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欲(精校)第8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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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顿侯爵此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风度,伸手与风君子相握,和颜悦色道:“一点小误会,风先生上次在乌由机场认错人了。”
风君子却握着他的手继续解释:“不是认错人了,是根本不认识!上次我在乌由机场下飞机,看见这位先生拿着一束花拦住了某位小姐的去路,那位小姐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走了,我就以为灵顿侯爵是卖花的,看人看走眼了真不好意思!”
灵顿侯爵心里这个气啊!风君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着阿芙忒娜的面灵顿侯爵本来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毕竟有一个私人接触的场合不容易,可是风君子一开口把他在机场碰一鼻子灰的事说了出来。
这时萧云衣走了过来站在风君子身边打招呼:“侯爵先生你好,我是风君子的夫人萧云衣,初次见面深感荣幸。”
灵顿侯爵:“原来是风夫人,结识您这样美丽的夫人也是我的荣幸!”
萧云衣却问了一句:“请问您以前与我丈夫没有见过面吧?”
灵顿侯爵点头:“是的,在机场那一次就是打个照面,今天是头一次正式见面。”
萧云衣:“那你怎么会认识他?洛先生还没有介绍,您开口就叫风先生?”她这一句问得很讲究——既然以前没见过,怎么一见面就认识?
别说灵顿侯爵,就连小白也觉得萧云衣比看上去精明多了,一句话就能听出破绽来。灵顿侯爵硬着头皮微笑着解释道:“以前虽然没有见过风君子先生的面,但也是久仰大名!”他这一句话明显有问题,风君子并非灵顿侯爵这种世界名流,如果第一次见面就能认出并开口招呼,那只能说明他曾经打听过这个人甚至专门看过他的资料。
这时洛水寒道:“我洛园的客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呀!来来来,大家都坐下吧。”算是把这个小小的尴尬遮掩了过去。
……
参加晚宴的一共有洛水寒、洛兮、顾影、阿芙忒娜、灵顿、白少流、风君子、萧云衣八个人,当然前前后后为他们服务的有几十个。这场晚宴没有在餐厅里,而是摆在了洛园的海滩上,看上去几乎是露天的,现在的时间是二月末,初春时节仍显得寒风料峭,在海滩上怎么能摆开宴席,也不怕客人冻着?但有钱人自有有钱人的办法,这让白少流叹为观止!
一个下午时间,洛园的海滩上就搭起了很大的一个花房状棚子,屋顶和四面的大部分材料都是透明的有机玻璃,而且是四壁大部分空间敞开海滩风景尽收眼底,就和露天凉亭没什么区别。虽然四面敞开但坐在里面却一点都不冷,四面门户上方挂的都是向下喷出特别双层气流的空气门帘,将内外地空气分隔并不断向棚内补充流动的暖空气,却一点不影响视线。
晚饭吃什么?听上去很普通乌由的大街小巷都有,就是烧烤。当然主菜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都是在棚外的海滩上有专门的烤制厨师烤好了端进来,但为了体会乐趣,在棚子中央那张桌子的四周分别放了四个非常精巧的银白色烤炉,有愿意亲自烤得就自己动手烤上一烤,调料每人身前都有。
这种场合大家都不是为了填肚子,更多的是一种社交,洛水寒在席间提到了一件事让小白很感兴趣,罗巴联盟金融集团准备入股万国摩通银行作为战略投资者,而洛水寒也想认购万国摩通银行增发的股份却被婉言拒绝,原因是河洛集团并不是国际知名的金融大财团。
于是他想和阿芙忒娜谈合作,通过另一种方式仍然要收购万国摩通银行股份,他甚至提出如果巴罗联盟金融集团愿意收购更多的股份,他可以加价百分之二十在半年后从金融集团手中受让部分或全部股本,哪怕是河洛集团先出资金给罗巴联盟金融集团都行。
洛水寒出钱让金融集团买股份,而且还比买价多加百分之二十,只要半年后能将这些股本转让给他就行,这分明就是一个送钱给人的买卖。洛水寒怎么这么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万国摩通银行重组对战略投资人的身份是有选择的,河洛集团被排除在外。如果等到将来公开上市之后再从市场上收购,不仅非常困难而且代价要大得多。
洛水寒心里非常明白金融的重要性,万国摩通银行作为志虚国最重要的商业银行之一,也是乌由一带业务规模最大的银行,等于掌握着很多企业的生死。万国摩通银行的改组,意味着从前的官方政策化决策向内部控制的市场化决策转变,那么河洛集团也必须在其中获得发言权,进入董事会是最佳选择,这样才能继续获得最大程度的金融支持。
阿芙忒娜并没有表态,只是简单地说此事可以协商,而灵顿侯爵却说道:“洛先生,其实贵国的商业银行引入战略投资者的选择是正确的,你一定要介入万国摩通银行的经营,对这家银行未必有好处。我不认为志虚国的商人可以很好地掌握现代金融的理念,这里的市场化进步以及它的经济发展还需要真正的引路人。”
洛水寒笑了:“是吗?我们老祖宗的钱庄开了八百年,直到近代大的票号倒闭,是因为战争而非经营,我认为把事情说得再复杂,实际做起来还是一回事。志虚国经历了一个断代,我是重新积累财富的第一代人,到了我的女儿洛兮这一代,应该重新找回自信与自主的道路了。”
小白正听得入神,突然听见了乒乓两声,风君子用银叉子在敲打身后的炭火炉,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去了,这时就听风君子问道:“这是什么炭?”
