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随身空间第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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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这话说得也是,不过她好歹占着正妻之位,李氏虽蠢,但最后没有与元大郎圆了房,还被赶了出来,可见她手段不差,嬷嬷可不要小看了她,最后自个儿吃了亏便是。”小李氏伸了个懒腰,那手从皮裘中伸了出来,白得晃眼,宽大的衣袖往下滑,露出一截凝脂似的手腕,珠圆玉润的,看得人忍不住想伸手上前摸上一把,那开口说话的嬷嬷见她这慵懒的神态,也不敢大意,知晓她性子,被她这样一提醒,便生生打了个冷颤,应了声是,便又转而说起其它事情来。
两主仆这头说着话,虽然看似其乐融融,但那嬷嬷脸色却是有些苍白,这样冷的天气,额头布着密密的汗珠,外头守着的丫环进来时鼻尖冻得通红,随着她的开门。一股冷风便从临时搭就的帐子里灌了进来,小李氏打了个冷颤,脸上带着笑,虽然还未开口责备,但神色已经是冷了下来。小丫头抖了抖,却顾不得其它,连忙就道:“夫人,那位来了!”与之前苏丽言与她身边的人称呼李氏一般用那位,如今小李氏身边的人也是这样的称呼,小李氏眼中露出夹杂着晦暗不明光彩的欢喜。道:“可算是来了。”她眼中光彩点点,如同暗夜里的繁星,虽然闪亮。却夹杂着幽冷的光。
苏丽言领着一行人坐了马车下来,这样冷的天,若不是小李氏非得要这个时辰到,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多折腾一回的,幕色已经变成天青。笼罩在人身上,山林里树木的影子将路照得更黑,苏丽言坐的那辆马车,赶车的是元海,前头还点着灯笼,许氏原本不愿出来的。但她却舍不得只看丈夫一个人跑一趟,因此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这会儿与他说话。那马车跑动间带起阵阵冷风灌得她直打哆嗦,看她这样子,元海有些无奈:“早说让你不要跟来,非要来,如今可吃到苦头了。”
“夫人都来了。做奴婢的又怎么能在家里头享福。”许氏一张嘴就吃了口冷风,那滋味儿不好受。顿时将账算到了那未曾谋面的李氏身上,怒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哪,半夜三更的还上赶着要往男人家里赶,实在没见过这样迫不及待的,人家李氏以前倒是可以说一把年纪没能嫁得出去,是真着急了,自然要倒贴着也要上,可她听说还不足二十呢,怎么就慌成了这般模样?”马车里元喜听着这话忍不住想笑,鳖了好久才忍住了,不过许氏这话颇有些无奈也调笑说荤话的味道,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也不好意思真笑出来,否则她娘可不会饶了她,因此只在苏丽言面前咬着唇,低下头来。
想来元海对他老婆的性子也是有些无奈的,这会儿还没张嘴,苏丽言背靠在马车壁上,马车里铺了厚厚的绒毯,靠躺上去软绵绵的,又暖和不说,车里生着碳盆,更是使得她手脚都暖呼呼的,那车壁上两方的铜油灯随着马车的晃光火光也跟着一摇摇的,车里光线便一时明亮一时暗。许氏这话说得急促,听起来像抱怨,但也并无道理,苏丽言之前接到消息时只是有些发怒,又因小李氏来得太快了,一时没想到其它,这会儿冷静下来才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
小李氏这来势汹汹的,看起来像是给她下马威,不过许氏有一句话说得对,她太慌了!苏丽言眼中露出微冷的笑意,嘴角弯着,身上裹着披风,靠在车里的软榻上,心里却是捉摸了起来。小李氏为什么这样慌,如果她身份地位比起李氏那个庶姐一个是云一个是泥,而一个名声好端端的,一个名声又毁了,一个年纪不过十八,正是一朵花的年纪,一个已经二十多岁,再加上身心受过折磨,就算曾是一朵花,也早该开败了,小李氏比起李氏来说,条件如此之好,她为什么还会这样上赶着来算计?
自己有了儿子,只要没犯大错误,就算元凤卿是个拧不清重荣华胜过重感情的,可她陪着元大郎挨过几年苦的,往后他事成,自己只要战战兢兢不犯大错,他又不能休了自己,小李氏这般费尽心机为哪般?难不成是想着赶紧过来站稳脚跟,再来跟自己斗一斗,好挑出自己的错来趁机挤掉自己上位?苏丽言想到这儿,就自个儿摇了摇头。一个嫡女若是眼皮子也这样浅,想法如此天真简单的话,就不会被浔阳王再送来了,否则苏丽言能给这位王爷送回一个女儿,便能再给他送回第二个,到时谁没脸面明摆的事。
但如果小李氏想法并不止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便有点意思了。苏丽言一想到这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此时推断之后,心中已经猜了出来恐怕这位小李氏也并非是那么完美无缺的,否则一个身份贵重,又年轻貌美,还是一个有心机的,怎么可能会同意来做妾?就算元大郎的美色勾得她不能自已,可是这样人家的女孩儿,恐怕就算是爱色,心里头的理智也会更重,不会轻易做出什么张狂的事情来,否则浔阳王不会失败一个女儿后,再送一个残次品过来。而元大郎如今虽然有些势力。但这天底下有势力的人多了去了,他也充其量在这盛城周围几个省城之中称王,还远远不到打了天下敢称王的地步,浔阳王不会毫无理由将一个有大用处的女儿送来给他为妾。
若是当真如此,唯有一点才说得通,那便是小李氏本身就有一定缺限,就算她表现得再完美再能耐,也总有哪儿不对劲儿才会使浔阳王如此,才会使她自己哪些放下身段,如今为着进元家。还使了这样的法子,虽说最近就算让她得逞,苏丽言不过处于被动而已。但动不动让人垂怜的,可并非大家作派,而像是小妾惯用的了,想来那小李氏也该明白,那么她谋的。恐怕便不是此时就要将自己挤下去了。
一想通这些,苏丽言神色不由轻松了不少,车里闷得厉害,一股碳火的味道浓重,她示意元喜将车子门拉开一半来。这马车当初建时原本就是准备给她用的,但因她也没什么出门的机会。便很少用着,做时又怕天气冷了只挂车帘被风一吹开车里冷得厉害,因此便用木制的推拉门。一旦将门拉拢,外头是半丝冷风也吹不进来的。元海夫妻在外头赶着车,许氏冻得清鼻涕都快流得满嘴都是了,这会儿心中将那小李氏骂了个半死,若不是怕污言秽语的污了苏丽言的耳。怕是这时早就拉开嗓门儿骂了起来,不过嘴里却仍是没有停歇着。一听到车门拉开,她还在说着话:“什么玩艺儿,就是进了元家也不过是个妾,她哪儿来的那个本事非要夫人亲自去接了才肯进门来,以为她是谁,王母娘娘唉,哎哟我的天,真正笑死个人了!”许氏这会儿不满之下唱作俱佳,元喜没料到她娘也有这么搞笑的时候,虽然听得可乐,但夫人脸上看不出喜怒来,她仍是忍了笑说道:“娘,您且消停一些罢,吵着夫人呢!”
