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门(校对)第3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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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泠善皱眉道:“这不合情理啊,你的名字是他所取,你却连他叫什么都说不清楚。难道此人曾吩咐过你不要说出来?这样的话,他可以是个和尚也可是另外的高人,比如成总?”
  熊向是个直肠子,也没听出于泠善的弦外之音,一摊双手道:“不是成总,就是和尚大师!你问我也没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于泠善板着脸点了点头道:“好吧,要么是道友真的不知,要么是你不想说,我等也无法追问。”
  泽真问道:“于掌门这是何意,难道是质疑这位熊道友存心欺瞒、言不尽实吗?”
  丹紫成也插了一句:“人家也没必要都告诉你吧,这是私事!再说了,他连发狂杀了那么多人的事情都说了,干嘛还要隐瞒一位高僧的法号?”
  于泠善答道:“我相信确有其事,但同样的事情用不同的说法,含义便完全不同。熊妖暴走杀人、血染荒野,被高人遇见不仅未降妖除魔,反而趁此机会收服为己用,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这种事没法直接说出来,讲一个高僧除去心魔的故事,才会显得顺理成章。”
  成天乐突然笑了:“于掌门,你是想说我才是故事里的那个和尚,见熊妖杀人不仅不除,反而借机要挟令其受我驱使,是这回事吗?”此时一众万变宗门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但是成总已经开口,他们也不好插话打断。
  于泠善很客气的解释道:“我并没有说事实就是如此,但此事太过离奇,若传扬出去难免会有人误解、提出这等质疑,我只是说了出来。”
  成天乐环指周边站着的万变宗弟子道:“离奇?这里每个人的故事说出来,都很离奇!别忘了我万变宗就是妖修宗门,山野妖修超脱族类,莫不是大造化福缘,比这离奇多得多的事情,还有的是呢!”
  于泠善:“无论如何,经此一事,这位熊道友也将拜在万变宗门下。成总,你说呢?”
  成天乐沉下脸来道:“我万变宗收什么样的弟子,用不着于掌门操心!您还是管好旋极派吧,不要再出苏渔隐那等败类!于掌门,您是来致歉的还是来质疑的?苏渔隐勾结败类图谋不轨,不仅得罪了我万变宗,而且连累紫清派的声望。今日陈长老不悦,是我万变宗之过吗?是紫清派所托非人,但那个人是你旋极派的人!”
  于泠善的年纪比成天乐大得多,修为大成已近三十年,又是一派尊长,很有主见也很能沉得住气,并不因为成天乐的反讽而动怒,既然开了口就要把自己的话说清楚。他不紧不慢的又解释道:“我是来致歉的,也是来质疑的。有些事并不适合背后议论,所才会当面请教,若是言语之中有什么冲撞之处,请成总见谅。”
  成天乐:“这不是我见谅的问题,是你见疑。如此说来,我也可怀疑于掌门你与苏渔隐有勾结,不管有没有证据,反正可以质疑就是了,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趣吗?”
  于泠善叹了一口气:“确实无趣,但并非无据。门中弟子做下了那等事情,难免惹同道非议,旋极派上下理应惭愧,身为掌门理当羞愤。熊向说不出那位大师的名号,我本不应该质疑什么,也没必要在此追问。
  之所以动这样的念头,还是与成总有关。成总做的事情,让人不得不这样想。我在别有洞天问过贵派的黄裳执事,于武夷深山中拿下苏渔隐并录问口供的那位高人究竟是谁,可是黄执事没有回答。我想问成总,究竟是不清楚还是不愿意说?”
  其实令于泠善真正窝火的就是这件事,刚才质疑熊向不过是借题发挥。他已经单独审问过苏渔隐,知道了这位长老在武夷山中的详细经历。那位神秘人出手可够损的、也够狠的,质问苏渔隐倒没关系,跟踪调查苏渔隐也是无可厚非,假如一直等到苏渔隐与李逸风接头来个人赃并获则更好。
  可是那神秘人并没有这么做,在没有取得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敢在半路上对旋极派的长老下手,而且用那种手段问出了口供。由于苏长老确实行止不端,万变宗也有质疑他的依据,所以旋极派事后并不能追究那神秘人什么,但至少应该知道是谁干的。
  听黄裳所言,此人并非万变宗弟子,那么有这样一位高人暗中盯着旋极派,而且还用这种手段对付其门人,无论如何都令人忌惮。假如成天乐知情的话,好歹说出此人是谁,解释清楚了才能让人放心,旋极派或许还要感谢那神秘人清除了门中败类。
  成天乐看着于泠善,缓缓答道:“我知道是谁,我也很感谢他。但我不想说出他的名字,也不想告诉你,真的很抱歉!”
