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章(校对)第17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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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名妖修居然和理清水一样,也是一方山神。巴原民众自古就信奉各种神灵,尤其是边远村寨与蛮荒之中,各村落几乎都有祭坛,他们供奉国祭之神,也祭奉自古以来当地民众所拜的各种神灵,有时也不知那神灵是否真的存在。这种情况倒也不值得太过惊讶。
  比如虎娃所出身的蛮荒,方圆百里共祭一位山神,而那位山神确实是存在的,曾庇护着蛮荒村寨。而虎娃曾到过的白溪村,村中也是有祭坛的。白溪村的村民每年都要祭祖,同时与巴原上很多地方一样祭太昊,甚至还祭一位猪头神。
  这猪头神到底是哪一位,白溪村的村民也说不清,这只是祖辈自古传下来的习俗,反正不是那位山膏族的族长猪头三。但据虎娃猜测,白溪村所祭的猪头神很可能就是猪头三的祖先、当年留下山膏一族的那位化境妖王。
  而白溪村族人的祖先可能曾见到这位妖王所施展的大法力“神迹”,也可能得到过这位妖王的帮助与庇护,于是便将之当作神灵祭奉。至于后来山膏族人与白溪村之间的冲突和矛盾,那已经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了,但祭奉猪头神的习俗还是保留了下来。
  所以这两为妖修在偏僻的山野中占据一方,被附近的各村寨当作山神祭奉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巴原各地民众祭奉各种存在的或不存在的山神,其中有不少就是妖鬼之物,而虎娃从小认识的山神,他到现在也不知其出身呢。
  这两名妖修也有自己的名字,黑衣大汉叫肖神、黄衫女子叫羊寒灵,估计就与他们所谓的“神灵”身份有关。他们已有六境修为,且肖神的修为和见识颇为不俗,了解身为妖修更多的隐秘。假如换作其他的六境修士,未必能看破虎娃所施展的手段,他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羊寒灵对肖神的说法将信将疑,有些犹豫地问道:“那……我们还追吗?”
  虎娃在逃遁的一路上施展出的手段可以说是花样百出,一次又一次出乎了两位妖修的预料,简直是对想象力的一种挑战。肖神与羊寒灵做出了各种猜测,推断虎娃不仅身怀异宝,很可能还掌握着惊人的大秘密,假如抓住拷问,会有更大的惊喜在等待着他们。
  虎娃带给他们的起初确实是惊喜,但到了此刻,好像已变成了一种惊吓。
  肖神咬牙道:“追,当然要追,都到了这等地步,怎能不将他拿下?此子的手段越多、身怀的秘密越多,将来对我们的威胁就越大。别忘了我们已将他逼得走投无路,假如今日就这么让他逃了,来日他又怎会放过我们?”
  羊寒灵:“早知如此,也不必结这个仇家!以我们的修为身份,未尝不可换一种更好的方式与他结交甚至结缘。……扶余当初可没有告诉我们,这小子除了是剑煞弟子和巴室国的神医,还身怀这么多隐秘手段。”
  肖神:“到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我们已经非拿下他不可了,这一路并没有惊动别人,只要将之悄然灭口,也就没人知道我们做过的事情。至于扶余嘛,他与这小子有仇,有可能也只知道那些。他将情况告诉我们的时候,可没让我们来抓这小子啊!”
