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章(校对)第3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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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娃:“我自会设法审问清楚,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有意为之,而且尽量不引起他人的猜疑,我们与山水城的关系此刻还不能暴露。……你尽管去操心相室国的事情,仇游这边就交给我来处置。”
  ……
  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现身、被监国大人舆轩宣布已退位的相君紫沫,突然又出现在相室国民众面前。在步金山宗主三水先生的支持下,紫沫宣称宫羊勾结舆轩篡位,并向宫羊发出了征讨令。国中顿时一片大哗,大哗之后紧接着便是大乱。
  相室国残境中本就有不少部族势力并不支持舆轩和宫羊,待到紫沫回归登高一呼,很多人便站出来重新拥戴紫沫。
  宫羊能坐稳君位,最大的助力当然来自于兵正舆轩。舆轩掌控了相室国的军权,相室国的精锐军阵如今大多在边境布防,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舆轩的率领下退守此处的旧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舆轩竟然已被紫沫擒获。
  各支持紫沫的部族势力,聚集在步金山下组建了一支军队,在紫沫的率领下号称要杀回平叛,就将舆轩绑在阵前示众。
  舆轩被擒,相室国大军群龙无首,立时陷入了混乱。趁此机会,巴室国大将军盘元氏,率领大军突破关防长驱直入。
  原先两国军队摆开的都是铁桶阵,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可是相室国陷入混乱之后,忠于紫沫的势力所控制的两处关防,却主动将盘瓠大军给放了进来,不仅没有抵抗,反而提供了足够的军需物资。
第030章、仇游之仇(上)
  盘瓠挥军直入,十多天后便攻占了一座城廓。此时紫沫以相君的名义颁布了一道诏令,朝中所有曾支持宫羊篡位势力,只要不再追随宫羊,皆可赦其无罪。
  紧接着盘瓠又以少务的名义颁布了一道巴室国的诏令,只要相室国的军阵放下武器,众将士不仅可以免罪,而且可由巴君赐财货遣送归乡。将士归乡所需的盘资、得赐的财货,其实也不要少务另行掏钱,皆取自相室国的各处廪仓。
  舆轩带到残境军阵将士,皆不是当地人,他们的家乡在远方,早已是巴室国之地。这些人困守残境不仅无法归乡,而且也看不到这场战争最终胜利的希望。如今舆轩被擒,紫沫借巴室国大军平叛,这些将士也失去了作战的士气,纷纷主动放下了武器。
  两个月后,盘瓠大军攻下了第二座城廓,并与紫沫临时召集的军阵会师,合兵一处继续向国都进发,此时宫羊手中只剩下了一座孤城。
  战事如此顺利,简直是兵不血刃,并未出现预料中的伤亡。盘瓠的进军速度已经是特意放慢了,他原本可以挥军直接攻下国都,但在进军途中有意给相室国守卫军阵以考虑的时间,好让他们看清形势主动投降,尽量避免战祸造成的损失。
  等紫沫与盘瓠会师后的大军到达国都城下时,早已有人主动打开城门迎接紫沫回归。宫羊众叛亲离,日日忧惧不已,但又不甘心被紫沫擒获,已在数天前于王宫中自尽了。紫沫收复都城重登君位,当众斩了舆轩,终于平定了政变,但此时的相室国已非原先的相室国。
  原先的相室国凭借关防地利还可以踞守残境,可如今盘瓠的大军都已经开进国都了,而相室国的军阵大多已被遣散归乡,紫沫除了归降已别无选择。此时在相室国的都城中,真正说了算的其实是盘瓠,但盘瓠对紫沫很客气,仍让紫继续以相君的身份安抚国中各部势力。
  开战的三个月后,在相室国王宫中,盘瓠终于代表巴君少务接受了相君紫沫的献降请求。这是巴国内乱分裂的一百多年后,第一次有一国彻底灭了另一国,相室国将不复存在,而这不世之功属于盘瓠。
  相君紫沫向巴室国大将军盘瓠献降,只是达成了盟约,还有很多具体的事要办。比如相君归降后该如何封赏,相室国现有的臣属又该怎样安置,巴君亦须重新任命当地官员。
  最重要的是,将在两国边境设坛祭天,正式举行受降的仪式,由巴君少务和相君紫沫亲自完成。待这个仪式结束后,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盘瓠派人急报国都,请求巴君少务作出一系列具体的指示,并且指挥大军在边境着手建造祭坛、筹办正式的受降仪式,一时之间忙碌非凡。等少务动身来到此地,至少也得是几个月之后了,到了那时紫沫才不再是相君,如今他名义上还是相室国残境的主君。
  盘瓠很忙,而紫沫却闲了下来,也不知这位国君心中有怎样的感慨。这天,受三水先生之召,紫沫最后一次以国君的身份回到了步金山,将被软禁的仇游带到面前发落。
  诚如仇游所说,站在虎娃的立场没有理由惩罚他,而他也没有违反赤望丘的门规,玄源亦无法重罚。但他在相室国中煽动舆轩和宫羊篡位,紫沫身为相君,处置他却是名正言顺。
  紫沫坐在那里,看了仇游半天才叹道:“先生好惊人的手段,反手之间便葬送了一个相室国!”
