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大亨(校对)第55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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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旁的百户赶忙双手呈上那柄匕首:“方才这厮被前面的番子发现,立刻拔刀刺伤了一人,这便是凶器!”
徐阶拿起那匕首,只见刀刃上还有没干的血迹,而且钢口相当不错,市面上卖少说也要三五两银子,绝非这等乞丐流民身上防身之物。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孩,问道:“说,谁是幕后指使之人?”
男孩艰难的抬起头,肿胀的眼睛只剩一条细缝,让他很难看清向自己发问的老者,男孩没有回答问题,反问道:“你是谁?”
徐阶抬起右手,打断了百户的呵斥:“本官便是徐阶徐子升,当朝首辅。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要你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我便免去你的死罪!”
男孩不知道哪里多出一股力气,撑起上半身向前挪动了两步,死死的盯着徐阶:“你便是徐阶?”
“不错,我就是徐阶!”虽然不知道那男孩为何这般,徐阶还是沉声答道:“怎么了?还是不肯说出幕后指使之人吗?少年,你可知道人若是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有些事情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全明白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加要紧的!”
“幕后指使之人?哈哈哈!”男孩突然大笑起来,好似疯癫了一般,旁边的锦衣卫纷纷大声呵斥威胁,男孩却好似全然没有听到,笑声不停。徐阶也不打断男孩的狂笑,耐心的等到笑声停了才问道:“你笑够了吗?若是还不肯说就到此为止吧!”
“没有什么幕后指使之人!”男孩冷声答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我姓张,我爹也姓张,叫张溶!”
“张溶?”这个熟悉的名字顿时勾起了徐阶的记忆:“你父亲是英国公?”
“不错!”男孩傲然的抬起头来:“奸相,你现在知道我背后有没有指使之人了吧?”
徐阶没有说话,男孩口中的英国公乃是明初重臣张辅所创,此人本为明成祖朱棣手下大将,早年随父参与靖难之役,后三平交趾,受封为英国公,历任成祖、仁、宣、英四朝,立下战功无数,最后战死在土木堡之役中。这一代英国公张溶乃是张辅的玄孙,因为军政问题遭到兵科给事中的弹劾,虽然因为功臣之后没有被处罚,但也被调任闲职。前些日子因为被牵连,已经被夺爵免官打入诏狱之中。这男孩既然为张溶之子,要来刺杀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
“徐相公!”那百户将徐阶的情况十分奇怪,便低声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小人处置吧!您公事要紧!”
徐阶点了点头,扭头回到轿中,轿外传来男孩尖利的叫骂声:“奸臣,你作恶多端,纵能欺我力弱,也不能欺天!”
徐阶坐在轿子里,双目紧闭,叫喊声已经戛然而止,但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一阵阵刺痛,仿佛在被烧红的钢针穿过。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第五百九十章
白手套
徐阶点了点头,扭头回到轿中,轿外传来男孩尖利的叫骂声:“奸臣,你作恶多端,纵能欺我力弱,也不能欺天!”
徐阶坐在轿子里,双目紧闭,叫喊声已经戛然而止,但他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一阵阵刺痛,仿佛在被烧红的钢针穿过。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北镇抚司。
“徐相公,你怎么来了!”黄锦亲自出迎:“莫非宫里有要事?”
“眼下最大的要事难道不是筹饷吗?”徐阶反问道:“无粮不聚兵,如果不在春天前筹集到足够饷银,用不着周贼来打我们,闹饷的乱兵就能要我们的命!”
“这倒是!”黄锦露出一丝苦笑:“可前几日我不是已经把所有抄来的家产全部都移交给户部了吧?光是金银就有三四百万两了,难道还不够?”
“十万之兵,日费千金,再多银子也是不够的!”徐阶叹道:“何况黄公公你让人送来的最多的是田产和房契,这些有什么用?我总不能用这些给士兵和工匠们发饷吧?”
“这个倒是!”黄锦点了点头:“我也想到这点的,要想办法尽快把这些田产房契都变卖掉,换成粮食、布匹还有银子才行。但问题是这三样却是眼下京城里最缺的!”
