少苦头,人眼瞧着消瘦了一圈儿,连下巴都尖了。
过来给徐氏请安时,精神还有些萎靡,苏丽言看了一眼,并没开口多说。她心里对这小姑娘实在是生不出半点好感来,实在是以往元淇敏给她留的印象太深,都不是什么好的,这会儿见她消瘦,也不觉得同情,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别了开去。
谁知这会儿元淇敏心里正窝着火,她以往一惯就是天之骄女,大房中第三代就只得她这么一根独苗,再加上她嘴巴甜又会哄,谁不让着她三分?平日在徐氏面前装乖卖好,谁都得好好哄着她,但最近先是最疼她的徐氏郭氏接二连三的病,接着连下人都不如以往侍候的精心,她平日里火倒是发了不少,但效果却不佳,总觉得谁都有意与她对着干,看苏丽言望了自己一眼,元淇敏平日被人宠着,再加上郭氏偶尔的嘀咕,就看不上这个三婶,这会儿心理作用下,越发觉得看她不顺眼,好像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烦燥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般。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姑娘的陷害
元淇敏看着苏丽言不怀好意的微微一笑,随即又低下头来。
苏丽言正好瞧见这小姑娘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眉头跳了跳,心里就提高了警惕,却听那元淇敏请安完之后,就哭哭啼啼的一下子冲到了徐氏怀里:“祖母,呜呜,祖母。”她声音娇娇嫩嫩的,又一向惯会撒娇,看她这副娇弱的神情,徐氏被撞得胸口一阵闷疼,不过却对她发不起火来,只是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肩膀,表情略有些痛苦道:“敏姐儿怎么了?可是下人们侍候得不好了?”
元淇敏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她本身长相就精致,这么哭着倒也十分惹人怜爱,苏丽言看得分明,她眼睛里怨毒之色一闪而过,也不知道小小年纪,哪里来这么狠辣的眼神与心计,她眉头皱了皱,就听元淇敏抱着徐氏撒娇:“全靠祖母怜惜!敏儿自娘亲生病以来,就担忧祖母的身体,偏偏又怕吵到了祖母,让您不能好好养病,心里担忧得不行,幸亏祖母福寿绵延,病好了起来,可怜娘亲,至今还未清醒。”元淇敏说完,又低头擦了擦眼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徐氏心疼得连忙抱住她,不住的心肝宝贝呼吸,疼惜得跟什么似的。
旁边元湘凝也不开口说话,冷眼看着这小侄女哭啼,元淇敏好似也觉得哭够了,赖在徐氏怀里,抽抽噎噎拿帕子擦眼泪:“咱们元家以前也好端端的。不知道为何,就这一年遭了如此多事。”她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苏丽言一眼,掩去了眼里的一丝不怀好意,不过毕竟年纪还小,就算是有心思,也不如大人掩饰得当。因此还是被苏丽言瞧了出来,心里又惊又怒,觉得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心思竟然如此狠毒,话里意思竟是在暗指她嫁进来元家不详了!
要是真有人相信了她的话,指认自己不详的话,说不准元家会将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推在自己头上!真要说起来,运气这东西也是有前兆的,如元家不去掺合争偖一事,自然不会有今日之祸。点点滴滴都是以前的因现在结的果,可坏就坏在如今是封建年代。这时候女人地位低下,要是媳妇真被扣上一个不祥的帽子,再加上元家人又不是什么讲理的,怕是太夫人等人还巴不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名声。好逼死自己正好捡了自己嫁妆呢!
元淇敏这丫头年纪小小,却是如此阴狠,苏丽言心里又惊又怒,面上却是半点不显露出来,只是目光冷淡的看了元淇敏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来。接着听元淇敏还在哭道:“敏儿真是担心娘亲身子,幸亏祖母有天庇佑。”她说完,又靠近了徐氏一些。
本身元淇敏年纪小。又会说话,徐氏本来心里就不喜欢苏丽言,又觉得孩子天真无邪,断然不会胡言乱语,说的话肯定是有依据的,因此心里就信了七八分,看苏丽言的目光都带了怀疑与阴冷之色,却是没开口,冷冷半晌,才拍着元淇敏的背脊道:“敏姐儿的意思是什么,祖母倒是糊涂了!”语气里带着鼓励之意,显然是要元淇敏直接说出来,一边又意有所指的看了苏丽言一眼。元淇敏人小成精,哪里看不出来徐氏已经有所怀疑,当下心里大喜,嘴角不由就弯了起来,连忙道:“敏儿就是觉得三婶嫁给三叔之后,咱们元家就好像不如以前好过了,是三婶和咱们元家不合吗?”