  羊寒灵:“扶余不想与武夫丘起正面冲突,所以才忍了。但这小子如果出了意外莫名失踪,扶余肯定能猜到是我们干的。这小子会吞形诀,虽然可能另有传承,但说不定真与赤望丘有什么关系。我猜扶余一定知道什么情况,所以也不敢自己动手,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而他恐怕早已料到,我们会忍不住来找这小子的。”
  肖神:“就算扶余猜到了,或来敲诈你我,到时候将好处分他一些、并让他立誓不向他人透露便是了。……在巴原上几乎没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想查恐怕都查不出来。”
  羊寒灵:“可我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这小子既有这般手段,为何刚开始不施展?假如是那样,他可能早已成功逃入彭山禁地了。”
  ……
  假如虎娃在刚遇见两位妖修时,就施展吞形诀化为一头駮马神速逃往彭山深处,估计他们也就不会这般穷追不舍。因为显然不尽全力就无法将之拿下,而且未必能将他截在彭山禁地外,与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少年,当然也最好不要结下解不开的死仇。
  当时双方虽有冲突,但还没有到完全不可化解的程度。可此刻将虎娃追杀千里,几乎逼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已经没办法放弃了,结果只能是不死不休。
  可是虎娃为何一开始不跑这么快?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在彭山中遭遇两名妖修时,他还没这么大本事呢!起初虎娃依只是仗剑符的威慑,想尽量逃到安全之地,可是一直未能成功。后来被逼得实在没招了,他才掏出駮马银角御器施展神速,如此虽快却消耗极大。
  没人清楚虎娃在这条路上经历了什么,他也不可能有一丝闲暇刻意去修炼某种秘诀。他只是在顽强地奔跑,却将于天地中的御形之境演化与运用到了极致,成为自己真正完全领悟与掌握的神行之法。
  取出银角御器逃遁之时,虎娃又在演化駮马的天赋神通。肖神不愧是一位修为与见识不凡的六境妖修,很多事情都猜对了。虎娃手中这件法器,确实是极犯忌讳的活祭之器,极少有人去炼制,就算刻意想炼制也极难有机缘,这等机缘有时甚至与修为无关。
  当初那头駮马向虎娃当胸撞来,虎娃一把抓住了它的独角,而修士与妖修斗法时,哪有直接空手抓的?连駮马自己都没想到,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虎娃的神识法力切入了形神之中;而它的神识法力包括独角,也切入了虎娃的形神甚至血肉中,那感觉几乎是两者的形神血脉相连。
  虎娃将这支角硬生生连根折断,而駮马正在施展天赋神通,角上还发出了丝丝电光,将虎娃的手心和小臂内侧都击得血肉模糊。虎娃随即便以自身神气祭炼甚至是滋养此物,这支银角当时若没取下来,便能长在虎娃的胳膊上了。
  只有这种妖物原身之器,对于祭炼者来说才有吞形之妙用。虎娃并没有得到吞形诀的传承,他之是在祭炼这支駮马银角时,领悟其天赋神通,并朦胧间悟出一丝吞形诀的入门之妙。
  但虎娃先前自悟的并不是完整清晰的吞形诀,不过是一头駮马的天赋神通,且只能借助这支银角去模拟演化。但在这一路上,虎娃已将先前所悟手段演化并运用到极致,他忽然感觉,这不仅仅是一件法器的妙用,完全可以成为自身的神通变化。
第019章、吞駮马之形(上)
  虎娃此时领悟的,已不仅是駮马的天赋神通,而是吞形之妙。虎娃本就有这等修为根基,当他明悟之时,也便等于将吞形诀修炼入门。可就算练成了吞形诀,还必须专门去修炼各种吞形之法,而虎娃此刻能以吞形诀施展出来的,仅仅只是駮马而已。
  假如当初袭击他的那头异兽不是駮马,而是别的妖修,恰巧也发生了同样的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么虎娃今日便可吞另一种妖修之形。由单纯的一种手段直至通其玄妙、能化而用之,才是真正将吞形诀修炼入门,而虎娃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他所参悟的秘法也令自己心神震憾,与那两名妖修是一样的感受,这门秘法——太凶残了!
  虎娃恐比世间其他修士都更熟悉妖物的修炼,因为他是和盘瓠一起长大的。从盘瓠开启灵智之初,直至三境九转圆满、开口能言,其形神的变化,虎娃可以说是感应入微,对每个过程都清清楚楚。盘瓠虽尚无化形修为,可是虎娃后来又认识了藤金与藤花。
  虎娃是自悟修行,懵懂中谙合本源大道,心中并无任何成见,也曾想过一个在很多修士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既然妖物可化为人形,那么人能不能化为禽兽之形呢?
