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29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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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足矣了,速速随我去后军领取兵仗淄用,抓紧时日把人头再扩充起来吧。”
  杨行愍当即道。
  “防御,这又是什么状况……我们如今孤悬在外可有多多养兵的钱粮么”朱延寿却是更加疑惑起来。
  “眼下或没有,日后也就有了,兴许再过几日这寿州便是我等再起的基业了。”
  杨行愍愈发得色道。
  “这。”
  朱延寿惊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顿变。
  “这可是出自招讨的意思,咱们得抓紧做好收并那些别部人马的准备了。”
  杨行愍这才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候,另一名部将田頵走了过来道:“防御,扬州那边有新的消息送来,说是贼众似乎出了乱子,那太平贼所部已然开始渡江南还了;又有眼线回来报,如今的庐州故城内,亦只有一支别部草贼约三千人而已。”
  “这真是天助我也,合该我辈就此光复乡里了么。”
  朱延寿不由跺拳喜道;毕竟这只与众不同的贼军,给他们留来的阴影和余悸,至今尤未退散多少呢。
  “且不要急于一时了,先稳固下咱们在寿州的局面再说。”
  听到这个消息,杨行愍反倒是从狂喜中冷却下来道。然后,他又对着田頵道“德臣,还需得你派人去扬州那边走上一趟了。”
  “可是要联系扬州城中的高郡王以为呼应么。”
  田頵不由应道。
  “非也,要须得你找上昔日的干系……想法子往天长县送个口信才是呢。”
  杨行愍却是眼神流转道。
  “这又是为何呢……如今咱们有了根基和凭据了,何必再。”
  田頵大为惊讶起来。
  “保不准光复庐州的指望,就落在这上头了。”
  杨行愍却是意味深长的道。
  因为在这一刻,他却是想起了淮水对岸那位宿州刺史刘汉宏的故事了;既然朝廷都能让此往复无常之辈,数度得以重归麾下,那姑且鞭长莫及的自己,又何尝不能有所虚以逶迤呢。
  唯一可虑的,还是那个不是官军却胜似官军的太平贼了;毕竟彼辈的水师屡屡巡曳于江上而往来恒从,若不能趋避或是消除此患的话,就算是光复了庐州故里,也是未必能够安生的。
  ……
  而隐然被人念叨周淮安,也在重新登陆的大江南岸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却是望着彼方隐约消失的旗帜而心有感叹道。总算是没有编成自己预期的那个最坏的结果。
  毕竟,黄巢为首的大将军府这个用来吸引朝廷阵营仇恨值和火力的关键性大号MT,一旦想不开真的接受朝廷册封,而由此陷入内战和动乱的话;那对于周淮安和相应太平军势力来说,那真是天大的麻烦了。
  然而眼下的局面也只能说是不那么糟糕而已,经此一事之后明面上的分裂和间隙依然是不可在弥合了。这也让周淮安暗中借助和用到义军的势头,来猥琐发育埋头种田的打算,就此告吹了。
  这难道就是过多介入和改变历史轨迹,所带来的困扰和烦恼么。他不由的心中暗自警醒和自省上这么一笔。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岭外的一则急报,打消了周淮安继续留在淮南的最后一点侥幸和期待;也就在七八天前,居然有十几名安置到广府境内的前义军首领,勾结了广州左右巡禁队中的部分人,而针对留守司和王蟠的居所发起了一场变乱。
  然后,在烧了几栋房子拆了半片墙之后,就被广州城内的准军事武装和外围的三线巡防队民壮,给里应外合式的镇压下了。不过这样也给周淮安再次敲响了警钟。
  既然作为最为稳定的基本盘和核心腹地,都会因为自己长久远离在外而发生这种事情,那么那些占领时间更短和治理情况更加复杂的岭西、湖南、荆南地区呢。