她说完,脸上露出一丝怯怯之意,小心的往徐氏怀里钻了钻,一双小手抓紧了徐氏的衣裳,脸上露出惶恐害怕之色,小小声道:“祖母,敏儿说错话了吗?”她一边说着,一边眼里就含了泪水,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惹得徐氏心都快化成了一团,又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一边咳着,一边冷眼看着苏丽言:“敏姐儿年纪还小,你就是说错了话,你三婶也不会与你计较的,丽言说是吗?”徐氏一边咳着,一边说着,目光看向苏丽言,眼里带了警告之色,一旁元湘凝手轻轻在她背上抚着,脸上一如既往的冰冷,像是没听到现场的人在说什么一般,只是一味的安静,如置身事外的样子。
“大夫人此言差矣!”出乎徐氏意料之外的,苏丽言却是冷冷一笑,接着大声反驳了起来。
“敏姐儿年纪小没教好,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大夫人也是长辈,吃过的盐比丽言吃过的米还多,怎么也会如此觉得?莫不是大夫人病还没好全?”苏丽言柔声细语的,却是一句话气得徐氏两眼发昏,险些当下栽了下去!苏丽言却不理睬她,话里暗指她脑子烧糊涂了出了毛病,徐氏哪里听不出来,连元湘凝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表情有些不善的盯着苏丽言看。苏丽言却不惧这对母女,在场的众姨娘姑娘们个个都低下头去,对大夫人婆媳间的争斗一个个装聋作哑不敢插嘴。
唯有苏丽言却不肯甘休,也不顾大夫人徐氏难看的脸色,接着又道:“敏姐儿年幼无知,儿媳自然不与她一般计较!”元淇敏一听到年幼无知的话,当下脸颊烧得火辣辣的,她如今已经八岁了,最多能说她年幼,要是真被栽上了一个无知的名头,过两年恐怕难以说亲,她可不想像庶出的姑姑一样,年纪大了,最后没得挑,随意嫁了出去吃苦受累还是自己。古代人本来就早熟,这些事情都得要早早打算的,元淇敏最多再过三年就得议亲,说着远,不过慢慢挑来选去的,时间也不可能多,苏丽言给她安了这个名头,她自然不肯甘休,只是苏丽言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略提高了些声音,又接着道:“元家的情形如何,实在是与妾身无关,元家如果显赫无比,妾身身份低微,自然是匹配夫君不得,莫非敏姐儿这话,是在说大老爷无能,惹了皇上才给元家闯了大祸不成?大夫人觉得敏姐儿没错,难不成也是赞同这个说法的?”苏丽言也没有像平日一样说说就罢,反倒是提高了声音起来,她对大夫人语言上没有丝毫不恭敬的地方,但却是毫不退让,说来说去,也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徐氏气得脸色发青,胸口一阵阵闷疼,偏偏半晌说不出话来,而这却不是最倒霉的,更为倒霉的是,在她有话气得说不出口,也无法反驳苏丽言的时候,正暗恨间,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声,那暴怒的情绪,就连还没看到人的面,就听得出来。
大夫人暗叫不妙,更是觉得胸口疼得厉害,身子也笨重得很,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去,耳边就听元湘凝等人齐声道:“女儿给父亲请安!”“儿媳给大老爷请安!”众女齐声请安,声音倒也好听,可是这声音听在大夫人耳朵里,却像是一道催命鼓声般,更是让她连心跳都慢了几拍,一阵脚步声过后,突然间一阵尖叫声传来,原本贴在徐氏怀里的元淇敏好像是被人抓了过去,大夫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捞,手背上被人狠狠拍了一下,当下就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还没张嘴,就听到一阵清脆的耳光响声,接着元淇敏尖叫了两声,再无声音。
徐氏眼前一黑,可是脸上却是被人抽了一耳光,嘴角边就有咸腥味儿传了过来,元湘凝焦急的阻拦声响了起来,徐氏心口慌得厉害,嘴里越发觉得腥咸,有什么东西顺着嘴角往外涌,连眼睛都有些花了看不真切,不过大老爷的声音却确确实实的传进了她耳朵里头来:“嫌我没本事,就自个儿滚,一天到晚的闹事儿,教个丫头片子连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得出口,你这贱妇,明日就休了你,赶紧收拾了东西,给我滚出元府去!”
