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34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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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教训的是,微臣知罪了!”
“高先生言重了,什么罪不罪的倒是小事,只要没有冤枉了好人即可!是不是呀,周先生?”裕王说到这里,目光转向了周可成。
“殿下所言甚是,高先生这也是为殿下的安全着想,小人理会得!”周可成赶忙应道,他当然知道裕王想要宁事息人,自己也不想把与高拱撕破脸,毕竟裕王要是真的继位,这个人就是未来的大明首辅,自己如果想从裕王身上打开缺口,肯定离不开此人的配合。
“嗯,你明白就好!”裕王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把玩了两下那金杯,将其放到一旁,笑道:“既然你如此诚心,这金杯寡人便收下了,不过你花了这么大功夫
才见到寡人,又是调酒又是献金杯的,不会就这么简单,没有其他事情吧?”
“这裕王虽然年轻,倒是个明白人,不过这样也好,省却了我许多功夫!”周可成松了口气,沉声道:“回禀殿下,小人此番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能够为殿下登基出一分力!”
“大胆!”高拱喝道:“当今圣上正是春秋鼎盛,你一介草民,居然妄言此事,当诛!”
“高先生何必如此?”周可成笑道:“圣上春秋鼎盛不假,可谁说就说不得那事呢?说到底只要一日不立太子,景王一日不出京就藩,那件事情就没有个定论。您是裕王殿下的老师,别的事情您可以不管,这件事情怎么可以不管的呢?”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对裕王道:“在下虽然是一介草民,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有些事情小人能做,高先生却也未必能做!”
裕王听到这里,笑了起来:“你这话倒是不假,比如这调酒高先生肯定是不如你的!”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突然扫过一旁的静音:“道长,你先去外间一下!”
静音在这水阁里早已是如坐针毡,心中暗自后悔把周可成带到王府来,听到裕王的吩咐如蒙大赦,赶忙向裕王与高拱欠了欠身体,便退出屋外。裕王向周可成笑了笑:“你现在可以说说有什么事情你做的了,高先生做不了了,当然调酒不能算!”
“是!”周可成看了高拱一眼:“小人有银子!”
“噗!”裕王刚刚喝了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有银子又有什么用?本王虽然尚未登基,但也不至于缺银子花用吧?”
“请殿下恕罪,方才是小人说错了,小人有银山!”
“且慢!”一直保持沉默的高拱突然开口了:“你的银山在哪里?一年可出产多少白银?”
“在倭国的佐渡和石见,至于出产多少?”周可成稍微停顿了一下,吊了吊高拱的胃口,笑道:“具体数字还不好说,不过倭国如果产出二两银子,便有一两是从小人的矿山出来的!”
“也就是说倭国出产之银有一半在你手中,你这可是虚言夸大之词?”高拱厉声问道。
“是真是假我在这里口说无凭,高先生若是愿意可以亲自去倭国一趟看看!再说虚言夸大这件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好处?我这里说的越多,殿下将来要的也就越多,嘴上讨了便宜,口袋却是要吃大亏的!”
高拱听了微微点头,他也不继续追问银山的事情:“你花了诺大心力求到裕王门下,想必也是有所求的,不必客气,还请直言不讳!”
周可成目光转向裕王,只见其只顾着把玩那只金杯,仿佛全然没有听到周可成与高拱说些什么,暗想传闻果然不假,这位裕王小时候在宫里的确过得不咋地,要不然小小年纪就把这招装聋作哑练得炉火纯青?自己在前世出社会了六七年才明白有些时候看不到、听不到比看得到,听得到要好的道理,哪像这位还不满二十就明白了,果然是环境锻炼人呀!
“高先生!”周可成斟酌了一下语句:“小人斗胆说一句僭越的话,有些事情就算我现在说出来,殿下也应允了,到了将来也没有什么用的。”
“那你的意思是?”
“与其多说,不如不说!”
“那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只是你出银子,没有半点好处,岂不是吃了亏?”
“高先生说笑了,那银子用出去才是银子,堆在仓库里也就是堆没用的石头。裕王殿下要用小人的银子,是小人的福气,又怎么能说吃亏呢?”
高拱看着周可成的眼睛,一瞬不瞬,半响之后方才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吃亏是福嘛!”
“高先生说的是,这亏天下人有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呢,小人能够吃到这亏,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两人四目相对,突然相视一笑,紧张的气氛终于化为泡影。
“时候已经不早了!”高拱转身向裕王道:“殿下,您待会还要出门一趟,在下以为应当给周先生发一块腰牌,以后也好方便出入!”
第二十一章天家
“嗯,高先生你看着办吧!”裕王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周可成赶忙敛衽下拜,沉声道:“草民恭送裕王殿下!”
周可成与静音出了裕王府,静音便抢上前一把抓住周可成的衣袖,低声道:“你今天疯了吗?竟然敢在高先生和裕王殿下面说那些话,差点被你害死!”