灵顿侯爵答道:“这是最上等的雪炭,它是灰白色的,燃烧时没有任何烟尘与火焰,而且发热的时间非常长。我从小烧烤时都用这种炭,风先生难道没有见过?”
风君子转过身来:“我是问它怎么来的?难道没人看出来历?”
灵顿侯爵摇了摇头,白少流答道:“这我知道,它是白炭。”
风君子:“白炭我当然知道,但普通的白炭也不是白色的!”
白少流:“这一般人恐怕就不知道了,这种是最特别的雪花降龙木白炭,我小时候见过,村子里面还有专门的窑烧过这种炭。”
风君子:“哦?那你就给我们讲一讲这雪花降龙木白炭的故事吧。”他突然岔开了刚才那个话题,要小白讲这雪炭的来历,小白看了风君子一眼,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开始给大家讲小白村烧白炭的故事。
小白村在一个叫三江口的地方,面前是大江后面是丘陵,土地十分贫瘠,村子里也有人上山砍柴造窑烧炭以为生计。在小白村附近的丘陵上生长了一种灌木,叫做雪花降龙木,用特殊的高温窑可以烧制成一种白炭。这种白炭是灰白色的,而且掰开里面也是灰白色的,比普通木炭那种灰乎乎的样子要干净多了,表面还有雪花状的纹路大约就是从二、三十年前开始,有人专门到小白村收购雪花白炭,并告诉村民怎么烧制。当时农村里没有别的营生烧炭是个比较赚钱的买卖,有大批村民进山砍伐雪花降龙木回村烧炭。小白村好几座炭窑红红火火烧了两年多,结果附近山上的雪花降龙木被砍伐一空,这才告一段落。
故事非常简单,三言两语就讲完了,洛兮好奇地问:“雪花降龙木都没了吗?树还会再长的!”
白少流解释道:“那种树长得非常慢,简直比黄杨木还慢,像白炭那么粗的枝条要长几十年,几年时间一下子都砍没了,现在山上几乎见不着了。”
风君子插了一句话:“小白,我也是芜城人,听说你们小白村是当地最穷的村,你小时候村子里的人穷得都露屁股。”他在这么“高雅”的晚宴上说了一句非常不雅的话,听得灵顿侯爵与阿芙忒娜都有些皱眉。
洛兮不解地问:“穷怎么会露屁股呢?”
白少流又解释道:“裤子上有洞呗,我小时候也差不多!”
洛水寒好像听出点什么来了,也笑着问白少流:“怎么会穷成那样,买炭的都没给钱吗?”
白少流:“给了,给的比普通木炭还高。”
洛水寒:“怎么算的价钱,村里人都没意见?”
白少流:“价钱好算,进山砍柴的功夫钱,造窑烧窑的钱,给的比普通木炭多好几成,那时候山里人没什么见识,以为挺划算的都上山砍降龙木烧炭。几户专门烧木炭的人家也过了两年好日子,新盖了几间房,逢年过节也多杀几头猪,家里老少也添了几身新衣服。后来雪花白炭烧完了也就没了,日子过得又和以前差不多,这几年村里发展三江口生态旅游才好了起来,至于我家是专门加工五香驴肉挣钱供我上大学堂的。”
萧云衣看了一眼丈夫挤了挤眼睛问道:“老公,你父亲曾经是芜城市长,你家那时候烤火难道没用过雪花白炭?这不是芜城小白村的特产吗?”
风君子:“我家哪用过这个,连见都没见过,这木炭出自芜城,然后都跑他家去了!”说着话用银叉一指灵顿侯爵,一桌子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时洛兮又问:“雪花降龙木不是砍光了吗,这白炭是从哪里来的?”