许氏见女儿给自己这样说话也不恼,反倒冲苏丽言挽了个揖,愧疚道:“夫人,都怪奴婢胡说八道,您别与奴婢计较。”
“无碍的,那位原本也不是什么,如今没进门儿都得小心翼翼,往后进了门岂不是要当个菩萨一般供起来了?”苏丽言微微笑了笑,那白净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被打出一团团温润的光泽来,像是上好的细甆,又如奶油雪花一般白,看得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把,许氏连忙别开了脸,只觉得脸色有些臊红,暗骂自己脑子有毛病,忍了忍再看了一眼的感觉,笑着恭维:“夫人说得是。”她顿了顿,又恶毒道:“不过纵然是这位想当菩萨,也得先自个儿抹了脖子才成,不然光吃香烛可是不成的。”
元喜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娘说话可真毒!苏丽言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元海赶着车,也没有转过头来,不过仍是有些担忧:“夫人,外头天色还冷,您还是将车门关上,防着受了凉。”山中气温原本就低,这会儿入了夜之后更是冷得僵手和脚,他坐在外头冻得都快成一条冰冷的人棍了,若是他感冒了不要紧,但若是苏丽言感冒了恐怕元大郎回来也饶不了他。
苏丽言摇了摇头:“无事,车里闷得很,若是吹出风来,我也好学着那小李氏装可怜一回。”她话一说完,自己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许氏也笑:“那是眼皮子浅的,夫人您是正房,又何必去学她那套。”苏丽言听到她这话,摇了摇头。有时候说不定男人就是吃那弱不禁风的一套,才可显得男人自己有多高大威猛,不知道元凤卿是不是这样好这一口的,不过那个男人强势霸道,恐怕喜好也说不定,为了不让他有其它心思,少不得自己还要当一回多料影后。
许氏见她不出声了,只当她是在为小李氏心烦,又转头壮着胆子看了她一回,却见她脸上带着笑,并没有露出不耐之色,便又低下了头,一时间只能听到马车轮子转在地上的声音,再也不听其它声响。
后头的柳斋夫妻一边商议着之前苏丽言说的事情,一边周氏就心里头对这小李氏生出怨恨来,小声冲丈夫埋怨道:“那浔阳王府以前未曾听过恶名,却没想到是个这样不堪的,教出来的嫡女只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幸亏夫人英明,察觉出来,否则咱们一时不察,说不准小心仍是办了坏事,到时被郎君心中埋怨,那倒是因这小李氏而起了。”柳斋的想法也跟他老婆差不多,再者苏丽言三不五时的拿出一些百年以上的老酒给他喝,这些东西据说都是夫人自个儿的嫁妆,柳斋自然是领这份情的,若非是他确实好这一口,他怎么也不应该要苏丽言嫁妆老酒的,这些酒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他也是嘴馋,忍不得,可不得不说心里是欠了大人情的,再者苏丽言又平日照顾他的妻儿,使他为元凤卿做事再无后顾之忧,柳斋心中是坚定的苏丽言党派,自然也是容不得其它女人再进来分宠,否则不论是道义还是情感现实,对他都没什么好处。
这会儿听自个儿老婆抱怨,柳斋沉默着没有开口,不过险些被个女人算计了他心中还是有些怒火的,当下沉着脸,周氏跟他夫妻多年,见他这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便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最后也只点到为止,不再总抱怨,否则便会过犹不及,反倒让他心里不耐之下对那小李氏怒火少了些。周氏也是坚定的正室党,她自个儿都是大老婆,将心比心,自然看不得那些小妾通房一流的,尤其是这位听起来身份高,又是个有心思的,若是当真一个不察,恐怕会给苏丽言造成麻烦,平日苏丽言有事都想着她,从未亏待了她,也没地具将她当成下人使唤,反倒平日见面都客气有礼,她跟苏丽言关系不错,小李氏一来又险些算计了他们夫妻一回,她心头自然更是对小李氏厌恶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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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初次交锋情况
许氏夫妻俩一路说着话,那头小李氏听闻这边马车过来之后脸上露出笑容来,便是当即起身令人收拾了帐棚等物,自个儿穿着一身素色锦衣披风站在风雪之中,看起来便有一种楚楚之姿,仿佛纤弱得风就会刮走一般,两个穿着体面的嬷嬷站在她身边,脸上都带着笑意望着山上下来的方向,没有哪个露出不耐烦的模样来,与李氏身边侍从相同,小李氏身边除了丫头婆子之外还带了太监,不过这太监并非只得两个,而是足有四个之多,个个都有三四十岁以上,不像李氏带来的,是两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光是凭着这阵容,已经可以看出李氏在家中是多么受人排挤,偏偏她得了侍候的人还得意忘形。苏丽言马车从山脚下缓缓驶了过来,小李氏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斗蓬下的双手死死将斗蓬捂得更紧了一些,以抵御外头的强风。她本来是南方的人,可是这会儿初到北地,冷得受不住,又知道苏丽言要过来没戴斗蓬帽子,一张小脸冻得青白,倒也惹人怜爱。一大队马车缓缓停在了离小李氏的队伍面前约有四五米处的地方停了下来,许氏从马车上头跳了下来,朝小李氏走过去道:“奴婢见过李姑娘,夫人没料到李姑娘早上送的信儿,这会儿便到了,因此准备不及,这会儿才来,还望李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才是!”跟着苏丽言一起出来的下人们一听许氏这话,好多人便齐齐翻了个白眼儿,越发觉得这位小李氏是个不懂事的。
