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1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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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皮鞭的威胁下,水手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这两列纵队就好像两把平行的刺刀,划破水面,向东山岛的海滩疾驰而去。
第两百三十九章轰击
沙滩上已经是一片混乱,和所有遭到突袭的军队一样,海贼们失去了应有的秩序,他们忙乱的跳上自己的船,收起锚,解开缆绳,升起船帆,离开海岸。每个人都知道在岸边的船就和窝里的鸟一样脆弱无力。这些船在栈桥旁挤成一团,桨、橹和缆绳牵连在一起,仿佛一个巨大的绳结。他们越是想要尽快的离开这里,就越是牵连在一起,有些性急的家伙干脆用刀剑来解决问题,就好像对付自己的敌人一样。
这就是突袭者所看到的一切,他们几乎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进入了预先计划的射击阵地——他们排成两行,侧舷面朝沙滩,前面那条船的船尾距离后面那条船的船首大概一百二十米,中间的间隙是留给外侧那行的。为了达到最好的射击效果,米兰达甚至下令放下锚——这样能让船身更加平稳,炮击更加准确。随着号角声响起,剑鱼号的侧舷喷出一排火光,紧接着其他船也开火了,米兰达能够看到一片摇曳的橘红色飞鸟飞去,那是烧红的实心铁球,它们拖着长曳的光尾越过海面,狠狠的砸在船只和栈桥上,炸开,散射火花;也有一部分落在沙滩上,捡起冲天的沙柱。沙滩上的混乱顿时加剧了起来;第二波炮击接踵而至,这次夹杂着大量的铅弹和霰弹,米兰达看到一条船的桅杆折断倒下,随之一同倒下的还有一名正在桅杆顶部的水手,就好像一片落叶,砸在一根长桨上,沉入水底。
剑鱼号的主桅上飘荡着南十字星旗,铳炮声不断响起,海滩和码头上烟火弥漫,人们尖声惨叫,船上有人绝望的跳入海中,希图找出一条生路,但只有极少数幸运儿能够如愿。少数勇敢者摆脱了纠缠,向袭击者冲来,但很快就成为众矢之的,近距离发射的霰弹将甲板上的一切全部扫清,有的经验丰富的家伙将甲板上的回旋炮瞄准敌船甲板下的桨手,在这狭小的海域长桨比船帆更值得信任。只要扫清一侧的桨手,那条船就只能在原地打转,成为活靶子。
但也不是没有漏网之鱼,一条快船巧妙的避开漂浮在水面上的障碍物,向剑鱼号冲来吗,匆忙之间他们没有来得及装填火器,但火把、装满鱼油和硫磺的陶罐、石灰瓶雨点般飞来。其中一只陶罐落在剑鱼号的甲板上,碎片四溅,鱼油和硫磺旋即被点着,一个水手被烧着,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企图将火焰扑灭。旁边的同伴赶忙将装满沙子的木桶倾倒在火堆上,将其扑灭。惊魂未定的炮手们立即还以二十四磅的铁球,从青铜炮口喷射而出的铁球轻而易举的击穿敌船的侧舷,将里面的一切都撕碎,海水从破口中汹涌而入,很快船只就开始向一侧倾斜。
“起锚,升帆!”透过火光和硝烟,米兰达看到远处的海岬后船影浮现,显然停泊在其他港澳的海贼们已经出动了。是离开的时候了!他告诉自己,在更宽阔、更深的海域才能发挥我的优势。
“升帆,加快划桨,追上去,我要把这些混蛋全部丢进海里喂螃蟹!”董大握紧拳头,他那张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紫青色。他这些天来一门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找曾一本的麻烦,好为自己那个被杀的远房侄儿讨回公道,对于第三方的防御未免就少花了几分心思,却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队船来,打了自己一个冷不防。看到袭击者升帆掉头,向外海驶去,他狠狠虚劈了一下皮鞭,高声喝道:“我向天发誓,如果今天不追上这群家伙,你们这群划桨的家伙一个也别想保住自己的脊梁,我要用皮鞭抽开花!”
