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章(校对)第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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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黛皱眉道:“清煞前辈已百年无踪,有传闻他已坐化或登天,在巴原上并未留下传人,更别提有人将菁华诀修炼大成了。但赤望丘中尚有一株琅玕,后廪还可派人到赤望丘求不死神药。假如白煞提出了与宗主当年一样的要求,而巴室国也答应了,又该如何是好?”
  命煞笑了,淡淡答道:“不会的。”
  声音中也有神念,她认为巴室国君是不可能找到清煞的,就算找到了恐怕也没用,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却没有多做解释。琅玕果确实是不死神药,不论是否修炼菁华诀,此物都能补益生机,但只有修士才能服用。
  若是六境以上的高手,以神通大法力炼化琅玕果,将之神效化散于后廪的形骸,倒也可以起到续命之效。但若不配合菁华诀调治,也不过是再能苟延残喘几个月,就算是白煞亲自出手,结果也没什么不同。不是他神通不够强大,也不是琅玕不够神奇,而是国君本人生机将尽。
  假如能再给后廪十几年青春寿元,后廪求生心切,说不定真会动心,但仅仅几个月的苟延残喘,根本不值得付出那样的代价。后廪绝非昏聩之君,在位几十年国泰民安,深受万民爱戴。
  命煞最后又开口道:“一枚琅玕果,若是一名修士依法服用,至少可延寿十余年,且是青春寿元。只为一将死之人苟延性命数月,实在有些不值得。与其向赤望丘求不死神药,还不如召集国中高手,找寻其他各种灵药,为其温养滋补,后廪或许还能再强撑一年半载。
  这么做,其效也不亚于使用琅玕果了,就算代价很大,也比向赤望丘求不死神药小得多。只是从现在开始,他便要赶紧筹办新君继位之事。我给了后廪三年的时间,他也该早就准备好了。”
第023章、判巴原之命(上)
  青黛叹息道:“虽说巴原自古皆行禅位的礼法,但继位的从来都是国君后人,他人并无被拥推的资格,这已成定例。而巴室国诸公子,却无一人拜入孟盈丘门下,孟盈丘中只有一位君女少苗。”
  命煞笑道:“这也没什么,我孟盈丘秘法偏重阴柔,本就更适合女子修习,历代突破六境者也皆为女子,这在巴原上也不是什么秘密。后廪诸子,在国中各高人门下受教,也没有人远去赤望丘拜师。”
  青黛:“我们所知的情况确实如此,只是后廪的嫡子少务,这三年不知去向。”
  命煞追问道:“难道会是那位闯关入国的小先生吗,他是急着赶回去继位的?”
  青黛摇头道:“应该不是,据亲眼见过的人描述,年貌不符。”
  命煞:“巴室国下一代的国君应是谁,国人心中早已有数,诸公子皆无法与少务争位。前提是少务若不在国都,返回途中千万不要出意外。你也命在外门人多加关注,假如发现了少务行踪,便随行保护。这也是顺势送给巴室国的人情,新君继位后该知道怎样答谢孟盈丘。”
  青黛:“我立刻下令,命在外行走的孟盈丘弟子皆留意此事。但巴室国的君使尚在山中,我们既不赐予神药,又该如何回复呢?”
  命煞吩咐道:“三年前话已说清,想必后廪也知此番求神药将无果,只是抱着万一之心前来试试。你再去详细解释不赐神药的缘由,然后赐他们一些真正有用的灵药,若善加调养,国君还能坚持一年半载,但离珠神药是万万不能再碰了。”
  青黛:“恰好长昌氏此番也送来了几株灵药,顺便就赐给巴室国的君使吧。”
  命煞:“你再告诉君使,让他当面转告国君,无论立哪位公子为新君,孟盈丘都会支持。但希望国中新君,将来娶一位孟盈丘弟子为正妃,至于是谁,则看他自己的眼光!”
  青黛连连点头道:“宗主虑事深远!听说那公子少务年轻有为、俊美雄壮,我想山中很多弟子都会愿意的,甚至会争相期盼。……您对巴室国格外看重啊?与郑室、相室两国不同。”
  命煞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知道如今的相室国君,有一统巴原的野望吗?”
  青黛答道:“这我当然清楚,五国之君,恐怕或多或少都有这种野望,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只有相室国君表现得最为明显,一直在做此准备。……自从百年前的纷争之后,五国已相持至今,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命煞:“巴原上已太平了几十年,但不会永远如此。既然五国都以继承巴国正统为号,纷争迟早再启,就看谁认为已做好准备、等到了动手良机。……你认为相室国若行此事,第一步的计划应该是什么?”
