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之铳(校对)第2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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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结束与鼠王的对话后,洛伦佐便反回了家里,一切正如往常一样,凡露徳夫人脾气依旧火爆,希格则在帮她收拾厨具,在戒除致幻剂后,希格的生活也在一点点的回归正轨。
  有时候自己也会感慨,只有在回到这里入眠时,洛伦佐才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拥有着短暂的正常生活。
  洛伦佐一脸颓样的坐在浴缸边,手里拿着镊子与纱布,他赤着上身,清理着身体上的伤口,随着温暖的水流过身体,带出淡淡的红色涌入下水管道。
  以猎魔人的体质而言,很多不致命的伤势都会在短时间内治愈,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一些残留物,如果不及时取出它就会和增生的血肉长在一起。
  本已经愈合大半的伤口被洛伦佐粗暴的撕开,伴随着阵痛,断裂在体内的铁片被取出,带着猩红的血渍,丢进一旁的罐子里。
  哼着走调的旋律,洛伦佐回想着今天的事,赫尔克里确实给他带来了足够的惊喜,他的出现或许会为《启示录》的追查有新的突破,可就像赫尔克里说的那样,洛伦佐有着他自己的小心思。
  洛伦佐以那黑暗的知识换取赫尔克里的协助,这很划算,而且想必赫尔克里也清楚这一点,现在洛伦佐唯一需要思考的是便是该在何时启用赫尔克里了。
  处理完这一切,洛伦佐长叹了一口气,将器具冲洗干净后收了起来,不经意间看到了朦胧的镜子,上面附着淡淡的水雾,模糊的身影在雾气之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与洛伦佐对视。
  突然间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随着洛伦佐缓慢的动作,雾气之后的身影也微微变化,洛伦佐难以描述这怪异的感觉,紧接着他鬼使神差般抬起了手,雾气里的人也对洛伦佐伸出了手,两双手缓缓靠近,在抵达镜面的那一瞬间猛的停止。
  就像感知上的错误般,镜面无比冰冷,紧接着因洛伦佐的触碰,指尖凝结的水珠汇聚在了一起,它们奔涌坠落,如同冲洗的水幕,将镜子的迷雾驱散。
  迷雾后是一张熟悉的脸庞,他的眼神疲惫,带着诡异的惨白,仿佛在低温的冰海里,浸泡了很久的样子。
  洛伦佐不由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梅……丹佐?”
  随着声音的发出,那诡异的感觉迅速消退了下去,仿佛是幻觉般,尽数破灭。洛伦佐的集中了目光,却发现那是他自己,镜中的是他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后,洛伦佐觉得几分可笑,可能是最近确实有些劳累,他的神智也有些不清晰了起来。
  洛伦佐长得与梅丹佐有几分相似,而在刚刚,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瞬间将自己误认为了梅丹佐。
  这么想着,洛伦佐看着那镜中的自己,随后转动了身体,观察身体的情况。
  以前的洛伦佐身上满是伤痕,即使有着秘血,有些伤势也严重到留下巨大的疤痕,它们交叉覆盖,遍布洛伦佐的躯干,可现在看去,那些伤疤都消失了,皮肤干净整洁,除了那覆盖背部的黑色纹路外,什么多余的伤痕都没有。
  农家乐的时间里,洛伦佐一度不敢相信红隼等人说的话,自己被炸得稀烂,失去了大半的身体,这种伤势秘血也救不了他,而且洛伦佐的权能又不像亚纳尔那样,拥有着近乎不死的生命力,这种情况他必死无疑。
  可他还是被圣杯的血肉救了过来,再怎么不相信,此刻还活着的自己便是最好的证明,在那新生之后,自己的躯体焕然一新,所有的疤痕都消失不见,缚银之栓融毁了大半,从自己的体重来看仍有一部分残留在躯体内。
  当然除去这些的变化外,令洛伦佐更为警惕的是华生。
  自那新生以后华生便不再打扰洛伦佐了,这个如梦魇般的怪物很喜欢在洛伦佐的眼前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可她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还有梅丹佐,那个神秘的【间隙】洛伦佐很久没有抵达过了。
