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31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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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们不自己去东番开辟田土呢?”林希元问道。
“哈哈哈哈!”陈四五笑了起来:“林老爷,您把有些事情想得简单了,东番可不是太平地界,当地的番人蛮子可不是吃素的,您若是派自家人去,赔了银子是小事,丢了性命才是大事!”
“据我所知,大掌柜不是与东番两个番酋交好?怎么还会这样?”
“林老爷,这番人也有生番熟番,熟番之地是他们狩猎、伐木、耕种所有,打算开辟的是生番之地。”
林希元听到这里,思忖了片刻,最后笑道:“这件事情干系重大,容我回去思量一番再做决定!”
“那是自然!”陈四五笑着站起身来,向众人做了个团揖:“大掌柜说过了,银行募股的事情全凭自愿,列位老爷若是愿意出钱的,今后与我兰芳社便是一家人;若是觉得不合适的,大家也是朋友,今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陈四五这番话说的颇为漂亮,桌旁的缙绅们听了,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他们都是老成持重之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讨银子出来,不过也不想破坏与兰芳社的关系,于是纷纷举杯相敬,一时间桌上气氛热烈之极。
陈四五被这一轮酒喝的晕头转向,不一会儿便手重脚重,口中说起胡话来。林希元见他这样,便唤来仆役将其送到楼下,由其随从护送回去,众缙绅也纷纷散去。林希元刚刚上轿,还没走多远,便突然猛踩了两下轿子,轿子立刻停了下来,随行的管家掀开窗帘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吗?”
“你派两个人,盯着吴世贞,他有什么举动速速来报!”林希元冷声道。
“是,老爷!”
窗帘被重新放下,林希元闭上双眼,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吴世贞呀吴世贞,上一次纺纱厂的事情让你占了先,这一次我可绝对不会再让你抢先了!”
吴世贞回到自家在泉港的寓所,依照平日的习惯,侍女送来热水,替他睡前烫脚。管家在背后替吴世贞按摩肩膀。吴世贞微闭着双眼享受,突然他睁开双眼:“阿成,看来你今天说的是真的!”
“老爷,您是说我哪句话是真的?”管家被吴世贞没头没脑的一句给弄糊涂了。
“就是林希元性情大变!”吴世贞道:“他这人过去还是很沉得住气的,总是能够等着别人出头,自己留在后面一锤定音,今天却话最多,问七问八的,不正常,不正常!”
“老爷,林老爷今天问了啥呀?”
“哦,周大掌柜要从我们这里募股,说是要办什么银行,好在东番开荒庇田!林希元就问了很多!”
“这么说来林老爷有想法?”
“能赚钱的事情谁没有想法?”吴世贞冷笑了一声:“只是像他那么热衷的可不多,真不知道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照我看,林老爷会这样还有几分老爷您的原因!”管家小心的说道。
“我?这关我什么事?阿成你说道说道,若是说的无理,老爷我可是要罚你!”
“老爷,这可不是我胡说!”管家低声道:“放过去,林老爷是进士出身,官当到广东提学佥事,又有文名,宗族也强盛,算得上是闽南士林数一数二的人家了。可自从公子考上了举人,拜胡大人为恩师,周大掌柜又帮着开了纺纱厂。咱们吴家就一日胜过一日,势头渐渐盖过了林家,外边有好事的就说,莆田吴已经压过了同安林,成了闽南士林的头马了!”
“都是些瞎嚼舌头的,无事生非!”吴世贞冷哼了一声:“什么第一第二的?我们这些正经人家要这些虚名作甚!你说林希元是因为这个才性情大变的?”
管家见吴世贞这幅样子,哪里还敢多说:“小人也是听外边人说的,做不得数的!”
吴世贞冷哼了一声,将脚从木桶里抬起来,那侍女赶忙替他擦拭干净了,换上干净的鞋袜,方才退下。吴世贞在屋内来回踱了几圈,突然停住了脚步:“阿成,你觉得这募股的事情可以做吗?”
“这个,小人不敢妄言!”
“你我主仆私下里说说有什么打紧的,你只管说,我决不怪罪你!”
管家犹豫了一下,答道:“小人也不懂这银行的事情,不过为何不询问伯仁公子一番呢?他与周大掌柜相交莫逆,知晓其中的内情,又南京那边见识多,上次纺纱厂的事情就是他弄来的!”
“不错!”吴世贞一击掌:“的确应该问问伯仁这孩子,阿成,快拿纸笔来,我要立刻给伯仁写信!”
“是,老爷!”
杭州。
“到了,前面就是武林门了!”全清指着不远处码头说道:“森殿下,南北运河的便是在那里沟通,杭州城最大的集市就在那边,昼夜都不停市,最是热闹。而且渔市也是在那边,当地的鱼丸最是鲜美,我们下了船安顿好了,晚上我带你们去那儿吃鱼丸!”
