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校对)第52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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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炳也附和几句,才问:“陛下,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红薯、洋芋试种……不管了,让户部去和展才打官司。”嘉靖帝瞄了眼陆炳的神色,“你那个老师……再等等吧。”
  对于嘉靖帝来说,李默是颗很有用的棋子,但还没到真正用的时候。
  可惜嘉靖帝忘了,李默是个人,不是颗棋子,是人总有所求,是人总有所恨。
  陆炳躬身应是,又问:“礼部侍郎林庭机幼子林烃?”
  “孝行感人,又心念乡梓,算了,随他去。”嘉靖帝顿了顿,突然笑道:“此子心思倒是深,有点像当年的展才。”
  查清缘由,嘉靖帝放下心了,再加上手边的走盘珠,心情更好了。
  虽然一月份的出海贩货账目还不知多少,但年节前后,海商大户通过钱渊秘呈的宝物颇丰,黄锦心情也不错,毕竟要过一道手的。
  陆炳心情更好,这件事总算糊弄过去了,前前后后都严丝合缝,明面上挑不出理来。
  对陆炳而言,其一,今天陛下明言,老师李默很有可能起复,这对陆炳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对每一任锦衣卫指挥使而言,从容抽身退却,从来都是最大的难题。
  其二,虽然是一桩交易,但和钱渊的关系愈发紧密,虽然不能明面上多有往来,但至少……陆炳已经查清了,孙升四个儿子,前三个要么成婚,要么定亲,只有幼子孙鑛还没被抢走。
  孙鑛,嘉靖二十一年生人,今年十七岁,自幼随祖母杨氏、父亲孙升定居北京,虽然至今尚未举业,但据说才学过人,小有名气。
  呃,其实原时空中,陆炳的四女婿正是孙鑛。
第707章
试探
  心事一去,嘉靖帝吃着香甜软棉的红薯,撸着狮猫雪白的毛,兴致勃勃的说起当年尚未入京时的旧事,陆炳和黄锦都凑趣附和,一时间其乐融融。
  陆炳和黄锦都是嘉靖帝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臣子,从兴王府到皇宫,再到西苑……他们都敏锐的察觉到了,似乎这两年嘉靖帝越来越喜欢忆往昔。
  这时候的林府,啧啧,林烃正跪在地上承受着父亲狂风暴雨般的训斥,脸上的口水都没胆子擦。
  呃,林烃年幼时,林庭机已然出仕,少有相处,直到六年前林庭机母亲病逝丁忧守孝,才亲近起来。
  毕竟老来得子,林烃又读书甚勤,被誉为少年才子,所以,林烃还真没承受过父亲如此训斥。
  早就听说父亲唠叨……但没想到这么能说,林烃垂头丧气。
  一旁的林燫用同情并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弟弟……谁让你不提醒,直到陆炳走了之后,老仆才婉转提醒林燫,少爷,您脸上还挂着几片茶叶呢。
  陆炳离开后,林庭机抓着幼子把事情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次林烃不敢有所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
  从梁生救下母子,到自己随梁生赴镇海拜见钱展才,从提出红薯、洋芋输闽解春耕之难,到受钱渊所托拜会李默……甚至连钱渊交代他如何砌词应付都说了出来。
  当然了,林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要应付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听了儿子的长篇大论,林庭机的第一反应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真是跟着钱渊学坏了……还没中进士呢,就开始搅动风云了,和三年前的钱渊一个样!
  前吏部天官起复,这是何等大事,你区区一个应试举人,如何有胆子掺和进去?
  一旁林燫苦笑道:“李公与分宜多年互为仇敌,一旦起复,分宜只怕……这等事,小弟何能插手其中?”
  “钱展才那厮是把你当枪使!”林庭机胡子都翘起来了,但随即愣了下,“不对,钱展才与严东楼颇有交情……”
  按理来说,李默起复,最为忿忿的应该是严嵩父子,但林庭机觉得,分宜、华亭之间,随园倒是略略额偏向分宜。
  林庭机调回北京不过几个月,而林燫在北京翰林院熬了十多年了,年富力强,资历又深,是张居正、陆光祖的同年,甚至名义上还是徐阶的学生,虽然不知内情,但立场还是看得出来的。
  “钱展才其人心思深沉,四年前初入京,在分宜、华亭间摇摆不定,后简在帝心,出入裕王府,却又娶了华亭的孙女。”林燫缓声解释道:“钱展才与华亭既是同乡,又是姻亲,但颇有间隙。”
  林庭机侧头看了眼,眼神中有询问之意。
  林燫微微点头,“诸端甫归乡守孝,陶虞臣校录《永乐大典》,孙文和性情稳重,不出恶语,而徐文长常伺帝侧,轮值西苑,但也不时来翰林院……他对徐仰斋很是不屑,还曾两次当众嘲讽国子监司业张叔大,一度闹得很僵。”
  看父亲陷入沉思,林燫侧头向弟弟解释道:“这几人都是随园士子,徐仰斋即徐华亭长子……”
  “噢噢,龙泉公的岳父!”
  “嗯,其实这对翁婿早年颇有过节。”林燫继续解释道:“张叔大是为兄同年张居正,右春坊右渝德兼国子监司业,徐华亭的女婿。”
  “那岂不是龙泉公的长辈?”