小李氏明明看到后头有两个马车,却偏偏只得一个奴婢过来与自己说话,顿时心里一股无名火便一下子涌了上来。元家这样可是证明苏丽言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惜这样瞧她不上,却不知苏丽言越这样,越对她有利。好使她受人怜惜而已。一想到这儿,小李氏眼睛中露出一丝温润来,斗蓬下一双素白如玉的手伸了出来,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轻言道:“都是我来得莽撞,给姐姐添了麻烦,还望姐姐不要怪罪才是,我这心里归心似箭,再加上外头又乱得很,便想着早些回来。有失礼之处,姐姐多加包海”
后头坐着的周氏一听这话,顿时与丈夫相对望了一眼。便有些坐不住了,掀了车帘子下来,一边整了衣裳朝小李氏走了过去,抿了抿嘴角笑道:“李姑娘说的是哪里话,俗话说。远来的便是客,这盛城虽说被郎君如今掌在手中,不过也可能确实有哪个不长眼的瞧着李姑娘貌美便冲撞了您,早些过来也是应该的,只是姑娘若是早早送信,夫人也好使了人到城里接您才是。又何必让您自个儿跑了这一趟,路途遥远,李姑娘又人生地不熟的。找过来定是不容易了吧。”周氏脸上带着怜惜之色,却是字字诛心。
一边是说小李氏不过是个客人,又哪来的归心似箭,一边却又说盛城被掌在了元凤卿手中,小李氏却偏偏说盛城不安全。岂非是在暗示元凤卿能力不足之意?小李氏原本是想要惹得众人同情,谁料竟然被这周氏将话说成了这个样子。不过是几句话间。众人便交锋了一回,小李氏心头虽然冷了下来,但脸上却带着笑意,根本瞧不出半丝变化来,反倒是露出涕然欲泣之色,要冲周氏福一礼:“都怪我,嘴皮子笨拙,不会说话,还望这位夫人不要见怪!”
“妾身哪敢受李姑娘的礼,若是咱们夫人知道了,岂非得好好教训上妾身一顿的?”周氏说完,眼睛微微弯了弯,露出一个笑容来。小李氏会装,她比小李氏还要会装。场面顿时有些发冷,苏丽言在里头听了几句,这才让元喜将车门推了开来,还未露出面,那头小李氏已经整了整衣裳,过去盈盈福了一礼:“妹妹婉儿见过姐姐,都怪婉儿不懂事,给姐姐造成了麻烦,还望姐姐不要见怪呢。”她年纪本来比之前李氏要小些,认真算起来却是比苏丽言都要小上一岁,因此这会儿自称妹妹,又露出懊恼天真之意,倒是让许多浔阳王府一块儿出来的下人都有些心疼了起来。
苏丽言抿了抿嘴,露出一丝笑意,从马车里头站了出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裹着一身银灰毛皮披风,可就算是这样,依旧能看得出身段苗条,那张脸,比李氏回去所说的还要清丽上好几倍不止,昏暗的灯光下,她脸上的肌肤好像是白嫩得能掐出汁儿来,容貌不止未老。也没有生完孩子之后的憔悴与黑黄,双颊饱满晕红,眉宇间带着清纯与妖娆并容的气质,似少女又似妇人,两种完全不同的风韵合在一起,令小李氏顿时心下便一沉。
她自认貌美,气质也不同,可此时与苏丽言相较,竟然就是落了下风。她引为自豪的年轻与妩媚顿时之间比起人家来说像是差了不止一点,小李氏心下发冷,这般容貌,难怪李氏斗她不过,又有嫡子傍身,男人都是贪花好色的,难怪她能得元大郎宠爱,几乎可说是独占宠了。小李氏不由开始对自己往后的生活担忧了起来,心里只盼着这苏丽言是个沉不住气与没有心机的,否则若是她美貌跟心机都有,恐怕自己往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小李氏心下叹息了一声,不过她一向沉得住气,此时纵然心中早已经吃惊已极,面上却仍带着笑意,只是伸手撩了撩发丝,动作妩媚,见苏丽言要下马车,便要过来扶她。小李氏并不是一个甘心愿意失败的人,纵然此时光外貌来说苏丽言胜了她一些,可她若是真这样遭了打击便容易放弃,这回浔阳王派来的人也不可能是她了。她出生华贵,应该光是在学识与教养处便是已经胜了苏丽言一筹,小李氏心下打定主意,脸上便露出一个笑意来,刹那间如春花绽放,倒也带着风情,确实是一个美人儿。
可苏丽言无论怎么看。便都觉得这小李氏不像是一个养在闺中不知世事的少女,她这样的风情,急于展现来的美貌,更像是一个早已经绽放的花苞,否则不可能会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更勾得旁人视线。苏丽言心下生出怀疑来,面上也跟着丝毫不显,只是小李氏伸来的手却是落了个空,元喜扶着苏丽言下了马车,连看也未看小李氏一眼。苏丽言站稳了脚步,这才看了看小李氏带来的人一眼。顿时嘴角边就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来:“李家妹妹来得这样急,倒是让我没有准备了。不过院子这会儿还是现成的,你也先跟我回元家住上几日。”
她并没有提小李氏是来为妾的话。小李氏眉头便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没料到苏丽言竟然是这样一个反应,她早在送信出去之时便已经说了浔阳王送自己来是替了李氏位置的,又不是来做客的,怎么这一个个的却都说她是来为客的?小李氏不是个蠢的。登时明白过来苏丽言的打算,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拿了帕子沾着眼睛道:“姐姐可是生妹妹的气了?父王因六姐之事生气,这才让妹妹过来代替六姐侍候姐姐,与夫君赔罪的。还望姐姐瞧在妹妹一片诚心的份儿上,且消消气。”
苏丽言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实在没料到这小李氏也是个破釜沉舟的,竟然在自己已经说了她是客人的情况下还敢口称夫君,难道就不怕哪日元凤卿不承认,她留不下来也是回不去了?如今她这话一说出口,可是将她自个儿的后路全堵了。这小李氏到底是觉得不甘心就这样打道回府不明不白在元家里住上几日,还是觉得她有认心能抢了元凤卿欢心。最后真的名正言顺留下来?
