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校对)第6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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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东川之地,作为曾经被“临时行在”寄予厚望外援的东川节度使留后宋浩,也在脸色难看的望着州城郪县之下汇聚而来的敌势。
第九百八十九章
弯弓射贤王(中)
  仅仅是开春的这一个多月,他用了大半个冬天所构筑的下谷道防线,就在贼军积蓄的攻势之下崩解离析了。对方甚至没有怎么的出奇制胜或是计谋诡诈的手段,就是仗着双方因为地势而展不开的近似兵力对阵下,重新补充至后的器械之利和相对的物资充沛;仅仅用稳扎稳打的一路仰攻手段,摧毁了他苦心布置的多处寨垒。
  那些贼军的手段和步骤也很简单,就是在官军阵垒的视野之内箭射之外,想法子铲平压实了地面,然后推上来一门门名为“炮”的大管火器,发声如雷对着寨垒墙头就是接连轮番轰击。而那些用土木堆砌而成只为挡箭和阻碍穿行的墙垒、柵墙,又怎么挡住这些声势如雷的炮丸巨力。
  不是在迸溅如飞的碎片中崩解离析,就是被砸断了支柱而连人带着哨位、箭楼一起轰然落地,顺带还砸倒了一大片;在这种仿若是山崩地裂一般的狂乱轰击和密集攻打当中,那些以土团居多的寨垒守兵士气,跌落的就像是倾泻而下的飞瀑,甚至还没等及贼军吹哨开始冲锋,就在附带伤害的遍地死伤和惊骇之下,先行弃守奔逃了。
  而等待宋浩得了消息匆忙带队赶来,却已经一口气丢失了下谷道里的大小六座阵垒了;他又是斩杀逃兵又是阵前犒赏和许诺,好容易才稳住了第七大垒的阵脚,然而接下来的战斗并没有得到多少的改观。那些贼军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自顾修路,然后推上来对着阵垒放炮。
  然而当宋浩派了主动出击的敢死之士,想要突袭这些看起来忙吞吞,需要好些功夫才能在阵前布置妥当的炮车;结果也不防这些沉笨迟缓的炮车,露出来更加狰狞的另一面。在铁筒子里骤然迸射出来大片冒着白烟的轨迹,几乎是兜头盖脑的将这些敢死之士,给大半淹没覆盖进去。
  但到烟火散去之后,已经满地的血腥狼藉而簇立者寥寥了;然后这些失魂落魄或是惊骇过度的幸存者,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决意或逃或冲,却又被贼军排射的火铳相继打倒,再冲上来用尖刺和刀刃注意的补杀于当场。而这惨烈失败的一幕,对于阵垒中的守军士气又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若不是宋浩当机立断的用自己带来的生力军,从后方还没有见过战斗的本州团结兵,给替换下来那些原本的守军序列,只怕下一刻她们也要效法之前阵垒的故事,而就此不管不顾的掉头弃守而逃了。但是随后宋浩也很快发现了这些贼军大管火器,一个不算破绽的破绽。
  就是在那些圆滚滚的球形炮子,轰在了松软堆土而成的厚实基座上时,往往就会陷没其中而再也没法弹跳起来,没法像是砸碎坚硬的柵墙和拒马、木桩、哨楼及其后面的人体,而造成更多的连带伤亡了。这个发现顿然让伤亡大大减少,也用东川特色的强弓硬弩射住了阵脚,稍稍阻挡住了贼军炮射之后的例行冲击。
  但却未能改善东川军马在弓箭所及的射程之外,依旧只能被动挨打而不能还手的不利局面和颓势。所以在接下来的对阵当中,宋浩几乎是想尽了办法也绞尽了佐僚的脑汁,奇计百出的拿出了各种对策和尝试手段来,想要扭转和挽回。
  除了发动人手多多的堆土为垒、在后方继续重重设防之外;还包括在夜间月黑风高时摸黑突袭敌阵,以及令出身山地的勇士从侧边攀越山林,而潜袭敌军的后方司机防火、杀戮以为扰乱。有让人带着金鼓爬上陡峭山壁去,日夜鼓噪为骚扰等等……