  其实这个问题,历代高人早已有过解释。妖物假合神气化为人形,是一种最有利的修炼方式。他们既能拥有强悍的原身以及天赋神通,又能接触人烟文明增长各种见知、可以方便地交流、得到各种传承指引与借鉴,当然精进更快。
  更重要的,这也是超脱于原身的大福缘,进入了一个大自在逍遥的新境界,不再是原先的懵懂禽兽。而人间修士,生有灵智本就是最大的优势,若有需要想变化个样子唬人,使用幻术神通就可以,既不可能亦无必要将自己修炼成阿猫阿狗,这与修炼的目的是背道相驰。
  但世上确实有吞形诀这门秘法,虎娃此刻并不知自己所悟的就是吞形诀,只是窥见其玄通门径,很惊讶居然还存在一种这样施展神通的方法。
  虎娃并没有将自己修炼成一头駮马,却相当于以自身为炉鼎,吞一头駮马的形神,从而拥有其天赋神通。他炼成此秘法的过程极其凶险,有些机缘也是可遇不可求。那么他领悟了这门秘法,是不是也可吞盘瓠、藤金、藤花之形,从而拥有这些妖物的天赋神通?从玄理上讲当然是可能的,但实际上却几乎做不到。
  其实赤望丘所传的吞形诀,并不是像虎娃这么修炼的,那岂不是让弟子都尽量去找死吗?吞形诀这门秘法的本身,以及各种具体的吞形之法,都是用心印传承的。而且每一种吞形之法,都很难修炼成功,也只有极少数弟子才能施展出来。
  吞形诀这门法决是一回事,具体的吞形之法又是另一回事,就算是赤望丘,也没有吞駮马之形的传承。山神也从未向虎娃介绍过这方面的修炼,他只是告诉虎娃赤望丘有吞形诀,有些高手可吞妖物之形、甚至能化出各种珍禽异兽施展其天赋神通,其手段强大得难以想象。
  至于少昊天帝,为何会在世间留下这么一门凶残的秘传?可能只是一种前往帝乡神土的指引吧,吞形诀本身也是一种运转形神的修炼之法,其传人未必真要去做虎娃那么凶残的事。若少昊天帝另有深意,便非此时的虎娃所能知了。
  肖神和羊寒灵也不可能清楚,虎娃这一天一夜的调息涵养,同时也在参悟这一路奔跑中演化的各种手段,当他起身再跑之时,修为已从五境四转突破至五境五转。假如他们知道自己竟将虎娃追得修为更进一层,不知会不会气吐血?
  虎娃身为五境五转修士,就算已经练成了吞形诀,并掌握了吞駮马形神之法,还是不能直接化形为一只駮马,除非等修炼大成之后才能办到。但此时此刻,他借助了一件亲手炼成的活祭之器,竟施展出了这等妙法,直接化为駮马奔逃。
  假如能在身边看得仔细,他这头“駮马”只有额前的银角是真切的,身形的其余部分并没有完全凝实,尚有些虚幻缥缈。但猝然施展出这种手段,已足以让两位妖修吓一大跳了。
  ……
  虎娃没能进入孟盈丘道场,肖神与羊寒灵又追了上来。这两位六境妖修此刻已毫无保留,尽全力奔驰,才能堪堪不将虎娃给追丢了。若是换成别的情况,肖神和羊寒灵可能早就放弃了——这娃实在太难追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是自信满满,只是忌惮剑符才没有将虎娃拿下,但现在已是被逼无奈、非得杀了虎娃灭口不可。以这少年如今的手段,假如将来突破了六境,都不用回去找尊长帮忙了,自己直接就找能上门收拾他们。
  他们两人的身份来历,巴原上虽罕有人知,可虎娃也是大有背景之人,且与两人打过照面,他们的相貌包括所擅长的各种神通手段都见识过了,将来未必打听不出来啊。他们要把这个隐患消灭在萌芽时才能安心,况且拿下虎娃必定有惊人的大收获。
  而虎娃此刻也没有了先前的想法,不打算再找什么地方寻求庇护,因为他不仅已经离开了孟盈丘的地界,而且跑出了巴室国的疆域进入了郑室国境内。他是从孟盈丘群山的南麓入境的,崇山峻岭中当然没什么大道边关,甚至没人知道彭铿氏大人出国了。
