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0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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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眼见殿后的天平骑兵如潮相继退去之后,这些魏博军也没有主动追击的迹象,反而是在原地扎下营来收拢那些溃走的兵马;并且等待冰面上追赶的步骑回归本阵。
  又过了半日之后更多的后援赶来汇合;乐彦祯才留下一支人马就地重整沿岸的烽燧和哨楼,却是向北退回收复的临黄城中。而当魏军派出的骑兵一路追索着踪迹向西,来到了一处封冻起来的渡口时,才发现冰面上用来撤退的临时通道残余。
  那是用麦秸稻草捆编制成席,再垫以柴草浇水黏连在冰上之后,凭空铺设出来一条横跨大河两岸的临时过道,当追兵赶到之后就只能看到已经登岸远去的最后一点牵挽坐骑的身形。而对岸早已经立好了营寨严阵以待了。
  随后,这些追兵也想尝试着沿着这条便道追过案去,然后他们还没走出多远就就纷纷滑倒在两旁,或是踩到了雪中掩藏的尖刺惨叫起来;却是这些天平军退走过程中,不但在这条路面重新浇水,还顺手插下来了延阻追击的足钉。
  然而在河南境内,刚刚以损失了小半数骑兵以及大半坐骑为代价,彻底摆脱了魏军最终追击的曹翔,也顾不上逃出生天的庆幸和唏嘘,在阳谷城内稍作停歇和补充,又顶风冒雪带着最后一批尤有余力的兵马,踏上了驰援郓城的回归之路。
  随后曹翔在经过了寿昌、须昌时,却发现当地犹自还在遵从曹氏的军吏官民治下,便又各自臭掉了七百名和五百民的团练,已经相应积存的粮草物用。最终在第二天午后抵达郓城城下之际,却发现虽然城中烟柱滚滚尘嚣之上,然而北门上居然还依旧插着曹氏的旗帜。
  曹翔不由尝试使人上前叫门,结果就是一叫就开。随后大队人马毫不犹豫的掩杀而入,将正在街坊中抢掠肆虐的叛军和乱民逐一驱赶、捉杀过去;城中的叛军也是恍然大惊而斗志皆无的一败涂地。
  最后,当曹翔率领的平叛人马前脚包围了内城,后脚就兼城门被主动打开了。然后才晓得掀起叛乱的前天平军旧部朱瑄,已然是抢先一步从东门弃逃出去,而其他参与反乱的守库将张骁,门防副使杜标,巡城都将夏侯晏等人,却是被反水的部下看了头颅,交出请求赎免了。
  就仿若是在一日之内,波及全城的反乱就这么被大势所趋的平定了。而曹翔这才归心似箭的来到自己的牙城所在,却见烟熏火燎之下的门户大开,他新娶身孕明显的妾室带领一众老弱妇孺恭迎了出来。百感交集的曹翔不由上前温声抚慰道:“尔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却是要多亏了山南会馆的援手和救护了。”
  这名妾室不由感叹道:“山南会馆?”
  曹翔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望向了恭迎的人群边上,作为太平军外联代表和商会行东双重身份的某人(范承志)。只见对方微微的颔首就消失不见了。
  相对于充满劫后余生气氛当中的郓城而言,在东面数百里外的东都洛阳城中,无疑要更有年节气氛的多。随着到处零星烧响起来的爆竹声,形态各异的花灯,也相继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巷尾之间高悬了起来。
  而在昔日东都分司的府衙之中,也充斥着为即将举办的招待大宴,而炉灶尽开烹煮煎炒菜肴的香气使然;一坛坛的酒水在院子里被堆叠的老高起来仿若是一座座小山。而平日里尤为罕见的果蔬罐头,也被成捆成捆的提领了出来,浸泡在了用来保温的热水里。
  然而,在府衙深处,正在硕大铜立镜前,原本任由侍女整理衣物冠带的朱老三,却是将大多数人都赶了出去之后,才难得有些失态的喃声道:“你是说?大都督称王了?,称楚王了?”
  “此事怕是千真万确,乃是前往江陵道贺的敬(翔)参军,使人加急送回来的消息。”
  负责掌管机要文书的李振在旁沉容道:“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啊。”
  朱老三却是忽然身体微微松垮下来,而冒出这么一句又悠悠然道:“中原从此又要多事了,我辈又当何去何从呼?”
  这时候,外间再度想起了一阵疾呼声:“报,留守,关内十万火急军情。”
第九百一十七章
虎竹救边急(续)
  而在一片素白的长安城内,却是显得清冷枯寂,毫无多少新年在即的喜庆意味。因为,城外咸阳方向所点燃的烽火,无论是站在城墙巡守的士卒,还是通过龙首道上朝的臣属将吏们,都会不可避免看的分明。
  而在药味浓重的紫宸殿内,只能撤下华丽而坚硬的御座,而不得不靠在软塌上才能接受朝贺和议事的黄巢,也难得大声质问道:“援军?援军就这么没有了!”
