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校对)第78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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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狼的眼神有些惘然。
  “这就是……最近,你在思考的东西?”小可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田谕,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田谕的眼神有些黯然,“不……一直都有,从我在西方边陲,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
  他笑道:“你觉得什么是光明?母河把边陲的贫民双眼蒙住,告诉他们,这就是光明,于是大家生活在贫瘠的荒芜之地,吃不饱,穿不暖,饱受痛苦。这是光明吗?”
  小可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田谕。
  他的声音有些无力,道:“所以你得到了答案吗?”
  田谕顿了顿,“把过往的历史告诉那些人,把真相告诉他们。”
  “你疯了……”小可汗摇头,果断道:“这会引起暴动。”
  田谕沉默下来。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小可汗的双眼,无比认真道:“如果只是母河活得好,那么这不是草原的光明,这只是权贵的光明,而身为权贵的我们,只需要负责剥削就可以了。没有人是这片草原上的主宰,你不是,我不是,白狼王不是,乌尔勒也不是,我们都会死去,但草原不会。在有限的时间里……想要让所有人都活得很好,那么首先要把‘那些人’,看做是‘人’。”
  他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不远处。
  古树之下,藤蔓摇曳。
  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西方边陲,雪鹫领。
  ……
  ……
  悬崖峭壁。
  风声嘶鸣。
  一个背着箩筐,戴着斗笠,此刻因为风气太大,斗笠被吹得在空中飘摇,被一根纤绳栓系,挂在男人的的脖颈后面摇摆。
  程然踩着石壁的凹坑,艰难向着更高的地方“攀登”。
  这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他的修行天赋,比起田谕,要好的太多,即便专心钻研“医术”,“药术”,仍然在修行境界上碾压了田谕,此刻的修为,大约是第六境左右。
  可能是因为血脉的缘故。
  这种险山,他攀登起来,并不费力。
  然而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程然不是第一次攀登龙牙山,他记得这里生长着一种罕见的草木,医典里没有记载,老爹喊它叫“光明草”,光明草生长在龙牙山的峭壁石缝之中,想要采摘,就只能逆着石壁攀登。
  这是被老爹列在纲目之中的药材,有可能医治这场“瘟疫”……虽然概率很低。
  但程然是一个很倔强的人,希望再渺茫,他也不会放弃。
  此刻身负箩筐的年轻人,皱起眉头,他感应着自己的掌心,生出丝丝的滑腻感,并不是掌心出汗了,而是星辉隐约有脱离的迹象。
  竟然有些无法附着石壁?
  这是什么情况?
  敏锐的直觉告诉程然,这面峭壁与自己上一次攀登之时,不一样了。
  发生了改变。
  他眯起双眼,望向头顶,自己眼看就快要“登顶”了,这块凸出的陡峭石壁,夹缝之中摇曳着一株霜白草叶,多出来的那块岩石,正好可以给自己休息片刻,恢复体力。
  凛冽的风声之中,似乎多出了其他的声音。
  黑袍摇曳,猎猎作响。
  程然看到一只手,轻轻将那株“光明草”摘了下来。
  那人声音沙哑,笑道。
  “很巧,我也在找它。”
第一百二十章
渺小和伟大(四)
  雪鹫领上空的寒风斡旋掠过。
  小可汗的神情有些复杂,他看着不远处的护卫者,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他坐在马背上,轻声道:“田谕,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田谕困惑地嗯了一声。
  小白狼看着田谕,道:“你是一个有思想,有抱负的人,草原需要你这样的人……对于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不能完全认同,母河的前辈做出了他们的选择,至于对和错,只有时间来证明。”
  田谕微微一怔,苦笑道:“您愿意听,而且能听进去,田谕就知足了。”
  小可汗揉了揉眉心。
  “白狼王帐内,有乌尔勒留下来的,解救‘源煞’的办法。”
  田谕愕然看着小可汗。
  他翻阅了大量的古籍,在小元山,在白狼王帐,能够找到的资料有限……他其实也有这么一个困惑,除了抹除源煞的凝结本源,难道就没有其他根治的办法吗?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乌尔勒当初就只有这种办法吗?
  “有一种名叫‘光明草’的东西。”小可汗低垂眉眼,道:“这种草叶很稀少,所以很珍贵,正如我们之前所说的那样,母河一直领导着这片草原,无论发生了什么危险,首先要保全的,就是母河的八大王帐,而当乌尔勒离开,草原王决定抹去黑暗动乱的历史之后,一些事情也要随之一同抹去。”
  所以“源煞”的真相被掩盖。
  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源煞”。
  自然也不需要告诉西方边陲的人们,救治“源煞”的办法。
  田谕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他抿起嘴唇,耳旁嗡嗡嗡的回荡着风声。
  一道惊呼。
  前方的哨岗发现了来者,而且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于是有人拥了过来,有人高呼着他的名字,有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经一同生活过的人,如今拿着仰视和敬畏的目光望向自己,而他只觉得天昏地暗,耳旁的拥簇和呼喊声音都变得苍白。
  逐渐演变成为人潮。
  田谕颠簸着坐在马背上,神情木然而迷茫。
  小可汗取出了白狼王帐的令牌,高高举起,这枚令牌,象征着母河至高无上的权威,在人群的注视之中熠熠生辉。
  小可汗表明了身份,也表明了来意。
  他们是来驱逐“源煞”的。
  西方边陲雪鹫领的战士们,平民百姓,纷纷让道,膜拜顶礼,感激而又欣喜。
  田谕沐浴着仰视前行,他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目光疑惑地看着那些跪伏的人,有人在这场瘟疫之中失去了亲人,有人则是沾染了病症,不知何时会死去。
  所有人都在恐慌。
  田谕和小可汗的出现,就像是雪鹫领的救世主。
  但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又一张的面孔,看着这些熟悉的,陌生的,痛苦的,欣喜的……一个个都充满了由衷的感激。
  可如果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源自于母河的疏忽,母河权力者的“自私”,对历史的掩埋,对他们的欺骗。
  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
  ……
  风声回荡在悬崖峭壁间。
  如呜咽。
  如悲鸣。
  那个采摘了草叶的黑袍男人,蹲在凸出的那块宽敞岩石之上,他两根手指轻轻揉搓着草叶,狭长弧线在他的揉搓之间,变成了一片凌乱齑粉,在风中飘零散开。
  程然的神情有些苍白,他看着这个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高大黑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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