应该说董大的威胁起到了效果,船帆升起,两侧的木桨就好像蜻蜓的翅膀,劈开海面,派出无数水花。但袭击者的速度丝毫也不逊色,虽然它们没有桨,但随着一面面洁白的风帆升起,他们就好像张开双翅的海鸥,掠过海面。事后几个活下来的幸存者一致表示这些古怪的船肯定被施了妖法——“在海面上跳跃,掠过海面飞行,就好像长了翅膀的飞鱼!”不管董大用任何办法威胁利诱,但他依然无法缩短他与袭击者之间的距离,而且随着追击的秩序,距离还在缓慢而又不可抗拒的拉大——与风力不同,人的肌肉力量是有限的,他不可能长时间保持巅峰状态。
“这些混蛋,这些狗娘养的,这些胆小鬼!”董大高声吼叫,追赶着和袭击者都已经离开了东山湾,进入了外海。不管他多么不情愿,在内心深处也不得不承认想要追上敌人已经不可能了。
“大掌柜的,敌船掉头了!”
正当董大打算让部下停止追击时,却惊喜的发现那些卑鄙的袭击者调转船头,分成两行纵队向己方反冲过来。就像绝大多数失而复得的人一样,他立刻呵斥那些怀疑敌人正在使用某种诡计力主撤退的部下——在一览无余的海上能有什么诡计呢?双方的数量对比一目了然,己方的数量至少是敌人的两倍;还有一个无法说出来的理由——以敌人惊人的航速,即便掉头逃跑也无法摆脱追击,只会被各个击破,还不如打上一场。
在十六世纪中叶的东亚,虽然利用火药爆炸时产生的大量气体发射弹丸的身管火器虽然早已被使用在海战之中,但由于冶金和铸造锻造技术和造船技术的滞后,船上所能装载的身管火器还不足以对船只造成足够的破坏,船上能装载的身管火器基本是用来杀伤敌方甲板暴露的人员的。因此在海战中起决定性意义的作战形式还是冲撞和接舷战——在用弓弩和火器相互发射了大量铅弹和箭矢之后,取得优势的一方用冲角撞击敌船,然后用钩爪抓住敌船,最后用士兵冲上敌船,用激烈的肉搏战赢得胜利。
第两百四十章战术
不难看出这种作战形式和陆战很相似,如果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更加残酷和激烈。为了加强冲击力,双方的行列是如此的密集以至于船只几乎无法调头撤退,在陆地上被击败者还可以后退重整队形再战,而在海上的接舷战中失败一方只有在跳海和成为俘虏之间做出选择,。(其实当时西方也没强到哪里去,在大约二十年后的勒班托海战就是一场残酷的接舷战,战胜一方的基督教联军就是在接舷战中冲上了土耳其的舰队司令阿里帕夏的旗舰,并将其杀死赢得胜利的。)显然,这海战和陆战很相似,双方的指挥官都会在在己方的船队装上冲角,在甲板上装满身着铁甲的士兵,然后猛烈地冲击敌人的战线,想办法撞沉敌舰,肉搏战中杀死敌人,这和两千年前在希腊人和罗马人的海战战术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虽然董大没有受过正规海军的教育,但他还是无师自通的在自己的船队里执行了这一战术——他将所有的船排成两列横队,船与船之间的距离只有大约二十米,这样能够确保己方的船可以相互支援;大船在后。小船在前,这样可以先用大船撞击敌舰,而小船则可以借大船的掩护,最后他把所有的人都武装起来,准备好足够的搭钩,然后准备以最凶猛的突击来赢得胜利。
作为兰芳社海军的组建者和首席教官,米兰达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早一批发现全通火炮甲板给海上战争带来的巨大改变的海军军官,所有兰芳社建造的船只有一个共同点——下层甲板是全部打通的,平时是士兵们的住宿地和餐厅,而一旦开战时则可以安装尽可能多的大口径长炮,这么做完美的解决了军舰装载大炮少火力不足以摧毁敌船;装载火炮多则重心过高容易翻船的矛盾。
实际上葡萄牙人可能是欧洲最早发现火炮对传统海战形式巨大改变的民族,与强大的邻居西班牙人不同的是,处于欧罗巴大陆西南角的葡萄牙人从一建国之初就将扩张的目光指向了海外——与他唯一的陆上邻国比起来葡萄牙简直就是个侏儒。十五世纪初,在航海家亨利的指挥下,葡萄牙人攻占了北非重要港口休达,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葡萄牙人的探险舰队沿着非洲海岸线一路向南,绕过好望角,终于在1498年抵达了印度卡利卡特港,开拓了通往东方的航线。显然,作为不远万里而来的殖民商人,葡萄牙舰队如果和人力资源是自己千百倍的当地王公们玩接舷战只有死路一条,只能凭借造船和火炮技术上的优势与其抗衡。反观同样殖民海外的西班牙人,作为欧陆的重要强国,他的海上力量要服从于本国王室的欧陆战略,主要战场在风平浪静的地中海,出身葡萄牙海军的米兰达在兰芳社如鱼得水也就没有什么奇怪了。
“向左偏转十五度,从左侧绕过敌人!靠拢敌船至一百五十步左右开炮!”米兰达命令,另外一列船队则向右侧偏转,两支纵队就好像两只臂膀伸展开来,将敌人搂抱起来。
“这些混蛋想干什么?”董大又是吃惊又是愤怒,从敌人的举动看应该不想靠过来,那他们掉头回来干嘛呢?