  青黛低头道:“我不知,请宗主赐教。”
  命煞只答了一句话:“欲得巴原者,必先得巴室国。”
  这句话的神念含义很复杂。巴室国在巴原的中央腹地、古代巴国的建都之地,也是人烟最为繁华的沃野平原,是建立统一巴国的根本所在。
  但如今的巴室国却处境尴尬、四面受敌,在战略态势上很被动。它的国力也许比其他四国中任何一国都强,却敌不过另外两国联手夹攻。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它失去了与巴原周边蛮荒接壤的战略纵深,四面都是国境战线,没有那么广阔的大后方。
  巴原五国中的另外四国,无论谁想一统巴原,第一步要做的也必须是吞并巴室国。这就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态势,无论是四国中哪一国主动进攻巴室国,其余三国都不会希望它成功,因为那样便意味着巴原上有一国独大,进而威胁到其余各国的存在。
  四国中的任何一国主动进攻巴室国,都不会得到他国支助。可是巴室国若反过来攻打周边的某一国、企图将其吞并打开战略纵深,也会受到其他各国的夹攻,使它的战略不可能成功,所以才会形成如今的相持局面。
  在命煞看来,若巴原上纷争再起,各国的目标都是一统巴原,那么最有希望成功的还是巴室国。若巴室国得孟盈丘之助,赶在其他国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灭掉相室或郑室其中一国,便成功了第一步。第二步则是蓄积力量再灭另一国,统一这三国,便大势已成。
  为什么不能首先选择进攻樊室国或帛室国呢?因为有赤望丘。赤望丘位于巴原最东部的边缘地带、樊室国与帛室国的交界处,与巴原上的另外三国并不接壤。
  想当初樊室国与帛室国都曾派军阵攻打过臣属赤望丘的部族之地,结果却被玄煞率领白额氏族人揍得很惨,这些年都服服帖帖听命于赤望丘,玄煞亦因此而成名。
  赤望丘必定不愿看见,巴原上出现一股力量,足以挑战与削弱它的地位。巴室国若首先攻击樊室国或帛室国,必然会正面遭遇赤望丘,不可能得手。它接着便会遭遇其余各国的夹攻,战略计划注定会失败,最惨的下场说不定还会被另外四国瓜分。
  这便是命煞对巴原五国将来纷争形势的判断,她之所以用神念而不是直接说出来,也是因为其中牵涉到赤望丘。
  每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命煞之所以有这样的观点,也因为孟盈丘就位于巴室、郑室、相室三国交界处。在这三国之间的征伐态势中,它所起到的作用也至关重要。
  在命煞的心目中,那所谓足以挑战或取代赤望丘地位的力量,或许不是指统一的巴国,而是将来受举国敬奉的神山孟盈丘。青黛长老是其最信任的心腹,所以才会将这番远见对她提起。
  青黛有些错愕地说道:“巴室国君病体残喘,已无余力,新君继位后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掌控国中形势。而相室国君正当年富力强,早为此事谋划多年,您反倒认为他不可能成功吗?”
  命煞冷笑道:“他那叫什么谋划?人人皆知他早有此志,若主动进攻巴室国,也不可能得到各国支援,就算有一时小胜,也难以久持。巴室国若能以奇袭扭转局面,反倒是趁势灭掉相室国的良机。
  而在郑室、相室这两国之中,若要选一个更好下手的。郑室国南境有剑煞坐镇的武夫丘,若剑煞态度不明,则不好贸然攻伐。相比较之下,除非巴室国不想统一巴原,否则首先要灭掉的便是它相室国!”
  青黛:“相室国君也许明白自身的处境,所以才会想着要先下手。而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在争取孟盈丘的支持。”
  命煞冷冷道:“想要我们的支持,也得看他自己够不够格!他治国虽无大错,本人胸中亦有些谋略,却还算不得惊艳之才,更致命的是——国中后继无人。虽有十几个儿子,却无一人德行才干出众,就连宫琅那等废物,居然也曾是继承君位的重要人选。
  此人我见过,是暴亡之相,别看他现在生龙活虎,可也蹦不了几年了。他身为国君二十多年,一心谋划自己的志愿,却未能培养出继志之人。别说他统一不了巴原,就算在有生之年完成志愿又有何用,等他死了之后再度裂国吗?”
