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校对)第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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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王座走下来单膝跪地的女子。
  还有自己破开初境时候的所见……天幕被撕裂,海水倒灌,世界将塌。
  是自己的魂海出现了问题?
  宁奕捧起了自己悬挂在胸口处的骨笛,那枚骨笛,在自己初境星火燃烧的那一夜,变成了一枚朴实无华的吊坠,很难看出来是一件品秩极高的圣物。
  谨遵徐藏的教诲,宁奕并没有把骨笛的存在告诉任何人,除了丫头知道,即便是非常亲近的千手师姐,都不知情。
  宁奕凝视着骨笛,惨白的骨片,倒映着他平静的面容。
  脑海当中胡乱的画面,擦着边沿闪过。
  阴风吹过。
  宁奕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天地倾开的山峡入口,一线天倒开,雾气浓郁,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山峡的入口,并没有任何的阻拦。
  只有一枚悬挂着的长条红符。
  “禁。”
  是蜀山山主陆圣留下来的敕令,蜀山禁地,禁止入内。
  宁奕眯起双眼,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后山……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那道山峡的入口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他握着骨笛,试着伸出一只手,悬停在敕令尺余距离,想要试一试……能否越过那条雷池之线。
  犹豫了很久,终是放下,宁奕轻轻叹了口气。
第三章
教宗
  大隋西境境内。
  秋雨过后,古道两旁的清晨微光落下,四十岁的农耕汉子,戴着斗笠,肩头挂着白毛巾,拎着镰刀,一脚一脚踩在稻田麦海当中。
  鸟雀的声音在天外响起。
  他们转过头,望向一个方向。
  远方的古道尽头,金黄麦海中央,一匹雪白的骏马,拉着白木车厢,缓慢行驶过来。
  白木车厢的后面,马蹄声音踢踏踢踏。
  数十个披着麻袍的白色年轻人,坐在马背上,马蹄声音整齐归一,听起来并不散乱,没有坏了清晨的安宁。
  这是一行训练有素的马车队伍。
  这节马车队伍,并不像是富绰商贾的护送队,也不像是纨绔子弟的随身护卫:前者并不会走乡间小路,若是要赶夜路,为了安全,一定会从大道出发;后者则更不可能,纨绔世家钟爱排场,这种仗势摆了出来,就不会如此的低调。
  每一个披着白色麻袍的骑马者,低头不语,背后像是背负着器物匣子,麻袍罩在身上,看不清面容,有男有女,三四十人,身上带着一股温和的气息,并没有丝毫的戾气。
  宁静之气,质朴之气。
  在最前方的那几匹白色骏马,眉眼柔和,鬃毛赤红,品相看起来极其端正。
  白木车厢看起来很是干净,除了干净之外……平平无奇,车厢四处悬着一圈红绳,翘起檐角,檐角垂下来的一个小风铃,叮叮当当在空中摇摆。
  如果有修行者在场,或许能够认出,车厢上悬挂着的那枚铃铛,是道宗的“三清铃”。
  道宗的“三清铃”,数量稀少,唯有权高位重者才有,而这位马车车厢的主人,则是信手把三清铃挂在了檐角。
  因为车厢里坐着的,是西岭天下的教宗。
  而车厢后面的这一行人,是道宗的麻袍道者。
  他们是来自西岭的虔诚护道者,也是道宗三清阁为教宗精心筛选的狂热追随者。
  每一个“麻袍道者”,坐在白马上,目光盯着那节白木车厢,前方如果是山,那么便翻过山脉,如果是海,那么便越过大海……那节车厢里的人物所在,是他们毕生的信仰归处,从何方而来,去往何方而停,他们全都不在意。
  能够有幸披上麻袍,跟随教宗一起出行,这便是一件天大的殊荣。
  古道颠簸,但他们端坐不觉,跋涉了几天几夜,教宗在车厢里时而假寐,他们却几乎没有休息,精气神仍然保持得很好,脊背挺得很直。
  从西岭道宗山门底下出发的那一刻,他们便保持着这个姿态,不言不语,不顾不问,保持着均匀的前行,跟在白木车厢的后面,行走大山与大湖,西境长城和圣山山门,富饶城池和乡间古道……教宗出行,意味着全天下都会看到道宗的教义,他们要把道门的精神带到大隋天下的四境各处,让更多人认同这种追随和坚持。
  遇见贫困的子民,麻袍道者会替教宗施舍,大隋的城主给予最高规格的尊重和待遇,道宗的教宗则是像所有人展示他的慈悲。
  新任的教宗刚刚上位不到一年,这趟出行走出三清阁前,一直没有人见过这位教宗的模样,即便是如今,教宗仍然没有露面,一切的布施和传道,都由麻袍道者代为。
  ……
  ……
  红雀被一只温暖的手,一遍遍捋着毛发。