大夫人心里一慌,如今她这条件,被休了还能滚到哪儿去?就是娘家完好时,也不一定能收容她,更别提如今她娘家早被抄了,要是真被赶出元府,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这天下间,可没有给单身女人活路的时候,女人连立户的资格也没有,大老爷这是要逼死了她!徐氏越想越是气闷,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末了终于没能撑得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最后的感觉只是额间传来的剧痛,最后陷入黑暗里。
苏丽言冷眼看着大夫人徐氏两眼一翻昏倒在地,脸色死白里透着青灰色,连喘气都急促了,心里却是丝毫同情也没有,刚刚徐氏要是真出言坐实了她不祥人的名声,恐怕活活被元家逼死,旁人也不会多说上半分,徐氏此人心狠手辣,对她就是再好也属无用,就算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儿子,可是用心与手段也实在是太恶毒了一些,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人怜悯。只是苏丽言倒是没料到这个时间如此恰好,刚好大老爷就带了元家三兄弟进来,说来也怪大夫人最近运气实在太差。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二房有人私奔
大老爷暴怒无比,徐氏昏倒了,他也没善罢甘体,本来元家被贬就是他心上的一个耻辱,恰好将气发泄在了徐氏身上,一点也没对她顾念夫妻之情,反倒不顾元湘凝阻止,狠狠在她背脊上踢了几脚,力道不轻,看徐氏嘴角沁出血丝来了,也没住手,反倒是冷笑:“当真是晦气!我说咱们元家怎么如此不顺,原来是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害了我元家前程!当真是家门不幸!”看得出来苏丽言的话正巧戳在了大老爷元正林心窝子上,这会儿眼睛都发红了,在场姨娘姑娘们没一个敢上前阻止,看元正林疯狂的神色,个个都畏畏缩缩躲在一旁不敢出声,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不要被大老爷发现才好!
徐氏养的几个儿子也没一个上前来说好话,老大是满脸阴沉,提着元淇敏不出声,老二则心有余力不足,而元三,苏丽言看来看去,则是根本看不出他有想要上前劝说的意思,完全是冷眼旁观的架势,再想到这一年来自己所了解他对大夫人徐氏的态度,虽然不知道他与徐氏嫡亲母子怎么闹到现在的地步,但他跟徐氏之间关系不睦却是肯定的,这会儿明显是在看好戏的样子。最后一个愿意为大夫人说话的人,也被大老爷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住,半晌没敢开口。
元淇敏这会儿被打得脸颊都破皮了,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满脸阴冷的父亲,没敢开口说话,连哭也不敢哭出来。她刚刚被大老爷抽了一耳光,又被元凤举打了一耳光,连摇晃的乳牙都被打掉了一颗,这会儿还含在嘴里。没敢吐出来,咬着嘴唇,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像是还有些不敢置信,虽然知道与小孩子这样计较有失体统,不过苏丽言心里仍旧是一阵暗喜,看元凤卿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冲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没吃亏的样子。
“你教的好闺女!”大老爷冷笑了两声,刚刚听到苏丽言那话时。一股火气就直冲头顶来,没让苏丽言再继续说下去,就将徐氏两人给收拾了,要是真叫苏丽言这丫头说下去,元家这个年就甭过了。大家一起跟着丢脸就是!说出元家落魄了,让苏家接济,这难道风光吗?如果苏氏不要脸面了,真要狠了扯起来,最多给她安个泼辣名声,元家得得到什么好处?毕竟元家先落魄再娶她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元家受苏家好处,许多人都知道却不点破,徐氏是不是越老越糊涂。连这样的事情也想不清楚了?