  在熊向那里问不出老和尚的名字倒也无关紧要,但在成天乐这里问不出那神秘人的名字,于泠善脸色不禁有些变了。这正是他的来意啊,成天乐却已经摆明了知情却不言,他不由得站起身道:“为何?”
  成天乐:“他是我的朋友,是为了帮我的忙,本与旋极派无冤无仇,却做出了这等得罪旋极派的事情。而我与旋极派也无冤无仇,你们却派了一位长老来做出得罪万变宗的事情。我如果说出来,则是得罪了他;若不说出来,有可能得罪你。
  一边是至交好友,挺身而出帮忙的;另一边是素昧平生,莫名其妙找茬的。于掌门,假如你换作我,你会向着谁啊?我总不能因为于掌门的不悦与追问,就去开罪这样一位对我有恩、肯无私相助的好友,那我成天乐今后还怎么做人?”
  也就是成天乐,在这种场合这样的挤兑人,因为他根本就没存心挤兑,只是说出了实情——他宁愿让于泠善不高兴,也绝不会把梅兰德给卖了。今天这个场面有点意思,成天乐以前和各派修士打交道,或多或少都是曾有交情的,要么就是有心提携他的高人前辈,像旋极派这种状况还是第一次。
  于泠善已经很没面子了,也不会特意给成天乐什么面子,双方彼此彼此,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旋极派欲追问梅兰德的身份,倒也不是毫无道理。
  听成天乐如此做答,于泠善断然道:“我以旋极派掌门的身份在此起誓,绝不会追究那位高人的所行,旋极派也绝不因此与之结仇!……事实恰恰相反,旋极派上下都要对他表示感谢,我只想知道他是谁,请成总赐教。”
  成天乐:“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我不会告诉你。”
  场面完全僵住了,于泠善又问道:“我已立此誓言,难道成掌门还不相信吗?”
  成天乐:“我相信于道友,但这是两回事。我那位朋友审问苏渔隐的手段有点阴损,我心里也清楚,说出来只怕对他的风评不佳。但他是为了帮我,苏渔隐也是活该,那么做也是完全有必要的,所以我不想告诉你。”
  于泠善今天简直遇上了软硬不吃的滚刀肉啊,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他又无奈地看了看厅堂中的众人道:“成总,借今天的场合,我们问问各派同道是什么意见吧?”
  成天乐却仍然摇头道:“于掌门,你是要搞投票表决吗?但这可不是大家投票能决定的事情,比如我们一致投票让你出门去裸奔,你去吗?……有些事情不适合牵扯到别人,比如紫清派托苏渔隐祝贺神丹会,苏渔隐出了事,这与紫清派无关,万变宗也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就对紫清派有什么看法,陈长老,您说呢?”
  陈秀芸本来也是板着脸,但听成天乐这么说话,差点没忍住想笑,只得答道:“成总愿不愿意说只在自己,我等确实无法置评,此事并无什么公论可言。”
第646章、开口笑,说般若
  于泠善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成总,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这样以为,那拿下苏渔隐的神秘人就是您自己?手段可能出格了点,但事出有因,你也不欲宣扬,所以才一直未在苏渔隐面前露出面目。”
  他这个推理倒是完全有可能,谁会吃饱了饭没事干伸手去管这种事情,而且还能把苏渔隐的行踪调查的那么清楚,对他与李逸风勾结之事还那么有把握?如果有这样一个人的话,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成天乐自己!于泠善并非无端猜测,他只是很不给面子的说了实话。
  陈秀芸叹了一口气道:“于掌门,你这又何必呢?”
  于泠善:“我只是心中有疑不得开解,成总请不要介意我的直率,若你换作我,恐也难免会这么想。问熊向那大师是谁,不知名;问成总那相助的高人是谁,亦不知名,恐怕难免有人猜疑都是成总您自己。”
  他是从来没和成天乐打过交道、对其丝毫不了解的陌生人,而江湖上先前对于成天乐的传言很多,对其创立万变宗也多有疑忌和种种猜测。据说这个人的心机和手段都很了得,于泠善如今做出的推断、提出的质疑,反倒更接近众人传说的那个成天乐。
  这时泽真开口道:“于掌门,成总立妖修传承宗门、开千年以来修行界气象之先,难免引起一些猜忌非议。这件事发生在成总身上,所以你才会有这么多想法,若是发生在别的门派,例如紫清派或我正一门,想必于掌门就不会如此了。
  我知你心中有疑虑,也清楚你的脾气,不会憋在心里,想说也敢说。但这又何必呢,不妨听其言观其行,不要事先就有什么成见。各派高人包括石盟主以及我正一门中的几位长老,对成总及万变宗也是多有扶持的。
  就事论事,这件事是苏渔隐的错。于掌门只是对万变宗有成见,才会对成总的做法提出这些质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与苏渔隐从小一起长大宛如亲人,我也清楚你不可能不罚他,只是心中的伤憾难平。就算苏渔隐做错了事情,你也希望他是有些理由的,对吗?”