  周游的那只鸟,生性暴戾,很难有屈服外人的时候,那只手的主人并没有任何的修为,轻轻捋毛,唇角含着笑,眼神里的温暖,像是可以融化世间的坚冰。
  周游看着车厢那一边,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教宗。
  一年前,老一任的教宗寿终正寝,新任教宗的选举并没有任何的激烈战况,三清阁的几位阁老,一致推举了这位叫做“陈懿”的少年郎,成为教宗之后,陈懿的资料和信息就成为了全天下最私密的情报,即便是紫霄宫宫主,也无法彻查人生。
  这似乎是一位被上天宠爱的幸运儿。
  三清阁给了几位宫主一份简陋的情报,陈懿是西岭境内的一户普通人家,在被接到道宗三清阁作为教宗候选人培养之前,家人早丧,沦为孤儿。
  之所以能够成为教宗候选人,便是因为陈懿身上不可多得的“神性”。
  周游静静看着陈懿,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笑意盎然看着红雀,身上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息,或许是上位者登顶之后的自然流露,即便是眉眼柔和,但令红雀没有挣扎的原因……不是因为太过舒适不愿反抗,而是潜藏的意志不断警惕,不能反抗。
  陈懿披着一件简单的白袍,他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掀开车厢帘子,望着外面的金色世界,道:“周游先生……天气凉了。”
  周游微微蹙眉。
  “稻谷成熟之后,要及时的割掉,趁着天凉之前晒干,稻穗晒干之后变成稻草,可以喂给家里的牛羊,熬过寒冬,冬天潮湿,稻草扎捆放在牛栏里,可以保持干燥。”陈懿的眼中带着一丝追忆,他轻声笑道:“割草其实很累,一天不能停的,一个人要抱这么大一拢——”
  说到这么大的时候,他松开托着红雀的那只手,做了一个环抱的手势。
  红雀顺势蒲扇翅膀,艰难从车厢内飞出,清鸣一声。
  周游觉得这位年轻的教宗并不简单,根据三清阁的死规,教宗不可修行,陈懿身上的神性溢满却不散,拿捏得恰到好处,如果是生来如此,那么是一等一的幸运儿。
  多一分少一分都是一场危及生命的灾难。
  珞珈山的那个疯女人,感业寺的徐清焰……都是如此,这个世间,生来具有神性的人类,实在太少。
  所以陈懿才能当上教宗?
  周游平静地想,这或许是一种不幸,如果他不曾当上教宗,以体内的神性开始踏上修行,必然会比这世上大多数的人要顺利。
  年轻的教宗,目光望着抱着稻谷踩在田野里的糙汉,眼神里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复杂意味,他轻柔道:“在坐上那个位子前,做过几年农活,吃百家饭长大……好些时候没有回去看看了。”
  周游恍然的点了点头。
  陈懿看着田野里,背着大大箩筐,一脚深一脚浅的少年郎,笑道:“以前日子过得比较苦,窑红薯,挖土,砌窑,生火……我希望他们以后能过得好一些。”
  他敲了敲车厢,一位麻袍道者闻声跟了上来。
  陈懿注视着那些惘然投来目光的人们,声音柔和道:“告诉他们,这些稻谷道宗要了,买下来送给安乐城和草谷城的城主。除此以外……一户人家三两的补贴,家里有老人和孩子的多贴三两,愿道宗与他们同在。”
  麻袍道者闻言之后,诚挚道:“我愿追随教宗大人。”
  陈懿点了点头,望着周游,轻声问道:“有些时候……信仰的存在,是为了让世间变得更好。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对吗?”
  周游看着年轻的教宗,他看到了乡村贫苦孩子的影子,也看到了道宗温和派的光芒,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但他并不讨厌陈懿。
  “是的,这是一件好事。”周游点了点头,道:“但很可惜,道宗之前的领袖并没有做好这些事情……希望你能做好。”
  陈懿笑了笑,道:“我深知我为此而生,日后将全力为此间而奉献心血……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周游心生感慨。
  这是一个有大宏愿的少年。
  他想到了同样出自西岭的另外一位穷苦少年,这两个人出身类似,但经历却截然不同,如果等到见面了……或许会产生一些理念上的不合?
  车厢里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陈懿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
  “周游先生,我想问一问,蜀山的‘宁奕’,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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