这姑娘有什么不敢说的,当初还敢说自己要侮辱她。一想到这儿,大老爷满头火气又有要往上冲的架势,连忙深呼了好几口气,握了握拳头,看徐氏瘫软在椅子上。没有再开口,不过脸色难看得很,脸口上下起伏,一时间屋里坐满了人,可是却连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楚,元凤鸣忍了许久,终于没能忍住,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声,脸色苍白,着急道:“父亲,母亲也不是故意的,再者敏姐儿年纪还小,说错话不懂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话没说完,咳了好几声,连气也喘不匀,只是将目光放在了苏丽言身上,竟然是示意要她开口替元淇敏说好话的意思。
苏丽言心里冷笑,面容凄苦的将头转到一旁,不与元凤鸣目光对上,觉得这二郎君病得久了,脑子也跟着坏了,元淇敏想要陷害的是她,这会儿他的意思竟然要自己给徐氏和元淇敏讲好话,真当她是个傻子了,刚刚才被元淇敏这么下绊子,这下还犯贱上赶着给她和徐氏说好话,到时估计不止博不来好名声,反倒是会让人以为她软弱可欺,背后指不定怎么笑话了。看来这元家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平日看着元凤鸣不声不响的一个病秧子,骨子里也是个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的。
元凤鸣看苏丽言呆呆的不说话,又别开头不与自己眼光对上,心里有些不满,不由提高了声音,微笑道:“三弟妹可否说句公道话?”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不过话里显然已经带出不满意了,语气险险有警告的意思。
苏丽言听他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二伯是要妾身说什么?敏姐儿年纪虽小,可有些话当说不当说,照理来讲也应该明事理了,大嫂如今卧病在床,不能教导,指不定身边的丫头婆子怎么嘴碎了,教了这些精怪的,这回说到妾身倒没什么,大老爷与大伯二伯们自然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多加计较,可要是换了旁人不讲理的,真给妾身安了个什么不祥人的罪名,恐怕妾身这条性命,今日就得交待在这儿了,妾身虽然出身不怎么样,可也知道祸从口出女子不应犯多言多舌的道理,二伯虽然是对敏姐儿一片爱护之心,可不怕敏姐儿这个性子,往后害了她一生?苏丽言毫不客气,虽然语气还是温婉恭敬,不过却将元二郎堵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架得他下不来台,眼见元凤鸣脸色铁青,看着她说不出话,显然气急的样子,偏偏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只下气氛更加尴尬。
而大老爷脸上也不好看,苏丽言嘴里所说不明事理的人,虽然说她故意加重音量说不是自己等人,可只要不是傻的,又哪里不知道她在指什么,当下觉得一张老脸也丢了大半,对苏丽言更加不喜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将气撒在了徐氏等人身上,皱着眉头喝了元凤鸣一句:“你身子不爽利,自个儿就歇着,管这些妇道人家的事做什么?
元凤鸣被他赏了这一句,当下脸色更是难看,青红交错许久,险些一口血吐了出来,他本来身子就不好,根本受不得气。平日徐氏怜惜他身子有病,将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从不给他气受,下人们也惯是会跟红顶白的。哪里不知道二郎君就是大夫人心尖子上的人,平日都小心捧着侍候着,深怕哪点儿没妥贴。照顾得十分细致,如果是平日下人们偶尔敢和徐氏说笑两句,却绝对不敢有谁跟二郎君没上没下的说笑,徐氏绝对不能容忍,元凤鸣就是这样得宠的情况下,就算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也是从小一路顺心意的长大。从未被人逆过意思,更别提像苏丽言这样当众不给他留脸面的说话,又惹了大老爷生平头一回对他的斥责,元凤鸣当下就有些忍耐不住,急喘了好几口气。眼睛一番,险些昏倒在椅子上头。
“二郎君身子不适,你们这些奴才,不好好侍候着,这么大冷天,叫他出来走动什么?”大老爷不满的看了元凤鸣身边下人一眼,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虽然刚刚骂了一句,不过气消了之后。自然不会再多说,反倒是看到一旁的赵氏,大老爷将气一下子发泄到她身上去:“二郎身子不好,你这做妻子的怎么也不知道体贴着?如此愚蠢没用,又不能给咱们元家留后,连这样一点小事也做不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赵氏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偏偏却不敢开口多说,只是无声的咬着嘴唇哭,连肩膀都不敢抽动,死死的将捏成拳头,身子僵硬无比的样子,那表情委屈得连苏丽言也感觉同情,不过赵氏这人也不是个好的,今日被殃及了池鱼受大老爷喝斥,要是平常,对自己落井下石的人里头,就有她一位!