  泽真说话可真坦率,简直把于泠善内心深处一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结给剖开了。于泠善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而陈秀芸暗中以神念道:“泽真师弟,我很清楚各位前辈高人提携成天乐、扶持万变宗是为了什么,我紫清派也理解与支持这种想法。但这是以妖修正妖修、以妖修制妖修之举,万变宗的出现,是为了对付将来可能祸乱人世的妖物,而不是与昆仑修行各派起争锋。我们虽不必敌视,但也不必刻意袒护吧?”
  说来也巧,成天乐也以神念对泽真道:“泽真道友啊,今天你也看见了,我不认为于泠善有什么恶意、也不认为这位于掌门有什么不好,但他的确是带着成见而来。我万变宗这样的妖修宗门与昆仑修行各派发生了什么冲突,总会有人以为是导致了什么新问题。其实我很清楚各位高人前辈的良苦用心,扶植万变宗的出现、应对将来可能有妖修入红尘的趋势。我也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但前提是——昆仑修行各派不能总这么猜忌啊!”
  泽真露出了苦笑,这位道长也有幽默的时候,他将两人的神念内容全部公开了,印入了在座所有人的元神中。成天乐与陈秀芸对望一眼,神情多少都有些尴尬,泽真又笑道:“你们二位不妨都学一学于掌门,有话就当众直说嘛,何必都这么找我私聊呢?我已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二位的话都有道理。”
  成天乐起身行礼道:“陈长老,我万变宗从未求任何偏袒,只希望各派同道莫要对我们有什么成见和那些无谓的猜忌议论。我虽不敢保证万变宗门下个个纯良,但也会约束好传人,若有行止不端者,绝不姑息!在各派同道面前,万变宗不敢张扬,更别提在紫清派这种传承千年的大派之前。”
  陈秀芸亦起身还礼道:“成总,我方才所言并非猜忌。若谁有祸乱红尘之举,无论是妖修还是各派修士,都应一视同仁处置。但昆仑修行界确实没有出现过万变宗这样的宗门,短短时间就有如此规模,议论引发难免。于掌门方才的话虽然有所冲撞,但并非毫无原因,也希望成总能够海涵。”
  这两人倒是把话说开了,陈秀芸的气是全消了。旋极派这次拉着紫清派一起来,本就是想找一个撑腰的靠山,现在的场面却有点不对劲,成天乐好像是在玩拉一派打一派的分化手法。
  其实成天乐真没这个心眼,他对陈秀芸与于泠善的态度不一样,绝不是因为陈秀芸长得漂亮,更不是因为紫清派的势力更强,只是就事论事、理当如此。但看上去,他确实够圆滑有城府啊,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这只能说所行谙合吧,不动心眼却自然显得很会办事。
  于泠善始终没有找到台阶下,只得又说道:“成总,你方才说需要那人自己愿意,那你能否问问他愿不愿意?我旋极派绝无恶意,只是想表示感谢,是他出手助我清理宗门内患。如果那人不愿意,我也就不必再问了。”
  成天乐一摊双手:“只要有机会,我当然可以帮于掌门问问,但现在也联系不上他啊!”
  于泠善:“联系不上?那总可以告诉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好心中有数。”
  成天乐无奈道:“如果于掌门一定要问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他的名字叫雷锋!”
  在座的人一时都愣住了,有人忍不住想笑,而于泠善的反应有些愕然。就在这时门突然外传来一声佛号,然后有个声音说道:“据贫僧所知,小白当年也用过白莲真人雷锋这个名号,善哉善哉,亦是与佛有缘人!”