不论如何,苏丽言这会儿心里是实实在在的不爽快了,深呼了一口气,竟然觉得连笑容都摆得特别吃力,她心里一股火升了起来,看了这小李氏半晌,小李氏目光也看了过来,嘴角边带着微笑,眼中还带着湿意,怎么看都只像是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哪里像是有那种果断的。
“李家妹妹这话可是要说清楚了。”苏丽言实在不愿意在此时跟她扯破脸,但若真让小李氏得逞,真以浔阳王赔给元凤卿的侍妾回了元家,往后便是一地鸡毛扯都扯不清楚了,这个一看便知道不是个省心的,说她会安份守已,苏丽言头一个就不信。小李氏目光如同小鹿般看了苏丽言一眼,见她沉默着没有说话,便像是吓到一般,拧了裙摆便要往下跪,若是真让她跪下去,恐怕今日苏丽言就要落下一个欺凌人,善妒不肯让妾室进门的名声出来,苏丽言也相信这小李氏有这样的手段。
许氏眼疾手快,一把将还没跪下去的小李氏死死拉住,一边咬牙笑道:“李家姑娘何必这样逼迫夫人?浔阳王爷势大,奴婢们是不敢惹的,不过这妾室换不换,王爷就算有本事,也不该管到这儿来,更何况咱们郎君还不知晓这事儿呢,纳妾又不是买东西,还是要讲究你情我愿,李姑娘以为奴婢说得如何?”小李氏别看着人不壮,可是这把子力气却不小,许氏用了吃奶的劲儿,才堪堪将她扶住而已,她这会儿心头不舒服了,连小李氏也是又惊又怒,她在李家之时还没有哪个敢这样近了她的身死死箍住她的,顿时也恼火得厉害,只是流着泪望着苏丽言,泣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婉儿不敢做主,若是姐姐不收,婉儿便也只有一死才能保清白。”说得凄凉婉转的样子,苏丽言一早没料到这小李氏如此果决,顿时准备好的主意到这会儿已经用不上了,小李氏不是个好摆布的,她心里窝出一团火来,冷冷看了小李氏一眼,果真也不摆面子情儿了,只是转头任元喜扶着回了马车之中,冷冷吩咐道:“不论如何,先请李家妹妹回家中住上几日,一切事情待夫君回来再做主!”
既然小李氏要自称是妾,那么她一个做正室的便没有必要再给她留脸面了,早知道这小李氏如此难缠,她也不用亲自跑上一趟,以接客人的待遇来对她了,而这小李氏留在山脚之下,明明就是故意逼她出来的。苏丽言以前在元家时除了头一回因没经验吃过徐氏的亏,流掉一个孩子之外,其余便没有吃亏过,没料到此时竟然在小李氏手上被摆了一道,心中的怒火自然是不用提了。小李氏站稳了,见苏丽言连脸面也不给她留,趾高气昂的回了马车上,顿时面色也有些不好看,许氏见她这样子,便是手一放开。又暗自推了她一把,小李氏大惊失色,险些跌倒在地上。若是今日摔倒,往后在元家便是全没了脸面了,她在王府之时身为嫡女,自个儿又有心机,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罪。顿时大怒,那苏丽言摆脸色便也罢了,区区一个许氏不过是个下人而已,竟然敢推自己,若是在王府之中,这样的人早该死百次了。
她对苏丽言摆着笑便也罢了。没必要对一个下人也如此留脸子。许氏见她柳眉倒竖,也不惧,只是冲她冷笑道:“夫人给脸。只当李姑娘是来做客的,这才亲自来迎,既然李姑娘自甘为妾,又哪儿有资格叫夫人亲自来迎你?李姑娘不会在王府之中做惯了主子,以为就是到元家做个妾也敢摆这样大架子罢?”不过是个妾。既然她自个儿挑破了这层,也好。免得对她时还要小心着,一个妾而已,来了元家连吃喝都在她手上,身后又有苏丽言做主,许氏自然不会怕了小李氏。
没料到自己摆明了身份倒是被众人知道自己不是以客的身份进元家了,可是又没得苏丽言答应,最后还反倒被下人欺负,小李氏心头火气一下子涌了上来,但她也知道自己此时还没得元凤卿首恳,不是她该发火的时候,因此强行将这口气忍了下来,狠狠闭了一下眼睛,生生忍出一口血来,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深呼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凄凉之色,勉强笑了笑,小李氏身后的嬷嬷一见不好,虽然个个心里都不忿,但也知道小李氏情况,这会儿哪里又敢还没进门便跟苏丽言的人吵起来,不论从感情还是事实来说,她们若是真闹了,恐怕不止讨不到好,还要反吃一些挂落和苦头。
小李氏被自己的人扶住了,前头周氏冷哼了一声,柳斋在听到那一句她要当妾的话时,便没有再下去,一个妾而已,也不用他亲自去接了,周氏转头也上了马车,那厢元家的车队来得突然,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走得突然。小李氏用了心机将人引出来,原本是要使得自己风光进元家,谁料最后闹出这样的事儿,如今苏丽言当众不给她脸面,算是两人闹僵了,她这样进元家,恐怕比自个儿送上门去还要凄凉!小李氏心头的火气顿时燃得更大,双手死死紧握着,直到修剪得细致的指尖掐进了肉里头,她感觉到疼了,那口气才生生的咽了下来。
苏丽言等人招呼都不打一下便走了,小李氏身边的嬷嬷便都气不过,几人上前将身子僵硬的小李氏扶回了马车上,这会儿没有人了,小李氏才放任身子抖了起来,不过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就算气到极限,也不肯轻易在身边人面前显露出一分来,她身边侍候的人也不敢说话,个个都安静呆着,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小李氏身子随着马车移动而微微摇动,半晌之后才睁开眼睛来:“今日情况你们都瞧好了,往后恐怕日子不好过,个个都给我敬醒些,若是在我没站稳脚跟之前闹出事儿来,可休怪我不顾念旧情,保不住你们。”她这会儿气到极限了,不过到底有理智在,也不会做出像之前李氏那样的蠢事,一旦有了个什么不如意的,便打骂身边人来泄愤。
那样极有可能将原本忠于自己的下人推到敌人身边去,最后使自己落得个没人帮的下场,就如当初的李氏一般,要是她跟刘粟合谋,有下去人跑腿,最多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自有丫头去顶了罪,哪里用得着她自个儿倒了大霉,还被送回李家?这也是证明了嫡庶教养的区别,尤其是像李氏这样没什么用处又蠢的庶女,最后没有心机与气度,落到这样的结局谁也料得到。小李氏这会儿气极了,虽然心头恨苏丽言这样对待自己,但她忍得住,也知道好歹,想了想,也不敢让自己手上留下疤痕来,到时给人落下口实,就伸出手来,冲几个安静点头的婆子道:“拿药膏来,先给我涂了药,免得留下印子,被人知道只当我是对夫人不满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小李氏受冷遇