风君子:“天下又不止一个小白村,这雪花降龙木是志虚国淝水到芜城一带丘陵地区的特产,小白村没有了,其他地方还有,至于你家的雪花白炭哪里来的,这得问你自己了。”
洛兮:“原来风先生知道这雪花白炭的来历,连降龙木都了解得这么清楚,你是故意让小白讲故事的?”
风君子:“我当然知道,我去过很多山区,甚至寻找过深山中的雪花降龙木。现在这鹿脯下的炭火,不仅是烧炭人的汗水,也是山川的血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比如当年的小白村村民,不能仅仅责怪那些看似给了好价钱指点他们烧炭并买走雪花白炭的人。”
灵顿侯爵此时终于说话了:“风君子谈的其实是一个保护性开发的问题,烧炭是一种经济行为,只要有利可图村民就会去做,如果没有人花钱买炭,他们又怎么能挣钱呢?”
白少流一撇嘴:“不烧雪花白炭,小白村的人也没饿死!”
第107回
枭鹏连席谈经传
听见小白明显不屑的话,阿芙忒娜却对风君子道:“风先生是认为小白村的白炭卖得太便宜了?还是没有注意保护开发以至于资源断绝?”
风君子:“二者都有,但最根本的原因不在于此,山民不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们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做,而别人告诉他们怎样能赚钱他们就听了,不尽伐株的祖训也忘了。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不要再重复这个教训就可以,自己的脑袋得清醒了!”
这时洛水寒沉声向外面道:“老何,你过来!”外面有一位正在看着厨师烤肉、管事模样的人跑进来问道:“洛先生有什么吩咐?”
洛水寒:“这雪花白炭从哪里买的?”老何:“志虚国可没这种东西卖,这些炭都是特意从罗巴联盟专门进口的,整个乌由市恐怕也只有洛先生家才能用得起。”
洛水寒:“都撤了!换别的木炭,以后也不许再用!”老何吃了一惊不知道洛水寒发什么脾气,但他也没有问赶紧指挥人撤炉子重新换炭。这时白少流笑着说道:“洛先生想买下万国摩通银行的股份,实际上是想保住乌由市的雪花降龙木,维纳小姐,灵顿侯爵,你们二位认为呢?”
洛水寒看着白少流露出赞许之色,风君子呵呵笑出声来,用开玩笑地语气对灵顿侯爵道:“侯爵先生,大家是在说你呢!弄不好小白家的山就是让你们家砍光的!”
风君子看上去在开玩笑,这让灵顿侯爵想发作也发作不得。灵顿侯爵抬起头看着风君子又看了白少流,神色很是庄重但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放下手中的东西道:“刚才白先生讲了个故事,我也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非常有名,在西方几乎家喻户晓,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过?”
白少流:“你不讲我们怎么知道?”
洛兮笑着说:“今天要开故事会吗?侯爵先生你说吧,我们大家都听着呢!”
灵顿侯爵讲的故事是“上帝的葡萄园”,出自《圣经·新约》。这个故事在座的所有人都听说过,包括小白,因为风君子给过他一本圣经,特意折好的书页中就有这个故事。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没有人一个打断和插嘴,这是一种社交场合的礼仪。
在这种场合,如果有人要讲个故事,还没讲几句别一个人插嘴说:“我知道,故事是如何如何的……”非但不能显得他有见识,只能显得他很无礼。有什么话要等灵顿侯爵讲完故事才能开口。灵顿侯爵的故事也很简单——
如果把天国比喻成一个葡萄园,上帝就是园主。有一天早上,天刚亮葡萄园的园主就站在门口雇佣来往的人进葡萄园工作,说好的价钱是一个银币。有很多人觉得条件不错进去了,开始工作,给葡萄挑水施肥拔除葡萄架下的杂草。中午的时候园主仍站在门口雇佣行人,价钱仍然是一个银币,有人觉得条件合适也进去了。就这样直到下午园主还站在门口,不断有行人接受他的雇佣进葡萄园工作,价钱都是一个银币。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葡萄园中的人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园主站在门口给他们发工钱,一人一个银币。这时候从上午就开始工作的人不服气了,纷纷对园主说:“我们工作了一整天,可下午进园的人只工作了一会,为什么您给的报酬都是一样的?”
园主答道:“你们觉得不公平吗?可是你们进园工作之前与我谈好的就是这个条件,付给你们一个银币是应该的,我既没有欺骗也没有失言,彼此都要遵守约定。你们对我的指责,是毫无理由的。请问你们失去了什么?你们只是得到了该得的!”