大老爷发了一阵威,众人都禁若寒蝉,几个姨娘们任由他骂得够了,才赶紧上前来扶了半死不活的徐氏进里屋去了,元湘凝满脸冰冷之色,也跟了进去,因是年节下,家里有人病了是个晦气,在这个时候,连大夫也不愿意出诊的,就算元家多给诊金,人家也不愿意在这大雪天又是元宵十五之前这样热闹喜庆的日子过来给人看病,没得带了晦气。更别提元家也不可能多花几倍银子请大夫给徐氏看病,这会儿太夫人正是不爽徐氏已久,上次太夫人生辰,没能敲到苏丽言银子,全是因为徐氏原因,这会儿还恨她得很,没盼着她病得起不来床就已经不错,哪里又还肯花钱给她请大夫。
徐氏病刚好没多久,又被气得卧床不起,这回她却是知道自己明面上已经得罪苏丽言,深怕她给自己下绊子,也不肯再让她来侍疾,只留了元湘凝一人照顾,元淇敏那日被打了耳光之后,直到元宵十五日后,苏丽言也再没见过她面,听说元大郎给她请了教养的嬷嬷,如今正在学习针线女红,相当于是被关了禁闭。
十五过后,元湘莲带着孟世元回了娘家一趟,她才嫁过去不到一年时光,整个人老了一大截,看起来像是快三十岁的妇人般,身子瘦得厉害,像是皮包着骨架子似的,衣裳穿在身上晃荡得很,原本娇美的面容,这时也消瘦异常,显得颧骨高凸,双颊无肉,一副刻薄异常的模样,早没了之前冰清玉洁的冷淡与高傲,剩的只是市侩,苏丽言见了她一回,张嘴闭嘴尖说话就是尖酸刻薄,两夫妻回去时,苏丽言就眼尖的看到原本早上还戴在桂姨娘身上的一对白玉镯子,这会儿正套在元湘莲双腕上,元湘莲倒是对她冷嘲热讽了一通,苏丽言将她视而不见,如今两人身份不同,她一个外嫁女,两人以后交集也不多,也懒得再搭理她,倒是那孟世元,本来想凑上前来套近乎的,不过苏丽言想到元凤卿的话,对这个看起来外表道貌岸然的家伙也没了好印象,因此也淡淡的,孟世元讨了几回没趣,也就没有再凑过来。
二月时,在元家停留了两个月之久的戏班子终于是要说离开了,太夫人等人倒是颇为不舍,不过要养一个戏班子价钱可不便宜,如今元府的情况众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请戏班子唱一时容易,要唱一世却难,元家又不是当初显赫的时候,苏家陪嫁过来的银子虽多,不过元府家大拖累也大,要养着两房,这些银子省着花还行,真要放开了手脚。估计撑不过五年,元家如今又没个营生,全指望着这些银子,太夫人心里也清楚。因此虽然不舍,仍旧是决定了二月中旬的时候,放这群戏班子离开。
原本太夫人还想打主意叫苏丽言出钱留人。不过苏丽言装傻充愣硬是将这事儿给推了,自然太夫人瞧她也没了好脸色,故意甩她脸子,已经有好几日没要她过去请安了,摆明不想看见苏丽言的模样。但这样一来苏丽言倒是正中下怀,此时天寒地冻的,太夫人又不是一个什么慈祥的长辈值得她去冒着大雪尽孝心。这盛城本来就是位处极北之地,虽然已经到了二月,不过天空还在飘着雪花,每日天不亮就得起床去请安,苏丽言的院子距离梅院又远得很。每日跑上一趟来回可就折腾得人去了小半条命,连瑶等人跟她去去回回时都喊吃不消,太夫人不要她去请安,虽然在别人看来没面子,但面子又不值几个钱,正巧她自个儿躲在被窝里暖洋洋的歇着,岂不是更好!
苏丽言本以为这回拒绝太夫人的提议,不出钱挽留戏班子,将余氏给气得狠了。不止是没给她留脸面,又没表现得主动凑上前,太夫人会气很长段时间不要她请安,谁知二月中旬戏班子一走,元府却发生了一件对元家来说震怒异常的事情——二房的芸姐儿元湘芸和人私奔了!
刚听到这消息时,苏丽言还有些不敢置信。元家对女孩儿妇德这一块教导极严,就怕生出什么丑事,抹灭了门楣,以后嫁了闺女出去名声却不好听,没料到竟然会出了这样一岔事情来,元湘芸是二老爷元正斌孙姨娘所出的庶女,在几个姑娘中排行第八,今年十四岁,正是风华正韶的年纪,苏丽言嫁过来许久,看到过二房的庶女几回,王氏平日打压庶女姨娘们很狠,那元湘芸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没想到竟然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不过平日因不属同一房,苏丽言对王氏那边的情形并不清楚,只依稀记得一个印象而已,一想到此时古代森严的教条,苏丽言不由打了个冷颤,看进来传话的连瑶,也是一副心惊胆颤脸色苍白的模样,连忙问道:“这会儿太夫人那边如何了?”
