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级天使(校对)第18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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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科检查后的一周,我基本确定问题出在精神类药物的后遗症上。不按医嘱乱吃药(特别是精神类药物)真的是一个非常愚蠢的错误。比我想得还愚蠢。副作用比我预期的要大很多,包括无法深度思考,信息接受一多就开始头疼,特别容易疲倦之类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脊椎病吧。
总之大概是个疲劳过度、焦虑、用眼过度、颈椎问题、咖啡因戒断和药物副作用同时起作用的事情。感觉过几天还是去神经内科看看,给脑子拍个片免得是视觉神经受什么血管或肿瘤压迫之类的小概率事件……顺便看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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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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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曹敬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敬畏,这种未知一方面是对于人体进化秘密的探索,另一方面也是对人类天性中母爱的惊叹。他读过许多文学作品和报章杂志,对那些文学故事中父母亲情的渲染向来不置可否,作为情感记忆的阅读者和操纵者,曹敬曾经触摸过许多份亲情,当然有很柔软温暖的部分,但也存在许多冷漠坚硬的成分。
作为实践和研究者的曹敬会把母爱定义为动物本能中的一部分,写在基因里,被内分泌所控制的某种自然天性。他承认这种感情很动人,但在他看来未必有多么神圣和诗意。而且——作为孤儿,曹敬对于这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亲情多少有些怀疑的立场。他曾经和津岛郁江探讨过这个问题,对方认为既然在双亲缺失的情况下众人依然成长得健康完全,在心理上也没有特别巨大的精神问题,那么所谓的母爱对于人的成长也未必有那么重要。
但就在陶如月这个已经死去的孩子身上,曹敬目睹了某种母爱的奇迹。理性上来说,他或许会将这定义为某种“神经网络中的信号回响”,依然活跃的神经认知能力综合记忆和多种感官信号,统合了脑中的语言与概念处理中枢,所制造出的某种创造性的认知产物。这种说法未免过于累赘,简单地说,曹敬认为这个女孩的大脑“创作出了一个角色”。
在陶如月的主体意识沉睡的情况下,依然活着的头脑将她的母亲重新创生了出来。这让曹敬想起了只在书上见过的多重人格患者,这个精神幻象具备明显的认知能力和超乎他想象的功能性……泪水从稀薄的母亲面颊上滑下,滴落在她的枕边,幽蓝色的水珠一瞬间渗入床单,消失不见。曹敬的感官触碰到了一股真切的悲伤,这种悲伤像是噩梦中的经历。人有时会做梦,在梦中因为梦中人的喜怒哀乐而大喜大悲,常识和理性的阀门在梦境中消散无踪,仅剩下突如其来的情绪潮水。
这只是一个幻觉,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和想象力的创作。曹敬震惊得几乎停止了思考。他收缩自己的思维,去看这股悲伤的根源,是的,这股情绪从女孩头脑中掌管感情的部分触发,理论上只有主体意识才能激活的情绪中枢。但今天,常理显然不存在于这个假死的大脑里。从曹敬的角度上来说,这相当于诞生了某种低级的新的自我意识,一个简陋的人格。
他想起在白鲸俱乐部里,与吕君房的几次谈话。曹敬曾经以一个书迷的身份试图与作家谈话,探讨写作的一些道理。作家有时谈起角色塑造,会讲解一些奇怪的看法,例如鲜活的角色到底能不能脱离作者本人的认识范畴,以及小说角色的自主性。吕君房说,最好的角色是超乎作者本人能力的创造物,在创作的过程中,作者被角色引领,随着角色的成长和转变,作者自身的人生厚度也被拓展。
吕君房把这种事称为庄周梦蝶。他说,庄周是实,蝶是梦,但梦中的生命体验对于庄周来说也切实存在。幻梦与现实的体验,对于一个存身于世界上的人来说并没有分别。从更为唯心的角度上来说,甚至可以说庄周享有过两次生命,作为人的一生和作为蝶的一生。
吕君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拍拍膝盖上的书,笑道:“读书就是体验浓缩的生命。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也是我之所以从事这一行业的最大理由。”
而这些幻觉,简直像是这女孩生命的延续。曹敬暗忖,从更为形而上的观点看,像是一种灵魂的转化。
曹敬继续追溯记忆,他看见女孩创造的幻象范围正在不断扩大,这些幻象似乎会对他人的思维和情绪作出反应和投射。医院里人来人往,来来去去,生死轮回太多了。于是最初的公众幻觉诞生了,但这些幻觉最开始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些护士在值班的时候偷偷私语,说看见电梯里站着前日死去的病人,或是午夜的时候有模糊的影子在走廊尽头不断徘徊,为医院增添了许多地下怪谈。但曹敬现在明白,那些医院里死者的家属散发出强烈的悲痛哀苦,这些思念映照在陶如月这面镜子里,梦中的镜像就化为现实中的光影生命。有的能维系几分钟的存在,更多的在几个呼吸过后就悄然消散。
