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52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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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敌军多骑,当如何破之?”胡宗宪问道。
“若是末将领兵,令战象卧跪于阵中,以旌旗遮掩,或者藏于高地之后,示敌以弱,敌军若以铁骑冲击我阵,则令战象突然立起,逆袭敌骑,或者突然杀出侧击敌之后阵,定然能一锤定音而获全胜!”
听到这里,胡宗宪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很好,刘将军你明天让象军演练一番,让本官看看!”
第五百零一章
南下
对于两淮地区的百姓来说,1565年的秋天是一个不祥的季节,虽然天公作美,天气不冷不热,雨水也不多,是个难得的丰收年。但上至士绅,下至佃户田客,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阴霾,每个人都知道一场大战即将在这里爆发,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在加紧调整部署,转运补给,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做准备。尤其是北军,两淮的冬天虽然难熬,但对于多半来自九边地区的北军来说并不寒冷,但冬天草木凋零,湖河干枯,土地坚实,十分有利于北军骑队的行动,因此随着北风渐起,草木枯黄,战争的鼓点又渐渐密集了起来。
宿州。
新任的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总督河南、山东、南直隶军事谭纶长了一张儒雅而又俊秀的面容,这位在历史上与戚继光并称的抗倭名将由于穿越者的关系,走上了另外一条不同的道路,当然,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进士出身的他先后在陕西、四川任职,内压土寇,外御强敌,屡立战功。1562年他被调任蓟州,巡查当地的军务,他善于训练士卒,发现人才。嘉靖驾崩之后,裕王南逃,靖难战争爆发,胡宗宪南下,他升任左侍郎兼任右佥都御史,总督蓟、辽、保定的军务。上任之后他便力主先通过通商互市与安抚俺答汗,减小北方的边防压力,然后抽调九边的军队南下,征讨南方。徐阶与李春芳采纳了他的建议,派出干员与俺答汗接洽,刚有成效,却不想朱载圳的突然暴死让局势陡变,胡宗宪投降了南方并倒戈攻陷了两淮重镇淮安府。徐阶不得不委任谭纶为兵部左侍郎兼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总督河南、山东、南直隶军事,率领大军南下。
“南北相争,首在两淮,两淮之根本,东在淮、扬;西在庐州。所以此番与南贼相争,我军应该先取淮安,还是先取庐州,请诸位各抒己见!”
屋内极为安静,每个人都闭紧嘴等待别人发言,宽敞的堂屋里,只有四角火盆中的木炭在噼啪作响。经历了长途的南下行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倦,为了争取时间,谭纶严令各军以最快的速度行军,虽然沿途的州县竭尽可能的提供了补给,但军队的减员是不可避免的,刚刚赶到苏州就听说要打仗,不少人的心里都心怀犹豫。
“我知道此番南下,你们当中不少人都觉得已经是师老兵疲了!”谭纶稍微停顿了一下:“都觉得与其立刻进攻淮、扬、庐,不如先固守淮北,息兵养马,等到来年春天再说。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到了来年春天,春雨连绵,河流涨起来了,怎么渡淮?怎么南下讨贼?难道要等到来年的秋后再打仗吗?”
面对谭纶的诘问,将领们都低下了头。一名面目粗豪的汉子站起身来:“督师所言甚是,但我等多是从宣府、蓟镇、大同、延绥等地而来,多的走了近两千里,少的也有千里,早已是人困马乏,人倒也还罢了,战马却是早已掉了膘。没有膘的马还不如骡子,怎么打仗呢?”
