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桥第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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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在旁边伺候着布菜的人是明月,陈鸾在旁边着看,她没有那个胆子当众撩/拨,也还算是老实。
  纪焕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拿了那展开摊在一侧小几上的信纸,挑了挑眉,问:“这事,你觉着如何?”
  陈鸾喉咙口堵得慌,她下意识就皱了眉,也跟着放下银筷,目光落在那信上的遒劲黑字上,声音低了几度,“殿下觉着好便好。”
  问她做什么。
  还能指望着她温柔地笑着劝他将陈鸢接到东宫来吗?
  引火烧身的事,她绝不可能做第二回

  小姑娘声音压得低,蕴着几缕不为人察觉的气恼,白如雪的脸颊上被气得泛出些红来,想来是被陈申这般蠢毒的做法气得够呛。
  纪焕神色蓦的柔和七八分,棱角眉梢都带上了烛火的暖意,他开口,有些玩味地问:“你那二妹妹何时对孤情根深种起来了?”
  便是年前,跟在陈鸾身边出席王府生辰宴的时候,目光从来都是落在出尽风头的那几位身上的。
  这口风转变之快,当真是有趣极了。
  陈鸾心底憋着一口气,用雪白的帕子擦净了手,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有些生硬地道:“殿下龙凤之资,京都贵女中仰慕殿下的不知道有多少,陈鸢对殿下一片情深,也在情理之中。”
  说罢,抬脚就要出门。
  直呼陈鸢的名,在他跟前连姐妹和睦的样子都不装了。
  这小姑娘真生起气来,还是一点没变。
  陈鸾纤细的手腕被男人扣住,她停下步子,却是别过头不去看他,纪焕佯装震怒,冷声道:“孤未治国公府僭越之罪,你倒还气上了?”
  陈鸾身子绷得极紧,眉头一皱,眼泪珠子就要掉下来。
  国公府发生的事,方才从胡元嘴里吐露出来,一字一句都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生生打了她的脸。
  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
  以生命威胁,逼着太子纳妾,他们一个个都不怕死的吗?
  陈申到底还有没有脑子?
  “妾不敢。”陈鸾极力控制着自己声音得体,却仍是泄露出一丝不明显的颤音。
  纪焕眸光转暗,他站起身来,蟒袍上的金线压边在夜里也闪着泠泠的光,小姑娘兀自低着头,他伸手强硬地抬起她的下颚,不期然对上一双盈满泪的水眸。
  纪焕看过美人无数,偏偏最怕见着这双含泪的眸子。
  一瞧,再冷硬的心肠也要软和下来。
  他心中低叹一声,将人抱到对面的长椅上坐着,小姑娘软软小小的一团,身子一动,脚腕上的银铃便响动不休,叮叮当当融入夜色深处。
  “瞧你那点出息,哭什么?”男人亲自拿了帕子替她一点点擦掉滚落的金豆豆,清冷的声里分明含着些微的疼惜。
  原以为小姑娘这几个月有长进,知道伸出爪子反击别人了,如今一看,还是个身娇体贵需得好生养着的可人儿。
  弱不禁风的,像个瓷人儿,一碰就碎。
  陈鸾有些慌乱地躲避着那双如古井的眸子,将刚才被他扣着的那只手伸到他眼下晃着,一段如白玉凝脂的肌肤露了出来,显眼的是那圈红色的箍痕,看着就有些触目惊心。
  “疼的。”陈鸾声音十分轻,轻得能碎在夜风中,纪焕却觉着她就在耳边吐气如兰一般,声儿娇颤颤,他不由得上下动了动喉结。
  怎么会有这么软嫩的小姑娘?
  胡元很快就送来了上等的药膏,纪焕亲自替她抹上,凉丝丝的触感传来,陈鸾始终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鬓边碎发的遮掩下,她漂亮的杏眸中一片暗黑。
  “可还记得,那日在锦绣郡主府,你对孤说过的话?”
  除了陈鸢,谁都可以。
  这一句话,足足叫他恼火了几天,对那不知所谓的国公府二小姐的印象简直跌到尘埃里。
  莫说给他为妾了,就是提起这个名字,眉心也要下意识皱起来。
  纪焕将暗自垂泪的小姑娘拦腰抱到屏风前的那张罗汉榻上,堂堂太子,朝堂上的波诡云谲,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都没叫他有所动容,今日唯独在一个女人跟前,瞧着那蜿蜒下来的两条泪痕,不知所措。
  女人缩成小小软软的一团,倒是没有再掉金豆豆了,只是身子仍一顿一顿的,许是还觉着委屈,将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掩在男人的宽袖下。
  露出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这小性子耍的。
  这事说来说去,倒成了他的错了。
  纪焕伸出大掌抚了抚她柔顺如水的长发,那触感叫他有些沉迷,灯光照得男人棱角柔和了七八分,就连声音,也醇厚温和,“孤曾对你说过,若你嫁进皇子府,后院不会有那许多糟心事,你若不喜那庶女,她连东宫门都踏不进半步。”
  “莫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委屈了你自个。”
  他自认不是那等会怜香惜玉的风流公子哥儿,仅有的耐心与疼惜,全给了眼前的傻气人儿。
  就这,她还总和纪婵嚷嚷,说他凉薄,心如铁石,她一腔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偏偏他恍若不觉。
  哪里是不觉,分明是深陷淤泥难以自保,生怕拖累了她,一生不得欢愉。
  否则以他心机手腕,哄得小姑娘嫁入皇子府,也能借一些国公府的助力。
  听了这两段话,陈鸾抬眸,露出一双朦胧泪眼,试探地抿唇问:“那殿下会允她入东宫吗?”
