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5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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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消息通过过江的信号塔传到淮南道的庐州境内,秣兵历马的讨击军副将钱具美,也在对着带着人马从各地汇聚而来的将校道:“正逢此天大的喜事,便将咱们这一战的成果,作为奉送当前的贺礼如何?”
第八百七十六章
驽马徘徊鸣(下)
  随后刚刚抵达江陵城中的张成式等人,就体会到了作为那位太平军大都督的接待使者水汪涵,所发出那番感叹的“张氏百年富贵可期”“见证新的外戚家族崛起过程”的种种言下之意了。
  因为他们恍然如梦的发现自己原本还只是没命奔逃丧家犬一般的境况,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变得大为好转起来了。仅仅因为当年进京的归义军之主议潮公竟然有一位小女,不幸又是幸运的流落到了南方,躲过了京中的灾劫连绵,又因缘际会为太平军首脑所纳而刚巧怀上了身孕。
  所以连带他们这些勉强算得上点关系的“娘家人”,都一下子莫名的水涨船高起来了。不但被安置到了相应的精致馆舍当中,还有人专门过问起居饮食用度。然后各种尝试结交和探访的拜帖,也是相继接踵而来让人应接不暇。
  当然了,在经过这一路上的见闻之后,张成式也觉得这些太平贼已经不能再被称为是普通的贼寇了,而是最少堪比淮南或是河朔三镇一般的强藩和大镇才是。所以他对于接受相应提供的庇护和好意,也并没有太多的排斥和抗拒之意了。
  于是,就在张成式等人应邀观看了“全会”的几次马球、斗球比赛,又被安排着参观了一轮设立在汉水上的诸多工场之后,那位太平军之主也终于想起来了他们这些人等,而专程派人过来给了他们两个安排上的选择。
  第一个是接受一笔馈赠的别业以为供养,就此做个寓居江陵优养无虞自由自在的富家翁。第二个是给他们各自找些事情来做;比如节帅(张淮深)家的小郎君,安排前往讲习所进修和学习诗词文学才艺等,而张成式等人则受聘成为教练官,以传授教导颇具西北风格的马步战法……
  因此仅仅在稍加思量之后,张成式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面一个建议。毕竟,他还指望着保护下淮准公的血脉之余,有朝一日还能够重新找上索勋那个狗贼,为节帅满门报仇雪恨呢。而来自那位大都督的建议,则是让他看到了一丝可以借助的机会和可能;哪怕这是一个相当渺茫的希望,却也是他执着于后半生的唯一指望了。
  ……
  就在江陵城中正在如火如荼举办全民运动会的各种新闻,已然被这么一个督府后宅有孕的突发消息,给彻底压过了风头而成为街头巷尾和各种文抄之上,最为热门和津津乐道话题的同时。淮南境内亦是战端滚滚而一触即发。
  沿着庐州(今安徽合肥)与寿州(今安徽寿县)之间的大别山南脉——天柱山下,鱼俪而行的一队紧接一队的大军阵列当中,个头不高却骑着一匹高头大灰马的钱具美,亦是全身披挂威风凛然的行进期间。望着眼前军容鼎盛的此情此景,他当然自有相应感慨依然了。
  虽然说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给他后续肃清地方的工作带来了不少麻烦和手尾;最要紧的时候就连“三支队”和一些负责支援的打击队士卒,都难免被在无可避免的接触当中,给染上相应的症状而躺下来了好些人手,但是总算是依靠来自大都督府源源不断的支援给对付过去了。
  但是从另一方面说,这场时疫被控制住并且稳定下来之后,却也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好处。一方面是原本大量游离乡野当中的人口,在时疫的威胁下纷纷自发集中起来求活,而让太平军需要管控和守备的压力一下子减了不少。
  另一方面,则是在人心士望上的迅速归附和聚拢起来了。原本太平军在剩余的地方士民眼中,终究还是挟强势以凌逼地方,强行改变了他们已经熟悉多年乡土风物的外来者;就算是有一些恩现实惠和好处,也是浮于表面的有限感谢而更多是敬畏和疏远。
