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临(校对)第2246部分在线阅读
燕军中有不少哨骑,向北而去。
“行了,知道了。”
谢渚阳挥挥手,手撑着帅桌,倚着头,缓缓地睡去。
……
与谢渚阳这边进入梦乡的氛围截然相反的是,燕军在温明山山脚,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温明县城,守军是梁军,但立着“蒲”字大旗;
这是一支曾在齐山山脉处和楚军厮杀的梁军精锐,但在此时,却在这里,在降将的率领下,堵住了燕人向东之路。
身前的篝火,不断发出着脆响,使得冉岷的脸,也忽明忽暗,这也印证着此时他的内心。
麾下兵马的损失,并不算大,但给养已经殆尽,原本的计划里,进入梁国国都平定乱事后,一切都不会缺的,现在,却陷入了这种窘境。
绕过温明县城继续向南去梁国国都,不是不可行,但楚人的军队已经出现在了都城以北时,梁国国都的情况,自然不可能顺意人心,真这样做,只会让自己这支兵马陷入更大的被动,连腾挪的空间也将随之失去。
狮头关的紧闭,意味着原路返回的可能也被堵住。
继续向东,走齐山山脉,倒是可以迂回回南门关,但走那里,还不如走问心湖那里去绕。
最大的问题在于那支楚军,它在那里一戳,让自己如鲠在喉,无论进退,都受到了钳制。
冉岷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
他已经派人向北而去,希望能够借助小股骑兵的优势穿越封锁,向家里报信。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是个粗人,不通音律,但看过社戏,仿佛自己正朝着对面所期待的方向演绎了下去;
但他不可能坐视自己的这支兵马真的落入覆灭的危境,
这些年,
燕人,
朝廷,
是已经赢成了习惯,甚至可以说是赢到了麻木,但越是这样,冷不丁的一场败仗,反而会激起更大的反噬。
昔日大皇子望江之败复起时都这般的艰难,他冉岷,又算个屁?
“以力破巧,以力破巧。”
冉岷自言自语着,
“只要主力到来,自己的这次孤军深入,就能变成自成诱饵,引敌入局,大燕的胜算,仍然很大!”
刚刚喝过水的冉岷,忽然间又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是的,是的,
当初平西王也曾这般孤军深入后被围困过,然后等到了援兵,取得了大捷,获得了首功!
……
晋东、奉新城;
平西王府;
“啊,楚奴,我乃平西王爷,拿命来!”
“啊,杀啊!”
太子姬传业和天天在玩着小孩子该玩的打仗游戏;
猜拳后,天天输了,得扮演楚军,太子赢了,扮演燕军,而且将自己代入到了平西王的角色之中。
燕晋之地,每天都有很多孩子为了谁扮演平西王爷而打架。
太子拿着木刀,向天天冲来。
天天开始后退,不是顾忌太子的身份不敢打,而是他知道自己扮演的是楚人,楚人,只能逃啊!
但太子爷许是太过兴奋,也过于投入,“追杀”楚奴时,脚下一绊,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木刀也飞了出去。
天天赶忙走过来,搀扶起太子。
太子哭了起来;
“弟弟不哭不哭,哥哥带你去找大蛇蛇要鳞鳞。”
太子却摇头道:
“我居然输了,我燕军怎么可能会输呢……”
第六百二十三章
天崩!
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哭一哭是正常的,太子刚来平西王府时也哭了,然后在接下来的生活里,整个人也变得越来越精神,不再有先前那般类似小大人一样的抑郁之气缠身;
以前在燕京城的王府,他作为皇长孙,在外头,得注重自己的皇长孙形象,在家里,自己父亲流露出的些许情绪他也得体会,尤其是在面对皇爷爷时,他明明骨子里就畏惧,却为了父亲为了将来,还得想办法让皇爷爷开怀;
别的孩子这个年纪,还只顾着调皮捣蛋恣意玩耍,他已经开始了被迫营业;
别家老子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到他这儿,则是早早地就摆明了车马:儿子,咱父子俩得一块儿使劲。
等到皇爷爷驾崩,自己父亲登基后,他从王府的世子变成了太子,皇爷爷的离去,并没有带走原本就存在的压抑,反而那种原本无形的枷锁开始逐渐变得有形起来;
他开始怀疑,他开始警戒;
小孩儿手里攥着一把压岁钱,都得警惕地观望四周生怕有人来抢夺,更何况太子手里攥着的,可不仅仅是压岁钱那般简单。
反倒是到了平西王府后,一切,似乎发生了变化。
早初,平西王爷抱着天天哥哥问他太子身上的衣服喜不喜欢,封王大典上,更是让自己在后头跟着走,继续抱着天天。
太子知道什么是大不敬,也清楚什么是天家,按理说,他该惶恐,他该畏惧,甚至,他该憎恨,因平西王爷的种种举动,早早地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可偏偏,他没有。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黔首和富贵子弟,富贵子弟和门阀子弟,门阀子弟和天家子弟,天家子弟和太子,想法上,其实早就折叠了不知多少次了。
当太子发现自己最为紧张兮兮的东西,在这里变得无足轻重,平西王爷压根就没拿他当太子只是当一个哥们儿家的寄养过来的“拖油瓶”时,他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也自在了很多。
哦,原来,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啊,哈哈,真好。
唯一受苦的,大概就是天天了;
他干爹百无禁忌,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却总是习惯了为周围人操心,用四娘的话来说,天天按照这个节奏成长下去,以后必然是个“暖男”。
天见犹怜,自打太子弟弟住进家里后,天天已经很久没吃到“龙椅”口味的沙琪玛了。
太子还在哭,一场游戏而已,也只是一场意外,可偏偏不晓得为什么,他就是止不住泪珠,就是想哭;
哭着哭着,他停不下来,却又对一直在旁边安慰他的天天很是愧疚,道:
“天天哥,你让我再哭会儿,等我身体里的水儿哭干了就好了。”
小孩子打的比方,往往会有些不伦不类;
至少这句话在天天耳朵里听起来,似乎这个弟弟已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不把自己哭得跟干爷爷一样不罢休的样子。
“弟弟乖哦,乖哦,再哭就要下雨了哦,下雨了就没法子出来耍了哦。”
“哥哥骗我,哪里下雨了?”
……
“大人,下雨了。”
冉岷挥了挥手,拒绝了亲卫让自己进屋的提议。
放眼望去,以这个小村镇为圆心,雨幕之下,都是自己麾下的士卒。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丘八也不可能真的饿死。
丘八被饿死,那绝对不是因为军中没有粮草了,而是因为方圆之地,都没有粮草了。
妄图一锤定音故而快速奔袭至此的这支军队,自然不可能携带过多的粮草;
当年平西王在雪海关,每次出征前,先给士卒骨头汤加带馅儿馒头管饱,再佐之以足量的人吃的炒面以及马吃的豆子,足量的盐布加上腊肉等等;
但那毕竟是平西王以及平西王的军队出征模式,早年时候,平西王每次率军出征基本都是将家底子都典当了进去以期待打赢后再赎买翻倍,也就现在,家底子厚实了才变得从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