此时森可成剃了个光头,一副僧人的打扮,他看了看前面的码头,笑道:“果然好生热闹,比金山卫那边是强太多了!”
“那是自然,金山卫虽然热闹,哪里比得上武林夜市呢?”全清有几分骄傲的笑道:“对了,森殿下,你吩咐一下你的手下,待会下船之后莫要走散了,码头人太多,你的人说话口音太重,若是走散了就麻烦了!”
“明白!”森可成点了点头,对身后十多个打扮各异的倭兵吩咐了几句,回过身来笑道:“道长,这段时间你就叫我可成就好了,莫要什么殿下不殿下的,入乡随俗嘛!”
第两百八十四章庵堂
“也好!”全清点了点头,此时船已经距离岸边不远,船夫拿起绳索丢到岸上,早有夫子将其拴在石桩上。森可成看到一个小吏打扮的汉子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土兵,顿时紧张了起来,低声道:“不好了!”
全清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森可成急道:“你看差役过来了,我的人身上都带有军器,船上还有金银和火器,若是让其发现就糟糕了!”
“无妨!”全清笑道:“若是其他地方也还罢了,在杭州便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全泽!”
“师兄,什么事?”全泽从舱里跑了出来,问道。
“有人过来了,你去应付一下!”全清向来人使了个眼色,全泽看了看来人,恍然大悟,赶忙上岸迎了上去。森可成看到全泽向那小吏双手合十行礼,低语了几句,那小吏便脸色大变,赶忙向全泽拱手还礼,随即便走开了。
森可成已经在金山卫呆了年余,很清楚小吏的难缠,若是平日里不拿出个几两银子是过不了关的,没想到全泽行个礼,说了几句话便将其打发走了,不由得吃了一惊:“道长,这小吏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
“呵呵,那是遇上我们了才好说话!”全泽回到船上正好听到森可成的问话笑了起来:“都是教中的兄弟,在外相遇便是一家人,与人方便便是与自己方便嘛!”
“教中兄弟?”森可成一愣:“你是说这小吏也是罗教中人?”
“那是自然!”全泽傲然道:“运河两岸吃漕运饭的就算不信教,也要卖我罗教几分颜面,否则他这碗饭就吃不安稳。我方才亮了字号,那小吏便明白了!”
“全泽,休得胡言!”全清在一旁听全泽说的有些过分,赶忙厉声喝止,然后他转脸对森可成笑道:“森先生,我这师弟年少无知,不知道天高地厚,胡言乱语之处还请你多多包涵。其实我罗教只不过是运河船工相互扶助,导人向善之事,并不是他说的这样。”
“我明白!”森可成点了点头:“出发前徐相公已经叮嘱过了,这一趟我等一切都听您安排,只有一条,一定要确保您的安全!”
全清闻言一愣,虽然也知道森可成这么说有拉近双方距离的意思,也有几分感动,低声道:“那就有劳森殿下了”
森可成笑道:“称呼在下可成即可!”两人相视一笑,心理上的距离顿时拉近了不少。
此时船已经听好了,众人上了岸。这次森可成一共带了九名部下前来,都改扮成僧侣、卖卦的、挑夫、磨刀匠等人,跟着全清师兄弟一同上了岸,便顺着河边向西而去,路上的店铺行人逐渐减少,越走越是荒僻。约莫六七里外道路两旁就已经是荒郊野地,只有偶尔才有几处茅庐和菜地。看到荒僻的样子,森可成使了个眼色,同行的武士分作两行,将全清师兄弟护在当中。
“庵堂到了!”全泽指着远处一棵大槐树道,只见在大槐树的遮隐下,有几间青瓦白墙的房子,坐落在道路的右边,又长又低的厢房几乎伸展到了河面上,好似要将河面上的船客都招揽过来。屋子的底层用布满青苔的片石堆砌而成,上层则是混着稻草的泥砖,外面刷了几层石灰,顶上则是布满青苔的瓦片。除此之外还有牲口棚,在河边还有个长满爬山虎的凉亭供人垂钓和歇凉。
“何老官,这几个人随我从金山卫来的,想要在你这里住几天,不知可否?”全清向从门口走出来的那个满脸笑容的老者躬身行礼,原来按照罗教中的规矩,教众之间相互问候时皆敬称老官,有首领之意。教众一般会在活动地建立庵堂,每月朔望,入会男女各持香烛,到斋堂念经聚会。师父会向弟子讲解经卷,教徒抄写经书,一同吃斋,因此管理庵堂的人就被称为菜头。除了供教众聚会之外,庵堂还向来自北方的漕运水手提供住宿,这些北方的漕运水手每年来到江南,无处住宿,就投向庵堂经堂,在当中接受罗教,居住期间,只需支付少量饭菜钱,无需支付住宿费,等待来年春、夏运粮北上,庵堂还有为年老无依的水手提供退休栖息之地。
“都包在我身上!”那老者拍了拍胸脯,唤来两名少年帮助安置森可成等人,自己却将全清拉到一边:“全清,你回来可是要争那教主的位置?”