  结果就是,无论是摸黑夜袭的勇士,还是迂回山林钱越破坏的奇兵,在派出去不久之后就会造成一定火器轰鸣和人马嘶鸣的嘈杂声,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回来报个准信了。而用金鼓日夜骚扰的手段,也很快在贼军居然可仰射到山崖上的火器面前,很快就生死不知的彻底消停了。
  然而经过了两三天的远程攻打和试探,自认准备充分的贼军也终于发起了强攻;在那些推动着架着火器喷子的挡板大车,还能够健步如飞的贼军迎面冲击之下,阵垒背后的弓弩攒射还没来的及发挥足够的杀伤,就已然被掩身冲到了近前;然后,迎接这些在真累后严阵以待守兵的,不是冲上来的刀枪交加,而是又一轮交替投掷的火油弹和爆弹,尘烟滚滚、碎块飞扬的在他们之间炸裂轰鸣开了。于是这道阵垒霎那间就在死伤累累而士气崩滑的守军。骇然欲绝的退却之下彻底失守了。
  然而这时候,反倒是宋浩让人日夜赶工在后方重新堆驻起来的那几道新土垒,就此发挥了意想不到的用处。在这些依托土垒而连忙放射不停的强弓硬弩威慑之下,那些贼军也不得不停下脚步来寻找掩护,一边以火铳对射着,一边奋力将占据的土垒给挖掘开来。
  于是,当后方的炮车得以越过缺口和障碍,再度被推上前来对着远处的新土垒开始轰击的时候,就只能见到寥寥无几飞身逃去的身影了。显然是东川军也在这里玩了一个遍插旗帜以为虚张声势,却是虚晃一枪暗自退走的把戏。
  然后接下来的侠义道阵垒和防寨的攻守战斗当中,东川军也似乎找到了某种对应的节奏和策略,让当初炮射轰击的杀伤和震慑效能给有效减弱下来。他们甚至因地制宜的砍来了粗大的柱子,与结实的土布绑成了一个个充满弹性的遮棚防兜。
  这样虽然不能完全挡住远处轰击而来的炮子,却可以在被砸破和折断过程当中有效的偏转了对原来目标的轰击力量。然而,那些太平贼也毫不气绥的改变了手段,发射过来一种灼烧过的炮子,而将所中之处尽皆引燃起来烧成了一片。
  然后在四出起火的浓烟滚滚和火光熊熊之中,宋浩也不得不再败一城而引兵暂退。而待到了下一处阵垒,他们就已然穷极思变的找出了,用事先调制好的稀泥水来对付贼军炮射纵火的应急手段。并以此又将那些贼军给足足阻挡了两天两夜,那些贼军也似乎因为子药不足等暂停下来对峙。
  但是新的变化又出现了。随着晨曦的破晓时分,阵垒之中被彻夜骚扰得疲惫不堪的守军,再度听到了久违的炮轰声,然而这一次的轰鸣却是来至于一路穿过谷道,而流经后方的涪江上游支流的水面上。待到晨霭彻底散去之候,他们才发现江面上已然多出了好几艘怪摸怪样的车船来。
  而随着这些车船缓缓翻动的水轮,还有一股接一股放射开来的烟火吞吐,东川军据守的阵垒之中再度炸起了一蓬接一蓬的碎土尘烟来。然而相对于严正以待的前方阵垒,这一次遭殃的却是后方堆积的辎重,以及那些正在忙碌劳作挖壕堆土,设置障碍和工事的民夫们。
  相比那些初步习惯了炮轰之下有些杀伤概率的一线守兵,这些后方征募和抓差而来的民夫们,则是毫无意外和迟疑的一哄而散,到处乱跑乱窜的只剩下一地丢弃的工具,和被踩的乱七八杂的工事现场。更有好些辎重被点燃起来,又在受惊骡驴的拖倒撞翻了满地都是。
  突然出现在水面上的车船虽然只有寥寥数艘而已,却是一下子正中了东川军的要害和命门了;随着这些筑垒民夫的溃走和辎重的损失,所谓节节抵抗而从容而退的战术步骤,也再度被全盘打乱、打翻开来。然而东川军一时间对此却是几乎无可破解和反制的,他们总不可能马上插上翅膀飞过水面去杀敌吧。
  更何况,这些贼船既然可以在这里轰击一线阵垒,自然也可以继续溯源而上去轰击后方相对空虚的阵垒,乃至运兵靠岸夺取和截断他们的后路,或者直取同样被涪水流经的州城之下;那就是相比在前沿打了败战更为可观的覆巢之祸了。