  “前后两路大军,五万人马啊!”
  “就算是五万头猪羊,抓起来也要费上好些功夫的。”
  “怎么,怎么就让人一鼓作气杀到腹内来了!如今萧关何在,奉天镇何在,陈仓行营何在?”
  “满朝文武,十数万军民百姓,就没有几个能够为国分忧的么?”
  黄巢痛心疾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却发现今天上朝的人数又比前一次少了一些面孔。而剩下的大多数人只能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不停齐声告罪,却是主动站出来请命的一个都没有;仿若是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点头虫一般。
  这种尴尬而单调的气氛一致持续到了正朝散去,专门留下重臣来召对的小内朝才被重新打破。首先,是身为兵部左侍郎的李昌符报告了一个不怎么意外的好消息:“启禀圣上,先前潼关已经传来消息,河阳镇已经派出援军五千,河中镇发兵八千,延州守背也分出三千兵马,如今都在路上了。想必不日便可。”
  听到这话,黄巢却是打断他花头道:“那关东呢?都畿道为首的河南各镇兵马呢?可曾发兵前来报效!”
  这一刻,另一位身为兵部右侍郎的庞顺却是脸色发苦嚅声道:“启禀圣上,都畿道那边倒是接了谕旨,只是说眼下天寒地冻而路途颇远,出阵的衣被帐毯粮草薪碳尚需时日筹给,”然后又被黄巢不耐烦的打断道:“尚需时日又是多久,要个准数,再派人去催。”接着黄巢揉着额头再度补充道:“再派人告诉那朱三儿,若是他够尽快引兵过来,就算是一个节制关东局面的然后,又有临危受命的京兆尹、诸门巡防大使孟楷禀报道:“通过检点城中民家,已经重新遴选出青壮三万;只是器械皆无,粮草只够数日支应,更别说操行之事了。”
  “那就先到我皇城内库这里来领一批且应急;”黄巢听到这话毫不犹豫道,却是已有所指的看了眼以中书令兼领户部尚书的李君儒,慢条斯理的开声:“我也丑话说在前头,之前那些冬衣柴碳的取出我不想在问了,但是眼下之际再有什么短缺、拖沓之事,勿论什么身份权位,什么恩情和干系,都莫想善罢甘休了!”
  “谨遵圣谕教诲”在场众人肃然而惊,齐声俯首道:而最没有存在感的工部尚书宋石,此时也连忙凑趣说到“圣上尽管宽心,我已使人拆卸除了北城大片的宅第,至少用来守城的檑木抛石,生灰炭火,当为一时无虞的。”
  黄巢却是突然想起来说明嘶声道:“这还不够……重新检查城防,但凡靠近诸门半里内的人家尽数驱除;其间如有什么妨碍,该杀的就杀,该下手的就下手,断不能让当初的旧事重演了……其间督办事宜就交给林言。”
  然而,他突然想起来林言已然被派到南方去了;然后黄巢又想到了几个人的名字,却都不是已经身故、出走,便是如今都不再京城之中,这个结果让黄巢不由有些心中悲凉起来;怎么自己身边的可用之人已然没剩下几个了呢?最后他还是意兴阑珊的点了个勉强算是半个自家人选道:“……让内苑监曹淳负责此事把。”
  在陆续并报了一些次要事项之后,又有在京硕果仅存的两位大将军之一,右领军卫大将军费立国,拱手开声到:“圣上,是否召回咸阳赵(璋)相的屯营部,以为合力应对如此局面?”
  还没等黄巢开口,却是有另一位左威卫大将军马墩摇头道:“怕是晚了。如今这个局面,旧朝西军随时可能杀到城下;赵公麾下又尽是屯田夫役居多,据守在咸阳城内尚可一战,还可与长安引为呼应;可要是出的城来,只怕半路上就有翻覆之祸了。”
  听到这里,黄巢断然道:“此时莫要再说,如今长安都无力接应之,那就更不要强人所难了……许他自行便宜行事就好。”
  这时,京兆尹孟楷却是犹豫再三而开口道:“圣上,可否晓谕京南的驻留兵马,以为同步进退呼?”
  这话一出,顿然堂下一片失声而在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执领宰相李君儒却是开口道:“臣复议,此事可为!”
  黄巢不由皱起眉头看着他道:“此话怎讲。”
  李君儒这才胸有成竹道:“或许可使人往蓝田、商洛晓以利害,令其往援咸阳呼?”