  仇游苦笑道:“相室国并非葬送于我手,而是亡于内忧外患。否则仅凭我的几句话,形势就会变成这样吗?”
  紫沫:“我虽已立下盟约,将归降于巴室国,但此刻我还是相君。你在相室国中煽动宫羊勾结舆轩谋逆,由本君来处置你,请问先生可服?”
  仇游叹息道:“此事本就应由相君来处置,我没什么服与不服,只是不知相君欲如何处置我?想当初你陷落于小世界中,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劝宫羊登位并非大逆不道。就算你本人,当时恐也不知自己能否回得来吧?
  宫羊已死,有些话本不必再提,但相君本人心里应该是清楚的。当年是宫羊就是国君,因百川城之会而退位,您继位时曾有说法,将来或有一天会还君位于宫羊。那么在你身陷小世界不知能否回归之时,我劝宫羊复位,亦非大错。”
  紫沫有些无奈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赤望丘与步金山皆可作证,本君无法否认,但当初并未约定我将于何时归还君位。宫羊无德无才、生性懦弱狐疑,不过是舆轩手中的傀儡。而仇游先生煽动舆轩支持宫羊篡位,其实毫无意义,只是徒然便宜了巴君,不知您自己又有何图谋?”
  仇游:“如果相君已经做出了处置决定,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紫沫面无表情道:“我不想杀你,也不太好杀你。三水宗主已有决定,将你驱逐出宗门,从今天起,你与步金山再无任何关系。而我则以相君的身份下令,将你驱逐出国境,永不得再踏入相室国半步。
  虽然相室国不久之后便将归降于巴室国,国境亦不复存在,但只要我还是相君的一天,就要如此处置,不论这么做在将来有没有意义。”
  虎娃适时开口道:“相室国将与巴室国合并为一国,紫沫道友将奉巴君为主君;正如仙山与步金山合并为一派宗门,仙山众修亦尊三水先生为宗主。相君今日所说的话,我持金杖红节代表巴君认可,两国合并之后,仍将仇游逐出国境,相君今日之令不废。”
  紫沫没打算杀了仇游,只将仇游驱逐出境。虎娃这一开口,就不仅是行将消亡的相室国驱逐仇游,将来吞并了相室国的巴室国也同样会驱逐仇游。
  仇游似是早有预料,低首道:“多谢相君、多谢三水宗主、多谢彭铿氏大人,亦多谢玄煞长老!”
  紫沫:“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等,究竟所谋何事了吗?”