  虎娃虽然也拥有郑室国国工的身份,但那块信物此刻并没有带在身上。就算有信物,他也没想在这里找谁帮忙,当然也更不想给沿途的村寨带来祸端。这里是郑室国的西北境,而武夫丘在郑室国的东南境,可惜相隔太远了。
  穿过了一片有人烟分布的平原地带,以駮马的速度飞驰当然极快,虎娃也刻意避开了人烟村寨,就是在山野中奔跑。渐渐前方又出现了连绵的峰峦,此地峰峦原本无名,后来因为象煞的事迹而得名为西界山。
  西界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自东向西的山脉,它处于巴原的最西端,其山脊线便是相室国与郑室国的国境线。百年前两国曾在这一带交战,反复进退纠缠了两年有余,双方都无法取胜也都不甘放弃,附近一带的村寨与山野生灵皆受其害。
  后来发生了一件名震巴原的事情。有一名童子夜闯两军大营,居然将两位国君都抓进西荒的深山,将他们扔在一株参天巨树上、面对面自行协商国事,商量不出结果便不放人。那容身的树枝高得吓人,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两位国君只能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
  两位国君同意停战划定国界,而且都很识趣地向那位童子请教。那童子做事倒也简单,伸手一指远方连绵的山脊线,便划定了郑室国和相室国的疆界。此后至今的百余年间,巴原上虽偶有小的摩擦冲突,但西界山一直太平无事,成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那童子便是象煞,他也由此在巴原上扬名,后来也曾行走过巴原各地,素以童子的面目示人。最近一次有人见到象煞并认出了他,已经是六十年多前的事情了。
  虎娃跑到了连绵近千里的西界山,他没有翻越山脊前往相室国,就是沿着其南坡几乎直线西行。这里百年前曾遭遇战祸,又在深山之中,是巴原上最为荒僻的地界之一,沿途只有一些不大的山村散布于各片谷地。
  在崇山峻岭中奔行,就算以駮马的神速,上下攀援间也不可能像平地上那么快。后面两名妖修追得亦很辛苦,却咬牙一路跟下来了。他们本就更熟悉山野、擅长在山野中追踪,虎娃这么跑,应更符合他们的心意。
  深山中也偶有人迹,比如采药、砍柴、狩猎的山村居民,也有人远远地望见了他们,如惊鸿一瞥。肖神被一团黑雾包裹、涌动着向前飘飞,在远处是看不清楚的,人们只能看见一头岩羚在拼命地追赶一头独角异兽。
  駮马是很罕见的异兽,山村居民大多没有见过,有目击者便回去请教村寨中的长者、描述自己所见的情景,却惊讶地得知那异兽竟是传说中的駮马!这是幻觉吧?世上怎会有岩羚敢去追駮马,它看见了駮马就应掉头便跑才对啊。
  但是出现这种“幻觉”的可不止一个人,沿着西界山之南郑室国的这一侧,近千里的地域,有不下数十位山民都看见了这一幕,消息便渐渐传开了。直到几十年后,当地还有传说,西界山曾出现过异兽駮马,却被一头神勇的岩羚驱逐到西荒之中。
  而虎娃这头“駮马”,此刻正在奔跑。他已经被追了这么久了,其实也见识了那两位妖修的各种神通手段,对他们修为底细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虎娃甚至有了一个想法——自己能不能将这两个家伙给累趴下?