虽然为了通风,剑鱼号的侧舷炮窗已经全部打开,但下层甲板依旧浓烟密布,刚刚发射完的烟雾还没有完全散去。炮手们赤裸的上半身满是烟迹和汗水,宛若恶鬼。炮长们高嘶吼,叫骂,让实习生将火药桶搬过来,拿着长柄海绵塞的炮手用掺了醋的水清理炮膛,以免倒进炮膛的火药被刚刚发射完滚烫的炮膛点燃,重新装入发射药包、密封堵塞块、炮弹以及外层堵塞块,每当一门火炮装填完毕,炮长就指挥部下将火炮推进炮窗,瞄准越来越近的敌船,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射击的命令。
随着距离的靠近,敌人船只也越来越清楚,最后一门火炮也已经装填完毕,这些用重达两吨多的庞然大物可以将大约二十斤左右的铁球发射到两千米以外,但几乎没有人在向那么远的目标开火,因为基本打不中。但在四百米以内这些铁球足以击穿最坚硬的侧板,将隐藏在其后的一切击碎,但对于水手们来说,最可怕的倒不是炮弹本身,而是船身被击碎时四溅的碎木块。因为被炮弹击中的人几乎都会马上死去,但被飞溅的碎木块击中的人往往不会立刻死去,在断气之前会受到一段时间残酷的折磨。
米兰达看了看敌船的距离,又看了看旁边悬挂的一枚铁球,(这是用来判断甲板是否处于水平状态的,由于海浪的缘故,军舰始终是处于摇摆的状态,为了确保火炮命中目标,就必须在甲板处于水平状态下那一瞬间击发。)发出了开火的命令。随即船身震动,侧舷的炮窗喷出一道道火光,炮弹掠过海面,或者落入海中溅起巨大浪花,或者击穿船身,把人活活打成碎骨、肉泥。第一分纵队的军舰次第开火,火光交错,炮弹飞出,在火焰与浓烟之间,只见惨叫声纷纷响起,人们纷纷死去,不过幸好死的人不在我的船上。
剑鱼号完成第一次齐射后,第一个调转船头,让船身的另外一侧面朝敌人舰,饥渴依旧的右侧炮手们又进行了一次齐射,这一次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不到一百步,这个距离对于炮手们来说几乎是将步枪顶住敌人的肚皮开火,最外侧的一条福船的侧舷几乎被打了个稀巴烂,甲板上还活着的人纷纷跳入海中,寻求生路。敌人的船只开始散开,企图调头逃走,他们并不是没有勇气,但无人可以一直忍受单方面的屠杀。
“不要慌,先后退,然后调转船头,靠上去和他们拼了!”董大高声咆哮:“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他在水手头上挥舞着佩刀,砍断牵连在一起的绳索,他感觉到脚下的甲板在移动,船只摆脱了旁边的船,木桨重新入水,开始缓慢划动。
第两百四十一章苟活
接着,只听到一声急促而又尖利的撕裂声,好似有什么人在耳边喘气,转眼之间变成惨嚎,脚下的甲板剧烈颠簸,震动,苦涩的海水拍打着脸,涌进嘴巴和鼻子。他呛水,掩溺,不知身在何方。在无边的惊恐之中,董大盲目挣扎,直到终于浮出水面。他吐出积水,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最近的木板,死死抱住不放。
船半边身子已经在水面之下,焦黑色的船舷正在随他一同漂浮,溺水的人们死死抓住散落在水中的冒烟木板。敌人的船只更近了,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侧舷的黑洞里不时喷射出火光和浓烟,就好像烧火的灶台,自己这边不断有船烧了起来。希望他们没有时间管落水的自己,董大心中暗想。流水包裹着他,旋转漂流,他奋力挣扎,才避免被带到一块着火的船只残骸之下。其他人呢?他们是死是活?董大向四周看去,但目光所及之处唯有火焰和烟雾,根本无处寻找。不远处又一条船只发生了爆炸,这应该是船上的火药被点着了,到处是燃烧的桅杆、帆布、船只爆裂的碎片四处乱溅,打起了无数水花。
我要活下去!想办法离开这里,无论如何总比留在这里强,只要离开这里说不定会被潮水冲上岸。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游泳好手,何况在岛上还有许多船,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拯救我们。他深吸了一口气,潜入水下,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向陆地的方向潜泳过去。唯一的希望是从周边那些船只的残骸、敌船的下面游过去,拼命的游,直到安全的海域。董大是个第一流的游泳好手,而且身上只有一件布衣,他在浅绿色的海水里游过,看到一个个正在挣扎摸索的人,正在缓慢的沉向海底,他小心的穿过他们,避开每一只手臂,绝望的人会抓住任何一根稻草,把自己扯进海底。他越游越深,越游越远,随着每一次划动手臂,他逐渐难以抑制呼吸。他觉得周围渐渐变得昏暗,脚碰到了某个东西,一块石头?还是一具尸体,他不知道。
