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28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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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责带领巡禁队镇压全城局面,兼带搜捕残余官军的葛从周正在沉声汇报到。
  “已经初步检索过全城上下了,依旧没有搜拿到那杨行慜的所在……此外一同不见的还有从和州逃归而来的都兵马副使朱延寿。”
  “那还真是可惜了,”虽然周淮安嘴中如此说着,但其实没有多少遗憾的情绪。
  本来打庐州就是顺势而为的尝试。而这个还没有改名过的杨行慜,多少也是将来搅动时代的风云人物之一,身负相应气运之子的特征,能够在城破后逃出生天也并不是特别让人意外的事情。
  “此外,又有州左兵马使安仁义负伤夺门而走,前往追击的兄弟多为其马上驰射所伤,一时竟然追之不及了。”
  “其他的团练使李神福,巡城都将刘威、衙前都尉李遇等七位将官,俱已就擒于当下。”
  “搜遍了府衙上下约得属僚官吏数十人,其中有个居中坐镇指使的推官袁袭,欲以易装越墙出逃,却被巡守捉拿住了。”
  “等下,你能确定他叫袁袭么”周淮安惊讶了下打断他道。
  “正是此僚,乃是庐江人士,根据指认是数月之前,才为杨氏纳入麾下颇得礼遇。”
  葛从周依旧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那就没有错了,把他单独监押起来。”
  周淮安有些意外的吁了口气。
  这正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的道理,竟然能捉住了这个叫袁袭的部属啊。如果自己记忆中没有出错的话,这厮作为五代十国当中少数出彩的文人事迹,有着算无遗策的“毒士”风评,可是奠定了日后淮南政权的一代谋主啊。
  相比之下,那个杨行愍既然丢了奠基的谋士,又失去了创业的猛将,就让给他一时跑掉了也是无所谓了。当然了,对于这个未来的大谋士袁袭,周淮安也是不怎么放在心上而决定将其晾起来就好。
  经过这些年掌管一方势力的心得体会,周淮安早已经有所明白。所谓谋士智计什么的,始终都是建立和依附在势力本身上才能发挥作用的存在。
  如果对立双方具体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话,所谓的智谋奇计什么的,也不过是绝对优势暴力碾压之下的笑话而已。
  所以,他宁愿靠自己擅长的知识和超时代远见,来慢慢种田暴兵积累实力;再步步为营的稳推过去,另以政治军事经济上的额多方手段来慢慢消化;也不会过于指望靠某个人,或是某些盘外招的手段,就能获得之想要的大势和机会。事实上行险出奇的达到东西,本身也是出充满了投机式的不确定性和重新失去的风险。
  除了霓虹那种,把堂堂正正孙子兵法奇正相辅相成的指导思想,给钻牛角尖玩成动不动赌国运诡道的奇葩,世界上大多数文明和政权的兴勃,都是建立在自身整体资源和动员效率,所代表的持久软硬实力上。
  而在一个上下良性循环和运转正常的体制内,除了负责引导大方向的领头人之外,是没有人会成为不可替代或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像是蜀汉诸葛亮那样,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政权兴亡的例子,其实是不正常的反面教材。
  不过反过来说,周淮安也觉得有必要加强一下自己身边,相应幕僚群体和文职人员的配备了;或者说充斥在参军、参事和参谋组中的军人色彩,实在太过浓重和单调了。
  虽然出身军队现役和大讲习所双重体系的他们,在忠诚和可靠程度上大多数无可挑剔,但是所处的立场和环境也多少局限了其眼界和思路;以至于有的时候服从性和执行力有余,而思维创新和主动突破性有所不足了。
