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第7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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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欢瘪嘴,给自己又夹了一个白白胖胖的汤圆,不去理会男人时不时的抽风,这人也不知是怎么了,但凡见她说起别的男人,也不论是谁,语气总不好,阴阳怪气的,一开口就是朕的皇后,平素叫她欢欢乖乖的时候怎么记不得这个。
  “若孩子是个公主,小名就叫汤圆。”皇后娘娘吃得欢快,说得也欢快。
  严褚默了默,没有被她拐偏话题,“你若是觉得这纸承诺能叫人安心,朕也可以给你签。”
  元欢眼也不眨地拒绝了。
  她不信这个。
  历史总由胜利者书写,今时今日顾町想娶虞葶,愿意为其花费心思,怎样都无所谓,那么日后翻脸,那纸承诺上可钻的空子就太多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称赞顾町的深情,谩骂虞葶的错处与不足。
  昔日最甜蜜的事,亦会变成来日直扎胸口的刀子。
  当然,这是她所设想的最坏的结局,也是她最不希望瞧见的。
  严褚险些被这人的反复无常气笑,方才说起顾町对虞葶上心的时候,话语里分明是带了羡慕的。那些东西,他觉得没必要,言语靠不住,时间才是证明真心的唯一途径。
  “皇上当初命人修建琼玉楼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元欢青葱一样的手指尖搭在玉箸上,突然眼尾微挑,转而轻声问起这桩事。
  严褚默了默,他长指微曲,敲打在桌面上,咚的一声闷响之后,他挑眉,声音辨不出情绪,“金屋藏娇,还能有何想法?”
  当初,也确实没别的想法。
  元欢早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她抬眸,十分认真地同他讲今日自个发现的事,“我在长春宫假山的凉亭上,能远远瞧到琼玉楼的亭子。”
  十分微妙的是,琼玉楼的亭子,建得比长春宫的还要精巧用心。她忍不住去想,若是她仅为中宫主位,琼玉楼里住着位皇上的心上人,此举无疑是想让她清楚的意识到,除却身份,那人所有,皆在她之上,这对住在长春宫的皇后而言,既是一种明示,亦是一种震慑。
  若说此举没有深意,她自然是不信。
  可若说在那个时候,严褚就起了和她厮守一生,甚至为了她打压中宫皇后的念头,她也不怎么相信。
  他并不是那种轻易被情爱冲昏头脑不管不顾的人。
  严褚侧目,问:“真想知道?”
  元欢:“自然。”
  严褚于是牵着她从椅子上起身,带着层薄茧的大掌摩挲着她细嫩白皙的手背,玉兰香幽幽,他们一路行至庭前,紫藤架下,月光倾泻,繁星闪烁,照得地面亮如白昼。
  一片静寂安宁中,元欢将头轻轻磕在他的肩膀上,他醇如烈酒的声音入耳,“从前在漠北草原,每月十五十六,星河浩瀚,月圆如银盘高挂,夜风拂过,碎了一地银白。”
  “那时候的景色,十分美。”严褚揽了揽她的肩头,“等日后有时间,带你去看看。”
  元欢点头,心里的疑问还未问出口,便又听他在耳畔低低地笑,“欢欢,你比漠北的月光美。”
  所以从一开始见到,我就知道,逃不掉了。
  所以也从一开始,最好最坏的结果,他都料想到了。
  因为是她,也只能因为她。
  良久,元欢似有所感,她眨了眨眼,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咱们的女儿,不叫小汤圆了,改叫小月亮吧。”
第73章
帝后番外(终)
  小月亮出生的时候,后头还跟着个小汤圆。
  元欢开始阵痛的时候,严褚勉强还算是镇定,太医与稳婆在里面忙得满头是汗,他在屏风隔间外望眼欲穿,一声声压抑痛呼传入耳里,一盆盆热水送进去,染上血后再被端出来。男人脸上每一个线条都绷得极紧,手掩在宽大的袖袍底下,里头每多一声痛呼,手背上的青筋就又现出一根。
  惨白的月光如水瀑倾泻,每一缕都是柔和且冰冷的,严褚的手已经止不住在抖,他沉着脸,大步绕过十六扇童子屏风,元盛深知劝不住,自觉将产房进了晦气这样的话往肚子里咽。
  床榻上,小姑娘光洁的额前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花瓣一样柔嫩的唇上被咬出密密麻麻的齿印,有的地方还出了些血,眼睛半闭不闭的,显然已经力竭。
  人生头一回,严褚觉得自己眼里似乎刮进了一把沙子,伸出的手指十分凉,还带着轻轻的颤,这个时候,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如往常一样轻啄着她细葱一样的手指头。
  “乖乖,疼不疼?”