“不是还没有死吗?”周可成笑道,脚步却是不停:“道长请放心,你今日受的惊吓,在下都会好好补偿的!”
听到“补偿”二字,静音鬼使神差的松开手,口中却依旧硬气的很:“还是留着你那些金银吧,有命拿钱没命花钱。今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两不相干!”
周可成微微一笑,却不说话,脚下却越走越快。静音只得加快脚步跟上,口中不住的嘟囔抱怨,周可成只当是没听到。两人穿过一条街道,走进一条小巷,突然冲出六七个人来,将两人围在当中,倒把静音吓了一跳。
“大人!”森可成向周可成低声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很好!”周可成一边脱下外衣,一边问道:“我从王府出来,背后有人跟踪吗?”
“没有!至少属下没有发现!”森可成一手接过周可成的外衣,交给旁边一个身形与周可成有七八分相似的汉子手中,一手拿出另外一件七八成新的粗布短衫和一顶斗笠交给周可成,周可成飞快的将粗布短衫换上,戴上斗笠,那个与周可成身形相似的汉子也换上了周可成的衣服,这一切静音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来。
还没等静音说出话来,森可成便向一旁的手下下令:“你们几个送道长和他回白云观!”
“是!”随着一声整齐的应答,静音就被几条汉子围在了当中,看着他们鼓鼓囊囊的腰包和如铁般的脸庞,满腹的抱怨和疑问顿时被压了下去,他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有连连点头。
“大人,时间不早了,城门就要关了!”森可成低声道。
“道长,这些日子叨扰了,我们就此别过了!”周可成向静音拱了拱手:“他日若有缘再见,周某当置酒向道长谢罪!”
裕王府。
“高先生!”裕王笑道:“方才那周可成说自己有银山之后,好像您的态度就变了,我记得平日里您并不是很在意这些阿堵物的!”
“殿下!”高拱神色坦然:“若在下只是一介书生,的确可以视金钱如粪土,但我既然是殿下的老师,那就不能不在意这阿堵物了!”
“高先生的意思是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我?”裕王问道。
“不错,确切的说是为了殿下的登基!”高拱沉声道:“那个周可成方才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
“哪句话?”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有些事情他能做,我却也未必能做!”高拱沉声道:“其实他还是给我留了几分颜面,没有把话说透了。他有那么多银子,天底下做不成的事情还真不多了,何况是我高拱!”
“高先生!”听高拱说到这里,裕王脸色微变:“平日里你好像都不是这样说的!”
“殿下!”高拱的脸上泛出一丝苦涩:“平日里我讲的都是圣人之书,我也不是说圣人之书里面讲的都是谎话,但世间有经有权,经者,常也,权者,变也。经非权则泥,权非经则悖。知经而不知权,不知经者也。知权而不知经,不知权者也。您眼下正是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候,有些事情不得不依从权变之道,明白吗?”
裕王脸上有些茫然:“高先生的意思是这个周可成对我成为太子有帮助?”
“嗯!”高拱点了点头,他突然走到窗边,探出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方才合上窗户,走到裕王身旁压低声音道:“殿下,我问您一个问题,您成为太子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裕王皱起了眉头:“高先生你是说四弟?”
“不对!”高拱摇了摇头:“不是景王殿下!”
“那是——?”
“殿下,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只能记在心里,决不能向外泄露一句。否则不要说我的性命,于您的大位都会有影响!”
“是,是!”裕王也被高拱凝重的语气感染了,他点了点头:“高先生请放心,我绝不会让第三者知道!”
“殿下成为太子最大的障碍不是别人,就是当今圣上!”
“什么?”裕王大吃一惊,身形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这,这怎么可能?我当不当太子与父皇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何会成为我成为太子的障碍!”
“殿下你且听我说!”高拱低声道:“京城中人都觉得陛下对您与景王一般恩宠,所以才在你们之间犹豫不决,久久不曾册立您为太子,也不肯让景王出京就藩。但圣上是何等人,岂会如寻常庸夫俗妇那般爱怜稚子,在划分家业上做出蠢事来。圣上若是当真如此爱怜两位大王,平日里为何少出西苑,面见看望二位大王?至少让二位大王市场进出西苑,探望慈父吧?”
裕王听到这里,心中虽然还有些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暗自承认高拱说的不错。不要说自己,就算是那个比自己小一个月的弟弟也是自小便很少能见到嘉靖,随着两人年岁的增长,虽然各种赏赐仪仗并不少,但那不过是照例罢了,发自内心的爱护和看望几乎没有。虽然说天家无亲情,但像嘉靖这般连见一面都少有的却是自古罕见。
第二十二章凉薄
“那父皇又为何要这么做呢?既然他并非特别宠爱四弟,为何还破例与他那些东西?又不肯册封我为太子?”
“因为殿下若是成为太子,就会成为圣上的威胁!”