  有时洛伦佐越是思考,他越是害怕,这两个占据自己意识的存在都突然消失不见了,或者说拒绝回应洛伦佐的呼唤,华生可以理解,这个怪物的立场洛伦佐一直不清楚,但梅丹佐不同,梅丹佐是和自己同一战线的人,可现在他也消失了。
  仿佛洛伦佐患有什么精神疾病,华生与梅丹佐都只不过是他臆想出的人物而已,在那新生之中一同活过来的不止有洛伦佐的身体,还有他那近乎破碎的意志。
  思索中洛伦佐走回了窗边,窝在他熟悉的沙发上,静静的望着窗外雾蒙蒙的世界。
  其实洛伦佐还有一个猜想,因为恐惧那可怕的真相,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哪怕是自己也尽可能的克制思绪。
  或许……或许华生已经逃掉了,在那场毁灭里成功逃离了这具名为洛伦佐的囚笼。
  洛伦佐的力量一直被限制于临界值以下,这正是因为一旦突破临界值,猎魔人便开始妖魔化,如同妖魔一般能对外界施加恐惧的侵蚀,而这侵蚀将会是牢笼的缝隙,给予华生逃离的机会。
  所以与劳伦斯厮杀的最后,洛伦佐都未曾突破临界值来对抗劳伦斯,他可以确保自己即使是死,也不会令华生逃离,可洛伦佐不敢肯定的是他失去意识时发生的事。
  如果红隼等人说的属实,在自己“死后”,一具名为黑天使的原罪甲胄失控,便是它杀死了失控的圣杯血肉,并以其将自己复生,联想到意识的最后,那迷幻的海洋里华生所对自己说的话。
  是华生令自己活了过来,或许是她在那时操控了自己,逃离了牢笼。
  那么梅丹佐呢?洛伦佐是监狱,那么梅丹佐就是藏在【间隙】里的狱卒,为什么他没有阻止这一切,还是说他阻止了,但没能成功?反而被彻底的杀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事情越想越复杂,仿佛大脑要炸裂开般,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难以流动,窒息着洛伦佐的心肺。
  洛伦佐迷茫的看着窗外的世界,灯火在雾气里被晕染开,他杀死了劳伦斯,但却迎来了而大的迷茫,而且现在没时间给他去证明这些了,《启示录》的遗失,翡冷翠的来访……
  也有可能华生没有逃离,这个怪物隐藏在某处,等待着洛伦佐自我的怀疑,直到其崩溃。
  这些事暂时都是想不清楚的,比起这些洛伦佐在为另一件事而备战着。
  他把箱子从床下拖出,打开它,里面是一些洛伦佐手工打造的武器,混有圣银的龙息弹,最后两把尚未使用过的钉剑,还有很多大口径弹药。
  与对乔伊说的不同,洛伦佐这里的武器充裕的很,但不知为何他还在屯着武器,仿佛是在预备着什么。
  成年人的世界是利益的世界,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或许是这段时间过的太开心了,在这正常的生活里,洛伦佐也渐渐的忘了那绝对的理性。
  洛伦佐与净除机关的关系只是盟友,他们因相同的立场而站在一起,可归根结底,净除机关效命于维多利亚女王,保护整个英尔维格,而洛伦佐只效命于他自己,服务于那染血的理想。
  洛伦佐与净除机关是不同的,现在他们因妖魔的威胁而同心,可当在这威胁不再了呢?
  当有人能给出令其更为满意的利益时呢?
  以前洛伦佐躲的很好,就像一个普通侦探一样,在旧敦灵里过活,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洛伦佐已经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就连久违的静滞圣殿也重新连接了他,洛伦佐相信自己躲不过福音教会的追查,他们或许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那么这次前来,自己又是否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呢?
  这就是一场尚未见面便已经开始交锋的博弈,洛伦佐不清楚翡冷翠那边知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知道的话,他们又了解多少呢?还有极为致命的问题,作为伪圣杯的华生,这是个绝对致命的问题。
  两个组织之间的博弈,洛伦佐只是夹在这两个旋涡之中的浮叶而已,在利益的交换前,洛伦佐不敢保证净除机关还会是自己的盟友,而且洛伦佐很害怕……
  洛伦佐很害怕《启示录》被找到的那天,究竟是净除机关还是福音教团……无论任何人得到了它,这都是一场灾难。
  那是凡人不可知的知识,神圣的教会也被其腐朽,试图用以登上世界的王座,而当真正得到它那时,无论是谁,他们能在那知识面前保持理智吗?