  假如换做一个月前,连虎娃自己都会觉得这种念头太荒诞了。可如今却并非不可能,因为駮马跑得快啊,神速便是其最擅长的天赋。情形仿佛又回到了追逐之初,虎娃是越跑越有感觉、越有越有状态了,因为其新近领悟的吞形之法。
第019章、吞駮马之形(下)
  吞駮马之形奔驰,虽神速但也有法力耗尽之时;就算是普通人连续奔跑,迟早也会体力不支。但虎娃的速度却一直没变慢,因为在体力与法力下降的同时,他对吞形之法的掌握与领悟也越来越纯熟,施展出的駮马天赋神通也更顺畅,此消彼长间几乎没有减速,这可把两位妖修给累得不轻。
  虎娃是第一次施展真正的吞形之法,若换作别的修士平日修炼之时,断不会像他这样运用到极致,因为后面有两个杀星在追啊!就算知道在这种状态下,能以吞形之法将駮马的天赋神通运转到极致状态,恐怕也没人会愿意遭遇这样的事情。
  虎娃又翻过一座山,前方有一片马蹄形的平谷,谷地周围生长着大片半人多高的野草,冬日里颜色枯黄显得有些萧瑟。谷地中央有一条河流经过,河边地势较高处建有一个村寨,以黝黑的块石垒成一丈余高的寨墙,围绕着寨墙开垦了一片片断续相连的田地。
  看规模,这里应生活了数百人,是虎娃在西界山一带遇到的最大的村落了。虎娃并没有往村寨中直行,甚至没有进入开阔的草地,他在远方山林中便微微转向,避开了这个地方。
  后面追击的两位妖修对虎娃逃跑方位变化也异常敏感,像这种追逃中哪怕微小的转向都会耗费更大的体力与法力,也却清楚他的意图是不想惊扰村寨。肖神趁机以神念喊道:“小子,你再不乖乖停下束手就擒,信不信我屠灭这个村寨?”
  这黑衣大汉早先就威胁过虎娃,假如他敢向路遇之人求救,便顺手杀了所有知情者灭口,不会给人对外报信的机会。这种威胁对虎娃还真有效,这一路上它都尽量避开了人烟村寨,也没向任何人求救。
  如今见虎娃又尽量想避开这个村寨,肖神疲惫之余也有些自鸣得意,看来他是抓住了这小子的弱点,既然如此,就要继续利用他这个弱点。
  虎娃闻言心中并不是惊骇,而是涌起难言的悲愤与恨意。肖神还不清楚,这少年早已对他起了杀心。欲杀知情人灭口已经很过分了,可虎娃并没有跑进村寨中求救,这里的村民还没有看见他呢、即使有人看见也不会知道他们是谁,更不可能向外界报信。
  村寨中的族人世代居住在这里,保持着相对原始古朴的生活状态,与虎娃等三人素不相识,与这件事情也毫无关系。而如今黑衣大汉却以这些无辜者的性命来要挟虎娃如何不令人愤懑!黑衣大汉也许很可笑,但虎娃却笑不出来。
  在十六年前,虎娃的家乡一带、那不为人知的神山树得丘上,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一幕。白煞站在身受重伤的理清水面前,指着远方清水氏一族城寨中燃起的火光,以举族的性命威逼理清水交出自己所有的秘密。
  理清水并没有低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清水氏一族被屠灭,他当时是什么心情呢?其实理清水也知道,就算自己答应了白煞的要求,清水氏一族也难以幸免,因为白煞已经动手了,就再没有留下活口的道理。
  白煞可没有对理清水说——假如交出所有的秘密,就能饶了清水氏一族。假如理清水不这么做,便只能亲眼看见族人被屠灭,这便是白煞让他承受的代价。因为白额氏与理清水都是当时绝顶高人,他们很清楚,知道世上会发生难以挽回的悲剧、与看着悲剧在眼前发生却无所作为,对他们而言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但假如白煞给了理清水别的选择,理清水又会怎么办呢?这一点无法假设,也没人能知道。
  理清水此后最大的誓愿就是报仇了,否则他也不会那样去指引虎娃。当年山神看见这个少年离开蛮荒时,心态是矛盾而复杂的。虎娃既是理清水悉心培养的传人,也是他费尽心机打造的复仇工具。可惜虎娃尚未能体会这一切,因为他还不清楚全部的真相。
  山神从未告诉过虎娃这件事,但虎娃此刻听到黑衣大汉的话,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隐约也有一丝当年理清水的心境,虽然那些陌生的山民并非他的族人。
  行凶者以自己的凶残,去要挟善良者的善良。假如黑衣大汉真的杀了那些村民,行凶者也是他自己而非虎娃,他却用这种事情去逼迫虎娃停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虎娃都不能让这种人的这种行为得逞。假如是这样,就意味着世间凶残的人总会利用人们的善良而给他们带来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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