“太夫人已经昏倒了,这会儿请了大夫”连瑶身子还有些颤抖,犹豫了一下,凑近苏丽言耳边小声道:“二老爷院子已经乱成一团了,已经下令让人去追戏班子,还说,八姑娘昨夜突发重疾,已经疫了。”她说到这儿时,声音还抖得厉害,不过能向苏丽言说这些话,证明她心里已经是靠近了苏丽言一边,基本上算她可以放心使用的人了。
不过虽然知道这事儿严重,可苏丽言却没想过如此严重,听到连瑶说元家已经说元湘芸死了时,身子不由颤抖了一下。这会儿可不是现代高喊为爱自由的年纪,男女私相授授是最被严禁的,抓到轻则按个不守妇道罪名软禁,重则就如同现在一般,直接将人弄死或沉塘,二老爷说元湘芸死了,显然根本没给她软禁的机会,直接就要她命了,元湘芸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还懵懵懂懂的,哪里明白这些轻重,说不准她心里也没想过事情后果会这么严重,只是冲动了,却没想到二老爷那边根本没给她留下一条活路。
戏班子如此大的目标,哪里会逃得脱?再者她一个年轻姑娘,身边又无钱物,出去哪里能好存活,就算跟着戏班子,可她一个好端端的闺阁大小姐,这会儿却沦落到去唱戏的地步,就算清白回来,元家也容不得她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成这样,苏丽言不由有些同情元湘芸,又问道:“那太夫人这会儿醒了没有?”她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自个儿换了衣裳过去瞧瞧,虽然太夫人不待见她,但这会儿如果她还坐着不动,别人说着就不好听了,怎么也得过去装装样子。
连瑶也明白她的心思,一边就麻利的上前替她挽着头发,一边嘴里回答道:“奴婢回来时太夫人那边院子还乱着,显然是没醒,不过八姑娘这回可惨了。”她说完,好像是明白自己犯了忌讳,连忙又住嘴不说了。这会儿元湘芸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因为元家众人让她死得早,所有在元家人看来,名声那是保住了,当然,元湘芸已经死了,私奔在外的那个就已经不再是元湘芸,苏丽言明白元家这样的想法,叹息了一声,生在这个时代,如果不能遵守这样的时代法则,只能死得更快,她这个现代人都明白的事情,没想到土生土长的元湘芸却不明白,难怪这会儿她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了。
收拾好赶到太夫人院子时,余氏刚刚醒转没多久,因元湘芸私奔一事儿不算什么好事情,因此众人脸上都阴沉沉的,这会儿元家诸人几乎都已经到齐了,就连躺在病床上已久的郭氏也来了,看到郭氏时,苏丽言吓了一跳,这身子瘦弱得好像竹竿似的人,哪里像是以前刻薄的郭氏?只剩一张脸皮包着骨头,眼睛都好像是要滚落出眼眶一般,脸色腊黄,一脸死气沉沉,站在风神玉郎的元凤举身边,她简直就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没有半点精气神。这会儿她还站不稳,半靠在后头的椅背上,小口的喘气,张着嘴,就如同离了水的鱼般,却不敢发出声音来,鳖得十分痛苦的样子。
徐氏倒还好,她辈份不同,不像郭氏还得站着,她这会儿也辛苦,不过至少有椅子坐着,只是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就是,厅中大老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二老爷目光森冷,沉默着没开口,这两兄弟不说话,旁人也不敢发出声音,王氏脸色灰败,好像是哭过了,不过眼里还闪现着阴狠,估计是被二老爷收拾过,这会儿也是不说话,屋里太夫人满脸阴鸷的躺在床上,额头上一个玄色绣花匾额将她额头整个挡住,更显面色阴沉,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整个人都如同石雕一般,元家诸人挤在屋里头,下人们都被请了出去,毕竟这事儿不光彩,不能传了出去,不然元家的脸面就此给扫了地。
“都来了。”余氏声音粗嘎,像是砂纸磨在铁上般,她好半晌之后才深呼了口气,睁开眼睛来,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阴霾,扫视了在场诸人一眼,尤其是在元家众位还没出嫁的姑娘们脸上看的时间更久,苏丽言注意到元家剩余的几位姑娘身子都缩了一下,不过令她侧目的,却是发现一丝不对劲儿来,元湘凝也在其中,刚刚余氏目光看过来时,她身子也抖了一下,不过在苏丽方看来,她的这丝害怕,更多的却像是装出来的,她眼神十分镇定,苏丽言仔细看过去,竟然发现她嘴角边极快的闪过一丝讥讽的微笑,那双眼睛里阴狠之色也是一闪而过。
不知道怎么的,苏丽言就突然想起之前徐氏病重时,元湘凝问自己徐氏为什么会病倒的情形来,当下不寒而粟,徐氏病重的罪魁祸首郭氏这会儿还病重不起,二房也倒了大霉,这真的只是巧合吗?苏丽言有些不敢想下去,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突然抬起头时,就看到元凤卿若有所思的冰冷眼神。平日这眼神应该是令人畏惧的,可是在这会儿,苏丽言看来却是觉得安心不少,也许是他一惯镇定冷淡的态度,让人觉得事情还没严重到难以收拾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没有脱出他控制去,虽然知道这事儿不干自己的事,不过估计是受这股气氛影响,苏丽言依旧是觉得烦燥得很,这会儿一看元凤卿眼神,当下就觉得冷静了些许。
第一百二十章
连瑶表露忠心
“芸姐儿这事你们自个儿心里都得有数,下人们的嘴都得捂死了,走漏不得风声,不然后果你们也知道,往后要是旁人知道咱们元家出了这么一个孽障,元家未出嫁的姑娘得受影响!”余氏先冷冷淡淡的看了二老爷一眼,才收回目光接着道:“老二家的,芸姐儿这些日子以来的异常,你作为嫡母,就没察觉到半分?”