小李氏在自己人面前也是装出这副恭顺的模样来,务必不出一丝差错,有时候想将心思瞒过别人,就必须得先瞒过自己。那先前与她说话的婆子应了一声,显然在她面前是最有体面的,一边招呼了人拿了一只药膏出来在她手上厚厚涂了一层,小李氏这才闭上了眼睛,一边开始细想起进元家之后的形势来。
那头苏丽言上了马车,心里也冷静了下来,今日小李氏算计了她一回,如今落了她面子冷冷她也好,元家的下人几乎都是看她脸色行事,先落下她面子,使小李氏吃些挂落再说,看看这人性格如何吧!不过就算是这样想,但小李氏那句顶替李氏来赔罪,侍候夫君与夫人的话却仍是令她有些发堵,一路回了元家,小李氏老老实实跟在后头,苏丽言进了院子也不理睬她,下人们还是头一回见到夫人这样沉着脸的情况,都好奇的盯着后头的小李氏一行人,直将浔阳王府的人看得心头发怒,众人也不管不顾。
苏丽言自个儿回了院子,也不再亲口安排小李氏的住处,她之前愿意使人收拾好院子已经是够给脸面了,小李氏上赶着当妾,身份又落了一重,她也没必要这样捧着,两人注定当不成朋友,她做点事撑下脸面就成,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不过这也造成了下人们对小李氏不满,因此小李氏一行人虽然顺利进了元家之中,不过苏丽言一走,没人安排她们进内院回院子之中,顿时便尴尬了起来。
小李氏在浔阳王府被人捧惯了,虽然有心机,不过她出生高贵,走哪儿下人不好好捧着。又不是那等庶出的,因此在这事儿上到底没经验,一见苏丽言落下她们不管了,顿时便蒙了,心里头的火气忍都忍不住。
在手上弄出伤口来容易被人瞧见,她这会儿心中气怒交加,却不能再随心所欲,只能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感觉到血腥味儿在口腔之中弥漫了开来,整个人才清醒了不少。
“不知妾身如今是住在何处?”小李氏心头暗恨。怪苏丽言竟然当众就这样不给她留面,许氏又跟着苏丽言扬长而去,唯独留了一个周氏没来得及走。便被她正好拦住。周氏看她笑意吟吟的,状似天真无邪,实在心眼儿多得要命,对她感觉原本就不好了,这会儿见她拦住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自然是认为这小李氏乃是拉不着别人便来拉她,可是看她软杮子,好捏一些?这样一想,周氏心头火起,只皱了眉冷笑道:“李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您是来元家给郎君做妾的,这事儿郎君没有安排么?更何况妾身在元家非亲非故的。可不敢来替夫人做这个主,李姑娘还是自个儿打发了人去问夫人罢!”一句话噎得小李氏半晌回不过神来,心下顿时恨得咬牙。
她是自个儿被浔阳王送过来的。怕的就是元凤卿不同意,心里恨极了浔阳王府,这才送了她来,算是先斩后奏的法子,只盼着她的美貌与心机能将元凤卿拿捏住。往后也可使元大郎成为浔阳王府争位势力之一,之前没人打过招呼。她自个儿过来的,元凤卿如今又不在府中,她就算是有本事也是没了施展的对象,又能引诱谁去替她做主?苏丽言早恨她要死,不吃她这一套,小李氏不介意多装一阵柔弱,但她却怕自己真装了柔弱却没人来睬自己,就跟抛了媚眼,而对方却有眼疾没看见一般,白费功夫又吃苦受累,她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
周氏一句话说完,哪里管她心中如何想的,便起身要走,小李氏如今能逮着的也就是她而已,见她一走,顿时大急,若是这些人将自己留在外院,恐怕就算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名声也是不好听了。而且她一来元家竟然没人给她安顿下住的地方,岂非是要让她在这儿住上一晚?小李氏心头郁闷得要死,不由有些后悔起自己刚刚的话没给苏丽言留下脸面,听到那话的是自己人与苏丽言那方的,造了势也没用,倒不如先将自己安顿下来再择日将那事儿扯出来,效果便要好得多!也是她之前一看苏丽言容貌,便是心中吃了一惊,沉不住气之下干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来。只是此时后悔也无用,小李氏哪里肯让周氏轻易就走了,连忙就道:“妾身年幼不懂事,还望柳夫人不要与妾身计较才是。姐姐事情繁忙,妾身又哪敢用这样的小事来打扰了姐姐,便请柳夫人好心,为妾身指条路罢!”小李氏温温柔柔的说了一句,又冲周氏福了一礼,她这样放低姿态若是换了旁人早该对她换了一副脸色了,谁料她这样自放身段,周氏不止没有面色变得好看一些,反倒眼里露出讥诮来,冷笑道:“李姑娘好灵敏的心思,看来还未进元家便已经将妾身的情况打听得清楚了,这般心思灵巧,倒当真是一个妙人儿。”她这话一说出口,小李氏脸色微变,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又勉强露出笑意来,周氏却懒得在这儿与她多扯,转身招呼了自己身边的丫头就要走。柳斋在回了元家时便直接去了书房,没掺合进一群女人的事情里,他也相信自己老婆能将这事儿处理得很好,因此并未跟过来。
“李姑娘且使人去夫人处问问罢,妾身非主非客的,哪里好做主安排您这样一位贵人儿呢。”说完,抛下小李氏走了。
这群人走得远了,小李氏眼睛里的笑意才渐渐褪了去,目光有些阴沉。她身边的嬷嬷与丫头一时间也不敢靠过来,元家值班的护卫们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小李氏身上流转,那眼里的好奇与惊艳之色一眼便能瞧得清楚。若是寻常妇人这样被人打量,该是证明自己长得貌美极欢喜的,可小李氏是何身份,这些护卫在她看来与她提鞋也不配,如今竟然也敢盯着她不放,心中顿时更恨,咬了咬牙。冷笑了一声,突然间细声细气开口道:“夫人贵人多忘事,既然夫人之前已说与妾身收拾好了院子,嬷嬷,咱们这便过去吧!”