“威胁?这怎么可能?”裕王笑了起来:“大明那位天子不册立太子的?我是父皇亲生子,即便被册封太子也只有等到父皇百年之后方能继位,怎么可能会成为父皇的威胁?高先生你这不是危言耸听吗?”
“圣上与往朝天子不同!近年来圣上潜居西苑,一心修道,朝廷文武百官除了少数几个,一年到头也难得面见圣上一次。若是天下太平倒也还罢了,可偏生当今北有阿拉坦汗,九边将士困苦不堪,多有百姓士卒翻过长城投奔至其麾下,其在丰州开垦田亩,修筑城池,打制兵器,数年前阿拉坦汗领大军南下,兵锋直逼京城;而南有倭寇,自从朱纨南下严查海禁之后,东南连年战乱,朝廷三易总督而不能胜。而圣上却潜居西苑,将国事尽数交给严嵩,一心只求虚无缥缈的仙途。朝廷上下人心早已离散,若非祖宗百余年之遗德,只恐早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裕王被高拱这番连珠炮般的嘴炮喷的头晕目眩,虽然他也曾经将父亲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与儒家经典中的明君圣皇加以比较,有感觉到其间的巨大差异。但像这样亲耳听到这样直白的对嘉靖的批判还是头一次,更不要说是出自高拱的口中了。虽然巨大的惯性使得裕王下意识的想要叱呵高拱的无礼,但从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高先生说的是对的,无论是当初被破边围攻的鞑子,还是东南不断传来的倭乱消息,以及整日里躲在西苑修道求长生,不理国政,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难得见上一面。这样的所作所为不要说用儒家经典中的明君圣皇作为参照物,就算是普通人都远远不及。
“殿下!我知道方才所说的都是万死莫赎的悖逆之言。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虽然食的是陛下的俸禄,但既然做了殿下的老师,就要一心忠于殿下。请让我把剩下的话说完,那时纵然要将我千刀万剐,我也心甘情愿!”高拱说到这里,跪伏在地。
“高先生你说,寡人恕你无罪!”裕王低声道。
“是,臣遵旨!”高拱磕了个头,跪在低声道:“圣上这般作为,朝野早已离心,只是祖宗之遗德深厚,无人敢于抗拒罢了。但若是陛下册封大王为太子,那只恐便有人会以殿下监国,甚至让您提前继位,而让陛下为太上皇。那陛下岂能如今日这般轻松快活?”
“那陛下不册封我为太子即可,又有何人能够勉强他?他又何必对四弟这样?”
“陛下为九五之尊,天下人自然无人可以勉强他。可是这天下不是他一人之天下,也是二祖列宗之天下。纵然他是天子,也不可以任意妄为。他身为天子,就必须册立太子,百年之后才会有人继承大位,否则便是违背了皇明祖训?”
“二祖列宗之天下?违背了皇明祖训”裕王重复了一句高拱的话,他已经听出了高拱没有说出口的言下之意。众所周知,嘉靖本不过是明宪宗之孙,兴献王朱祐杬之子,本来是怎么都轮不到他继承大位的。但是明武宗无子,唯一的弟弟又幼年夭折;其父明孝宗两位兄长都早逝没有留下子嗣,换句话说明孝宗一脉已经断绝。只能追溯到明孝宗的兄弟,孝宗两名兄长皆早逝无子嗣,四弟兴王朱祐杬虽已死,但有二子,兴王长子(朱厚熙)已死,遂以“兄终弟及”的原则立次子朱厚熜为嗣,即为嘉靖。以上的这些继承顺序记载在由明太祖朱元璋亲自主持编撰的《皇明祖训》之中,换句话说,嘉靖之所以能够从湖北安陆的兴王府,来到北京登上至高无上的天子之位,并执掌帝国二十余年凭的就是这份《皇明祖训》。而如果他违背了这个《皇明祖训》,就无异于否认了自己手中权力的合法性,这一点嘉靖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陛下才不让景王出京就藩,并且恩宠过分,服制仪仗与殿下无异。因为身为天子不能不册立太子,但却可以决定册立谁为太子。只要装出一副在二子之间犹豫不决的慈父模样,就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而只要不册立太子,他就能常年隐居在西苑之内,修道求长生,不理朝政,而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哎!”裕王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四弟还真是可怜呀!”
“景王殿下可怜?”高拱一下子糊涂了。
“没错!”裕王笑了笑:“若是按先生你的说法,父皇其实也并没有太宠爱四弟,而不过是拿他当一个不册封我太子的由头而已。但自古岂有不死之人?父皇再怎么在西苑修禅悟道,恐怕也没法长生不老吧?待到他年老体衰,还不是要册封我为太子?而这一切四弟从来都被蒙在鼓里,还有了这个念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岂不是可怜的很?”
“殿下,您若是这么想就太危险了!”高拱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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