  因此,宋浩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全军变阵,而乘着敌阵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就此丢下所有的负累全力撤走往州城而去。然而,正所谓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残酷的。原本依托重重阵垒为交替掩护的且战且走节奏被打乱,再加上宋浩高压之下勉强维持的士气和镇定,也就此出现了破绽。
  仅仅在撤走处了几里地之后,前后自然而然拉长队伍的东川兵马,也不可避免的在紧随而至的车船继续轰击之下,发生了连锁反应式的大崩溃。虽然这些车船上发射的炮子对于这些拉长的散乱队伍,实际造成的命中率和杀伤效果有限,但是架不住一声接一声催命一般轰鸣声的惊吓。
  短时间内散步在数里古道内的东川军,在在迅速蔓延开来的恐慌当中,失去了最后勉强维持的建制。然后犹在遭遇到下一道阵垒阻碍的时候,又在身后炮轰的催促之下再度恐惧大爆发,几乎是相互推搡践踏着在完好的阵垒上,给强行踩踏着尸骨累累冲出一道偌大的缺口来。
  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宋浩就算是有满身的本事,天下第一流的豪勇,也是挡不住这些夺路狂奔的溃败之势了。他甚至要靠自己的牙兵拼死护卫着左冲右突,不断的砍倒和斩杀那些阻挡自己的额乱兵溃卒,才能确保不至于被他们裹挟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因此,当最后堪称就是一生的宋浩带着大部分牙兵和最后收拢起来的千余名镇军、州兵,头也不回的逃进郪县城内时。流后后方的则是一路横倒在地的尸体铺陈,还有成片跪在河滩上对着水上车船大声告饶和求降的败兵身影。
  然而宋浩在城门处,除了前来问候和探寻的留守监军院使朱敬玫之外,也意外见到了更早一步退回来的,负责率领另一处偏师的都押牙陈儒。显然,由他带领的那支偏师的成果就更加不堪了。
第九百九十章
弯弓射贤王(下)
  要说起来,身为东川都押牙陈儒最初还是坚决贯彻了来自宋浩的部署,不但成功袭击了好几个射洪城下游的市镇、渡口和码头,将其焚掠一空还就地取材的在江面上水流折缓处,用沉船和下木桩构筑了多处的浅滩障碍之所。
  期间被从附近村邑之中驱赶而来的男女老幼,浸泡在冰冷犹有残余冰雪的将水中,亦是前赴后继的冻死、病死、淹死或是被重走了不知凡几。然而他这一番苦心的布置和有限的想象力,却没有能够挡住随着即将开春上涨的讯流,而沿江而上的太平军船队。
  虽然他已经变相清理和驱逐了沿江可以提供拉纤的人力和畜力,却是没想到太平贼有可以依靠水轮自走的车船,更没想到那些粗粗布置的水面和水下障碍物,根本没有能够对这些车船造成什么妨碍,就已经被用几根船头延伸的杆子给提前探知出来。
  然后,许多轻快小船靠上去作业若干,一声轰鸣和喷溅老高的浪花、无数死鱼翻滚之后,随着水流飘去的大片残渣,江上就重新变成了一片宽阔坦途;而他籍此在江边所设置的埋伏也就成为了一场笑话。车船上的几门炮子齐齐轰打过来,被按在地上的马匹现行受了惊,然后人也掩藏不住了。
  而码头和渡口被捣毁了也没有什么用处,这些车船很快就能用放下的小舟和拖运驳船上的物料,很快在岸边构建出一个建议的登岸地点来。而陈儒麾下都是东川比较稀罕的骑兵,却是没法越过江面去冲击对方的,在籍此三番吃了亏之后也只能转入内陆活动了。
  于是他们退而求其次的开始用刀剑弓枪,来清算那些地方上“附贼”“从贼”的顽夫愚民。一时间真正的贼党没找到多少,倒是将那些自认为世代服从官府的良善之民,而与外来太平贼没有多少瓜葛,也不会又有什么事情,而不愿背井离乡暂避一时的人们,给顺手杀了个人头滚滚。
  然而,当蛰伏于射洪城内的贼军得到后续补充而开始主动出击之后,他们依靠烧杀掳掠建银所维系的好日子也到了头了。在一次接着一次被埋伏和截击,又仗着马力和熟悉地形,勉强挣逃而出的损兵折将之下,让陈儒嗅到了某种危机和大难临头的意味。
  所以,他最后在来自后方的源源不断输送而来的贼军,形成最终包围之前抛弃了利于平地奔驰的坐骑,还有那些发动和聚附起来的土团乡兵们,带着最后的八百十人钻进了射洪城以东的山林之中,才算是摆脱了初来乍到尚且不熟悉地形的贼军骑兵追击。