  还是说他们将变成下一个,下一个被腐蚀的福音教会,如同被诅咒的轮回般,永无止境。
  深呼吸,繁多的问题摧残着洛伦佐,他不清楚接下来一切的走向,这也是洛伦佐选择隐藏赫尔克里的一个原因,或许有一天,洛伦佐将变成所有人的敌人,或者说所有人都会站在洛伦佐的对立面。
第四十四章
异端
  “使团们已经来了。”
  萨利卡多望向夜幕的尽头,一切是如此的明显,穿透黑暗的光柱一路前进,抵达旧敦灵的码头。
  雪尔曼斯也看了一眼窗外的黑夜,眼里尽是忧愁。
  “为首的一位是叫安东尼·鲁索,你对他有印象吗?”萨利卡多问道,弄到使团的名单对于他而言并不困难,毕竟他也是一位尊贵的公爵,或许过几天还要出席欢迎的晚宴。
  “是他啊……”
  雪尔曼斯听闻这个名字,眼神微微变色,带着几分惊惧与惆怅。
  “看起来他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看到雪尔曼斯的变化,萨利卡多留意了起来。
  在劳伦斯袭击的那一夜后,新的世界便在萨利卡多的眼前展开,清道夫们本洗去了他关于那一夜的记忆,却不曾想他在日后的噩梦里,将这一切再次想起。
  旧敦灵正处于风暴的前夕,不同的势力都夹在了这座冰冷的钢铁之城中,此刻以萨利卡多与雪尔曼斯组成的团体还隐藏在黑暗里,萨利卡多很清楚一旦暴露势必会遭到那神秘机关的清算,他们努力的躲起来,静观着事态的变化。
  “他是一个叛徒,安东尼背叛了我们,背叛了神圣的枢机主教们,转而投靠了那位新教皇。”
  雪尔曼斯缓缓说道。
  “安东尼原本是我们这方的人,虽然他在圣堂骑士团里并不出众,但实际上在我们的协助下他暗中已经掌控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萨利卡多静静的聆听着,没有说话。
  “圣临之夜后,福音教会元气大伤,老教皇也在那次事件里负伤,时日不多了,他死后我们需要选出一位新教皇,可当时七丘之所内,局势混乱不堪。”
  与其他流亡者不同,雪尔曼斯已经很老了,这么多年经历的这些事摧残着他的意志,权力与欲望都不是他所期待的了,就像一个固执的老头子,他现在的所行所为,只是为了一点无趣的不甘而已。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劣性吧,哪怕是信仰与黑暗的恐惧都难以遏制其贪婪的疯长。原本下一任教皇有两位有力的竞选者,一位是弥格耳枢机卿,另一位便是美第奇枢机卿。”雪尔曼斯说道。
  “那个掌管财富的美第奇?”
  “洛伦佐·美第奇,伟大的洛伦佐,他曾带领翡冷翠走向黄金时代,但又因己身的年幕而宣告落幕。”
  提到这位伟大之人,雪尔曼斯也不由的敬畏了起来。
  “在我还是个年轻人时,他便已经是尊贵的枢机卿了,我曾以为他会成为教皇,可他没有,他做的事比我想的更可怕。”雪尔曼斯回忆着那已经泛黄的年代,
  “美第奇枢机卿没有成为教皇,但他暗中扶持了数位枢机卿登上教皇之位,”雪尔曼斯看着萨利卡多,为他解释着,“作为教皇是要脱离世俗的,这样势必会削弱其对世俗的统治,而美第奇家族的根基便是金融。”
  “教皇成为了美第奇枢机卿的傀儡,他同时统治着信仰与世俗,这在教会历史上都是不曾存在的情景。”
  虽然不了解福音教会的种种,但萨利卡多还是从雪尔曼斯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他的恐怖,他有些疑惑。
  “没有人反对吗?”
  “当然有了,”雪尔曼斯笑了起来,“但当你反对时,美第奇家族便会轻易的让你的家族破产,不见一滴鲜血,扶持其他人取代你的位置,当时整个翡冷翠都属于他,被扶持的教皇想反抗,却被他软禁了起来,对外宣传教皇被妖魔蛊惑。”
  “他最后自杀在了卧室里,美第奇枢机卿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紧接着便是下一位傀儡的上任,那时我们才发觉他已经完全掌控了一起,而他做的很不错。”
  雪尔曼斯望向了窗外的钢铁城市,就是这座城市里诞生了蒸汽机,工厂轰鸣运转将信仰彻底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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