这个人的抱怨就好像打开了闸门,将领们的抱怨随之奔涌而出,他们的抱怨大同小异,基本都是战马无膘,士卒疲敝,军械多有缺乏,夫子逃散等等各种理由。谭纶倒也知道这些抱怨大部分都属实,但相当程度上不过是借题发挥,因为按照当时的惯例,军队要拉出去打仗是要补发欠饷,粮菜钱,马料钱等等花费的,按照原先的计划,谭纶带领援兵到了淮安后再补发,因为作为运河上的转运节点,大量的物资和财富都存储在当地的仓库。可没想到胡宗宪投降南方之后,倒戈相向攻陷了淮安府,里面存储的大量粮食、物资和金钱都属于靖难军一边了。结果等谭纶赶到淮北稳定住形势后发现要啥没啥,虽然他发动附近数省的州县竭力转运,但十万大军的消耗何等惊人,也就能勉强维持,原先计划中的犒赏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
“你们这是想要犒赏吧?”谭纶的声音打断了将领们的抱怨。将领们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年级最大的将领大着胆子道:“大人,我等世受国恩,出兵讨贼是本分,但士卒们却不是,皇帝不差饿兵呀!”
谭纶点了点头,他知道那个将领说的不错,虽说朝廷拨下去的钱粮最后能有一半落在士卒口中就不错了,但这笔钱粮是绝对少不了的,否则别想这些丘八卖力气,就算现在拿不出来现钱来,至少也要把空头支票给够了。
“诸位,并非朝廷克扣你们的钱粮,而是胡贼作乱,夺下了淮安府城,两淮转运的钱粮多半都在那儿,一时间调配转运不及罢了!只要能够打下淮安府城,难道你们还用担心少了犒赏钱粮?”
听了谭纶这番话,众将顿时骚然,作为漕运总督的驻节之地,淮安府城仓库的丰足的名声他们自然都有所耳闻,听谭纶的意思,难道打下淮安府城之后就任凭他们夺取不成?
“督师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要先攻淮安府?”一名将领问道。
“不错,诸位应该都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若想从河南、山东、北直隶等地调配钱粮,少说也得等到明年开春之后。可你们也知道南贼也在调配兵马,何况开春之后若是下雨,又怎么能发挥我方铁骑的优势?本督师觉得不如大举南下,先取淮安府,以其钱粮犒赏将士,岂不更好?这里本督师可以先把话说在前面,破城之后财帛资财尽分赏将士,朝廷一介不取!”
堂上顿时沸腾了起来,众将霍的一下站起身来,齐声道:“愿从督师之命讨贼!”
第五百零二章
试探
淮安府,总督行辕。
“东主,北贼南下了!”沈明臣拿着塘报快步进了书房:“已经过了固镇,听说旌旗连绵数十里,军容极盛。”
“嗯,看来徐阶他们把最后一点本钱都拿出来给谭纶了,可以说是孤注一掷!”胡宗宪笑道:“只要这一仗打赢了,天下就该定了!”
“嗯,按照探子发来的情报,从旌旗看,辽镇、宣大、蓟镇、延绥、宁夏这几个边镇的精兵悍将都在其中,这一仗如果再输了,北边也就不攻自破了!”沈明臣笑道:“学生预祝东主立下不世之功!”
“罢了,现在说这些还早!”胡宗宪走到墙边的地图旁,手指按着地图道:“从宿州出发,走固镇,应该是从淮西那边渡淮了?”
“学生也是这么觉得的,毕竟淮西的河流湖泊比淮东要少不少,走淮西更适合发挥他们骑兵多的优势!”沈明臣笑道。
“这倒也是!”胡宗宪点了点头:“谭纶也算得上是知兵的了!”
“东主,这毕竟是决定天下的大战,要不要写信给大都督,再请一些援兵来?”沈明臣问道。
“不必了!”胡宗宪摇了摇头:“大都督已经给了我五十头战象,已经不少了,他还要对付南方各省,再说了,我这里其实也不缺兵!”
“那您打算用何御敌之策呢?”沈明臣问道。
“既然这一仗反正是要打的,在淮南打比在淮北打对我们更有利。谭纶渡淮之后无非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直冲长江,另外一条路就是渡淮之后折向东,先拿下淮安、扬州运河一线再说。但问题是谭纶是没有舟师的,他就算打到长江边又有什么用?讲到底,只要运河和长江在我们手里,我方兵力机动就要容易得多,谭纶就算打赢几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坐船的总比两条腿的省力多了!”