  元欢疼得不想说话,但一睁眼,见他难得紧张又无措的傻样子,便想着摇头,一开口,嗓子嘶哑得如同破铜烂铁,难听得要命,她说:“小月亮好不听话噢。”
  严褚拢了拢她汗湿的长发,一皱眉,一低头,敛了眼尾的一点红意,嗓子却比她还哑,“等她出来,我与她好好说道说道,替你出气。”
  元欢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笑。
  那夜折腾到极晚,在天将破晓的时候,小月亮才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彼时,严褚胸前后背衣襟都已湿透,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他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指骨,才想安慰,便见到她眼角簌簌而下的两行泪,以及又一声嘹亮的中气十足的啼哭。
  这个哭声,属于小汤圆。
  后出生的小皇子大名叫严时黎,意思是黎明时分出生,简单干脆,小名则是早早就定好了的小汤圆,他父皇显然没在他身上花费太多心思。
  与小汤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比他早一些出生的姐姐,真真正正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单单只是个名字,就让成武帝翻了许久的字词典故,直到满月前,才真正定了下来。
  严欣宁,平静,安定,繁花似锦,欣欣向荣。
  小汤圆这个儿子来得出乎成武帝的意料,一胎儿女双全,龙凤呈祥,乃是上吉之兆,苏太后听了下人来报,在慈宁宫里连道几声好,天不亮就巴巴地赶到长春宫看孙子孙女。
  一看,就抱着小汤圆撒不开手。
  也不是不喜欢小月亮,实在是小月亮太小,又太得严褚稀罕,抱了一夜也不觉疲累,就守在元欢的身边逗弄着,偶尔孩子哭的时候,才皱着眉叫奶娘带下去照看。
  那日生产过后,元欢显然是被榨干了身体里每一丝气力,因而就连梦境都是零零碎碎的,只是那里头的场景,真实得可怕。
  她梦见封后大典上,严褚立于百官之上,身上的五爪龙蟒是喜庆的暗红,她想细看他神情,却又发现他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她无论如何也勘不破,然而这样的场景,她是熟悉的。
  三年前,他与她大婚的时候,也一步一步走了这样繁琐的流程。
  只是昭昭日光下,着大红皇后礼服,一步一台阶而上的女子,显然并不是她。
  最后,他们齐肩而立,接受百官朝拜,热烈的呼声振聋发聩,元欢傻愣愣地远远看着,无法靠近。
  合卺酒饮下,喜娘与宫女们鱼贯而出,百子被边,皇后俏脸微红,上前为一身酒气却满目清明的男人更衣,岂料手才搭在他的腰带上,便被反扼住了手腕。
  “皇上?”柔美女声中,不解与疑问之意十分明显。
  “那日太后宴请诸家贵女,你心里存了怎样的心思才那般装扮朕不打算细究,既然得了后位,便好好守着这费尽心机得来的位置,别为别家做了嫁妆。”说罢,严褚松开她的手腕,转身去了御书房。
  这事无疑成了宫里一个笑柄。
  但等到后来,才发现笑话得太早了,成武帝绝对属于历代皇帝中为数不多的奇葩,他不近女色,沉迷政务,立了后之后,先后几次选秀,后宫也只进了寥寥几人,还都是当摆设。
  苏太后起先还时不时敲打一番,也知道他有个心结在那,时间长了日子久了,磨得耐心全无,将妃子直接送到他宫里,再点上催情的香这事都干过。
  但没用,他就跟个和尚似的,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也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直接叫暗卫敲晕了拖出去,从哪来的就丢回哪去。
  孙子孙女一个都蹦不出来。
  后来,苏太后忍无可忍,在御书房和严褚吵了一架狠的,她一看自己儿子那清心寡欲的模样,就恨不得跳起来戳戳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除了那个鹿元欢,还装了些什么。
  “她早已嫁人了,现在人家夫妻好得蜜里调油,你还犟着做什么?还是说你在与我怄气,好,那我且问你,什么时候你这口气才能消?”苏太后连声质问,眼眶都险些红了。
  “没有。”经历了时间沉淀的男人就像是一坛子酒,埋得越久便越凛冽醇香,这会连带着声音都是冷清清的没有人气。
  “行,明日哀家就带你去瞧瞧,看看你这皇帝心上的女人,现在和别的男人过得有多好。”苏太后发了狠,气得险些捶胸顿足,也顾不得什么太后仪态。
  严褚的目光终于从眼前的折子上挪了开来,他定定地瞧了会苏太后,蓦地勾了勾嘴角,道:“元盛,请太后回慈宁宫。”
  不得不说,他当真被苏太后那几句话戳到了痛处,那是他无数个日夜都悔到了骨子里的事,那是他闭上眼就要忍不住深想的人,现在,是别人的了。
  他根本不敢去看。
  怕失控,怕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会化作跗骨之蛆盘踞,怕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抢回来。
  遇上鹿元欢之前,他从未想过,爱一个人竟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只一次,就让他铭心刻骨。
  严褚像是回到了没见过鹿元欢之前的生活,每日不停歇的忙碌,大余国力达到了巅峰,百姓们拥戴他,夸他是个好皇帝。
  除了不近女色,没有子嗣之外,他简直就是位无可挑剔的好君王。
  像是终于对苏太后以及朝臣的喋喋不休厌了烦,严褚终于开始在皇后宫里留宿,没过多久,长春宫就传出了好消息。
  皇后有孕了。
  这消息就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将前朝大臣与苏太后的心尽数抚慰下来。
  可元欢看得清楚。
  消息是假的。
  严褚在长春宫留宿的时候,到了半夜,将折子一收,人就踱步去了偏殿,而皇后咬着唇崩溃大哭,觉得羞辱又心酸。
  她是喜欢他啊,她喜欢他所以那日才学着鹿元欢的穿着,妆容,甚至还在眼角点了一颗痣去见他的啊,皇后之位确实是她谋来的,可他也不能这么对她啊。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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