“是呀,尤其是粮食和布匹,我昨天听户部的堂官禀告,通州外仓的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空了,这可是最要命的事情呀!”说到这里,徐阶已经是眉头紧锁。自从明成祖迁都北京之后,军国之需,尽仰给于江南。每年从南方运往北京的漕粮总数大概在四百万石左右,这些粮食中相当部分存储在位于运河终点的通州诸仓中,按照史料记载,到了明代中期通州的四所粮仓(中仓、南仓、东仓、西仓)中一共存储着九百余万石粮食。但是自从裕王南逃,周可成攻占镇江之后,江南两浙运往的漕粮顿时断绝,而两淮也由于要提供胡宗宪所统领南下大军军需的缘故,北上的漕粮也大为减少,换句话说,从1565年春靖难战争爆发开始,北京就已经失去了最大的粮食来源。随着战线不断往北推移,河南、山东运往北京的漕粮也越来越少,到了1565年的秋天,每个月运到通州的漕粮已经减少到了不到五万石,这对于拥有八十万人口的北京城和附近的宣大、蓟州军镇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身为首辅的徐阶甚至不得不下令从辽东镇运粮回来填补不足。但即使如此,通州粮仓的储粮也在不断下降,到了1566年的春节,通州的存粮已经下降到了不到六百万石,考虑到仅仅北京城就有八十万人口,按照一人一个月九斗粮计算,通州仓里的存粮即使只用来供给北京市民所需也就能撑八个月了!
“照咱家看,必须把京城里的人迁徙一部分出去!”黄锦道:“且不说这些田宅房契能不能变卖出去,就算能够变卖掉,换成粮食布匹也就是一锤子买卖,有这次没下次的。再说通州仓里的粮食是要用来养兵的,要是都用来养城里的人,那用什么养兵?”
“黄公公说的是!”徐阶点了点头:“不过这件事情干系太大,须得小心处置,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商量!”
二人进了花厅,分宾主坐下,黄锦径直道:“关于变卖田产的事情,咱家已经想过了,这件事情麻烦的很。首先这些田产的来路不一般,寻常人根本不敢碰;其次这个时候,即便是兜里有银子的,也不敢掏钱来买,就算有几个敢来买的,也是杯水车薪!”
“黄公公说的是!”徐阶点了点头:“那可有什么对策?”
“对策嘛,咱家是没有的!”黄锦摊开双手:“
这可是上百万亩的田地草场,还都是京城周围的膏腴之地,原主人是大明的勋贵外戚。就算是咱们三个,若非被时势逼到这条路上来,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何况是寻常百姓商贾?莫说是花银子买,就算你送给他们,他们都不敢收的!”
徐阶沮丧的叹了口气,黄锦这番话句句戳到痛处,他根本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原本预想着可以通过抄那些勋贵外戚的家来解决军费问题,可到头来却只是不无小补。那三百多万两银子虽然看起来不少,但比起战事这个无底洞来,简直是杯水车薪。他想了想之后叹道:“黄公公,这件事情关乎到大明,也关乎到我们三个,你一定要多花些心思,只要能筹来银子,怎么做都行。就算是把天捅破了,我和李公都替你补上了!”
黄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徐阶心烦意乱,过了约莫半顿饭功夫便起身告辞了。
将徐阶送出门,黄锦回到花厅脸上已经变了一张脸,他招来张端:“张端,你去和吴相公说,田产房宅变卖的事情已经打通了关节。只是这件事情还是的小心些,不然走漏了风声,只怕麻烦得很!”
“老公祖!”张端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双手呈上:“您请看!”
黄锦接过名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列了两三百个人名,每个人名后面都有简单的履历资料,有商人、有缙绅、也有坐地户,黄锦粗略的看了看,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回禀老公祖,这些都是吴相公的白手套!”张端笑道:“吴相公上次临走的时候说了,如果他的人直接出面,恐怕太显眼,也容易败露。这些人都是吴相公专门挑选出来的,身家履历都清白的很。吴相公把银子给他们,让他们来买田宅,这样就不显眼了。”
“白手套?倒是个好比方!”黄锦冷笑了一声,吴伯仁的这招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对方想要吃下这块肥肉,肯定是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区区两三百个替手又算得了什么?
“老公祖说的是!”张端笑了笑:“吴相公还说了,这些人有几个是为您准备的!”
“为我?”黄锦的眉毛跳了跳。
“嗯!吴相公说英国公的在城北的两个庄子景致风水都很不错的,而且有温泉,地气暖的很,正是适合养老,他就做主让人拿下来了!”
“哦!”黄锦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吴相公倒是个有心人呀!”
第五百九十一章
火龙烧仓
“老公祖说的是!”张端正想再替吴伯仁说两句好话,却听到黄锦冷声道:“他既然这么有心,想必也不会忘记你吧?”
听到黄锦的问题,张端双膝一软顿时跪了下去,这一瞬间脑子里已经闪过上百个念头,最后还是决定说实话,他磕了个头道:“回禀老公祖,吴相公确实也有给属下留一份,与您那份相距不远!”
