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桥第4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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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鸾雾蒙蒙的杏眸微眨,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珠帘屏风之外,胡元的声音小心翼翼,“皇上,娘娘,左相求见。”
  纪焕掀了掀眼皮,温热的大掌抚了抚小姑娘柔顺的发,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无需刻意回避,到里头的帘子后坐着就是。”
  小姑娘乖乖地点头,窈窕曼妙的身子很快就被那层层轻纱遮盖住,只余下一团朦胧的鹅黄影子。
  男人收回目光,修长的食指触了触方才被小姑娘蹭过的下颚,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有些冰凉的温度。
  酥麻,悸动。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男人敛了心神,重又拿起那本被他丢在一旁的奏折,想起急急赶来的司马南,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有些不耐地一挥衣袖:“宣进来。”
  左相司马南不是头一回进养心殿议事,却是头一回如此忐忑难安,为臣为相多年,早已被磨炼得圆滑世故,凡事遵循君王意志,但这一次到底不同。
  他得为自己的女儿搏一回。
  司马月生来聪慧,行事举动自有一套章程,就连先皇也曾夸赞,此女有母仪之风。若说他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镇国公那位嫡女竟有那样的福气,婚事也能说改就改。
  就是前些时日国公府深陷流言漩涡中心,也没对那位产生一点点影响。
  可见被龙椅上的新帝保护得有多好。
  今日那幕僚之事才有所反转,转眼一道圣旨就将陈鸾从毓庆宫迁到了明兰宫,可见是一点委屈也不舍得叫那位受的。
  司马南心里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这段起于年少的感情,能持续多久呢?
  新帝尚是皇子之时,便可看出些许端倪来,他断断不是那等能被儿女情长困住的人,他心中的理想,抱负,是家国,是天下,是一统四方。
  这样的宏图大业,司马家能帮他实现,而镇国公府不行。
  现实就是如此,能者居之。
  司马南此次前来,也不卖什么关子,直接开门见山,聪明人之间打开窗户说亮话,只不过换了种方法。
  “皇上,虽先皇丧期未过,此时大兴选秀确为不妥,可后宫只皇后一个,这属实有违常理。臣与诸位大臣商议后,一致觉得可先从皇城各府中挑选适龄女子进宫,为好为皇室绵延子嗣,同时充盈后宫,侍奉皇上左右。”
  在常人眼里,就是稍微富足些的商户后院只正妻一人也是件稀奇罕见的事,更遑论是一国之君的后宫,若这事传扬出去,岂不惹得别国笑话看轻?
  纪焕目光瞥过手头上那本折子,里头的缘由弊害洋洋洒洒陈列满篇,看得人脑仁发疼,他狠狠皱眉,绷着声音道:“西南干旱,百姓生活凄苦,流离失所,左相不想法子解决此事,反倒对朕的后宫指手画脚起来了?”
  他倏而勾唇,声音凉薄,一字比一字重,“不若朕这个皇帝,让给你司马南来当?”
  司马南身子绷得死紧,在这寂静无声的宫殿里,膝盖触地的声音格外清晰:“微臣不敢。”
  来时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这世上当真有不爱美人的男人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突然,十分,特别想写一篇修仙师徒文,新文开头很难,所以前几天的更新都有点少,后面几天会更多一点,么么哒~
第44章
  养心殿里熏着薄荷香,
一缕缕细烟从鎏金大炉里逸散而出,升至半空后骤然失了踪迹,留下的却是恰到好处的舒缓。
  陈鸾坐在十二扇屏风后头,
珠帘轻放,只要她不出声儿,
司马南断然猜不到帝王寝宫中还藏着这样一个人。
  毕竟后宫不可干政的规矩摆着,
新帝又是那么个理性冷静的人。
  不过隔着十余步的距离,她将外头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前世今生,
她对朝堂上那些盘根错杂的党羽关系都不甚清楚,
只依稀记得,前世天子后宫中,倒是有这么一位司马家的姑娘,位分不是很高,只堪堪落了个嫔位,且并不得宠。
  不是左相府上那位天之骄女司马月,而是一位唤做司马清的女子,
是妾室所生。
  陈鸾眼睑微垂,
不远处男人愠怒低沉的声音稳稳入耳,
不知怎的,在这样的境况下,
她的心情也不是那般全然凝重。
  几年的追逐与无止境的等待,换来的也不全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怅然,这几日男人的刻意维护,就连生在皇家的纪婵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不知过了多久,
外头的声音终于散去,珠帘掀起又放下的声音在这偌大的宫殿里荡出些许回音。
  影影绰绰的轻纱薄幔之下,屏风上的刺绣红梅点点,小姑娘端坐在那张垫着软毛毯的罗汉床上,模样乖巧安静,嘴角漾荡着清浅笑意。
  纪焕脚步微顿,黑眸微眯,胸中的那腔怒火当真就如被年末的寒风吹过一样,转而变幻为另一种酸胀的滋味,他深色莫测,道:“还笑得出来?”