“老官为何这么说?”全清笑道。
“是还是不是,你快说!”那老者道:“你若是不争那个位子,那就万事大吉;你若是要争,那就千万小心,莫要把性命丢了!”
“性命丢了,这话从何说起?”全清笑道:“师傅先前都说好了,大家都出去各立一处庵堂,谁搞得好,谁就继承师傅的衣钵,大伙儿把事情说清楚就是了,怎么会把性命丢了?”
“所以我说你糊涂呀!”那老者顿足道:“你老老实实守规矩,别人家可没这么想。口中叫哥哥,腰里掏刀子的事情老子见得多了。我和你说,前些日子就有传言,那个普惠出了不少银子雇了青皮打社来,还专门雇了几个手黑的无赖,你说他这是准备对付谁的?”
“那也未必是专门对付我的吧?”
“你要争那个位置,那就是对付你的!”那老者冷笑道:“全清,我劝你一句话,论本事那普惠不如你,若论心黑手辣,十个你加起来也不如他。我要是你的话,就把这个让给他,有多远跑多远,天底下地方那么大,有水的地方就可以立庵堂,何苦要在杭州和他死磕?好鞋还不踩臭狗屎呢!”
第两百八十五章打行1
“若论起心黑手辣,普惠还真未必及得上我!”全清唇边浮现一丝苦笑,目光扫过身后那几个正往庵堂里背行李的倭人,别看他们现在不哼不哈的样子,普惠花银子招来的那些打行无赖与其比起来简直就是吃斋念佛的老婆子了。
“全清,全清!”老者见全清一声不吭,还以为对方还在犹豫:“你要是真的还想坐那个位置,我也不拦你,不过你听我一句话,平日里没事别离开我这庵堂。那普惠虽然混蛋,但在这里下手他还没这个胆子。老叔我也没别的本事,只能做这么多了!”
“多谢老叔了!”全清点了点头,按照教中规矩,这庵堂这种,祖师牌位之前,教中兄弟禁止私斗,更不要说借外人之力杀害同教兄弟了。那普惠平日里行事虽然凶横,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这教主之位,在外面杀人还能推托,若是在这庵堂中动手那就触犯众怒了。
“谢什么谢!”老者叹了口气:“哎,平日里说得好听,遇到关键时候就全不作数了。”说到这里,他一顿足进庵堂去了。
全清在庵堂里安顿好之后,就带着全泽四处拜访教中长老,馈赠从金山卫带来的礼物,他本是个极为精明能干的人,又在金山卫获得了丰厚的财力支持,奉上的礼物极为丰厚,很快就赢得了许多人的支持,全清为下一任教主的风声便传开来。
啪!
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跪在地上的那汉子脸颊顿时被划破了一条口子,鲜血顿时流了下来,那汉子却不敢擦拭,低声道:“普惠老官,今天文长老的态度又变了,怎么也不肯把话说死了。小人花了几吊钱财从他下人那儿打听了,原来昨天全清来文长老府上拜谒,还带了一份厚礼。”
“贪得无厌的老狗!”普惠恶狠狠的骂道:“那老狗是怎么说的?”
“文长老说,这选新教主的事情须得德才兼备,众望所归,他虽然是教中长老,在这件事情上却也说了不算,请您精心等待结果就是了!”
“老狗,老狗,放狗屁!”普惠气的大骂了几句,半响之后方才平静了下来,向地上那汉子问道:“你知道全清那厮送了什么礼物吗?”
“小人已经打听过了,全清送给文长老的礼物丰厚之极,都是难得的海外珍品,有辽东的人参、皮裘、南洋香料,最珍贵的是一对鲸脂蜡烛,听说只要点着一支,屋子里便如同白昼一般亮堂,而且香气扑鼻。拿到南京城去,一对这种蜡烛就要卖一百两银子,还有银子也买不着,文长老收到礼物后笑的合不拢嘴,亲自把全清送出大门外!”
“那其他长老呢?”
“听说全清昨天去了三家,今天又去了两家,看来在重阳节前肯定都要走遍的!”
“狗贼,狗贼!那全清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普惠绝望的骂道:“定然是抢来的,我要报官,报官!”
“普惠老官!”跪在地上的汉子呆住了:“千万不能报官呀,按照教中规矩,教中兄弟若有争端须得自己解决,若有报官者,立即开革出教呀!”
普惠愤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部下,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与绝大多数类似的底层宗教、地下社团一样,罗教被官府视为潜在的反对者,因此若有教众争端报官,往往就会成为官府迫害打击教众的借口。因此也就不难理解教规中对于报官之人的严厉处置,普惠若是报官不管结果如何,这个教主之位是肯定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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