刚刚苏丽言说的收拾院子,可是给客人收拾的,没有说给元大郎的妾室收拾,苏丽言将她们晾到这儿,明显有给她们下马威吃的心,可小李氏并非是李氏那个蠢货。性格一点就炸,她虽以前未曾受过这样的气,但也是忍得有心机的。忍着心头的怒气露出笑意来,转头便冲身边的嬷嬷微微笑了笑。那笑容看似天真单纯,可是却让两个嬷嬷不寒而粟,连忙应了,一边招呼着几个侍人抬了东西一块儿跟在了后头。
几人不熟悉路。又是生面孔,一路问着元家众人,元家的下人都知晓她们身份,个个面露不屑之色,许多人更是胡乱指路,害得小李氏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大雪虽然停了下来。但天气却依旧是凉得厉害,尤其是到了夜间,那积雪未化。比之前下雪时的天气更冷得多。小李氏自来身娇肉贵,头一回吃到这样的苦头,几欲发狂,她上山之时天色不过微暗,好不容易找到之前李氏住过的院子时。已经是月上梢头。众人一路走得够呛,尤其是那抬着箱子的几个侍人。更是累得直喘粗气。
小李氏走了不少冤枉路,一栋栋院子问过去好不容易才到这儿,便令人上前去了守门处的婆子问话。这头浔阳王府的人喊得声音都快沙哑了,那亮着灯光的暖阁里头才慢吞吞的钻了一个身影出来,皱着眉头便喝道:“哪来不懂事的,再咋咋呼呼,小心我可将你们打出去了!”一听这话,那前去喊人的丫头气得脸通红,却仍是记着小李氏的吩咐,不敢一来便闹事,因此忍气吞声道:“劳烦嬷嬷一句,此处可是奴婢家夫人的住所?”
“哪来的夫人?我可以前从未见过夫人身边有你这样一个丫头,莫不是来骗人的罢!”那婆子翻了个白眼,便冷笑道。这丫头一听脸色涨得通红,下意识的回头看了小李氏一眼,见她身影笼在黑暗中瞧不清楚面容,不过光是以她对小李氏了解,已经知道她此时气极了,心下忐忑,既不敢再承认自己家这位是夫人,又不敢当着小李氏的面说她是姨娘,顿时有些为难了起来。这婆子见她举动,便嘴角高高翘起,脸上的讥讽之色竟然连掩饰都没有。
“我是今日才到家中的,乃是夫君的人,难道姐姐未曾吩咐过?”小李氏忍下心头一口恶气,这才轻移莲步走了上来。她这会儿若是还看不出这婆子是有意装怪,便实在是太蠢了些。只是就算知道这婆子不怀好意,她却是这会儿不得不忍了这口气,没有在元家立足下来时,她任何耍的脾气都可能使得原本便对浔阳王府感觉不佳的元凤卿对她更是厌恶而已,若是到时连元大郎的面也未曾见着便已经被他厌弃,那便是得不偿失。小李氏不愿做李氏那样的蠢人,嫁入元家好几个月还没被跟元大郎圆房,反倒被人污了说与人通奸,实在是蠢得厉害。
这婆子见小李氏自个儿表明了身份,这才笑了一声:“原来是李姑娘来了,奴婢还说是哪儿来的夫人。”这话一说出口,小李氏眼中寒意一闪而过,却装着没听到一般,脸上只带了笑意,那婆子见她这模样,撇了撇嘴又道:“夫人一早已经吩咐收拾了院子出来,只是李姑娘来得快,奴婢们未曾想到白日时收到信儿,这晚上便赶了过来,因此收拾得尚有不足之处,还望李姑娘原谅!”她说完,招了招手,示意小李氏进去,自个儿也缩了头回去,没过多久之后,穿着一身厚袄子笼着袖筒出来了,全无半分奴婢样。
小李氏忍着气,勉强撑着理智令人将东西搬进去,那婆子却嫌她不够恼火般,跟在后头也不帮忙,一边就故意道:“说来这院子以前还是李氏那不要脸的贱人住过的,李姑娘与她果然是姐妹,如此有缘,如今遭遇竟然如此相同,连院子都住同一间,果然不愧是亲骨肉了!”一听这话,小李氏身边的婆子顿时有些忍不住,那些搬东西的下人便动作顿了一下,小李氏强忍着吐血的冲动。深呼了一口气,胸口不住起伏,心中恨得滴血,觉得苏丽言实在欺人太甚,竟然想了这样的法子来对付她。
而这婆子也不是好东西,明里暗里说这是李氏用过的,又说自己有缘,处处与李氏相像,岂非是在诅咒自己往后也会落得跟李氏一样的下场?更何况李氏再是不堪,也是她名义上的姐姐。当众被人如此辱骂,她又哪来的脸面,若是今日这样忍了下去。往后指不定被这老货怎么编排与挤压!一想到这儿,小李氏顿时柳眉一竖,冷笑道:“我竟不知,元家的奴婢便是如此没有规矩的,刘嬷嬷。你且教教她如何才是规矩,怎么样才该跟主子说话才是!”小李氏身边的人早已经忍耐了多时,此时见她吩咐,顿时那被点名的便是磨拳擦掌,誓要给这嘴碎的婆子一些好看,狠狠赏她几个耳光立威的。谁料这婆子穿着袄子看着笨重得很,实则身体灵活,竟然向后一跳退了开去。冷笑着道:“我倒是没有听过哪家姑娘来旁人家里做客却敢动手打主人家的下人的,也太不知礼数与规矩的些,什么嫡女,我呸!”说完,见小李氏气得身子青白。顿时大声喝道:“老姐姐们,这位李姑娘仗势欺人啦。你们快出来助我一臂之力!”