  只是,当陈儒等人沿着山中的猎道走出来,并且得以步行回到州城郪县的时候,身边能够继续跟随的也就剩下最后二十多号人了。相比当初千骑纵横往来的意气风发,可谓是凄惨和落魄到了极点。
  但是,由他带来的关于与那些贼军接战和遭遇当中,所获的关于地方上讯息,还是让宋浩不得不重视起来,而暂且放过了追究其责的打算。因为,那些贼军在射洪等地方上,已经不是简单抄掠大户和富室,或是鼓动和招募那些贫户、穷家,为之驱从和协力。
  而是在抄没了那些乡土豪姓大户和胥吏、官绅之后,又分派人手开始正儿八经的就近丈量土地和清查户口,并且让那些穷棒子当中自行推选村头、里正之人,又从中委任了许多临时协办的吏员;根本就是一副摒弃了旧有乡班士绅制度,而另起炉灶的长远治理打算。
  如果真让贼军这些明显想要反客为主的图谋和手段得逞了,就此掌握了地方的钱粮和丁役而站稳脚跟下来;那就意味着大唐官府治下的天翻地覆,和敌我实力对比的进一步彼消此涨;就算日后那些逃到州城里的官绅、胥吏们还有机会重回乡土的话,也未必能够继续讨得好了去。
  想到这里,宋浩却是愈发的痛心和棘手起来,只恨自己当初在尚且占有优势和上风之际,出于保全实力计而未能派出更多的敌后骚扰和牵制的人马,让这些贼军轻易的摧残和掌握了地方的局面。
  随即,他又对着身边的朱敬枚决然到:“还请监院让人告诉行在那头,东川军此番自顾无暇是去不了!非但如此,我还要更多的援军和输送;不然贼势一旦突破我东川地界,难道仅有一道鹿头关之隔的西川境内,就能独善其身讨得好去么?”
  而作为渝州别遣军的正将钟翼,也在隔着一道江水的南岸土丘上,隐隐与之遥想对望,而用一副风磨铜的千里镜,仔细打量着郪县(今四川省三台县)城上下的布置和格局。
  这是一座位于江流折转处的台地上,少有厚实夯土又包裹着大量碎石贴墙的较大城池;光是南面视野当中城墙部分就有约三四里宽;除了西北、西南向折转而过的涪江干流之外,又有从城南墙下绕过的支流郪江,郪县也因此得名。
  也因为自古涪江水运极便,以相对于陆路便捷、通达的交通方式,而商贸往来如织。船只逆流而上可行至绵阳、江油的西川腹地,顺流而下至射洪、遂宁、合川、渝州等峡江水道。这里又是凯江入涪江的汇合口,船只向西逆上而行达中江。
  故三台自开埠以来就是蜀中货物的集散中心和重要中转地。号称“左带涪水,右挟中江,居水陆之要冲,为剑南都会“。也因此聚附了大量的土客人口和财力列为上州,自乾元以后又充当剑南东川节度使治所。
  最盛时梓州有户六万一千八百二十四,口二十四万六千六百五十二。其中最精华的三成都汇聚于州城郪县之内;故而郪县也是一度比肩成都的,蜀地第二繁华望要大邑所在。
  而郪县东、南两面都是临水面江的天然险要。只有丘陵遍布的北面和西面的陆地,才有可以作为施展开兵力和进行围城作业的传统意义上的开阔地形。然而这里却是分布大片水稻田,虽然已经被清野坚壁过,但是田里的积水和淤泥也是不小的妨碍。
  而作为唯一一条南北向穿过城东狭窄临江地带的官道和陆上商路,几乎就是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来自城墙,居高临下投石射箭之类打击的威胁之下,而随时随地就可以将其轻易的截断。就连江边原本看起来品位繁密的城下坊和码头也被焚毁,而不给太平军水营从容登岸的靠近机会。
  郪县的城墙也不像是渝州别遣军之前攻打过的那些城池一般;因为地处相对太平的内陆腹地,除了少许土蛮和私贩子之外,就再没有什么想要的威胁;因此难免年久失修或是防务弛废的状况,只有一些捕盗兵和税吏在维持着局面。
  而根据钟翼所观察到的,这种土石镶嵌胶合紧密的城墙结构,也不是轻松地几轮炮轰就能咱出个足够大的开口来的;更何况城墙上似乎在今年还被修缮过,城门内疑似加筑了内围的小瓮城,隐约还有石砲和车弩的影子,而尤显得城头上的物料准备从足。