听了胡宗宪这番话,沈明臣不由得连连点头,控制了淮安府之后,胡宗宪不但获得了仓库里的大量粮食、物资和金钱,而且还得到了当地的大批漕船和水手,这些漕船虽然用来打水战不行,但是运货运人还是很合乎的,而北军一旦渡淮,实际上就进入了一个三面环水(长江、淮河、运河)的方框内,而且这方框内还有大量的河流湖泊,这些水域对于没船的一方是地理障碍,但对于掌握着船队的一方却是高速公路。胡宗宪将大军集中在淮河与运河交汇处的淮安府地区,又掌握着大批船只,实际上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
“东主,这些道理谭纶应该也是知道的吧?那为何——”沈明臣问道。
“他自然是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朝廷,不,北边丢了东南财赋之地,本来就缺钱缺粮,又和俺答汗开关互市,说透了就是拿布帛银子茶叶买平安,又要和我们打仗,换了你是徐阶李春芳,要不要谭纶速战速决?”胡宗宪得意的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是有几分同情谭纶,他这可是千斤的担子一肩挑呀!”
“东主所言甚是!”沈明臣听到这里,拊掌笑道:“其实南边还占了一个大便宜,不用给宗室发钱粮!”
“何止是不用给宗室发钱粮!”胡宗宪说的兴致勃发,禁不住站起身来,卷起袖子,做了个下劈的手势:“在必要的时候,大都督还有可能对宗室下刀子!”
“什么?”沈明臣闻言吓了一跳:“您是说对那些藩王,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胡宗宪冷笑了一声,向窗外看了一眼,沈明臣会意的走到窗旁将其合上,低声道:“大都督当真这么说过?”
“亲口说自然没有!”胡宗宪稍微停顿了一下:“不过他那个位置的人,很多事情是不需要亲口说的!若是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还是早点归隐林泉的好!”
沈明臣点了点头,他当然对胡宗宪的眼力有信心的很,既然他觉得周可成要对大明的宗室下手,那就肯定错不了,以周可成的身份做出这种事情来其实倒也不奇怪,欲伐其主干,先取其旁支的道理很多人都是懂的。
“那大都督是要欲问鼎之轻重?”沈明臣低声试探道。
“这个倒是不太像!”胡宗宪摇了摇头:“至少现在还没有看出来!”
沈明臣没有追问,他叹了口气:“这么说来,谭纶这次是必败无疑了!”
凤阳府,五河县。
七天后,已经是1565年十月底了,已经是暮秋时节,连日天气阴冷,北风像刀子一样,刮的人脸上生疼生疼的,早晨掉光了叶子的树枝上凝结着一层薄霜,看上去就让人心里发冷。
“西边就是中都了!”谭纶骑在一匹黄骠马之上,向西边望去,暮秋的雾气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一片灰黑色,在他的身后,两座浮桥已经搭建起来,河面上还有数十条大小船只正在摆渡,招展的旌旗一直绵延到地平线的尽头,看上去极为威武壮观。
“大人这一招果然是妙棋!”一名幕僚低声道:“佯装向西,实际却在这里渡淮,胡宗宪定然措手不及!”
“渡淮并没有什么难的!”谭纶摆了摆手:“难的是渡淮之后的事情,我们现在背后是淮河,面前是长江,东边是运河,只有西边一条退路,凶险的很呀!”
“示之以必死之心,以求一战!”幕僚笑道:“大人您是这个打算吧?”