她这样一嗓子吆喝了,顿时那暖阁之内钻了七八个人出来,个个不善的盯着小李氏一行人,那最开始开口的婆子此时得理不饶人,一把拧了那原本想上前抽自己耳光的刘嬷嬷,抓了她胳膊,便有人狠狠‘啪啪’在她脸上抖了两耳光,这刘嬷嬷顿时脸庞红肿,嘴角边就沁出一丝血迹来,可见这打人的婆子用力有多大。小李氏生平还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见自己贴身侍候的嬷嬷被人打了脸,顿时气得身子颤抖,指着那婆子厉声道:“你”
“这婆子不知礼数,奴婢替李姑娘教训了一回,李姑娘也不必感激奴婢!”她说完,将手中被拿住的嬷嬷狠狠朝前一推,便见那姓刘的踉跄几步,狠狠一屁股坐在雪地之中,神情狼狈,头发散乱,众人顿时哄堂大笑,也不理睬小李氏,转身便又回了暖阁之中。
小李氏顿时眼前发黑,她原本信心满满而来,只当自己满腹心思苏丽言不一定及得上,谁料出师未捷便在一个下人手中吃了大亏,人家可不管她心思不心思什么的,一来便给了她贴身嬷嬷两耳光,往后她就算得元凤卿宠爱,可今日这口气出不来,如何还能被人家看得起?被一个下人踩到了脸上,小李氏顿时恨不能当场命人将这嬷嬷杖毙,可惜这地方却不是自己的浔阳王府!小李氏紧紧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眼来时脸色又恢复了冷静:“将刘嬷嬷扶起来,先把东西拿进去,我倒要去向夫人讨个公道,看看夫人会如何处理此事!”
若苏丽言自诩乃是公正大度的嫡妻,她便不应该包庇这犯事的婆子,重重处罚了她才成。而若苏丽言是个小肚鸡肠的,她今日也可以借着刘嬷嬷之事试出她的真正性格来,若她是这样,便不足为惧,自己迟早可以使元凤卿喜欢上自己,以前没有比较便罢,苏丽言长得貌美,又有李氏这个垫底的在一旁衬着,便越发显得她好,如今有了自己与她对比,不信她性格若是不好的话元凤卿还会看得上她!
小李氏原本并没有想着要与她争那正室之位,毕竟她自己也是有来历原因的,可此时却没料到苏丽言行事如此粗暴而简单,果然是商户女出身,丝毫不懂规矩,也不按套路走,竟然将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如此气度,她要如何与她相斗?小李氏怕的不是聪明人,毕竟聪明人都只知道耍阴谋诡计,她一向也是瞧不起那些手段简单的,可如今尝到过手段简单的苦头,心里既是看不上,又是觉得有些警惕,若是苏丽言当真决定撕破脸皮这样虐待她,恐怕她往后日子不好过,若是事事都受制于人,就算是她能熬到元凤卿回来之时,恐怕也是面有莱色了。
越想小李氏心头越是不是滋味儿,忍了一时之气也不与这婆子计较,免得有失身份,只是冷冷看了她们一眼,便自个儿率先朝屋中行去。那婆子见她连这样的侮辱也忍得下来,只与后来出来的众人打了个眼色。便自个儿出了院门朝苏丽言那边行去了。
院中黑咕隆咚的,静得厉害,小李氏强撑着精神令人拿了火折出来,可惜屋中一样用品也没有,小李氏先行一步赶到元家,后面的八十八抬嫁妆便在后头用一万兵马押送,除了这些嫁妆之外,这些兵马也是用来送给元大郎的,有两个目的,一来浔阳王是想着元凤卿之前借兵。好以此作为向他示好拉拢,二来这些兵马几乎都是浔阳王嫡系,只派他们过来拉笼元家兵马。待往后浔阳王成事之时,若是自己的女儿不中用,笼络不住元大郎,便正好用这一万兵马策反之用。
虽然这个计策之前没用,不过至少刘粟开了个头。浔阳王这回派来的又是精锐,自然也不怕元凤卿不收诱惑,恐怕元凤卿就算明知是阴谋也会将此事吞下去。而小李氏的一些用度等物便是都在那些嫁妆之中,如今屋里连个烛台都没有,小李氏带在身上的便是最为贵重的东西,谁又曾想到堂堂掌了几个省城的元家竟然连只蜡烛也会亏待了她?小李氏见众人拿了火折子出来。吹燃之后因久不点灯火又熄了下去,房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还有长久以来没有人住过那种阴森与潮湿之气。没人能看得到她的脸色,这会儿小李氏心头的戾气不再遮掩的显露出来,眼神疯狂,面容扭曲,放任自己咬牙切齿了一阵。小李氏这才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既然没有烛台。也先别点火了,我倒要去姐姐房中瞧瞧,是否哪个下人忘了将东西送过来!”她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也知道恐怕今日晚上是没有灯光可使了,一想到这些,小李氏心头不由酸楚,又与身旁人吩咐道:“刘嬷嬷随我一块儿前去,其余众人打听打听看哪儿有烛台的,便让人送些过来。”说完这话,小李氏整个人又觉得憔悴了不少,一以火气蹭蹭蹭往心头窜,她这会儿总算是体会到李氏当初那种叫天不应的感觉了,若是元凤卿日久未归,恐怕不止是烛火,连带着吃食也要被克扣。
小李氏说完这话,顿时又是火大,死死拧了一下帕子,这才重新换了一条手帕,拍了拍身上,这才淡淡起身道:“走罢。”她这会儿并未发火,可是众人谁都知道她此时心情不佳,连大气也不敢出,那刘嬷嬷知道她带自己去苏丽言那边的用意,因此也不耽搁便连忙跟了上去,又怕天黑路滑,连忙又扶了小李氏的手,只感觉到小李氏身上紧绷,知道她此时必定惊怒已极,心下不由更是忐忑难安。
而另一头苏丽言在小李氏毫不给自己留退路的行为添了一回堵之后,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之前的怀疑却是更深,她一路回到家中,想到小李氏那天真无邪却又毫无心虚与羞耻的神情,实在是太过淡然了一些,她心下更是怀疑,一回到院中便决定要打探小李氏底细。而若要说知道小李氏底细者,便莫过于当初李氏被送回家时,仍留下来的秦嬷嬷应该是知道此事的。苏丽言想了想,开口冲元喜道:“你给我跑一趟,将李氏之前留下的两个嬷嬷一并与我唤过来,那两个侍人也都带来了,我有话想问他们!”