第四百四十九章
悠悠卷旆旌(续)
  蜿蜒而行的队伍一眼望不到首尾,其中除了披甲持杖的太平士卒之外,还有许多披着褂子或是身穿灰布被心的普通人等。
  这些随着军队一起回归的,乃是来自淮南境内的数千名形形色色的医工匠户等专业人等;在此之前已经通过长江水运送走了好几批,这次算是能够搜括来的最后一批了。
  要知道,两淮毕竟是如今天下一等一的繁华富庶所在。相对其它地方又少经战事而灾荒不多,因此历代各种人文积淀下来的底蕴,还是相当丰厚的。
  只是大多数义军在攻城略地过程中,在意的只是最直观的粮草财货和可以充军的丁壮;其他方面的潜在价值就无法理会也弃之不管了。这才给了太平军以助战为名跟在后头,随便捡漏以充实后方根基的机会。
  毕竟,在古今中外的无论那个时代,是否拥有足够数量和比例,受过基本教育或是有所一技之长的从业人员,都是一个新兴势力和政府是否运作健康和具有足够发展潜力,尤为重要的衡量指标。
  而相对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只能用来从事最基本粗苯劳动的农业人口,他们则是最容易转化成直观生产力加成,或是通过组织编排在短期内见效的存在。
  这就好比后世号称人口大国的阿三,在种姓制度和奴隶、封建残余压迫下,占据人口大多数的文盲劳动力;与同样号称人口大国却从下到上强制完成九年义务教育普及的中国,在工业化社会中所能够发挥出来的效能,是完全不可相比的结果。
  当然了,阿三还有号称明珠籽油的精神胜利法,和世代安守种姓阶级固化上的加成,所以在自我感觉良好上是不落地球上任何文明的。
  当然了,他们未必都是心甘情愿跟着太平军走的,但是相比那些别部义军手中所掌握的刀枪和相当有限的耐心;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乖乖的合作,接受背井离乡重新生活的现实。
  除了通常的工匠、奴仆和会识字的人之外,太平军同样也有偿的搜罗那些因为战乱而孤苦无依的女子和孤儿,这就是纯粹在眼下功利目之外信手而为的长远布局了。还是那个道理。
  女人可以进工厂参加传统轻工方面的集体劳动,并安排组成家庭来生养后代繁衍人口;对于稳定军队人心和充实地方的社会结构,都是大有好处的。
  而孤儿通过太平军引荐成熟的培养机制长大了之后,就是太平军势力天然的死忠和拥护者,以及军队和证券潜在的中坚骨干力量了。
  虽然这带有强制性引导的意味,但是总比让她们自生自灭的流离失所于道途,最后不明不白饿死病死在哪个角落,要更加人道得多。
  太平军在征战淮南期间,本来还可以通过各种渠道继续搜罗到更多的存在;但是出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唯恐夜长梦多也只能见好就收了。
  也许将来还可以通过私下的渠道保持个别亲熟关系的联系,但是想要像会盟之后那些全面铺开的合作,与各种行事上的方便却是已经不可能再现了。
  要知道,原本太平军还可以通过派在别部义军中的“三支队”,来制定相应“世家、缙绅、豪族、官宦、胥吏”等黑五类的清算名单。然后,假以友军之手来清理掉这些朝廷官府在地方的支撑基础。
  骑在时不时打着响鼻的“皮皮虾二世”上(初代),周淮安如此一边慢慢回想着一边打量着沿途的光景和风物。至少在这江南境内的回程路上,已然看到了陆续被清理过的水田,以及时不时躬身在其中开始耕作的少量身影;虽然如今依旧战乱不止,但是只要是稍有平静下来的间隙,这些卑微如蝼蚁又顽强如野草的小民百姓,还是努力见缝插针式的为来年衣食口粮,努力的洒下艰辛的汗水。
  目前以及可以确定下来,太平军的力量在收缩巩固之后,在江东境内会保持以江州的浔阳和润州的江宁、丹徒,这三座较大的沿江城邑为核心据点,再加上期间方便得到支援和输运的相应沿江屯田区为填充;就此开展后续的工作和治理。
  当然了,错了正常农耕之期后。太平军在开展屯田的地方,除了推广收获期短的瓜菜替代之外,还会尝试种植来自岭外为百日熟的改良稻种。