他需要空气,却又不敢上浮,自己已经越过敌船的包围了吗?如果浮上去正好碰到船底,肯定会憋死;如果在敌船旁边,会被当成活靶子;他抬起头向上望,可是除了暗绿色的影子,什么都看不到。而他的动作太过剧烈,只觉得呼吸一阵急促,整个人顿时慌了神,他拼命拍打,双眼发黑,胸腔也越来越紧,他四处乱抓,踢打,推搡,想要找到一个可以抓住的东西,肺部呐喊着需要空气,他张口想要呼救,涌进来的却是海水,像死亡一样苦涩。
当董大重新恢复知觉时,觉得身体下面缓缓摇摆,睁开双眼用手一摸,身体下面是一堆缆绳,他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一声呻吟。
“掌柜的,你醒了!”船舷边正在划桨的汉子扭过头来,董大目光扫过,面孔熟悉但却有叫不出名字,只能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您再撑着点,这就是条小舢板,啥都没有,上岸就好了!”
“其他,其他人呢?”董大终于发出了声音,嘶哑而又低沉。
“哎!”那汉子叹了口气,低下头,从对方的表情董大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东山岛。
“什么?董大打了败仗?”曾一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旋即心中便被喜悦所充满,看来神灵回应了我的祈祷。
“是的!”带来消息的人神情惶恐,仿佛刚刚从噩梦中醒来:“码头遭到袭击,董大带着他的人迎战,敌人逃到外海后调头打败了董大的追兵,一共有二十多条大船被毁坏和俘获,死伤的人就有近千人!”
“哦,这真是太悲惨了!“曾一本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悲伤一点,他重复了一遍:“这真是一个悲惨的事情,董大他本人呢?死还是活?”
“董大他没事,不过他的船沉了,亲信手下也都死的差不多了。他跳上一条小船逃回来了。”
“这可真是太可惜了!”曾一本下意识的说,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赶忙解释道:“我是说董大的船,那可真是一条好船呀!”
“是呀,是一条好船!不过他整个人也都不行了,就呆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整个人完全木了!”
“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曾一本点了点头:“我脚有点不舒服,你就代我拿五十两银子去看望他一下,就说我足疾发作,不方便行走,来日必定再来看望!”
“是,大掌柜的!”
报信人刚刚出来,曾一本就以不符合他体型的敏捷跳了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手掌:“打得好,打的妙,打的呱呱叫,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把董大这个死剩种一起打死了,也省了我不少麻烦!”
刚刚从对手遭到打击的狂喜中恢复过来,曾一本就开始考虑一个新的问题——应该怎么对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他召集来几个参与过那场战斗的余生者,他们异口同声的描述了这个新敌人的迅捷、狡诈和强大,尤其是炮火的猛烈,可以在数百步外将船只摧毁,而己方却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在倾听完众口一词的描述之后,曾一本得出结论——在海上与敌人正面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应该想办法用计策取之。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曾一本高声道:“我曾一本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拳头,再怎么有本事也有限,大伙儿一起都想想招,好歹要把这一劫数渡过去!”
“照我看,还是等到天黑,分散溜走吧!”一个黄脸汉子答道:“那伙贼人也才十来条船,能顾得了多远,大伙儿乘着天黑,各奔前程,他也拿我们没有什么办法!”
第两百四十二章定计
“对,对,我觉得这个法子好!”旁边一个汉子赞同道:“天底下这么大,北边我们可以去福建,两浙;南边可以去广东,实在不行还能去安南、南洋,咱们有船有人,哪里不能混口饭吃?何必在这里和人家死拼?”