  “善。”黄巢不由点头道:“但是如此还不够,功名权威财帛子女,皆可许之。”
  待了召对也结束之后,黄巢这才坐在辇架上来到了中宫所在的丽正殿,对着表情不咸不淡的曹皇后道:“霖娘,数日前我已派使者快马前往山南去了……想必不久就会有所回应了。”
  “一旦事不可为,你就带着两小儿就出城投奔武关去吧!”
  “圣上……难道。”
  这一刻,曹皇后才有些震惊的看着黄巢到,仿若是重新认识了这个男人一般的。
  “总道是有备无患,在此之前先打点好行装!”
  这一刻的黄巢却是无比倦怠和颓然挥挥手道:而在南方崇山之间的商洛——武关道内,冰天雪地之下却是一片热火朝廷的劳作场面;却是当地附近的民夫,还有编管地理的俘虏都被发动了起来,分段逐片的清理官道大陆上的积雪。只见在他们挥铲如飞的奋力劳作之下,被冻的硬邦邦的三合土路面再度显露了出来;他们甚至还在道路两边用挖出起来的积雪,堆叠和夯实成两条不规整的护墙,再用附近破冰取来的河水浇成冰面,而拦截那些顺着坡地滑落的积雪使然。而在道路边上不远处,冻结的丹水之上固然不能行船,却是有着一条条类似小舟一般的划子,在人力和畜力的谦挽下络绎往来,卸下许多石炭、油脂和被服来。
  而作为现场统计露天堆货的书吏兼前道士杜光庭,也在不禁感叹道:“这莫非就是大都督所言的……人定胜天的佐证呼?”
第九百一十八章
虎竹救边急(续二)
  “宾圣兄!如今该称王上了。”
  然而,在旁的旧识韦庄提醒道:他如今依靠在淮南的一番际遇(无意撞上并捉住了在乡作乱的淮南大将张训),已经是新设光州戍防区下的一名宣教正;堪堪达到了高等长吏的级别,下一步差两级就是被称为“小迁越”的转吏入官了。
  可以说,虽然还比不是上在大都督府内做事的韩偓之清贵,或是隶属镇反会的杜荀鹤之紧要;但现今他在太平军治下的成就和地位,已经足以把大多数长安一起出奔的士子,都给甩在了身后了。因此在同年之中,他们也隐隐有了“京兆三子”的名声。
  “对对,如今乃是王上了。”
  杜光庭连忙改口对着南方遥遥拱手道:“不知宾圣兄可曾晓得,督府已然开始召集人手编修道典了。以兄之出身才具,当作大有可为啊!”
  韦庄这才再度开口道:要说起来,韦庄这位旧相识也是很有几分来历的,据说杜光庭早年在懿宗朝时应九经举,赋万言不中,乃弃儒入道,师事天台道士应夷节,是为道门上清派大宗师,人称白云子、正一先生的司马承祯五传弟子(司马承祯传薛季昌、季昌传田虚应,虚应传冯惟良,惟良传应夷节)。
  后来有当朝宰相郑畋听到了他的名声专门向当代天子举荐,而从天台山的隐修处被征辟出来,赐以紫袍,充麟德殿文章应制,为内供奉。负责将玄宗朝的《御注道德经》,重编成撰成《道德真经广圣义》五十卷,也算是当代道门的杰出人物和一时翘楚了。
  只可惜的是,那位马球天子因为荒嬉玩乐而喜欢热闹喧嚣的缘故,对于道家清修怀服和抱丹养元的法门,并没能够持续多久的兴趣和热度,很快就对其不闻不问。因此,当义军攻入长安之后,这些内供奉也很快失去了音讯,却不想能够在这武关道的工地上重逢当场。
  不过,韦庄觉得对方这一身的道学造诣,放在这工地上给人点名计数实在是太浪费和屈才了,有机会能帮上一把是一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某种意义上的形势使然。如今的大都督府已然称王建制,很多原本被掩盖起来的东西,也渐渐浮到了台面上。
  比如那位大都督/楚王殿下的身边,来自佛门的因素和渊源未免有些过于明显了;虽然这位大都督从出世开始,就对于绝大多数的佛门丛林没有好脸色,各种被抄拿治罪的僧徒比比皆是,更别说那些因为聚附了大量财货与田产、寄口的迦蓝之所,被废止改作他用不知道多少。
  但是还是架不住佛门各宗当中的有识之士,以此整顿教门为契机纷纷聚附到了他的身边;形成了如今大都督府下的顾问团体当中,由义信、虚中、贯休、齐己构成的“一老四僧”的局面,又有藻光、长仃子等后进之辈;此外执掌机要文书和内外承发往来的袁静和廖远,同样也是最早不忿佛门弊情而还俗追随的弟子。
  此外,大都督又规定了严格的佛门清规和修行章程;依靠户口比例规定寺院和出家人的上限,禁止接受衣食等基本需求以外的多余供奉。是以自太平军治下的佛门弟子不但剃度出家,有着专门的报备和登记流程;就连任何想要出师的佛门子弟,都要到指定的地方去以入世修行为由,为百姓启蒙授学或是行医用药、参与营建等等。