最开始是这座医院里的怪谈,然后,随着时间推移,女孩的意识所笼罩的范围随着能力的上升还在继续扩散。曹敬想起自己和骆雯进行调查时见到的那些从电视中游出的鱼群,这个女孩的精神脱离了她的身躯,就像是剑侠小说里的元神出窍一样……在经历祝福引发的蜕变后,她的精神具有超乎寻常的遥感能力,随时降生在可能性所及的任何角落,就像是一面四处游走的镜子,或是某种超距投影,从中诞生了许许多多非实在的梦境居民。
这些幻梦的产物处于有与无的交界处,明明只是幻象,但在曹敬感知中却是具备稀薄智能的精神体,作为女孩的创造物,它们奇迹般地具有智能的特征,而且随着陶如月能力的成熟,这种智能也越来越凸显,就像是陶如月的本我在重新觉醒。
在某个时刻,曹敬感觉到这些梦境居民中有某种“真实”一闪而逝。
他看见了陶如月本人,混杂在许许多多的幻觉中,非常平凡的身影。躺在床上的女孩脸蛋有点浮肿,但曹敬还是认出了眉眼。她混杂在人群中,穿着与神色与车祸发生前的那个女孩并无二致。她看着燕京市的天空,那天有一层团从北方飘来的云海,遮盖住了大半个天空。街上行人纷纷,很冷,像是要下雪了。在某个时刻重生的陶如月有了一个想法,一个微小的念头:
“下雪了,天上云层里,鲸之国的居民们就会从云层中探头下来吧……”
在记忆迷宫里逡巡的曹敬听见了这个念头,他记得这个故事,一个童话,吕君房的童话书里写的。他说世界上有一头漂浮在云海之上的鲸鱼,鲸鱼背上有一个国家,这个国家的居民都是被世间遗忘的人。
这个念头是他感觉到的第一个清楚明了的念头,曹敬抓住它,反复揣摩,一次又一次地观看这个场景,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一个身影。这个身影是陶如月沉眠的头脑所创造的第一个幻象,她的母亲。外交官的妻子在那一刻也抬头望着仿佛要下雪的天穹,然后她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把沉眠者从黑梦中唤醒。
天空中真的下起了雪,人群中发出了一些小小的惊呼,这些雪落在地上就消失不见了。在当时甚至没有人感觉到不对劲,他们都说燕京许久没有下过雨,实在是太干燥了,雪片在落到地上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水气。而陶如月的母亲对背后的幻影一无所觉,只是缓缓踱步走回自己的家。陶如月就一路跟在她背后,茫然的小魂灵走到了自己家门口,某个公寓园里的独栋宅邸,看着母亲掏出钥匙打开家门,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门关上的时候,陶如月的幻影也随之消散。
就像是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的人,这个小魂灵时断时续,茫然、模糊地行走在燕京城里。她的思维像是新生儿,经常被记忆的碎片所干扰,或是映照出他人的思念。曹敬追索着这具身体里储存的记忆,似乎冥冥中有一根无形的线连接着病床上的身体和逃走的精神,或许物质真的是思维的基础,曹敬看着她四处显形,无意识地制造各种各样的幻象。
曹敬甚至看见了自己与津岛郁江在天台上目睹的那两个勾魂使者。当时那儿有个人跳楼了,就在那人跳下去的时候,陶如月就在边上看着,看着那人把鞋子仔细脱下来,摆得整整齐齐,然后站了半晌,然后猛地纵身一跃。在那之后,死亡的氛围就开始凝聚在那双遗留的鞋子上。就在曹敬推开天台大门的时候,他的念头映照在陶如月这面镜子里,塑造出了那两个黑白无常的幻影。
怪不得,曹敬暗忖,怪不得在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那是什么。原来它们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我自己头脑中流淌出去的死亡使者的意象。
而那些真正神奇的景象呢?曹敬问,那天上云中的鲸之国呢?你从哪里知晓的,还是某个人的思念?
他转过身(其实并没有),看着陶如月。
在他不断翻阅陶如月回忆的时候,不知何时,那个离开身躯已久的魂灵就站在他身后,默默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就在曹敬与这具身躯深度链接的时候,她回来了,像是感觉到了外来者。但她依然残缺不全,像是一个自律人偶,全凭本能行动,甚至没有反抗的意识。
曹敬伸出手去,牵住女孩的手,柔声道:带我去看好不好?
对方点了点头。
曹敬合上眼,蓝色的火焰在手掌上闪烁了一下。泪火一转,瞬间膨胀将两人吞没。一股奇大力量将他从当前的情景中拔地而起,一瞬间,他已经漂浮在天空万里云间。远处,一头巍峨的巨鲸向他缓缓游来。
作者有话说
我想我或许终于恢复了八九成思维能力……
没有持续性指向思维能力的感觉真不好过。感觉自己一度变笨了很多。以前一件事的逻辑我可以一下就全盘透彻,还能把整个逻辑结构以不同角度来把玩,但之前那段时间最严重的时候,想事情只能一步步推导……
坚持按医嘱服药3周后,情绪和思维能力我觉得基本上是恢复了,这是个乐观的好消息。剩下的也就是视雪症这个副作用大概几年内消除不掉了……还好这玩意儿基本不影响正常生活工作,神经性耳鸣之类的倒是早就习惯了。
喔,最近倒是还是失眠,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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