  她没听到司马南那个老匹夫的话?一个个都在撺掇着他广纳秀女,充盈后宫,她竟还在这笑得如无事人一样。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陈鸾起身,眉目精致,笑意清浅,她轻轻颔首,娇娇俏俏站在他跟前,杏眸里蕴着亮闪闪的星光,道:“皇上会护着臣妾的。”
  小姑娘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语气却是笃定。
  也因着这句话,纪焕冷硬的棱角一下子柔和下来,他将小姑娘带到怀里,下颚在她乌黑的发旋上摩/挲,从喉咙里低嗯一声,旋即轻笑,语气愉悦:“就这么相信我?”
  陈鸾眼睫微垂,乌黑的瞳孔里流光一闪而过,难得义正言辞地回:“左相说得没错,我与皇上自幼结识,青梅竹马,情分自然不一般,那些人现在才开始仰慕,已然迟了。”
  “皇上护短,外人与我之间,定然是偏向我的。”
  她太了解纪焕了,别看现在性子有所回暖,但几年前冷得简直如同冰块一样,孤傲清高,脾气又臭,还不会说话。
  除了她,京都其他贵女压根都不想靠近同他说句话的。
  纪焕听她口口声声泾渭分明,将他划到自己人这一阵营,自然也记起了那段辛酸艰苦的日子。
  所有人都选择冷眼旁观,看着他一步一泥泞挣扎着往上爬,没有谁想着施以援手,稍稍拉他一把,左相府是这样,镇国公府也是这样。
  虽然是皇子,却过得连名书童都不如。
  只有那只白嫩的奶团子,日日跟在他身后,声音甜糯,一声殿下能叫到人心坎里去,一见着他眼里就泛起琉璃星光。
  从不谙世事的奶/团子到美貌之名动京城的窈窕少女,她的喜欢从来不加掩饰。
  这份纯粹的喜欢,见证了他每一个无能为力的弱小时刻,也见证了他一步步崛起反击,直到如今,龙袍加身,立于权力之巅。
  十几年相伴,到了这个时候,难不成还要委屈她?
  纪焕捏了捏小姑娘柔若无骨的纤细手指,对她那番说辞不置可否。
  偏向她,偏心于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阳光彻底破开云层,万丈金光洒落,皇宫中的绿瓦红墙,古旧铜门都被镀上一层单薄的暖光。
  陈鸾站在养心殿的那扇半开窗子前,瞧着几朵丈菊被晒得蔫头蔫脑的模样,不由蹙眉。
  分明来时还没这样大的太阳,午间最是炎热的时候,她若是这时回明兰宫,非得被晒脱一层皮不可。
  新旧主交替更迭之际最是繁忙,纪焕这些时日经常处理政务到深夜,这会已坐在那张嵌珠的紫檀木椅上批阅奏折,剑眉紧锁,面色凝重。
  陈鸾站在男人旁边磨了会墨,实在是有些困,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眼里顿时蓄起泪光。
  纪焕抬眸望她,放下手中的御笔,低叹一声,道:“就你最不叫我省心。”
  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愿抱着人去榻上小眯了会,小姑娘几乎沾着枕就睡了过去,面颊泛着红泽,呼吸如兰。
  不同于昨夜醉酒后那般活脱胡来,现在的她,安静美好得叫人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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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后位,或者说选秀这事,总得有个说法缘由,总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百官心知肚明,于是倒也稍微消停了几日,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是粉饰太平的假象,他们都在等着新帝开口。
  只是等来等去,万万没想到与在京城选秀的旨意同来的,还有册后的圣旨。
  算来算去,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左相一派到底没有拗过新帝,再一次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
  太监总管尖利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陈申足足吊了大半个月的心彻底放下来了,司马南的脸色也黑了个彻底。
  文臣那边一片静默,许多中立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也不会在此时触左相的霉头。
  可南阳王就不一样了,这场好戏开演至今,他可是从中出力不小。
  “本王早便与左相说了,有些东西,命里注定不该有,强求不得。”南阳王朗笑几声,走上前去善意地拍了拍司马南的肩。
  可也不知他是用了几分蛮力,疼得司马南面色陡然扭曲几分,只觉得自己的肩骨都被拍碎了一样。
  这南阳王真是年纪越大越有病。
  司马南深深吸了口气,想起方才那一先一后下达的圣旨,眼底蓄起风暴。
  先行立后大典再选秀,就怕想立后是真,选秀只是个安抚众臣的幌子。
  所谓打一巴掌给颗枣,新帝深谙此道。
  他眸子微垂,心里冷笑一声,斜瞥了南阳王一眼后道:“王爷还是管好自己府上的事吧。”
  皇后能立,也能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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