谭纶没有回答幕僚的问题,他的目光转向东面,苍茫的的淮南平原在秋雾的笼罩下看上去格外苍凉荒芜,他踢了一下马腹,驱赶着黄骠马向浮桥跑去。
第五百零三章
不祥之兆
北军在五河的渡淮就好像一块被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迅速激起了涟漪。胡宗宪在淮南的布防大体上是以可以用“东重西轻”这四个字来概括,具体来说就是沿主要机动兵力沿着运河一线布防,在淮西地区留下的兵力并不多,只在中都、庐州几个要点留下了少量守军,根本无力抵抗突然渡河的北军,其结果就是凤阳府周围的州县在北军的铁蹄之下,迅速又沦陷了。谭纶一面下令向各州县征集军需,一面迅速包围凤阳,准备拿下这座政治上颇有重要意义的城市。
胡宗宪是在北军渡河后的第二天晚上得到消息的,他立刻下令各军向淮安府集中,同时派出三千名步卒和战象上船,穿过洪泽湖,前往盱眙,以加强当地的防御。
凤阳。
天空布满着暗黄色的浓云,刮着大风和灰沙。日色惨白,时隐时现,大街上店铺关门闭户,相离几丈远就看不清人的面孔。大白天,家家屋里都必须点上灯烛,每个人都认为这是可怕的灾异,城头上的兵卒和民夫们惊恐万状的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大军,口中念着佛,每个人的心中都闪现出惶恐的念头,难道这一次灭顶之灾要轮到凤阳府了?
中都留守李凤仪跪在皇城西侧的太祖庙里,对着太祖洪武皇帝的画像默默祝祷,祈求太祖皇帝确保中都城的平安,并将自己不得不闭门坚守的苦衷向太祖皇帝说明,他正想起身上香,突然听到院子里咔嚓一响,顿时吓了一跳。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回禀大人,一棵树枝被大风吹断了!”
李凤仪走到门口,只见地上多了根碗口粗的古槐枝子,他细看那根断枝,只见断口处发黑,明显已经有些腐朽了。
“槐树,木中之鬼,枝木朽断,又偏偏断在这个时候,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呀!”李凤仪抬头看了看暗黄色的天空,又看看了树叶落尽,仿佛枯骨的老槐树,心中忍不住满怀凄凉。
“淮安府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李凤仪问道。
“还没有!”
“再发一支信鸽出去,禀告胡大人,北军围城,中都已经危在旦夕了!”
大风霾持续了两天时间,待到第三天才晴了,但温度却陡然下降,已经低于零度了。李凤仪不得不下令将木炭柴薪送上城头,一来供守城士兵取暖,二来晚上也可以照明用。而随着天气晴朗,由于天气原因而推辞了两天的攻城战也就开始了。
南京。
“北军渡淮了?”周可成放下羽毛笔,问道。
“不错!”魏了翁抬起头来:“五天前谭纶在凤阳府五河渡淮!”
“凤阳府五河?”周可成站起身来,走到墙上悬挂的地图旁寻找起来,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里,胡大人怎么应对的?”
“胡大人先派援兵加强盱眙的防御,然后大军后继即到!”
“嗯!”周可成点了点头,胡宗宪的应对让他颇为满意,对方并没有被中都凤阳特殊的政治意义所打动,贸然去兵救援,而是先控制住盱眙这一重镇,这样一来他进可攻,退可守,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他考虑了一会,沉声道:“派快船通知守安庆的阿克敦和疤脸,让他们俩带六个联队的步卒和一千骑兵,增援庐州!”
“是,大都督!”魏了翁点了点头:“胡大人由东,大都督之兵守庐州,即便谭纶能攻破中都也只能局促一地了!”
中都城外旷野里和连绵不断的山岗上,草木早已经凋零,北军们砍倒桑林,推翻房屋,以获得攻城器械的材料和取暖的燃料,骡马吃光了沿官路附近的枯草和田园里的残禾,更显得田园一片荒凉。北军围绕着中都城,每隔着半里远便修建着土寨、箭楼、堡垒,有不少士卒在里面驻扎,旗帜在寒风中飘扬。
谭纶带着一群将佐与扈从,策马沿着一个个堡垒巡视,他看着正在劳作的民夫,突然问道:“诸位是否觉得本都督这是在浪费时间,多此一举呀?”
众将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于接这个话茬,确实有不少将领对于谭纶的做法颇有微词,毕竟这些来自九边的骄兵悍将百余年来最主要的对手都是逐水草而居的蒙古鞑子,都是打的追亡逐北,哪里需要像这样修工事围城。而且大多数人都觉得兵贵神速,应该乘着中都城内惊魂未定就立刻发起猛攻,将其一举拿下,而不是像这样修堡垒围城,但这些将领也没有蠢到当着众人的面和主帅意见相左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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