  但是这场时疫既出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虽然很有些人蛊惑和煽动说,此乃是太平军带来的祸患和灾劫,乃是上天震怒降罪于斯的表现,而给初期防疫的工作带来了不少麻烦,甚至因此出现了频繁的矛盾和冲突,而在抵制和反报复斗争中产生了的十位数以上的死伤。361读书但是随着时疫越传越广,而染病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反倒是被迫接受了太平军的处置措施的那些人,得以侥幸独身起身的保全了下来。于是地方上的舆论风气也不可避免的在触底反弹之后,直接偏向了另一个极端;也就是传闻说受到太平军周庇的人,可以令无形的瘟魔疫毒就此退避三尺。
  毕竟,当时疫肆虐横行之际之后,可从来不会在分辨你是老少丑艳,还是贫富良贱的差别。无论是怎样高贵或是卑贱身份的人等,在地方上可以借助的资源和秩序都崩溃掉之后,也就剩下一个留在乡里等死,还是上路逃亡死在半路的结果了。
  因此,当那些别有居心或是顽固不化的人,也相继防不胜防的染病倒下了之后;在太平军的集中管控之下得以活下来的幸存之人;在那些谣言已经变得苍白无力的现实对照之下,就像是马上大彻大悟一般的变成了,太平军相应举措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拥护对象了。
  他们甚至踊跃举发和主动出首,那些曾经制造和宣称谣言的人等,乃至揪出来活活打死当场,来作为对于太平军地方政权表明心迹和投效手段;哪怕是一些曾经颇具影响力的豪姓和富贵之家也没有例外。
  因为就连他们本身也实在是害怕了。因为昔日深植乡里的人望和影响力,再多世代集聚下来的财富和权势,也不能抵挡和保护他们彻底免于瘟魔的爪牙。如果作为享受这一切的人都没有办法活下来,那再多乡土里时代维系的富贵权势,那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的一场空而已。
  所以,钱具美突然发现“三支队”的后续工作一下子普遍变得好开展起来,而纷纷水到渠成一般的提前完成了。而原本需要用来支援和镇压地方的兵力,也是大为锐减而拥有更多的余裕了。这就是大都督府投入了海量人力物力,所取的最终成果之一。
  乃至原本散布和藏匿于巢湖周边的芦荡水泽之间的那些残兵败卒,也禁不住无法从附近获得补充和消息的饥饿难耐,纷纷跑出来疯狂活动;然后一头撞在严阵以待的舟师和驻防周边的辅卒大队手中,最后几乎都没能逃掉。
  毕竟,虽然巢湖之中有着相对丰富的水产鱼获,但是身为人却不能光靠吃这些果腹活着;更何况这些溃兵也没有足够的打渔工具,也无法从周边村邑获得足够的补充;随着冬日的临近,他们也只能在被马上饿死或是慢慢冻死之间,做出相应的选择。
  所以一旦得到后方的准许和机会,钱具美也实在有必要找上淮西那位,几次三番刻意将染病人群给强行驱赶过来,而差点导致对于疫区的封锁和治理功亏一篑的刘汉宏,好好算一算这笔新仇旧怨的老账了。
  只是,钱具美在引兵越过了庐州与寿州的天然分界——霍山之后,才发现彼境的情形看起来比意想当中还要严重的多。到处是被废弃或是焚毁的村邑和市镇,道路边上的草丛之中随处可见被啃的残缺不全的尸骸。
  为此,钱具美不得不专门分出人手来,猎杀和清理那些徘徊在道路附近,已经不怎么怕人的野狗和乌鸦之属;以免这些潜在的瘟疫传染源,随着人类的活动而被带到已经相对安全的区域去。
  由此因此在相应的宣传之下,这些将士们也愈发同仇敌忾的警惕和痛恨起刘汉宏及其手下的淮西军来,奋勇向前宛如疾风怒潮一般的,攻破和陷没了沿途所能遇到一座又一座,与淮西军相关的阵垒和城寨、哨楼。
  与此同时作为江陵方面调拨的后援力量,由马队教练使杨师厚率领的一支新编骑兵,也刚刚下船登上了巢湖边上的土地;随之而来的还有水军校尉柴再用的率领之下,约七八十条划桨大板船和长篷船构成的两团内河舟师。
第八百七十七章
驽马徘徊鸣(续)
  然而对于再度死里逃生的黄头都虞侯张训而言,这段时间他在滁州的境遇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虽然放弃了在清流城内潜伏和活动下去的打算;但是他的境况且没有因此改善,反而愈发的恶劣起来了。因为随着大量村子因为时疫而荒废或是毁弃,剩余的幸存人口都被打散归并到了,靠近道路和要冲的集镇或是大庄子里。
  这让他想要进行私下刺探、联络、乃至煽动民情等活动的余地,也无疑被大大压缩了。毕竟,没有了亲熟的乡党互为隐匿和遮掩,反而要与来自别处的陌生人家,按照五户十家的进行互保连坐之下,依旧敢于冒险作死的概率就被大大的减少了。
  在此之前,张训已经不止一次亲眼所见,那些试图潜入或是混进那些村子里的可疑人等,被那些村夫乡民给群起而呼之,活生生的打个半死再捆绑扭送出来,交到附近的贼军吏军手中。