黄锦冷冷的扫了张端两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起来吧!咱家也不是不明情理的人,岂不知道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该拿的你就拿着,只是心里却要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哪一家的!”
“是,属下明白!”张端吐出一口长气,站起身来。黄锦又吩咐了两句,便端茶送客了。张端出了门上了轿子,才冷笑了一声:“老家伙又在敲打我,早晚有一天会和你算一算这些年的老账!”
天津卫。
“吴相公!北京张端有信过来了!”
“嗯!”吴伯仁从李真手中接过书信,一边拆信一边问道:“码头那边有送银船的消息吗?”
“相公,您也太急了!”李真闻言笑道:“从金山卫到天津卫就算是顺风顺水也要十四五天,算起来送银船至少还要三四天才到呢!”
“这倒是!是我糊涂了!”吴伯仁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相公是何等人,操心的都是大事,这些小事有属下就够了!”李真笑道:“其实相公您也不必太着急,那些田产除了咱们也没有别人能买,敢买,先拖上几天压压价其实更好!”
“不错!”吴伯仁满意的点了点头,自从他北上以来,这个李真就在自己麾下奔走,处事精明干练,又知晓自己的本分,不该说的一句话不说,不该做的事情一件不做,让自己这个上司用的顺手之极。这李真的心思吴伯仁也明白,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更上一层楼,所以才这般卖力。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当下属的奔走逢迎是分内之事,那做上司的提拔栽培难道就不是了吗?反正也就是在周可成面前提上一句的事情,这个好人何必不做呢?
吴伯仁一边想着心思,一边翻看张端的来信,正如他预料的那样:购买伪产的事情通过了。吴伯仁暗自吐出一口长气,将信笺纳入袖中,却看到吴伯仁还站在原地,双手下垂,低着头。吴伯仁意识到对方恐怕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李站长,你有什么事情吗?”
“相公,属下确实有一件极为要紧的事情要向您禀告!”
“极为要紧的事情?”吴伯仁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李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他口中的“极为要紧”就是真的“极为要紧”,绝不会有夸大之辞。吴伯仁点了点头:“我们到凉亭去说吧!”
“是!”李真跟着吴伯仁走到后院的凉亭,由于是冬天的缘故,后院里原有的草木都已经凋零,凉亭里的视野十分开阔,周围二三十米没有遮挡物。吴伯仁找了个圆石凳坐下,道:“你可以说了!”
“是,属下前天收到通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那边的存粮最近下降的很厉害,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粮仓已经空了,这可是百余年来绝无仅有的事情!”李真压低声音道:“属下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人前往通州仔细打探,这是打探的结果!”说到这里,李真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双手呈给吴伯仁,上头记录的是通州数十个粮仓存粮的数字,空仓用朱笔标出,仿佛人血触目惊心。
“你做得很好!”吴伯仁兴奋的点了点头:“你马上抄录一份,然后用最快的信鸽发到南京去!”
“属下明白!”李真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说:“今天早上,顺天府里我们的内线传来消息,据说要从城里疏散一批人出去!”
吴伯仁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这是因为缺粮?”
“属下已经让他们加紧打探,应该两三天内就会有确定的消息!”
“嗯!你做的很好!”吴伯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果兰芳社多有几个你这样的人才那就好了,等我这次回南京,一定会在大都督面前举荐你!”
“多谢相公栽培!”李真赶忙跪下磕头谢恩。
“你不必谢我!”吴伯仁将李真扶起:“将来你尽心办事便好了!”
“相公之言,李真一定铭记在心!”李真赶忙道:“其实我今日来找相公,却是还有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
“属下想要火烧通州!”
“火烧通州?”吴伯仁双手微颤,他立刻明白了李真的意思,眼下京城里已经是人心惶惶,前线战事的失利、对勋贵外戚逼捐大狱已经将这个政权逼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徐阶李春芳还能够勉强维持的原因无非是两厂一卫特务机关和军队的支持。而如果通州粮仓被烧,部署在北京周围正在编练的新军必然不得不分散到能够提供粮食的地区,这个政权最后的支柱也将不复存在。而兰芳社只需要从海上派出一支先遣队占领天津卫,就可以不战而下北京。
“京城缺粮,通州粮仓如此重要,难道徐阶他们没有防备?”吴伯仁问道。
“回禀相公,通州那边的确是戒备森严,但是当地漕帮的势力盘根错节,始终有我们的人在里面!”
“嗯!”吴伯仁点了点头,由于全清道长的缘故,兰芳社与罗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漕丁原本就是罗教最主要传教人群,李真在京津地区经营了快十年,各种关系人脉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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