  仇游面露戚容,缓缓答道:“我所谋就是山水城,我不仅与山水城的城主若山有仇,而且想挽救我的族人……”
  仇游的声音很低沉,讲述了一段已有些久远的往事,以他的修为本可用一道神念便解释清楚一切,却偏偏缓缓地口述,也许这样更符合他此刻的心境,已埋藏了太久的隐秘,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仇游不是他的原名,严格地说起来,他的名字很复杂。
  他叫鱼与游,出身于北荒中的有鱼氏一族。“有鱼”是部族的氏号,在最正规的场合其名号应是“有鱼与游”,但只是真正有身份的人才可以这样自称。其族人大多以鱼冠名,以示与其他部族的区别,“鱼”便渐渐成为了族姓。
  “与游”这个名字,是族长大壳给他取的,因为他从小水性精熟,在以捕鱼为生的有鱼村非常耀眼,他是族中最出色的少年。蛮荒部族中大家彼此之间的称呼都很简单,族人们平日只叫他一个字,就是“游”。
  鱼与游少年时便有了二境修为,深受族长鱼大壳的喜爱与器重,一心将他当成未来的族长培养。在他小时候,北荒中最大的部族清水氏莫名被屠灭,就连城寨都被焚毁,一度给山中各部族的生活与交流造成了极大的不便。
  住在鱼海岸边的有鱼氏,便成了北荒中势力最大的部族,族长鱼大壳也有心让有鱼氏取代原先清水氏的地位。恰在这时,先君相穷派使者悦耕大人深入北荒,招抚当地部族为相室国效力。
  打通道路与山外巴原交流往来,并正式建立城廓,这对蛮荒各部当然都是好事情,能带来很多很现实的好处。但各部族也要推选出一位联盟首领,不仅出任城主,将来也会统治北荒各部。
  以当时的形势,人口最多、实力最强、物产最丰富的有鱼一族,当之无愧应领导这个部族联盟,而鱼大壳也必将是城主,这些皆已被悦耕大人认可。为了让有鱼一族能有更好的将来,鱼大壳送了悦耕大人很多族中珍藏的贵重财货,请求悦耕将鱼与游带到巴原,不仅为了开阔眼界,更为了寻求明师的指点。
  悦耕大人收了鱼大壳的重礼,便将鱼与游带回了高城。可是时间没过多久,悦耕城主却突然让鱼与游赶紧离开,因为北荒中发生了重大变故。
  相君又派使者西岭去主持蛮荒各部联盟之事,但当上城主的并非鱼大壳,而是路族的族长若山。本来以有鱼一族的实力,北荒中无人能挑战鱼大壳的地位,可若山却早有图谋,联合花海村暗中训练军阵,在各部会盟时与有鱼氏起了冲突,他突然发难当场杀了鱼大壳,并罚有鱼氏举族为奴!
  鱼与游被悦耕带到了高城,才侥幸避过了一劫,如今已是有鱼氏唯一流落在外的族人。
第030章、仇游之仇(下)
  若山已被封为山水氏大人,并当上了山水城的城主、号令北荒各部。山水城向国君朝贡的队伍这几天恰好到达高城,鱼与游身为有鱼一族的漏网之鱼,若被发现下场堪忧,所以悦耕大人让他远走避祸。
  悦耕曾与一位步金山的长老有交情,在那位长老行游至高城时热情接待并给予帮助。那位长老临走前给悦耕留下了一件信物,说将来若有事,可以持此信物到步金山去找他。悦耕总算还记得鱼大壳好处,将这件信物给了鱼与游,让他到步金山去找那位长老拜师。
  悦耕如此做,也算完成了当初对鱼大壳的承诺,至于鱼与游将怎么千里迢迢到达步金山,又如何找到步金山道场去拜师,那就不关悦耕的事了。
  鱼与游那时年纪还小,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却转眼间有家难回,在巴原上举目无亲,只能茫然地远行。可想而知,他孤身一人从高城前往步金山,沿途打听道路翻山越岭,会经受多少苦难,假如不是已有些许修为在身,恐怕早就死了在半路上。
  苦难的经历让这位少年刻骨铭心,到达步金山脚下时,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仇游。以仇为姓,便是不忘有鱼氏举族之仇!另一方面,不再使用鱼与游这个名字,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他担心自己这个“有鱼氏余孽”若被山水城发现,恐遭不测。
  仇游显然是多心了,山水城建立后,若山并没有追查鱼与游的下落,恐怕连这个人的存在都不清楚。但站在仇游的角度,有此担忧也很正常,他这一路上已受够了惊吓,几番行走在生死边缘。
  在鱼与游看来,这些苦难都是若山和路族人造成的,有朝一日他要将这些都还回去,不仅要亲手斩杀若山、剥夺他的城主之位,还要解救全体有鱼村族人,并让路族人永世为奴。若想实现这个愿望,首先就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并在将来变得足够强大。
  仇游到达离步金山道场不远的地方,已是饥肠辘辘遍体鳞伤,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去陷入昏迷,侥幸被路过的步金山弟子所救,被这样带进了道场。醒过来的仇游出示了信物,并说明了来意。
  他来得有些晚了,留下信物的那位长老几个月前已离世。幸亏那位长老的师弟,也就是步金山的宗主三水先生,还认可师兄留下的信物与承诺,就以这位长老的名义收仇游为弟子,让他留在步金山中修炼。
  起初时,仇游并不引人注目,他只是因偶然的机缘拜入宗门的弟子,就连所谓的师尊都已不在世。可是几年之后,他却成为了步金山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修士。待到百川城之会时,他的人生又到达了另一个巅峰,被选为相君紫沫的助手。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紫沫当然会好好把握,他表现得足够出色,虽然没有助紫沫夺得族长之位,却被赤望丘星煞大人看中又收他为亲传弟子。
  这时的仇游,已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修为五境九转圆满,并在百川城之会上扬名,且很有机会突破大成修为,在步金山和赤望丘都很有地位,在相室国也很有影响力。就连樊翀向玄源推荐相室国主事弟子时,也认为仇游是最合适的人选。
  仇游已经可以去报仇了,至少他自认为具备了这个能力。
  他最后说道:“就算我此番闭关没有突破大成修为,碰到这样的机会,也有把握说服舆轩和宫羊,完成我的复仇大计;突破了大成修为后,当然更有信心。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宫羊成为国君;而是宫羊以相君的身份归降后,我可藉此拿下山水城。”
  这真是一个令人哀伤的故事,众人皆暗自感慨了一番。紫沫却皱眉道:“你有仇欲报,那就自己去报仇,折腾我相室国干什么?你已是一位大成修士,还是星煞大人的亲传弟子,想对付一个若山城主并不难!你为一己之私仇,却不惜颠覆一国,是否太过分了?”