  青黛:“可巴室国新君少务,继位之后又将如何,目前亦是未知之数。”
  命煞笑道:“在相室国中,可有人说宫琅一句好话?而在巴室国中,可曾有人说过少务一句恶语?宫琅经常纵车驾出入边关,而少务这三年竟无人知其去向,可曾有半点娇纵行迹?”
  青黛恍然道:“所以宗主寄希望于少务继承君位,将来借他之手完成您的大愿,如太昊天帝那般,成为整片巴原上的国祭之神,而不仅是取赤望丘而代之。……赤望丘白煞若知道了这些,恐不会高兴的。”
  命煞又冷笑道:“我从未想过要让白煞高兴。他当年来到孟盈丘,与我约阵试法,以为我是神农天帝大器诀传人,可惜他失算了,我所修秘法与神农天帝并无关系。他依约传我吞形诀,并让我立誓不得再传他人,也得到了我所擅长的独门秘法。
  他未得到大器诀,便摘走了这里所有已成熟的离珠。若非离珠生长之地实在太过特殊,他无法将之移栽到赤望丘中,恐怕连树都想挖走一两棵。我所修玄功,需此地离珠气息相助,这显然是在阻我精进。而吞形诀这等秘法,对我本人又有何用?
  过了这么多年,这三树离珠才恢复当初繁茂,若不然,今日我或许已化境九转圆满。看见这三株不死神药,我会感谢白煞吗?我如今尚不是他的对手,但借巴原纷争之势,孟盈丘在将来未尝不可令赤望丘俯首!”
  青黛躬身行了一礼道:“我希望早日看到宗主实现大愿的那一天。……对于最近出现的那位小先生,宗主还有何话交代?”
第023章、判巴原之命(下)
  命煞看着那三株离珠树,有些出神地说道:“宫琅只见过我一次,就是在这里。那时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修为刚刚突破二境,就在离珠树下,我想试试此人究竟会受怎样的影响?
  他见到我之后,在树下陷入的幻境倒是很有趣;但恢复清醒离去之时,他却始终没有悟出那其实是他心中自生的幻境,我又觉得此人十分无趣。不知杀了他的那位小先生,到底是有趣还是无趣?”
  青黛说道:“听说那小先生是一位即将成年的童子,在相室国中已受民众敬仰。他年少体健、形容俊俏,宗主或许会感兴趣的。”
  命煞似笑非笑道:“哦?我已经感兴趣了,听你这样说,便更感兴趣了,若他是赤望丘星煞的亲传弟子,便是非感兴趣不可了!命令所有在外的门人,留意少务行踪的同时,也要留意那位小先生的行踪。
  若有人遇见,便转告他,宫琅之事是孟盈丘弟子无礼、幸亏他手段高超从容化解。孟盈丘不能因此责问什么,并要赠他一枚不死神药离珠,以示歉意与谢意。但要请他亲自上孟盈丘来摘取,我倒想看看——其人有没有这个胆量?”
  青黛掩口笑道:“他若无此气魄,星煞也不会再看重,将来在赤望丘亦难成大器。若他来了,星煞最出色的亲传弟子,却心折于宗主您,倒是件最有趣的事情。”
  听她的语气,仿佛认为只要那位小先生来到这里、在离珠树下见到了命煞,必然会为命煞而倾心,对其恋恋难忘,渴望着与她亲近、得到她的垂青。命煞或许还不是白煞的对手,但想魅惑星煞门下的一名少年弟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
  走在路上的虎娃,当然不会知道孟盈丘之主下了那样的命令,居然要赠送他一枚不死神药离珠,并让他亲手去采取。假如这个消息传开,不知要羡煞多少旁人;而登上孟盈丘与命煞本人相会,在很多人眼中,那是比得到一枚不死神药更令人艳羡之事。
  假如不是因为冒名欺诈绝骗不过孟盈丘以及命煞,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会哭着喊着声称自己就是那位小先生,争相涌往孟盈丘了。可虎娃本人,恐是这世上最不会因不死神药而动心者,而且他此时只想远离孟盈丘的势力范围。
  孟盈丘只是命令在外出行的弟子,要留意小先生踪迹、若遇到了则传个口信,并没有下令去追踪寻找。消息从一名弟子传到另一名弟子那里,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而且孟盈丘弟子也没人像虎娃这样一路不停歇地向南前行。
  虎娃远比这个消息“走”得更快,他所过之处尚没有人听说这件事,更没有人去特意关注他。
  离开望丘城再经过一座城廓,继续南行,前方便离巴室国的国都不远了。他这一路所见的村寨城廓,皆是一幅安居乐业的景象,仿佛远离巴原上动荡复杂的各种纷争,人们的神情安逸、行止从容,看来巴室国君将境内治理得很不错。