  作为一个新兴势力的领头人,不光要能靠自己一言而决的远见卓识,也要能够善于参考和吸纳体质下,各种层面和来源的声音与见解。
  周淮安正在构思着种种,就见脸色沉重的虞侯长米宝走进来,低声说道。
  “启禀领军,正在海陵的高郁发来加急密报,称是别遣队在楚州境内出事了。”
  前茶商出身的江西人高郁,被安插在大将军府麾下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他明面上是与各路义军进行日常交易的联络代表,私底下也是以此为掩护刺探其内部动态,收集各方情报的重要源头之一。
  而今也是他第一次动用加急的渠道发来密信。
第四百二十八章
如今全属指麾中(续)
  这个意外的消息,顿时就让周淮安打下庐州城的收获,差点就把未来的淮南杨氏政权扼杀于襁褓,所带来的额一点欣然好心情给冲散了。
  要知道为了支持大将军府在淮南的攻略,兼带给黄巢北上中原的大计多添一把火;他可是把这次带来的各种攻城器械,分出来很大一部分专门编成一个别遣队,来有偿的协助义军主力方面攻克那些官军据守的大城、坚垒。
  因此其中最为宝贵的,其实不是这些实际使用寿命有限,并且准备用更新更好的火器更新换代,逐步淘汰掉的传统蓄力式攻城器械;而是由此积累了大量使用经验和观瞄、测绘数据的相应操作人手。
  为此他专门抽调精干人马,组建了一个中营(九百多人)的护卫力量,以及一百多辆大车及其配套畜力,所构成的保障队伍。但没有想到在友军势力基本盘里的内线作战,还是会出了状况。
  “具体情形以及探明了多少,这是又是怎么发生的……都牵涉到哪些人等……临近又有那些所属,对此具体态度如何。”
  临时召集的军议上,周淮安一口气连连发问了数个问题。
  “回领军话,别遣队是在攻克楚州盱眙城后,转场往宝应途中遇袭的。”
  负责军情收发的当值虞侯长米宝亦是一字一句的应道。
  “根据高(郁)通事那边的说辞,别遣队在遭受这些不明之敌攻袭之后,就丢下多余的器械和负累,就近背靠漕河掘壕布阵以为坚守待援之凭。”
  “并且在敌势全力合围之前,派人沿河放船而下冲脱出来,一路不停狂奔道海陵转运院的高通事处,这才有了辗转前来来报信之事。”
  “其他更多的后续消息尚在打探当中,不过据冲出来的兄弟称,遇袭数日前便有来山阳尚总管的招传,只是为领队的都尉所拒。”
  “那便就是他干系了……传我号令,出已经拿下的庐江这之外,暂缓对余下舒城、慎县、巢县的攻势。立刻收聚和点齐人马,全力杀向楚州火速救援别遣队。”
  周淮安听到这里当机立断道。
  “再派快马信使晓谕沿途各方,一切敢于阻挡和妨碍我军前路行程的,都将视同贼寇而全力击之……同时命王重霸的水军截断封锁江上,并派使者通报和问责与大将军府。”
  一口气布置完这些,周淮安才重新扫视着聚集起来左右部属和帐下诸将;“诸位可还有什么要拾遗补漏的么。”
  “领军所言甚是,此事万万不可姑息……我辈惟愿戮力以付,救出受困的弟兄。”
  其中作为第一副手的朱存,却是重重叹了口气当先表态到。
  “某愿为本阵当先,替大军开路在前。”
  又有新归附的钱具美自告奋勇道,顿时引得一片的踊跃附和声。
  “便就打他个娘地。”
  “定要加倍讨回公道来。”
  “好生教训这姓尚的。”
  “且看那个不开眼的,就一路收拾过去好了”而在一片群情激昂的气氛当中,来自南路都统盖洪麾下而暂寄太平军中的先锋大将孟绝海为首数人,就显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的异样和表情复杂了。
  当军役结束而各自领命去了之后,同样得到留守庐州合肥城临时委派的孟绝海,就已然是迫不及待的找上了身为第二军副郎将的朱存。
  “朱兄弟,此中怕尚有存疑之处,万万不可以冲动一时啊。”
  孟绝海开门见山的道。
  “我自然是晓得……但却是事到临头而不得不为之啊。”
  朱存却是有些无奈和困惑的揉着眉头到。
  “你须得知自从义军席卷东南诸道,太平所部身在其中所出力之处。尚不敢说居功甚伟,那也是屡屡建树于关键,而诸军各部无所不受其好处了吧。”
  听到这里,孟绝海的表情微微宽放了下来。而朱存的神色却是更加苦涩和悲叹起来。