王氏这会儿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再也没有以往的嚣张跋扈,听到太夫人问话,身子不由抖了抖,接着才哭丧着一张脸,有气无力道:“儿媳这段时间操劳太夫人寿辰,大嫂又身子不爽利,儿媳没个帮衬的人,所以竟致没注意到芸姐儿的异常,叫那杀千刀的钻了空子,求太夫人降罪。”说完,拿了帕子捂在脸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徐氏脸氏一下子铁青,没料到都到了这会儿,王氏竟然还想将事情牵引到她头上来,当下气得身子不住颤抖,却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看着王氏的目光就像是要吃人似的,王氏也不惧她,两妯娌这会儿只差没有正式的撕破脸而已,再说元湘芸私奔的事情实在是太重大,她一个人担不过来,徐氏以前也没少给她下绊子,这会儿哪里有不趁机落井下石的道理,自己倒霉,也要她一块儿跟着倒霉才好!更何况王氏心里也觉得真冤,太夫人的寿辰她跑上忙下没讨到一个好,还自个儿暗地里补贴了不少银子,风光倒是风光了一时。不过劳累操心的更多,还贴了私房,怎么算都是她亏了,平日她本身就忽略几个庶女。元湘芸的异常她劳累之下没注意到理所当然,这会儿王氏恼恨之下,都怀疑徐氏是不是窜通了苏丽言。故意装病要整她,因此恨她之下,打定主意要狠狠咬上徐氏一口,就算自己倒霉,也要拉徐氏垫背才好!
听到王氏这话,果然余氏想起自己寿辰时的事情来,这下子可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来。看面前这两个媳妇儿,没一个顺眼儿的!要不是当初徐氏这丧门星正巧在那当口病得要死不活的,苏丽言也不可能借故推了她的寿辰之事,如果不是苏丽言不肯接手付银子,她怎么至于想着少花钱。请了这么一个不上台面的戏班子?又恨王氏这蠢妇,没个眼力见儿,当初苏氏挖坑给她跳,偏生她还欢天喜地的接了,这会儿发生这样的事儿,要不是当初她蠢,哪里会以致如今的情形来?
“你给我闭嘴!”太夫人高喝了一声,她越想越气,一下子扯了头上的匾额坐起身来。恨恨的指着王氏道:“就你们一个二个不让我省心的!”说完还觉得不解气,王氏等人看她震怒,都连忙跪了下来,一溜跪了一通,苏丽言也夹杂在其中,大老爷兄弟也跪在地上。甚至连要死不活的郭氏都被元凤举拖了跪在地上,唯有徐氏一人还坐在椅子上头,没人扶她跪下去,她这会儿又是浑身无力,因此最显突兀。
余氏本来就恨她,这会儿一看她还好端端的坐着,也不管她是不是没力气跪下去,只是将满腔的怒火全发泄到了她身上,回头找了找,从床头边抄了药碗来,狠狠朝她砸了过去:“你这恶妇,还敢使性子?”