  听见这个声音,陈秀芸心里突然就反应过来——熊向曾遇见的老和尚是谁了!刚才就应该想到啊,“与佛有缘”恐怕是昆仑修行界最著名的口头禅之一了。九林禅院的法澄大师这些年来无论见到谁,哪怕是没有开启灵智的飞禽走兽,都喜欢说一句“与佛有缘”。
  而熊向一听这个声音,已经面朝大门方向跪拜在地道:“大师,是您来了吗?”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门外出现了一个身穿百衲衣的老和尚,长长的白眉毛末梢已经微微打卷,但笑眯眯的神情竟像个孩子。厅中各派修士听见他的声音正起身准备迎出去呢,这老和尚已经进了院子,站在门外笑呵呵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成天乐赶紧上前行礼道:“法澄大师快请进!万变宗的大门对您来说就是空门。”成天乐在苏州灵岩山布阵杀曹邝之时,曾远远的见过法澄一面,当时虽没有说话打招呼,但也能认出这位神僧。神丹会前他拜访芜城九林禅院,法海与法源也曾提到法澄在苏州见过成天乐。
  法澄笑眯眯的进屋,张乐道赶紧让出了左手边最上首的座位,迎这位大师落座,问道:“大师,您今日是为何而来?”
  熊向看似笨拙但也乖巧,随着法澄大师的脚步,他跪在地上转了一百八十度,仍然冲着这位高僧伏地而拜。法澄一指熊向道:“首先就是为他而来,他的名字是我取的,总不能赐名而不赐福吧。……成总,我能不能引荐一位传人拜入万变宗门下?”
  成天乐赶紧点头道:“就算大师不说,我也正有此意。”
  法澄:“那就多谢成总了,也祝贺你收了个好徒弟!……熊向,你不要只顾着对我磕头,快过来拜你的师父吧。”
  熊向赶紧从门侧起身,再走到厅中对着成天乐以师礼下拜,被成天乐叫了起来侍立一旁。师徒名份就这么定下了,至于正式的入门受戒仪式回头再补办不迟。
  方才于泠善还挤兑过成天乐,质疑他与熊向的关系。而此刻熊向大大方方拜成天乐为师,这位于掌门面红耳赤,也跟随着众人一起祝贺。他又特意向法澄大师长揖道:“原来您就是熊向道友所遇见的那位大师,方才有所不知,无端质疑,请大师与熊道友海涵。”
  法澄仍然笑眯眯地说道:“于掌门,你的质疑并非无端,连我听了都觉得有些道理。但贫僧当日确实没有告诉熊向我的法号,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啊。”
  于泠善赞道:“大师真是淡泊高风!”
  法澄呵呵笑出了声:“我没有对熊向说出名字,你质疑熊向所言;当我现身相见,你又赞我淡泊高风,那么我到底应不应该留名呢?”
  这句话把于泠善给问住了,而熊向小声说道:“大师刚才并不在场啊,怎么会听见这些?”
  法澄反问道:“若我没听见,又怎会进来呢?”
第647章、见弥勒,有佛缘
  熊向在那儿挠脑门,一时没琢磨太明白,法澄大师的神通修为超出他的理解也正常。法澄看着于泠善又说道:“其实那老和尚是不是我并没有关系,叫法澄大师也罢,叫和尚大师也好,并无分别。你该赞就赞,该质疑就质疑,搞清楚了之后该道歉就道歉。
  贫僧自己尚不在意自己留不留名,你难道还要为贫僧在意吗?于掌门啊,我佛门虽不太讲究那么多说法,但也知正法修行次第,你破妄大成已有二十八年,度过真空已有十六年,却迟迟不得迈入脱胎换骨门径,也是有原因的。”
  于泠善向法澄大师拜谢,然后又朝成天乐道:“方才法澄大师提起白庄主也曾用雷锋之名,我也知成总与白庄主私交甚密。假如是白庄主出手拿下了苏渔隐又不欲扬名,请成总替我转达谢意!”
  成天乐笑着摇头道:“我和白庄主的私交确实不错,他也帮过我很多忙,但拿下苏渔隐之人并非白庄主。至于你的谢意,有机会我自会转达。”
  法澄叹了一口气,手指于泠善又说道:“雷锋就是雷锋,借用这个名号或被冠以这个名号的人多着呢。是小白如何,不是小白又如何?难道若是小白所为,于掌门就当钦佩;非小白所为,于掌门就要质疑吗?”
  于泠善的额头微微见汗,又向法澄点首道:“多谢大师教诲,晚辈明白了!”
  法澄:“话头参禅,说一句明白容易!但修行证悟,你真的到那个境界却不简单,希望今日万变宗之行,于掌门没有白来。”
  于泠善:“能聆听法澄大师如此点化,当然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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