“对,我也觉得这个法子好!”
“嗯,各自走各自的,天黑就升帆起锚!”
曾一本没想到众人竟然说要散伙,不由得慌了神,他原本以为董大吃了败仗就再也没人和自己闹分家,却没想到要散伙的人更多了,赶忙咳嗽了两声笑道:“散伙自然有散伙的好处,可是大伙想过没有?力合则强,力分则弱,咱们这么多人马在一起,即便是官兵也拿我们没有法子,若是散开了,便是缙绅的民团都可以拿捏我们了!”
“人多船多有鸟用,照样打不过那些怪船,留在这里也是个死!”
“是呀,曾一本你该不会是贪这个大首领的权位,硬把大伙儿拘在这东山岛,到头来害了大家的性命,你也落不得好!”
曾一本的发言无人赞同,即便是他往日的支持者也露出不满的神色,一言不发,在座的都是老海狗、老江湖,个个光棍眼里都不揉沙子,如果看不出曾一本的心思——大家都在这东山岛上他是麾下万人的大掌柜、大首领;若是众人连夜分散突围,他就什么都不是了,毕竟这海贼也和国家一样,易乱难安。慌乱之间,他向戴二连使眼色,而戴二却偏过头去,无奈之下他只得高声道:“我曾一本绝非贪恋权位之人,只是念着大伙儿聚在一起不易,不想散开了势单力薄,受他人欺压。龙王爷在上,我曾一本方才若是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落海里喂鱼。”
曾一本这番话说完,众人都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那年头跑船走海的都对龙王爷崇信的很,敢拿这个糊弄人的还真不多。
“曾大当家的!”半响后,一个汉子高声道:“你说你不是贪恋权位,只是不想大伙儿散伙,好,那这样吧,你先把这个大头领之位让出来,然后大伙儿再留下来,另选一个人来替你领着大伙渡过难关,你看如何?”
“对,这个法子好!”
“嗯,他曾一本不是说自己并不贪恋权位吗,那就先让出来呀!”
听到众人的话,曾一本险些吐出一口血来,自己说不贪恋权位,竟然就有人打蛇随棍上,让自己先让出大当家的位置来,另选他人。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强笑道:“好,我让出来便是,不过这件事情须得慎重,挑一个老成持重的。”他话音刚落,众人便推举起来,曾一本因为事先已经声明自己不参与,只得坐在一旁干看着,心中暗自郁闷。不久后推举完毕,竟然是原先整日跟着自己打转的戴二,他心中更是懊恼,正要起身离去,却听到门口有人高声喊:“且慢!”
曾一本闻声向门口看去,说话的却是董大,只见其满脸焦急的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高声道:“我不管谁当大当家,不过须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刚刚上任的戴二脸上都笑的开了花了,他看到董大,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原来是董大呀!我原先听说你发了痴病,茶饭不思的,现在看样子还不错嘛!”
戴二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旁人听了都禁不住暗自发笑,若是照董大平日的火爆脾气,早就跳起来与其厮打起来,今日却变了性子,他上前一步:“戴二,你便是新首领吧。我也不与你扯这些闲话,我问你,你当了首领要怎么对付这伙贼人?”
戴二被董大问的一愣,说实话他心里也没底,但众目睽睽之下总要给个答复,他犹豫了一下答道:“大伙儿集思广益,咱们这么多船人,堆也堆死他们了,大伙儿说是不是呀?”
“不行!”董大直接打断了戴二的话头:“这不是船多船少的事情,我是和他们打过的,当时就算我的船再多个两三倍,也不是对手。”
“呵呵!”戴二笑了起来:“想不到董大你竟然让那伙贼人吓破了胆子,说出这种话来,当真是丢尽了你们粤人的脸;若是按你的说的那伙贼人这么厉害,干脆大伙也都不要打了,直接投降让他当我们的大当家就是了!”
“你——”董大强压下怒气,冷声道:“不清楚这伙人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不过看他们作为,应该是来者不善,投降是不成的!”
“打打不赢,投降也不成,那你说要如何?”
“走,走还来得及!”董大高声道:“贼人的船快,我们乘着天黑,分散逃走,待到天明早已走远,就算他们要追,也没法都追上!”
“放屁!”戴二跳起身来:“就十来条船,我们就得分散逃走,传出去后我们大伙儿还怎么在海上混?你董大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要脸你还是要命?”董大问道:“我是和他们交过手的,数百步外一炮打来,半尺厚的榆木板子打的粉碎,怎么抵挡?你再多人船靠不上去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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