  这种作物产量不高口感也不好;唯一的优点就是有基本的水土雨热就能速生快长,也相对耐得病虫害。因此,只要简单的集体照管,就能在入冬前有所收获。
  而在身为外来者势力,能够迅速取得收获的农作物现身说法之下,对于安定新占领地方人心,也有着最为直观的重要作用。自古以来政权的稳定性,差不多就是直观的体现在种田成果上。
  至少那些旦夕而存,旋起旋灭的流寇或是只是为了寇掠一时的过境官军,是不用也不会考虑类似问题的。
  “周郎,”随着莺啼般的声线,在旁并行的马车上掀起的挂帘后,露出一张俏颜笑兮的小脸来招呼道。
  “正当天热焦渴易乏,这是我手调的解乏饮子,还望郎君受用则个。”
  “好啊,多谢了。”
  他转而登上马车,而信手就接了过来慢慢品味了起来,就是传统茶叶碾成齑粉在加入各种调味料的口感。
  只是,看着漂浮在杯盏茶汤里的枸杞和红枣,周淮安不由生出倚重关于自己变老了的奇怪感觉;而腰子也有些隐隐的感觉起来,好吧,这一定是昨天苦心专研生理卫生知识太晚的缘故吧。
  难道这只妹子已经知道了什么么。要知道自己虽然还没有把她就地正法掉;而始终以礼相待。但这几天也是私下把崔婉婷给暗自叫了过来,又留下来窈娘来现身说法,乃至相互观摩着亲自作为演示的。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并腿蹲坐在绸垫上的女孩儿,又端出了一个红漆螺钿食盒来;打开之后赫然是数格犹自温热的精致小菜;油焖笋尖、百叠翠糕、三丁玲珑丸、虾子填蛋。
  “素闻周郎好用小食,奴奴不善为君洗手做羹汤,借花献佛而聊表心意了。”
  “既然如此,那你来喂我好了。”
  周淮安哑然一笑道。
  然后就轻轻拨开案几,而将她轻巧的身子不由分说揽起来,而侧坐在自己盘腿的膝盖上。又给不明里就的她喂了块翠糕,然后对着羞红的娇颜扣齿入关而去,尽力搅动着品尝起来。
  “蒙郎垂青,奴亦不负。”
  已经没有多少气力抗拒的女孩儿,用一种细若蚊呐喘不过来的声音挤道。
  ……
  而在军府本阵移师所致的高邮城内,一名贸然前来的说客,亦在黄巢面前做那慨然陈词状。
  “封王,拜御史中丞,勋特进、授三镇之地?别说笑了,却不知比起我家常山王,检校太傅又当如何?”
  来人毫不客气的发出呲呲的冷笑声来……
  “黄王真是在南边呆的久了,都被江南地方风物给松怠了心思么……甚至还不如那个虚……周和尚看的更加清明晓事……他人可是都数度断拒朝廷的方岳之封,据理有节、矢志不改,便如我家常山王、检校太傅亦是深以为神往的。”
  “倒是黄王做的明明是动摇天下的大事,却还念念不忘朝廷虚授的这点名头和职分么;如今那周和尚的麾下遍及安南、岭南、湖南、荆南之地,就算没有朝廷给与的名分,难道就不是货真价实的一方强项了么。”
  “说句自大的诛心之言,我辈若有黄王如此兵强马壮之势,那天下之大又何处不可去,何处不能取为基业,又何须依照朝廷的谋划和算计,偏生去与素来不尊朝廷的河朔两败俱伤呢。”
  “说远道近,这不过依旧是朝廷虚以委蛇的缓兵故计,无非就是令贵部在淮南多盘恒上一些时日,好与那位高使相多做纠缠相互损伤更多;这样就算是日后黄王明白过来挥兵北渡,那也给了朝廷更多调兵遣将严阵以待的缓冲和余地了不是。”
  “更别说于贵军本身而言,这江东两浙、淮南都是天下富庶之地;黄王若是再多盘恒个一年数载的,嘿嘿;只怕麾下都要生出更多的心思和别念来。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没有了那周和尚的先例专美于前,难道还拦住住更多人就地自立门户、别寻富贵的想头么。”
  “如此种种不利之处此消彼长之下,黄王日后还安敢再言复入中原之势么……不过又是十多年前庞勋故事的重演而已。”
  然而,这一连串毫不客气的诛心之言说下来,却没有让黄巢勃然大怒;反倒是不可置否的摆摆手匠人请出去,然后对着陪同的掌书记黄睿道:“老四,先把豆卢他们几个控制住了,莫要再使其有机会行走军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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