  乃至那些流窜的小股散兵游勇、亡命匪盗之辈,亦是未曾讨得好去;往往一靠近村落就遭到了一边拼命敲锣打鼓,一边弓箭刀棒严阵以待的热烈欢迎。往往还没有等他们找到破绽和弱点,就先遭到了来自附近驻守贼军的包抄和夹击。
  其中大多数人没能跑掉的结果,就是变成吊在路边行道树上的一具具示众的尸体。也有少部分活下来的额代价,则是带着这些贼兵按图索骥式的,回头就抄拿了他们隐匿和藏身的窝点、巢穴。然后又一把火烧成了废墟。
  以至于他身为堂堂的寿濠军军将,昔日滁州豪姓大家的典范,游侠儿们的领头人物,在处处碰壁奔头无门之下,居然只能靠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在村外的田地里偷摘、偷挖一些未成熟的瓜菜薯蓣,以为一时的果腹。
  对了,还有地方那些游侠儿和亡命之徒,本来大多数都随他投军跟着寿濠军去追逐功名前程了。但是按照他的料想当中,地方上还是剩下一些可以发动的对象。但是这一次的结果依旧让他大失所望了。
  在城郊和乡土当中,那些游侠儿和亡命之徒喜欢猬集的祠庙、山庄、别业、渡头、野店等地方,不是已经荒废就是被焚毁成一片白地。偶然间还可以见到填埋尸体的大土堆等;显然其中的常年汇聚之人,也是下场堪忧了。
  直到这一刻,张训才真正明白过来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贼军在这夏末入冬的数月之间所推行的酷烈手段,几乎从视野所及之处毁掉了他们这些豪姓之家,在乡土之间好几代人的经营和大部分可以借助的根基了。
  虽然,在他努力寻找之下总算发现了几个昔日的旧识,但是却因为各种缘故不敢贸然相认。因为这些人等大多成为了那些外来人聚居点内的被监管对象;好容易有那么一个没有人看管的,却又让他疑神疑鬼的不敢接近。
  因为对方看起来居然颇受那些贼军的信任,更不能确保是否会为了某种利害关系上的因由,把自己给出首了换取好处呢。这时候张训才有些后悔起来,当初为什么要急于灭口,把那个帮助过自己的老奴给杀掉。
  如今,他总算是坚持到了新的转机出现。不知道什么缘故散布在地方上的那些贼军已经大举撤离了。而在乡野里东躲西藏的经历,也让他从一个还算精壮健硕的武人外形,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饱受风日晒雨淋的乡人形象。
  当然了,到了这么一步之后,他的初衷和念头也已经发生了变化。既然已经没法指望那些乡里能够群起响应,那他也要好好的打探敌情,将在这里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带回去让杨都率知道,才能不负他们这些人拼死冲出来的累累牺牲和代价。
  张训如此思量着,弓着身子跨过了一处篱笆崩落后的新修补处,手中却是拖着一条被拧断脖子的瘦巴巴野狗,虽然看起来实在是干瘪的没有几两肉,但用火熏熟了之后也可以勉强吃上几顿的。
  这些日子在野外光吃这些没油没盐、半生不熟的野物,实在是有些嘴巴淡出鸟来了。却让他格外怀念起在军中与一种袍泽手下的大鱼大肉、尽情畅饮,乃至进入了天下第一富华胜地广陵,终日美姬相伴而夜夜笙歌的日子了。
  以至于他茹毛饮血的多了实在有些躁动起来,没忍住劫持了一个落单的洗衣村妇以为逞欲,却难免惊动了临近的乡人,各种敲锣打鼓大声呼喝着追过来,不得不弄死了对方而逃之夭夭。
  所以,眼下能够维系他物资补充来源的,便只有些许零星散布在野外的藏匿人户了。只是这些人等同样也是家徒四壁而烂命一条的典范,更兼其中多数还身患各种恶疾烂创,只能苟延残喘的等死之辈;就连他也不愿意接近和沾染的。
  所以在最后事到临头,他还是只能选择冒险进入那些新设立的庄集,利用其中诸事初创的混乱,裹带上一些日常之物。而这处位于庄子边上的废弃畜厩,上层部分用树枝垫出来的隔空处,则是他的临时藏身之所。
  然而这一次踏入之后,张训却嗅到了另一种尘霉和泥垢之外的另一种味道,并且在积灰甚厚的土坯墙边上看见了几个不怎么明显的手印。不由的心中一惊连忙丢下手中的野狗,按住随身横刀转身即退,却不防脚下拌到不明的障碍之物。
  顿然头顶上的枯败棚盖和支架,就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轰然一声俱是塌陷下来,在一片卷当而起的烟尘滚滚当中将他压盖在了其下;随即灰头土脸而目不能视的的张训,就从坍塌的废墟之间奋力挣脱起身,却又被凌空抛落下的一张破渔网给兜头盖脸的罩了进去;就连横刀都来不拔出来砍劈,就又在四下里一片叫喊声中,被头重脚轻的全力拖倒在了地上。
  “捉住了捉住了,不枉连日的操练。”
  “好贼子,这些日子的失窃便是落在头上了。”
  “还是个惯犯之辈了,我的那些鸭子啊!!”