徐氏莫名其妙被劈头盖脸砸了个正着,那碗磕在额头上剧痛就不用说了,苦涩的中药味儿却是泼得她一面门都是,顺着脸庞往下滴,冷不妨流进嘴唇里,滋味儿苦得人下意识的犯呕,徐氏当下就蒙了,她这辈子,前头当闺女时出生高贵,也算是显赫异常,嫁人之后虽然有婆母压着,不过是嫡长媳,在外也是风光无比,还从未有受过这样奚落的时候,余氏以往对她虽然多有不满,时常苛责,但从未有过现在这样不客气当众给她没脸的情景来,她风光了几十年,临老了还受人这样辱骂对待,当下一口气提不上来,死死盯着余氏,险些就此昏厥了过去,不过徐氏却不甘心,强撑着一口气,死死咬了一口舌尖,不叫自己真正倒了下去,由着人家泼污水,可这心里头滋味儿却是百味横陈,眼泪再也没能忍得住,流了出来:“母亲何必如此对待儿媳?”她声音颤抖又沙哑,显然是气到狠了,连话也说不利索,说完这一句话时,就像是用了浑身力气一般,身子不住发抖,脸上狼狈无比,声音带着一股凄厉异常的味道,如老鸹般,神情狠戾如厉鬼般,让余氏也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徐氏却不肯甘心,强撑着站起身来,狠狠看着余氏:“儿媳身子不爽利,也不是儿媳之错,母亲苦苦相逼,是不是想让儿媳一命呜呼了才好?”她这会儿气到狠了,早没了理智,也忘了自己这么做出一时之气,却换来更严重的后果,这会儿倒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朝余氏逼过去:“儿媳究竟哪一点儿不好了,让母亲如此痛恨,非要逼死了儿媳才好?”
“你给我滚开!”余氏脸上露出慌乱之色来,看这个一向安静隐忍的大儿媳,突然间发起疯来,又满脸漆黑药汁,如同厉鬼一般,也不由心里有些犯怵,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可是作为内府女眷,家里又显赫的,又有谁手上没沾上一点因果人命?又哪里能真正坦然得起来,余氏这会儿是真被吓着了,徐氏表情实在是有些恐怖,再加上她脸上药汁不住往下滴,冷不妨看去,那漆黑的汤药就跟凝固住的鲜血般,叫人心惊胆颤,余氏看她过来,下意识的身子往后缩,一边嘴里慌乱喝道:“你给我站住,你这恶妇,做的坏事还不够么?凤卿他”说到这儿,徐氏身子顿时,余氏的话也跟着像是被人掐去了半截,才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般,一下子就住了嘴,那徐氏也像是反应过来,那股冲上来的恶气散尽,身子一软也趴伏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
现场突然闹了这么一出,苏丽言只听到元三郎的名字,下意识的就偏头去看元凤卿,心里琢磨着太夫人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却见元凤卿目光如千年不化的寒冰,面容冰冷如霜冻,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连忙又收回目光来,一时间太夫人房间里突然间热闹起来,有大老爷的怒吼声以及二夫人的尖叫声,外头的下人们着急异常,却没一个敢进去瞧,只是离得远远的,个个交换着眼色,却不明白里头究竟是闹什么事儿,折腾了两个时辰,直到大夫过来时,太夫人早已经是昏倒了,据说是惊吓过度,说了半宿胡话。
苏丽言回到自个儿院子时,倒真是有些累了,勉强撑着将连瑶唤了过来,正色问道:“二夫人院子闹出事时,你可被旁人发现?”原本连瑶给她传话,她以为是许多下人们都听见了,也没放在心上,今日太夫人训完话,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事儿了。
连瑶见她脸色难看,自个儿手脚都开始哆嗦了,她也是元家的家生子,许多内情比苏丽言知道得还要清楚,这会儿早已经后悔自己嘴碎跟苏丽言说这事儿,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勉强咬着嘴唇忍着哭意摇头:“奴婢当时躲在柱子后头,没人看见,奴婢也是悄悄溜回来的,去时原也是听到有吵闹声无意中过去的,并无旁人知道。”她说完,眼睛里极快的闪过一丝悔色,接着‘嘭’的一声跪在了苏丽言面前,额头就狠狠的叩在了地上,一边忍着哭意说道:“三少夫人,三少夫人您饶了奴婢一命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去多事,三少夫人。”
看她这模样,苏丽言心里一沉,猜到了元湘芸院子的人估计是讨不到好去,不然连瑶不至于哭成这副模样,她还是头一回活生生的听到有人这样蔑视性命,连忙强忍住心里的各种不适,轻喝道:“慌什么,只要没人看见,什么时候有人要你命了?”
她的意思竟然是不追究了。连瑶愣了一下,连忙抬起头来,一张白净的脸上鼻涕眼泪纵横,看着她呆呆道:“三少夫人您不将奴婢交出去?”
“交你出去做什么?只要你能守住自个儿的嘴巴,不要在外头去胡说八道,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性命自然是无碍的。”苏丽言这会儿已经猜出连瑶之前的想法,心里一动,面色却更淡然了些。连瑶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来,连忙又哭着冲她叩了几个头:“三少夫人放心,奴婢绝不敢出去胡说八道,三少夫人您放了奴婢这一回,往后奴婢定要做牛做马报答您,绝不敢生出二心来!如有违背,奴婢定遭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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