  因此,虽然在明面上大大规范和约束、限制了佛门的发展,但也在私底下变相扩大了佛门世俗化的影响力,而变的更加亲民和贴近普罗大众来了。之前还是只是局限于岭外一隅,但是随着太平军治理的底盘越来越大,这就不免让南方的道门中人有所危机感和不安了。
  要知道,道门才是李唐立国的根本教门,经过历朝历代佛门兴衰成败的竞争,而始终屹立不倒;甚至成为了武宗灭佛的重要推手和助力。但也因此与李唐王朝捆绑过深,而随着朝廷权威的衰微,不复当年的兴盛和风光了。甚至一度初代天师张道陵和陆修静传下来的道法,现在都快要失传了。
  尤其是在南方的天师道或是上清派,相对于被重整之后呈现出新面貌的南禅、天台、律宗、净土莲宗等佛门各派,几乎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或者说这些喜欢躲在名山大川深处避世修行的道家人士就是一团散沙,也要反应迟钝的多。相对于积极改弦更张附和新政的佛门,往往直到太平军找上门来了才有所触动和改变。
  所以现在一步晚就步步晚了,以至于在那位太平军之主身边,就只有一个潭州三友之一的顾问道士齐己,和内书纪吕岩这个受过符录的半个道门中人,勉强可以作为道门的存在象征。是以当太平军眼看掩有大半天下而即将进取中原之际,自然也有人痛定思痛的团结起来想要为此争取一二了。
  而韦庄虽然不是在籍修行的道门中人,却是与之关系匪浅;早年甚至还有过一位玉真观女冠出身的红颜知己。只是命运弄人,早年的韦庄屡试不第,又兼家门贫寒而有弟妹需要赡养;因此,终究无法与之深交久处下去,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还俗成为某位权贵的外宅。
  但是事隔多年之后,又像是命数所开的玩笑一般,他在被当作某种意义上的交易品,而从上京押解过来的那些旧朝宗室、官眷中,再度见到了这位容貌不改多少的昔日红颜。然后仿若是剧场中上演的悲欢白剧《破镜重圆》一般的,自然而然的想办法走在了一起。
  然而这些女冠的存在,却让这些道门中人再度发现了一条,可以曲线迂回逢迎太平大都督府的捷径所在。因为有唐一朝包括历代公主在内,大量宗室女眷投身其中的缘故,这些道观女冠的存在俨然成为世间女子风气开放之先;因此,其中既出过玉真公主这般门下广纳天下名士,为朝廷推举过王维、李白等贤良的宗室典范;也出过身为状头之妾却在道观中艳帜高张,写下过“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的名句,最后却因为情妒杀人被处斩的奇女子鱼玄机。
  因此,在太平军所倡导和推行的,令民家女性出来抛头露面做事的新政当中;这些原本就相对风气开放又生计来源渐短的女冠,自然而然的当先响应出来做事;而又如鱼得水一般很快在其间的医护、文教位置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也通过自身的干系很是影响了一大批人的态度。
  韦庄便就是其中之一,至少他而又觉得佛门独大的态势,对于太平军的大业和将来新朝的根基巩固,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因此能够顺手帮上一点是一点。然而,杜光庭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意外:“多谢端己的一番好意,我却只能敬谢不敏了。”
  “这又是为何?重典道籍窃非宾圣兄毕生所愿么?”
  韦庄不由惑然道:“若是担忧旧朝的干系牵连,我辈自当可为作保的,兄台一贯居内撰述,并无那些蝇营苟且的干系啊;且督府一贯对于专才之士,可以破格辍用。”
  “却是有愧端已这番苦心了,乃是我自觉修行不足,尚需在世磨练。”
  杜光庭却是诚然摊手道:“早年身处山中,俗世不沾自以为超脱;后来又蒙召大内,本以为可以致君尧舜上;如今看来,却始终是镜花水月,空印一场。也是我痴迷心障了,而忘却了这天理人心所趋的大道。”
  “是以道典日后尚可再编,但是入世之法却是不可不修。不然修的如那些山石草木一般的,且不是妄称有情众生,偏离了协济大道的正理?是以,我在这做的繁琐案牍之事,体察的却是世间万千归一的因循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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