故事就是这么短,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片刻,灵顿侯爵的脸上有一股傲然的神色。这一桌子都是聪明人,当然能听出来他是用这个故事去回答小白刚才那个故事。
刚才谈话虽然看似平和,但冲突的意味很明显。白少流如此坦然,在这种场合承认自己小时候穿过屁股上有破洞的裤子,同时灵顿侯爵也宣称从小烧烤用的是珍贵难寻的雪炭。更有意思的是灵顿侯爵享用的雪炭,是小白的乡亲们砍光了附近山上的雪花降龙木烧制的,可是小白村根本没有得到真正应有的报酬。
灵顿侯爵用故事来回答风君子的嘲问,因为那是一种约定,小白村的村民愿意砍伐降龙木烧制雪炭,他家从小用雪炭那是花钱买来的,同时这个故事还有另外的引申含义,那就是所有人只该得到自己该得到的东西,只要这是你接受的条件,就不应该有什么抱怨,也不能指责别人得到的更多。
再联想到晚宴话题的开始,是洛水寒想通过阿芙忒娜所在的金融集团收购万国摩通银行的股份,他不得不付出更大的代价还要看阿芙忒娜的态度。灵顿侯爵的意思这样是必然的,因为现实中罗巴联盟金融集团更有条件也更有优势作为万国摩通银行的战略投资人,所以白少流不必替洛水寒抱怨。
不能说灵顿侯爵的话毫无道理,当然更不能说他的话放在刚才事例当中是对的。但是反驳起来不太方便,因为他引用了《圣经》,对于一个教徒你当着面去批判《圣经》容易引起不愉快的冲突。风君子没理他,冷冷笑了笑神色也是一片傲然,转身到后面新换的炭炉上去烤肉去了,就像根本没听见这个故事。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影开口了:“人只该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东西,不能抱怨他人得到的更多,这的确是做人的道理,我非常赞同灵顿侯爵的话。”
灵顿侯爵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向顾影点头道:“看来顾小姐对契约论思想很有研究?它是近代西方文明的发端。”
顾影:“不过呢,我的话还没说完。人应该得到什么?那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上帝的契约。我这么说没有丝毫不尊敬上帝的意思,我想你所信仰的万能之主不会欺骗你,但这世界上的契约都是人与人定的。我们要思考的是契约背后的东西。小白,你说呢?”
白少流正在听,突然听见顾影询问他的看法,想了想答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我家门口有那样一个葡萄园,园主像灵顿侯爵这样请工人,第一天还可以,我估计第二天就没人去了,要去也等到下午去,上午肯定没人!……假如这个葡萄园是我开的,当然不会这么做。”
灵顿侯爵:“白先生误会了,这个故事不是在说葡萄园请工人,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说,也可以理解成为这个园主不在乎你的想法,你愿意去就去,如果你不去也不能指责他。”
白少流:“我没有指责谁啊,你家怎么开葡萄园不归我管,我只是说如果我开葡萄园不这样做,你在不在乎无所谓……另外,我不太喜欢你说话的口气,你就一定是园主我就一定是工人吗?你说的道理是对的。可是你的假设是没道理的。”
白少流的话非常直白,意思就是灵顿侯爵不能先天的就觉得自己高贵,他就应该是园主规矩就一定该他定。这时就听着背后烤肉的风君子扑哧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里是志虚国乌由市的洛园,不是上帝的葡萄园。”
洛水寒赶紧也笑道:“一样的一样的,上帝的客人也是我洛园的客人。”总算将刚才谈话中的火药味给遮掩过去。
这时顾影又说道:“白先生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话,上帝不能只谈条件不讲道理,我想上帝不会这么做的。世界上的事情看上去确实只是在谈条件,但我们内心都应该知道为什么。”
白少流冲着顾影笑道:“我们讲我们的道理不就行了?”
话讲到这里有点僵了,晚宴的气氛稍微有点冷场,洛兮眨了眨眼睛说:“你们难道要开辩论会吗?还是开故事会比较好,还有谁要讲故事啊?”
阿芙忒娜一直在看着风君子,刚才众人辩论的时候她很希望看见风君子的反应,可惜风君子当时就转过身去了。风君子在烤肉,面前银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还冒出青烟,他正在撒盐撒调料忙得不亦乐乎。阿芙忒娜终于忍不住问道:“风先生,您的肉烤好了吗?”
风君子转身道:“烤好了,老婆,你尝尝我的手艺!……维纳小姐,要不要我也给你烤一块?”他把银叉上的肉放在了萧云衣的盘子里,抬头向阿芙忒娜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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