元喜这会儿还有些气不过小李氏之前那句话,此时一听苏丽言吩咐,便顿时明白了过来她的意思,连忙一喜,福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那秦嬷嬷自李氏被送走之后便分别调入其他院中帮忙,虽然不见得是有多威风的婆子,不过也总好过跟着李氏那个没出息的,再加上共丽言对下人又不差,李氏留下来的众人竟然都觉得这样的生活比起以前李氏在时不知舒适了多少倍!苏丽言前来唤人之时,秦嬷嬷此时还未歇下,一听夫人有吩咐,她顿时便明白过来,小李氏被送来之事整个元家都已经知道了,她清楚的知道如今谁是自己的主子,若是小李氏一来,自己等人知道她底细的,好一旦得势恐怕不会放过自己等人,因此更是该紧紧靠紧苏丽言才是,因此一听这话,也不犹豫。立即便只让元喜稍待,整了整头发,又披了件崭新的外裳便跟在了元喜身后。
那两个侍人如今倒是没什么事做,虽说他们已经受过阉割之刑,不过外表来看总归是男人,众人不是李氏那样的,也觉得将这二人留在内院不大像话,因此苏丽言便将他们调到了外院去,平日便给元海打个下手。这两人虽然说心理变态,但如今见苏丽言等人将他们看作正常男人。知道有防备隔离,不止不觉得反感与怨恨,反倒是心里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来。许多侍人心狠手辣想往上爬,不过要挣的也是那份脸面而已,太监身体残缺不全,不能做为一个男人,便是他们心底最深的痛。苏丽言如今这般,反倒令他们感激,因此一听苏丽言有话要问,这二人便也二话不说,回过元海之后就进了内院之中。
此时苏丽言早已候在屋中,秦嬷嬷等四人一进来便与她叩了个头。苏丽言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也不敢擅自便张嘴,沉默了半晌。苏丽言突然间笑了起来:“诸位也该知道,我唤你们过来是想问问那小李氏究竟是个什么底细的,今日她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说了要与郎君为妾,可我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有哪个姑娘敢这样大胆。面不红心不跳也不羞涩,坦然大方的就说要顶替庶姐嫁给郎君为妾的?更何况我觉得这小李氏身份特殊。又是嫡女,浔阳王纵然是为了拉笼郎君,也不该用嫡女过来顶着,你们与我说道说道,我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以堂堂嫡女之身,顶替庶姐过来嫁给别人为妾,这嫡女身份也被压得太低了些,就算浔阳王有心讨好与道歉,也不该是这样自折身价的道法,除非这小李氏自个儿便不是个完美的,而是另有其它原因,这事儿才说得过去。
秦嬷嬷与另一个面容消瘦的婆子相互看了一眼,秦嬷嬷这才跪着挪了几步上前,靠近了苏丽言一些,叩了头下去道:“夫人目光如炬,果然便是看了出来。夫人猜得不错,这位姑娘原是在王府之中排行第九,奴婢们称九姑娘,当年十五及笄之时便被王爷许给辽东王府的小世子为妻。”秦嬷嬷一说这话,顿时屋里众人都吓了一跳,元喜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来,她完全没想过竟然这小李氏是个嫁过人的,这样的人浔阳王怎么也敢送过来,还口称是来替庶女弥补脸面的!
苏丽言却并未惊奇,事实上她心里早隐隐约约便有了预感,关键是那位在谈到婚事与为妾之时,太过冷静了,那些哭与弱便是像装出来的一般,分寸捏得恰到好处,有时候表现得太完美,便是有些假了,更何况她什么表情都有了,唯独害羞却是没有,像是对嫁人这事儿极为坦然一般,她原本就怀疑,若是小李氏本身是个完美的,那浔阳王怎么可能送嫡女出来顶替李氏,这岂非是将嫡女踩得比庶女还要低了?
她没有开口说话,秦嬷嬷说完一句便顿了顿,也不敢抬头,又接着说道:“当日两府之间婚事办得极其热闹,只是事前为了防着永盛皇帝,便没有大势声张,只是两王府私下便交换了庚帖,又对了八字而已。”浔阳王府有野心,便拉笼同样在辽东一地极有权势的辽东王助他一臂之力,而这世界上口头纵然说得天花乱坠,若没有个实质的把柄,恐怕两方谁也是不肯罢休的,而为了维持这一表面平衡,浔阳王这才将自己的嫡出九女儿嫁给了辽东王的嫡长子。
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原本是喜事,辽东王掌辽东一带半面江山,世代都以辽东为据点,势力极大,关键是他手中所掌马匹与兵器,更是令浔阳王垂涎不已。浔阳王府能与这样一门亲事攀上,小李氏又非嫡长女,上头亦有嫡姐未曾出嫁,身份并算不处最尊贵的,却能以非长的身份使得浔阳王将她嫁过去,足以可见她手段之深,可惜好景不长,两人成婚不过半年,那辽东王世子便因与人斗马,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脖子而死。小李氏成婚半年未曾有孕,辽东王痛失长子,自然将怒气迁到她身上,认为是她命薄克夫,这才成婚不到一年便生生将自己儿子克死,一怒之下将小李氏送回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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