  纪焕一只手虚虚地将人揽着,目光肆无忌惮地徘徊在小姑娘柔软嫣红的唇/瓣边,片刻后俯身,在陈鸾惊愕的目光下一触即离,那柔软的触感叫他心底喟叹一声,哑然出声,道:“自然不允。”
  陈鸾被这突如其来的蜻蜓点水惹得双颊绯红,她揪着男人腰间的香包,勾唇浅笑,颇为真心诚意地道了句:“谢殿下。”
  她自知今日所做所说,皆过了界,再加上镇国公府惹得男人大动肝火,就在这样的境况下,还能放下身段来哄她,足以证明一些事情。
  这样便已经很好了。
  好到甚至超过了她的预料。
  小姑娘变脸的功夫倒是极好,纪焕目光暗了暗,慢条斯理地将那封信卷了放在烛光上,火蛇蹿出,难闻的焦味散发,最后那信在两人眼前化为灰烬。
  纪焕对那句谢恍若未闻,反倒似笑非笑地道:“鸾儿,你方才说错了句话。”
  陈鸾不明所以,抬眸欲看他脸上神色,却被他伸手揽到胸前,耳畔只剩下他低低的笑声,惊起一片酥麻。
  “这京都贵女中,真正对孤情深一片的,怕是只有孤的鸾儿吧?”
  他的声音格外醇厚,如美酒醉人,每一个字眼都带起丝缕暧/昧。
  孤的鸾儿。
  陈鸾不由得心尖一颤。
  浓深的黑席卷天地,红烛摇曳,屏风珠帘之后,绯红色喜庆的床幔翻飞,露出里头的雕花大/床。
  纪焕将人轻松抱起,步子沉稳地绕过屏风,再放到绵软的榻上,声音里不觉带上了几分晦暗的欲/念,“昨日欠下的,今夜一并还了吧,鸾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粗长,自我夸奖。
第32章
  夜里倏而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黑暗中惊雷声声,暗紫的闪电将混沌天撕裂,
一分为半。连着几声响雷之后,暴雨滂沱而下,
狂风打得院外树枝簌簌作响,
豆大的雨点落在屋檐下,积成了小水洼。
  殿内红烛燃尽,
红色的烛泪流出,
又凝结成硬块的泪痕,经带着深浓湿意的夜风一吹,火苗摇曳几下,映照出芙蓉帐下的几番景色。
  胡元打着灯在殿外候着,寒夜凄楚,凉风袭来,守夜的仆从皆打了个寒颤,
直到里头太子爷沉着声音叫了水,
这才各司其职,
而后各自回屋歇下了。
  黑漆漆的夜色下,几株枝繁叶茂的桃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
外头糊着的喜庆红纸被雨打得褪了色,明月与葡萄值班,将这些被浸湿的灯笼一一解下。
  褪了色的红,再挂着不吉利。
  葡萄心直,
也知道老太太送明月到自家主子身边的用处,到底忍不住多嘴劝了几句:“娘娘良善,心肠软,从来不打罚下人,只要你衷心,好生伺候着,日子定过得比谁都好。”
  明月手上的动作一顿,碰落了桃树枝上半熟的桃子,雨露从枝叶间滚下,落了她满头满脸的水。
  这样的日子,哪里与好字沾得上边?
  她现在正青春貌美,合该为以后的人生搏一搏,否则等过了些年,最好的年华已逝,人老珠黄,白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明月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道:“多谢葡萄姐姐提点,我都记下了。”
  最后葡萄与明月来回赶了三四趟,才将树上挂着的灯笼都揭下来,累得走三步歇一步,夜风刮到人身上,和刀子一样锋利,明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当下瘪了瘪嘴,更坚定了某种决心。
  毓庆宫内殿,空气中弥散着合欢香的味道,珠帘半开,帘子微掀,陈鸾头靠在软垫上,一张小脸上还布着未干的泪痕,瞧着便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是个男人见了都要生出七八分怜香惜玉的心来。
  陈鸾松了松手腕,掩唇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神情些许慵懒。
  她又累又困,身上各处还隐隐作痛,竟比前世养心殿那回还要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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