  林燫有些无语,为何你关注的点都这么奇葩?
  我是在叙述他们的立场,你却只关系他们的姻亲关系!
  林燫倒是听说过,四年前钱渊刚刚入京,就是住在张居正家的,后来随园初建,张居正时常出入……直到钱渊在京中名声鹊起,先中进士,后与徐家结亲。
  “听闻徐文长此人性情疏狂?”林庭机突然开口问。
  “的确如此。”林燫轻声道:“但其一,世人皆知,徐文长与钱展才乃生死之交……”
  “这个孩儿知晓。”跪在地上的林烃兴奋嚷嚷道:“龙泉公当年被倭寇掳走,徐青藤率军千里追击,后病重托孤,龙泉公裹挟锦衣南下探望,真可入书为画的佳话……”
  说到这,林烃闭了嘴,垂下头……林庭机和林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林庭机在心里哀叹,自家的猪被拐走了。
  而林燫在心里哀叹,似乎小弟继承了父亲的话唠?
  安静片刻后,林燫才继续道:“其二,虽钱展才离京三年,但随园中依旧以其为首,只看徐文长仍然住在随园便知。”
  这个很好解释,如果徐渭要自立门户,肯定不会继续住在随园……毕竟随园是在钱宅内的。
  林庭机点头道:“所以徐文长不屑徐仰斋,与张叔大不合……显然是因为随园与徐华亭颇有间隙。”
  “不错。”林燫叹道:“小弟被牵扯进此事,实不知是福是祸……”
  “离进场没几日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林庭机看儿子跪在地上,眼珠子却在滴溜溜的乱转,不禁气道:“打什么鬼主意?!”
  林烃犹豫片刻才低声道:“虽龙泉公驱使孩儿,另有心思,毕竟有大恩于孩儿,更有大功于乡梓……此番入京,是否需要拜会随园?”
  “三年前,随园士子几近全数登科,包揽一甲三人并二甲传胪,想必……”
  看父亲脸色变黑,林烃赶紧解释道:“通政使钱铮是龙泉公的叔父……”
  “住嘴!”林燫忍无可忍厉声训斥,“你可知钱展才在京中的分量?你可知随园如今在朝中的分量?纵华亭、分宜亦要谨慎相对!”
  “严东楼猖獗至此,京中无人敢惹,也不敢随意触怒随园,徐华亭与钱渊分道扬镳,如今却也只能苦苦忍耐。”
  林燫苦口婆心的将事情剖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随园不是个简单的地点,如今已经是登堂入室的朝堂中的一股不容小觑的政治势力,背景复杂,向心力极强。
  咱们闽县林氏虽世代出仕,但向来不涉党争,李默举荐父亲起复,不料李默事败罢官,如今却又有起复之像,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父亲呢,这时候你去随园……知道会带来多少麻烦吗?
  林烃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这时候拜访随园不太恰当,他只是找个借口试探下父兄的态度。
  还好没提出联姻的事,不然父兄一口回绝……后面就不好办了。
  算算日子,龙泉公之母的寿诞快到了,不知道母亲肯不肯走这一趟……呃,林烃早就暗中安排好了。
第708章
寿诞(上)
  镇海,二月初六。
  天还没亮,钱宅就人进人出,川流不息,天色微微放亮,两个中年人站在门口台阶上,手舞足蹈的挥斥方遒,台阶下以梁生、杨文、洪厚为首,个个神情严肃,拱手应是。
  今天是钱渊母亲谭氏的诞辰,这个消息上个月就传了出去,东南各地赶来祝寿的络绎不绝,县内的各地会馆都住满了。
  南下三年的传奇事迹已经不用再一遍遍宣传,最重要的是钱渊如今在东南的地位,他几乎将宁绍台打造成私人领地,他的影响力遍及整个东南,他的手脚无孔不入的伸入从巡抚衙门、府衙、县衙到最基层的驿站、管事。
  已经是大人物了,但钱渊没有这样的自觉,难得的睡觉睡觉到自然醒,洗脸刷牙,吃完早饭出门一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饱嗝……门外那条被县人称为“钱家街”已经水泄不通了。
  “龙泉公,你可出来了!”张家的清客疾步过来,“人手不够,就拨了几十个人,昨儿就说肯定不够!”
  钱渊咂咂嘴,“哪来的这么多客人?”
  “哎呦喂,龙泉公,消息传开,别说浙闽苏松,南京都有人来拜寿。”沈家过来帮忙的清客已经满头大汗,“刚还有个扬州赶过来的。”
  “那……把酒楼那边的人拉过来?”
  “服侍的人手再这么着也有办法,关键是陪客,陪客啊!”张家清客无语了,“好些都是有功名的,让酒楼的小二去陪客?”
  世家大族往往门下有很多清客,有的善书画,有的擅红白事,甚至还有些有秀才功名,主要干的就是这种事……能拿得上台面迎来送往。
  “要不去府衙、县衙借人?”
  “绝对不行!”钱渊正色拒绝,“为私事而乱公务,钱某不取。”
  开玩笑,这种事把府衙、县衙的小吏、文员拉来帮忙,孙铤还好说,信不信唐顺之打上门……就算今天不打,明天肯定打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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