  不过,就算是这些迫在眉睫的困难和险阻,也不能动摇多少他就此克敌制胜、兴兵破局、长驱入蜀;以为关内战局的牵制和骚扰的决心和意志。毕竟,如今天下的局势走向已然很是分明了,剩下来就是他们这些将帅如何以较少的代价和漂亮的战术运用,给那位大都督江上一份满意度额大元。
  而从当初那个福建观察使路的侯官镇配下的一名双枪小校,到如今已经时独领一路的偏师统将。钟翼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也得到了足够的阅历和见识,更是数度籍着离职和转任短暂的进修过,而在眼界和格局、城府上,慢慢的越发成熟和稳健的长进起来了。
  因此在不经意的太平军征拓天下的进程之间,他就已然和那位旧朝进士及第、苏州从事、毗陵副使出身的督学总监皮日休,在旧日降官中的地位一样;隐隐代表着源自旧日官军的降人群体,在太平军这个新体系当中的最高上限和某种风向标所在。
  “就地立营修复渡口,向水军方面申请更多的战术支援,抢占东面对岸河滩上的市镇以为策应。再以搭建新的浮桥为突破口和水面依托,向城北的东岸延伸。”
  随后,钟翼就已然有所决意的下令道:“正将,看来我们要在这里打上一场颇费时日的苦战了。”
  在旁的故旧兼部下,不由开声问道:“不,我们无需再次死磕硬碰这般严阵以待的大城坚垒,只要集齐足够的舟船载具,直接从江上迂回绕过去就好了……至少在水面上,那些守军还奈何不得的。”
  钟翼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若是城内之敌无动于衷,我们就自取上游绵州的绵阳、江油等地,伺机袭夺取西川的门户鹿头关;若是城内之敌按奈不住出来拦截和迎战,那就正在我军回身决战的水路合击之下”“既然涪江水道已经恢复了全城通航,我军也水陆并进到了这郪县城下,那也意味着对阵战略主动权已经在我军的手中了。敌军最大的错失,就是显然低估了我军在峡江水道的通航能力和负载上限。”
第九百九十一章
弯弓射贤王(续)
  当天二天太阳重新升起之后,好容易度过一个担惊受怕之夜的郪县城内,就再度充响起慌乱的叫喊声:“不好了,宋帅,有大批敌军越江而过,去往攻打东岸了啊!”
  “报,宋帅,东岸的北伍城(戍垒)和盐井镇以及陷落了。”
  “报,宋帅,东岸贼军夺占了上横桥和平沙渡、花口渡。”
  “不好了,宋帅,有大队敌船沿江而上了啊。”
  位于节衙之中正在布置后续防务事宜的东川节度留后宋浩,也几乎是接二连三的得到了来自城头上的噩耗。而当他亲自赶到城东墙头上举告眺望的时候,也禁不住为之手脚冰冷起来。
  因为,就在浊流翻滚的涪江之上,那些无风而动也不用岸边人畜拉纤和牵引的水轮车船,正各自拖曳着数节平板大船,就这么不紧不慢徐徐然的向着上游方向逆行而去了。而在船边上赫然还站满顶盔掼甲、旗帜招展的贼兵,以及许多大小炮车。
  这时候,宋浩才知道被自己给真正忽略的关键所在了。这些贼军居然仗着涪江的春汛期间,将大量可以不借助外力而自行上溯的车船,给弄进了这条季节性的航道之中,而得以轻松绕开了郪县城所扼守的水陆要冲。
  一旦被这些贼船水军绕道北面的后方去,截断来自西川后援的通道和退路,那可真是变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死守之城了。或是贼军得陇望蜀暨此顺水进取绵阳、江油,那便很容易将东川、西川之地,与北面山南西道给隔断开来,而成了困守之地了。
  在这种情况之下,之前的清野坚壁和隔江互为抵角的战略部署,已然是完全破产了,而需要更多新的对策和手段才行。
  下一刻,宋浩就对着被匆匆召唤而来的都押牙陈儒道:“子偌,我再与你个将功赎过的机缘;”“但凭宋帅吩咐!”
  重新披挂一新的陈儒亦是连声应道:“敢问宋帅,可是要追击和袭扰北上之敌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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