  仇游依然苦笑道:“相君,我知你心中必会恨我,我也没奢望你能原谅。但方才已说过,相室国如今的形势,责任并不在我。你若不是另怀私心,主动跟随彭铿氏大人与三水先生进入小世界,也不会被困那么长时间,相室国朝中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就算没有我,你们四个多月没有露面,朝中一样会出现变故。而我只是推动和利用了这个变故,去完成自己的愿望。
  你归来时君已不君、国已不国,当然恼怒。可相室国的形势你应比谁都清楚,迟早君将不君、国将不国,及早归降对所有人都有利。今日能兵不血刃,诸部族皆相安无事,众将士将士也可早日归乡安居,又何必再责怪我?
  至于我为何不独自去找若山报仇,原因很简单,一个人就算修为再高,也做不了人间所有的事。我不仅要把若山赶下城主之位并将其斩杀,还要掌控山水城的权柄,解救所有的有鱼氏族人,还要将当年的路族人皆镇压为奴。
  我不可能一个一个的把他们都找出来,亲自解救或镇压之,也不可能一番斗法获胜后便宣布自任城主、下令让北荒各部去执行。这一切须取得巴君的诏令,正式统治北荒之地,以城主的名义、整个城廓的力量去完成。”
  听到这里,虎娃正想开口呵斥,紫沫已拍案冷哼道:“好一位高人,为一己之仇,不惜祸国破城,借尽天下之势。你既这么想报仇,可曾想到过报恩?相室国与本君对你的提携之恩且不说,步金山对你的救命之恩、传法之恩、栽培之恩,你为了报仇难道都不顾了吗?
  宫羊是舆轩的傀儡,而舆轩若按照你的意思做了,恐怕也会成为你的傀儡。报仇之后,你是否还有更大的野心?假如你另有大愿,还不知又有多少人会莫名受祸。
  我知道你受过什么样的苦难,但有些事情,恐怕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辞。诚如你所说,当年的有鱼村,在北荒中人口最多、物产最丰、势力最强,又得到先君相穷所派的国使认可,主持的是对各部都有利的好事,却为何会有那样的下场?
  器重你的那位族长,以那样的地位做那样的事情,为何得不到蛮荒各部的支持和拥护,反而会被当场斩杀?各部族推选出另一位首领,而你的族人却受到了镇压?当年你只是一个无知的孩子,担惊受怕却心中懵懂;如今你已是一位大成高人,就没有好好想过原因吗?
  我虽不知当年北荒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以你之言,若是其他部族皆联合反对有鱼一族,内情必然不是你所说的那么简单。你方才分析相室国的形势,能看得那么透彻;可为何不以同样的心,去看看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呢?
  很多人往往只会记住自己所承受的苦难,却不去想明白这苦难的缘由,究竟是谁带来的,又是谁应该为它负责?有鱼一族的下场,是否就是他们为所作所为应该承受的代价,而你身为族人的一员,承受的是族人给你带来的苦难。
  我但身为国君这几年,各部族之争见得多了,虽不知有鱼一族做了什么,却清楚你都做了些什么。今天被驱逐,是你自己应付的代价,并不是他人的责任。你是否也由此认为,来日要向我或步金山报仇呢?你若有此心,我断不能留你之命!
  谁都要为言行付出代价,不论是一个人,一个部族,还是一个国家。我也是刚刚明白这些道理,说给你听听。其实你远比本君更可叹,走吧,我不想杀你这个可怜之人,只将你驱逐出境、永远不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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