  “然而,这一次依照大将军府之命,负责协助友军攻战的别遣队蒙难;冲出来的信使一路奔逃呼告未见有多少反响和举动,更是无人以为声援和支持;这难道是我太平所部日常不修德行,与邻为壑的缘故么……还是因为尚总管权高焰炽、积威深重,而无人敢悖发声的缘故呢。”
  “据我所知,义军本阵之中一直以来就不乏针对我太平所属的异己和忌恨之声啊,本以为只是少数不识大体的个人所见;但是能够放任其势而走到这么一步,却是令人既是痛心又是心寒啊。”
  说到这里,朱存的表情又变得难掩愤然起来。
  “因此,无论这事与尚总管有关也好,无涉也罢,事情既然发生在了楚州,便就是他无可推脱的干系了。我太平军上下更要籍此发声馈耳,表明态度以正视听了;不然就算是以一时的委曲求全或是忍辱负重,姑且过了这次别遣队之难,却难保就没有下一次的其他是非和意外么。”
  “难道我太平军空有数万将士在手,还要继续坐等和仰仗军府的名义,才能应付下一次次针对本军的妨碍与算计么。唯有自身的强项和不计代价全力以赴的态度,才能在那些阴私鬼蜮计量中,更多保全下可能幸存的兄弟来,而获得日后交涉得救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不禁对着孟绝海正色劝告道。
  “我知道你与那位族兄孟(楷)左军素来走得近;可难得盖老都统与本军还算是亲善,所以才多嘴说了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轻举妄动,将他老人家牵扯进这场是非来啊。”
  朱存其实还有没名说出来的潜台词和言下之意,就是这次的时间未尝也不是一个试金石。对外试出那些别部义军的亲疏远近的真实态度。而对内则是变相的考较和验证一番,这些与往昔义军有着千丝万缕干系的新老部属当中,该是如何的态度和立场所在。
  至少他虽然在明面上不脱市侩好利的性子,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的根本立场上,却还是能够看得清分的明,也不敢犯根本路线错误的。
  ……
  而在天长县,新设的大将军府行营当中。
  许久未曾露脸的朝廷密使豆卢胜,也得以堂而皇之穿上了假紫缨绶的全套冠带袍服,而手捧一卷黄麻绫纸的皇命册书,正对着一身戎服盛装以待的黄巢为首众人,抑扬顿挫的大声宣读道:“中书门下制曰:。”
  “朕闻昆夷作患,周王授钺於方叔;大宛不诞,汉主委兵於广利。则知昏迷之党,舞干不足以怀柔;圣哲之谋,伐叛必资於用武。事将禁暴,盖非获已。”
  “可充成德军、天平军、义成军三镇节度使,冀州大都督,河北观察处置大使,检校御史中丞、勋上护军,特进二品,柱国事;封怀义郡王,食邑三千户,令所司备礼册命,赙绢三千匹、布三千端、米麦三千石。月给一千五百人粮料,并给二百匹马草料。”
  “恭喜黄王……贺喜黄王。”
  “当为王上大贺。”
  豆卢胜与宣旨的内使杨德圣,几乎是不露痕迹而笑容满面的交口称赞道。
  “只消您接下了这册书,再经朝廷版传天下;便就是本朝当代最新一位开府建衙的王爵。亦是比同河朔三镇旧例恩威自专,世享富贵子孙绵继的节帅、使君之尊了。”
  然后,他又拿出以封形制略低一等的花绫敕书来,对着黄巢身边的诸位将官继续一一宣读道:“上曰:命之选,当仁实难。非夫文可经邦,不能安人和众;武可禁暴,罔以克敌成功。允籍宏才,爰申锡命……诸豪起于莽野,而见赎于宫掖,乃命守防御、观察、经略、”正当其中有人已然是禁不住满心欢喜,迫不及待鼓动着黄巢就此伸手去接过来。这时候,却有一个由远及近又迅速被拦截住的声音叫喊道“王上,大事不好了啊……太平军助战的别遣队楚州境内遇袭了,”“太平本阵闻讯已然从庐州沿着漕河骤发北上,说是要问尚总管给个交代,不若就要亲自给尚总管一个交代。”
  “混账……这又是怎么回事……没见王上正有要事么。怎么就让人随便闯入了……还不快拖下去。”
  一名虎头虎脑的军将,不由骂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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