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校对)第9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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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底默默自语。
  如果那个画谱里的故事是真的。
  那么他不应该出剑。
  他想再等一等。
  他应该再等一等。
  ……
  ……
  井月的身上都是血污,他木然趴倒在柜台木桌上,双臂无力,屈伸,半边面颊鲜血淋漓,此刻缓缓地抬起头来,双目无神,望向那位卓先生。
  井月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楼上传来了打砸声音,有人抱着一块牌位,从二楼快步踱步而来,高声道:“卓先生——这是这小子的。”
  一阵哄闹声音。
  卓先生松开揪着井宁发丝的那只手,这小子的神魂比自己想象中要坚固得多。
  自己的“搜魂术”,还没有修行到那些大人的境界。
  这小子,如果强行搜魂也未尝不可,但搜魂会给人的大脑带来巨大的震荡,以自己的修为,强行搜魂,很有可能造成一个糟糕的结果……既没有搜到“真相”,又破坏了这少年的神海,导致其变成一个白痴,再去逼问,都无法得到答案。
  他索性不再以阵法去强行压迫神魂。
  卓先生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人潮分开,那块灵牌被帮卒从香火坛子里挖了出来,递到了他的手上。
  白袍老人眯起双眼,对着这块木质碑牌,一字一字念道:“苏水镜之碑位。”
  六个字。
  极致的简单。
  “名字很好听。”老人望向柜台那边,那个沉默着趴伏身子的男人,至今还是没有丝毫动作,卓先生面无表情道:“可惜嫁了个窝囊废,所以死得早,也不算意外。”
  井月的身子微微抽动一下。
  这句话戳在了他的心底。
  老人不以为意,冷笑一声,挪开目光。
  他俯视着少年,道:“你娘有没有教过你,有些人在这世上,你惹不起?”
  “你或许觉得,得罪了赴死山,运气好能跑掉。”
  “但你不知道,东境有多大,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老人蹲下身子,手指摩挲着阿宁的脸庞,轻柔道:“甘露先生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井宁满面鲜血,他死死盯着卓先生手指捏紧的那块木牌。
  “把我娘的牌位……还给我……”
  少年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挤了出来。
  显然不会得到回应。
  老人只是自顾自分析,完全忽略了这个愤怒的少年郎。
  “你没能力杀死他。”
  “更不可能……有这个胆子,偷东境的东西……”
  “所以,我只要你把你看到的,原原本本说出来。”
  “我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考虑。”
  井宁没有说话。
  卓先生等了三个呼吸。
  又等了三个呼吸。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青红交接,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这个小家伙。
  然后“咔嚓”一声,木牌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再然后,是“砰”的一声——
  苏水镜的牌位,直接在卓先生手里炸开,化为四溅的飞屑。
  客栈的大堂内,聚集着绿洲鹰会,还有赴死山的帮卒,他们看着这一幕,有人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笑声叠加如浪潮。
  每一道尖锐的声音,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插入井宁的心脏。
  呼吸都变得艰难。
  在这混乱的,动荡的客栈之中,有人抱着头,蹲在地上,不敢发话。
  有人杵着刀,高声而笑,神情戏谑。
  昏暗的,破败的,摇摇欲坠的阴影里,有一道满脸浸染鲜血的,矮小的,平凡的身影,在柜台的那一边,缓缓站了出来,他双手撑在木质的桌面上,整座巨大柜台应声倒塌,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烟尘之中,井月背后的十二座巨大酒坛,轰然破碎,醇香的酒液炸裂迸出。
  银月客栈建立之时,就被列为非卖品的十二座酒坛,此刻坛身炸开。
  十二把飞刀,从井月的背后掠出。
  这个衣衫单薄,神情漠然的中年男人,在刀罡与酒风之中站立。
  阿宁神情惘然,望着烟尘那一端,自己的父亲。
  鲜血迸溅,滚烫的,溅在了自己的脸上。
  十二把飞刀,在这座客栈内,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第二十六章
月魔君
  十二把飞刀,将藏身的酒坛击碎,击穿客栈的大梁,如一轮缺月,斩开破碎的头颅和鲜血。
  “嗖嗖嗖”的碎裂声音,清脆欲滴。
  刀罡伴随狂风。
  倏忽收回。
  十二把刀,悬成一条线,列阵轻颤。
  一根手指从刀锋之间掠过,指尖与其发出金铁交撞之音,杀人饮血,刀锋仍然银白,锋锐到能够切开虚空。
  很难想象,驾驭这般凌厉的十二把刀的,是一个面容平平,甚至有些丑陋的中年男人。
  一瞬之间,客栈便安静了许多。
  跪倒在地上的那些住客,被这一幕吓破了心神,他们呆呆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态,看着自己面前,被一刀直接腰斩的人身。
  赴死山,鹰会,如土崩瓦狗。
  卓先生的衣袍,已不是雪白,而是一片猩红,面颊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映照的这位老人神情苍白。
  就快要跌坐在地。
  他没有死。
  刀锋擦着他的面颊划过,没有取他性命。
  卓先生跌跌撞撞,向后退去,他一屁股坐在了木椅上。
  身旁是背对他的赴死山刀疤男人。
  对面是自顾自饮茶的裴灵素。
  裴灵素的手边放着一把长剑,她一只手按剑,另外一只手把茶盏放下,与对坐的刀疤男人平静对视。
  刀疤男人戏谑的神情已经凝固。
  脖颈上一条纤细的血线。
  堂前风吹,整具身子如倾塌的提线木偶,就此一节一节的破碎,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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