  张训闻言却是愤恨与羞耻如斯恨不得当场咆哮起来。若不是因为那些太平贼酷毒地方的缘故,自己堂堂淮南官军中斩将夺旗的先锋大将,怎么就会折辱在这些村夫野民之手,而被当做了偷鸡摸狗之辈呢?
  正当张训竭力挣扎着身子,想要抽出护身的短剑,然而下一刻又有一个声音惊呼道:“不好,你瞧他目赤如丝,额腮皆红,怕不是已经染了外间的疯症了?”
  “那还不快打死了拖出去烧了,难道留着沾染上大伙么?”
  然后就是一阵棍棒如雨下打的张训痛哼惨叫连天,连囫囵话语都说不出来了。这一刻他只想一死了之罢了,也好过继续在这群愚夫暴民手中受辱下去。随后,他的横刀以及随身短剑也被人冷不防抽了出去。
  然后有人叫嚷起来:“这厮还带了刀兵哩,这怕不是等闲的窃盗呢?”
  “瞧瞧这刀头上的花饰,这可不是普通庄户人家用的啊”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那咱们岂不是捉到了一个积年悍匪了?”
  周旁之人纷纷惊叹道:“快停手,还不快停手,都打死了怎么拿去换东西!”
  “却不晓得这厮能否值得上我那群鸭子啊?”
  “看着行头,怕不是能换来一头羊了。”
  “何止一头羊啊,若是大有来历的贼头,就算是囫囵整只的牛马也是可以指望的啊。”
  然而,听这些七嘴八舌的一轮话语,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而郁积在胸的张训,也终究是受不住心中连急带气的悲愤莫名,从心头猛然涌上喉头一口老血喷吐着昏迷过去了。
  带到了第二天正午,早早等候在路口上充作眼线的乡民,也终于翘首以盼的等来了一小队打着鲲鹏青旗的人员。只是其中并没有多少意料当中披挂铠甲的军士,而是好些带着黑纱濮头,身穿青灰两色紧袖箭衣或是束身胯衫的军吏和文员。
  随后,作为带队的采风官韦庄,有些惊诧的看着这些拦去道路的村人,以及被簇拥在其中五花大绑起来肿的像是猪头的“事物”。不由心中纳闷道,难道眼下江北各州境内,居然还有这种公然阻道,威逼和要挟太平的不怕死之辈么?
  然后他就见到分出一个满脸尽是褶子和跛裂,看起来明显未老先衰的中年汉子,谨小慎微佝偻着后背大声喊道:“小人在此求官爷们一个恩德。”
  “不知你们所求何事?”
  韦庄却是越发警惕起来,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
  “咱们村里昨日里恰巧逮住了一个大贼头,还想请问官爷一声,州县里的悬拿和赏捉,可还算数不?”
  “当然算数!只要能够验明正身,还可以折变成相应的财帛米布、禽畜牲口呢!”
  韦庄闻声却是毫不犹豫道:“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这名领头汉子及其身后众人,不由左右相顾欢欣鼓舞的叫喊起来。
  于是在片刻之后,韦庄就拿到了作为相应身份证明的一柄短剑,却是不由微微一惊有大喜过望起来了。因为他毕竟是多年京城游学和举士的出身,就算门第破落了,相应的眼力和见识也比其他地方的士子稍广一些。
  正所谓是“兵刀将剑庶人棍”的基本道理,而军中的佩剑自然与那些喜欢弹剑挟击、崇尚轻捷猿蹂游侠儿,所善用的轻剑、快剑孑然不同。在通常情况下,只有隶属大内仪卫资序的千牛子弟和庭前诸仗,才会在仪刀和朴头枪以外,再配属这种带有繁复的花饰纹理,而在礼仪和装饰性质上更甚于防身功能的银装短剑。
  而这些年朝廷也越发滥觞名爵于地方,因此就连藩镇之中也开始仿制此类的形制,而赏赐于侧近子弟和亲牙之属。因此,既然对方能够得到这么一柄银装短剑,那起码也是一方势力亲卫将属的职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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