  渐渐接近国都时,风景又有不同,虎娃甚至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回忆起了自己走在相室国飞虹城境内的情形。不是这一带的民众不富足,而是此地多山,巴都城就座落在群山环绕之中。周边很多村寨外田地并不是连接成片,错落散布在山间的平原或缓坡上。
  从巴都城出发,有很多条大道穿过周围的山峦隘口,通达国中各地。巴原中央的山脉,当然远不能与边缘蛮荒那绵延远尽的雄浑群山相比,但很多地方也是很高很陡峭,岩壑纵横古木参天,若是想找山深林密、人迹罕至之地,国都周边倒是有很多。
  巴室国为何要将都城建在这个地方?因为它就是当年巴国的开国之君最早的建都之地。由于地处巴原中央的沃野平原,很多地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国都所在,须有局部范围内的战略纵深与地势之利。
  数千里方圆的巴原,被险峻雄浑的蛮荒群山所包围,宛如一片巨大盆地,盆地中亦多山。当年的开国之君来到盆地中央这片沃野平原,便决定率族人在此定居。而这片平原中又有一处群山环绕之地,他进入其间看见了水边有三个大丘,便把自己的手杖插在土丘下,下令以此为界建造都城。
  立国三百多年后,巴国内乱,这座都城也经历了一场浩劫,廪仓被劫,很多建筑都毁于兵火,宫阙几化为一片废墟。而巴室国立国时,仍选择在这片废墟上建都,一来国境内实在找不到比这里更易守难攻的地势,二来巴室国既号称继承巴国正统,如此也能占据大义名份。
  又经过巴室国百余年的经营,废墟上再度建起了比当年更为宏伟的巴都城。
  在接近巴都城时,虎娃又一次离开大路进入了山野,因为他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修炼最近所感悟的神通秘法。在跟随仓颉前辈的那三个多月时间,虎娃学到了太多的东西,这一路都在思悟和消化中,行走时也不禁自然而然在留意天地间万事万物之纹理。
  但还有另一件事因此耽误了。在遇到仓颉之前,他正杀了那头駮马,将其独角折下也被其所伤,那只银角握在手中一整天,一直在体会那种仿佛血肉相联、神气互感的状态。寻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有这种机缘,曾有一瞬间虎娃和駮马仿佛是形神一体的。
  他以银角击杀宫琅之时,也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感受,刚刚到手的这件法宝,竟随心掌控得如此自如。它是在駮马的血肉形骸中生长、以其天赋神通凝炼,最终在虎娃手里成为一件法器。御器之时法宝与身心一体,就像自己的一部分,但对于并不熟悉的法器,想自如地施展其神通妙用,还是需要体会与掌握的过程。
  可是这件法器一出手,虎娃莫名就那么熟悉,仿佛它从来就是自己的一部分,这与他身心曾感受的独特状态有关,所以他要进入山野寻一处幽静之地闭关参悟。虎娃越来越觉得山神让他将盘瓠带在身边,考虑得是多么周到,他闭关时身边便需要这样一头护法的灵犬。
  仓颉曾说,天下万事万物皆有其“纹理”,人们的身心也是一个世界,是否也有其成长与运行的“纹理”呢?其实这一点虎娃早就有体会,便是复归于婴儿的初境状态下,对内在身心的清晰体察。
  如今的虎娃又重新进入到初境的体验中,感受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仿佛是一头开启灵智之初的异兽。虎娃当然没有真的变成駮马,却仿佛融合了那异兽的天赋神通,能模拟、掌握其神气运转状态。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一直手握着那只银角,后来便干脆把银角放下了、丢给盘瓠拿去玩。等虎娃结束这番闭关时,已经是两个月后了。这天,虎娃站在山崖下朝前方一指,一道电光竟从手心激射而出,劈在岩石上留下了放射状的灼烧痕迹。
  能施展出这手法术,也就意味着他不必借助那只银角的神通妙用,也能模拟或者说掌握那头駮马的天赋神通。旁边的盘瓠吓了一跳,蹦起来汪汪叫了好几声。虎娃起了玩心,又转身叫道:“盘瓠,你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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